而一辈子那么长,那要走多少步?纵然小心翼翼,到底难逃命运。
有些坚持终归是幼稚的,只会被当成是小孩子的无聊游戏。
她终于上了车,像从前一样微笑:“沈大哥。”
沈家谦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叫沈家谦很顺口吗?”
重年不作声,只定定地看着前面的路,过了一会儿才说:“沈大哥,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一点,所以对您不礼貌。请您原谅,忘掉那天晚上的事,我也会忘掉那天晚上的事。”
“重年,你喝多了,但是我没喝多,我很清醒,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向你求婚了,现在我还在等你的答案。你如果记不清了,我们可以重来一次,这一次不喝酒。”
她震惊地扭头望着他。
“你不会真以为我那天晚上在玩男女游戏,逗你玩吧?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一时寂寞找个女人来玩?”他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扫了她一眼,“也许我可以试试,但是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本让我找上你陪我玩游戏吗?”
重年再一次感觉到被侮辱了,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对着蛋糕里璀璨生辉的硕大钻石戒指,莫名地难受。他可以看轻她,把她当成什么样的女人都好,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可是他没有理由一而再羞辱她。
车子忽然急速一个转弯,毫无预警地停了下来。她没有系安全带,头晕目眩,差点撞到了车门上,刚刚稳住身体,车门被从外打开了。
沈家谦不等她反应,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重年挣扎不开,一路被他拖着走进大门。门口的佣人垂着头,下意识退后了几步,给他们让路。
沈家和坐在客厅,看见他们这样走进来,微微皱眉:“家谦——”
沈家谦却突然笑了,一把揽过重年的腰,走到她面前,说:“姐,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向重年求婚了。”
重年一脸震惊,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下意识扭动身体要挣脱开他的手。他却使劲箍住她的腰,带她坐到后面的沙发上。
沈家和也难掩惊讶,看了看他们两人,“什么时候的事?”
沈家谦轻笑:“已经有十天了,我没记错吧,重年?”他的手微微放松了力道,抚摸在她的腰侧。
重年只觉得恶心,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可是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他突然俯身过来,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重年,我想你不会让我等太久,是吧?”
重年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偏头,他突然重重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沈家和咳嗽了一声,很显然听见了他的话,神色闪过一丝不悦:“你急什么?”起身说:“家谦,你和我来一下,让重年先坐在这里喝杯茶。”
沈家谦顿了一下,大声喊:“桂姐,叫人送杯牛奶,拿点点心过来。”又低声说:“重年,你饿了吧,先吃点点心,等会儿就开饭。”终于放开她,站起来走了。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牛奶和点心,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重年呆呆地坐在精致典雅,奢豪靡丽的偌大客厅,渐渐觉得疲惫而无力。仿佛还是许多年前,初次坐在这里,卑微而拘束。
这里是永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那么多的艰难和不如意,都只是生活而已,极其平常而又琐碎。仿佛是走路自当不会永远都是一马平川,平坦大道,偶尔总得有坑坑洼洼,小桥流水,抑或不小心被石块拌了一下,跌倒在地,可这些没有什么紧要的,爬起来拍拍灰再朝前走就可以了。
因为都是小事,知道总会过去的,总会好的。
然而,现在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仿佛怎么走都是错,像是站到了悬崖边上,前有深渊,后有豺狼,进退不得。
耳边突然传来低声的询问:“姜小姐,点心不合胃口吗?厨房还有其他的,要不要叫人拿点别的来?”很慈祥温和的声音。
重年回过神来,茶几边站着一个大约和她母亲差不多年纪的阿姨,对着她微笑。她也对她笑了笑:“谢谢,不用了,我还不饿。”
那阿姨笑道:“姜小姐不要客气,我是桂姐,有什么事情你就喊我。”
重年心乱如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说:“桂姐,我真的不饿,你叫人把这些都收下去吧。”
桂姐自然没有叫人,自己忙端着托盘走了。
好一会儿,重年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或许事情还不至于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也许这样想总归有点侥幸,然而,本来这一切就不可理喻。沈家谦一时发疯,但是他姐姐不见得会同意。她甚至还有点卑鄙可耻地想,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先保持沉默,等父亲脱罪出来了,叔叔回来后,再说她不想和沈家谦结婚,那时候什么都迎刃而解了。
既然沈家谦做小人,她也没必要在他面前那么坦荡荡。
沈家谦出来后,仍旧搂着她的腰坐在她身边。这次她没有做无意义的躲闪,他似乎有点高兴,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
沈家和坐下来就笑道:“重年啊,没想到你和家谦还有这一场缘分,我等会儿就打电话跟你叔叔说,
他知道了,肯定高兴。家谦比我小十几岁,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说是小舅子,也算得上是大半个儿子,家谦能够和你结婚,简直是他做梦都想的事。你和家谦也该早点说一声,既然都这样了,我看你们还是早点结婚吧,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
重年被这一番话说懵了,呆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来话。
沈家和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又说:“你爸爸的事,你不要担心了,刚刚家谦已经打过电话,等会儿我们吃完了饭,你爸爸大概也回家了。明天让家谦过去一趟,看看你爸爸妈妈,顺便和那边法院检察院通个话,本来就是无罪的,怎么能硬扣顶帽子下来,这事肯定是他们弄错了。你就不要再跑来跑去了,我让家谦去把你爸爸妈妈都接过来,我们两家人一起聚聚,商量下你们结婚的事情。”语气亲切随和,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冷淡疏离。
“沈家谦!”重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然挣脱开他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你在怪我没有早点想办法把咱爸弄出来?”沈家谦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却静静笑了,起身搂住她的腰,“这件事是我错了,可是谁叫你和我赌气不早点跟我说?”
他抵在她的身前,一双手渐渐加紧了力道,脸上的笑容却冷了下来,仿佛是警告,又似乎是嘲笑她不自量力。
重年蓦然睁大眼望着他再也说不出来话,腰侧渐渐传来疼痛,隔着单薄的开衫毛衣,他的手紧贴着她的肌肤,滚烫而坚硬。她突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沈家和起身,笑得和蔼:“重年,家谦他是这个脾气,你不要和他赌气,气坏了身体不划算,你爸爸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去餐厅吃饭吧。”
整个晚饭时间重年都很安静,只是麻木地吃着饭菜,根本也没觉得是什么味道。
沈家和倒是很高兴,虽然一贯食不言,可却不吝于微笑,有别于从前矜持的微笑,是温和的亲近的。吃完饭,在客厅坐了一下,她便借故走开了。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两个人。重年再也坐不下去,站起来就往外头走。沈家谦坐在她身边并没有动,淡淡瞥了一眼她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喊道:“桂姐,叫人送包烟来!”
烟很快就送来了,是他素来吸惯了的。他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突然被呛住了,连连咳嗽了几声,顿时兴致全无,狠狠把烟掐灭在烟盅里,收回手时不知怎么回事,碰到了茶几上的一杯茶,骨瓷盅撞击在骨碟上叮铛响,有水溢出来,沿着白瓷杯壁缓缓滴落。他的手上也沾了几滴水,指尖上一点灼热。他气
得一把抄起茶盅砸到地上,伴着细瓷碎裂的声响,终于起身走了出去。
她并没有走很远,车子开到了黑色镂花铁门那儿他就望见了她,隔着玻璃,白炽灯下,幽蓝色的身影,模糊而淡薄,渐渐远去,越来越小,融入夜色。
他没有再追上去,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停在门口,定定看着前方,好一会儿,仿佛猛然惊醒,拿出手机按了几下。
等了一会儿,电话才接通,他冷笑,她到底也不敢不接。
“姜重年,十分钟之内,你自己走回来!”
第十三章 因为爱
重年再次走进黑色的镂花大门时,是真的冷静了下来。不久之前,母亲欢欢喜喜地打来了电话,告诉她父亲已经出去了,马上就到家了。
她清楚地认识到,她现在并没有任性的资本。随心所欲是好,可那样的代价太高,她承担不起。
总还是太傻,所以刚刚要那样跑出去,到头来只是给自己难堪,给别人看笑话而已。
都说生活磨平了人的棱角,或许有时候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客厅里头并没有人,桂姐迎上来笑眯眯地说:“姜小姐,我先带你回房间吧,家谦他在书房。”
重年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不了,桂姐,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桂姐仍旧笑眯眯:“还是去房间吧,他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你总不能不睡觉坐在这里干等。”
重年踯躅了一下,体会过来大约这还是沈家谦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桂姐。”
桂姐带她到了三楼的一间卧室,为她打开门后,站在门口告诉她盥洗间备有洗漱用具,又殷勤叮嘱有事可以叫人,便离开了。
重年走了进去。卧室是很大的套间,外面是起居室,里面才是睡房,铺着深蓝色的床罩,像暗夜中幽深的大海,满室明亮的灯光仿佛水银倾泻在上面,波光潋滟。床头柜上头一只水晶花瓶,插着几株硕大的折枝菊花,花开得那样好,翠绿的花心,外头的花瓣是淡淡的浅绿色。靠近落地窗前摆放了一张白色的欧式躺椅,上头却有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
她突然恐慌了起来,转身就出了睡房,在起居室踯躅了一会儿,最终坐在了一张长沙发上。枯坐着,时间总是走得慢,可是又不知道是在等什么。惴惴不安到了半夜,却支持不住,渐渐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到底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后,猛然惊醒。
沈家谦刚刚俯身抱起她,似乎也没料到她突然睁开眼睛,怔了一下,才说:“到床上去睡。”
这句话无异于惊雷,令重年甫醒来还不甚明了的大脑立即紧张了起来,“我不去,你放我下来!”
沈家谦不理会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抱着她进了睡房,把她放在了床上。他一松手,重年身体接触到床,就下意识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去,要下去。
他终于沉下了脸:“姜重年,我明天早上要去你家,没空陪你瞎折腾,你要不想睡床,就去沙发上睡!”转身就去了盥洗间。
然而,重年却站在床边呆愣了半晌,或许他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可是在这
种时候,她到底还是不敢碰运气。
沈家谦从盥洗间出来时,她已经在床上躺下了,那么大的一张床,她只是蜷缩在床边,小小的一团,越发显得一张床空荡荡的。他顿了一下,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关了灯就背对着她睡下了。
黑暗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一点微弱的气息,他的呼吸声渐渐缓慢而清浅。
重年闭着眼睛,同样背对着他躺在另一边,不知多久,意识渐渐迷糊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终于明白了过来。她紧紧揪着被子,一股寒意涌了起来,心底冰凉一片。
大约是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了,她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早晨她睁开眼睛时,沈家谦正掀开被子要下床,望了她一眼说:“等会儿吃了早餐,司机送你去上班。”他的声音还带着甫醒来的慵懒,有一点沙哑,似乎心情不错。
她突然问:“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坐回了床上,在她头顶俯身看她,“你终于想起要问我了?”
他靠得很近,没有戴眼镜,也能清清楚楚望见他的脸,下巴上还有着刚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她转过头来对着天花板,默不作声。
“你不是很会想么,你觉得呢?”
“承你吉言,我再会想也没有你会想。”
这话到底有赌气的成分,满是孩子气,沈家谦觉得好笑。他也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倒是知道,我自然是比你会想,要不然你怎么现在躺在我的床上?”
重年从这句话中又听出了讽刺挖苦,可是却忍住了,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我们才刚刚认识,只见过几次面,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这么快就结婚不合适。”
“那你觉得怎样才合适?”
“我们可以按照正常步骤来,先交往一段时间,然后结婚。”
“交往多久?”
重年不说话了,因为终于反应过来她又在犯傻了。
果然,沈家谦脸色一沉,立即冷笑了一声:“姜重年,你觉得忽悠我很好玩吗?既然知道没我会想,你还是省点精力吧。我觉得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不想浪费时间来玩那些追逐游戏,你既然最终是要婚姻的,恰巧我也想娶你,我们各自互取所需,结婚适得其所。事情明明很简单,你不要想得太复杂。”
他的话说完就下床离开了。重年怔忡地躺在床上,耳朵嗡嗡响,都是他刚刚的话,交错混乱。
原来结婚就是各取所需。
重年没有吃早餐,而是叫司机送她回去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坐在床上呆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后,一看时间,匆匆忙忙跑下去。
司机还等在楼下,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送她去公司。
早晨八点多,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无数的汽车像蚂蚁一样,密密匝匝堆在一起,缓缓蠕动在地面上,远远望去,只是一片黑点。
这城市繁忙庸碌,而人是多么的渺小微弱。
自然是迟到了,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同事都讶异,因为她几乎从没迟到过。隔壁格子间的赵蕾把写字椅转到她旁边,笑嘻嘻地问:“姜重年,你是不是长假综合症啊?”
重年笑:“对啊,忘了要上班…”
一帮人闻言,哈哈大笑。她突然也觉得放松了一点,这是她熟悉的工作场合,甚至连同事大多都是相处过几年的,一切都简单明了。
工作仍旧琐碎而繁杂,因为太熟悉,她调整好心情后,倒是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认认真真地一项一项完成。
下班后,收拾好东西,下楼时,郑铭已经等在下面了。昨天他就给她打过电话了,重年知道该说的话总要说,于是约他今天见面。
在路上时,他们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他专心开车,她望着车窗外。
到了订好的餐厅,坐下后,郑铭突然问:“重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重年怔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吧,她原本是想要吃完饭后再说的,现在看来也许要提前了。
她拿出那枚戒指,站起来放在了他的手里,说出想了很久的话:“郑铭,我想我们也许不能做夫妻,我们只做朋友可能会更好点,让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吧,只做朋友,简单纯粹。”
她说的是“不能”,没有说“不适合”,更没有说“不想”。过了好一会儿,郑铭才问:“为什么不能?”
服务员来上菜。重年拿起筷子夹野山椒炒牛肉吃,尖椒的味道还是辛辣,火烧火燎地粘在舌尖上,可是诱人,连吃了几口,她的眼睛就渐渐模糊,还是太辣了。
她端起茶盅喝水,终于说:“我是不是很傻,明明知道辣,还要去吃?”
郑铭正在吃菜,手里的筷子突然没握稳,“啪啦”落到了桌子上。他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重年…”
像大多数的男人一样,他有时很粗心,可是到了这时候却又这么敏感,偏偏是要在这时候。
重年说:“别说了,吃饭吧。”
其实并不是不要他说话,而是知道说不说都一样。她不想为难他,也不想为难自己,有时候,唯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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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这样想。
也许只是迟早的事。
重年睡觉之前,便接到了萋萋的电话,可是对她来说这个电话还是来得太早了一点。
因为萋萋没有给她任何时间,几乎是她按了接听键,耳边就传来声音:“重年,你是不是知道了?”有一点小心翼翼,可却仿佛已然确定。
“知道什么?”
“姜重年!”
重年不做声。
顿了一会儿,萋萋说:“我知道你知道了,你就那点道行,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对,我是和他有那么回事儿,但那是早在你和他正式交往之前,从两年前开始,我和他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就是从前我和他也没认真过,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正常的男女关系…只不过有次喝醉了,稀里糊涂出了事,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反正认识那么多年,都没性别了,谁都没当回事儿。他想娶的喜欢的都不会是我这种女人,至于我,你也知道,男人在我这儿连衣服都不如,我对他根本就没任何感觉,就算哪天真想挑件衣服一直放在衣柜里头,也不会想到他头上去。你根本就不用在乎那么点事,你如果还要为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纠结,那你就是个榆木脑袋。”她的语速很快,仿佛是豁出去似的,不吐不快。
重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 “不,萋萋,你有一点还没有说,他爱你,他爱了你很久,只不过是你不愿意接受而已。”
这次换萋萋沉默了,也许是震惊,也许只是不知说什么好。
重年笑:“我果然迟钝,这么多年就没看出来,一直要到后来才想清楚,其实那么多事情都摆在那儿,他一直爱的都是你。我也想不在乎,哪个人心里没有一块自己的地方,他心里有个影子就让他去吧,我不能要求他在我之前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没有爱过任何人,反正我就是要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他对我好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萋萋,原来我也是贪心的,就算是我这样的人,我还是想要有一点点爱的,哪怕并不多,一点点就行了。”
她以为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可是萋萋却还要问:“重年,如果那个影子不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这是个敏感的问题,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若是其他人,不认识的陌生人,她或许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影子永远是影子,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可是现在却远远不是这样,萋萋是活生生的,亲近得如同她的眼镜一样,是天天戴的,可是这双眼镜却要变成一根刺。
>她不想带着根刺在身上生活,那样动一动,便会疼痛。
重年并没有回答,只说:“温萋萋,我们先不要见面吧,可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想见到你。”
第十四章 彼岸花
在有些人的面前可以任性,不想见就说不要见面,可是有些人却不能,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偏偏还要面带微笑同他同桌一起吃饭。
重年沉默地吃着饭,实在也没有人在乎她说不说话。沈家谦去了两天,确实把她的父母都接过来了。吃饭前,叔叔也回来了,趁晚餐还没开始,私下找她谈过话。他说:“重年,你能够和家谦一起,我是真的高兴,你婶婶在电话里讲了,我都不敢相信,非要赶着自己回来看看。这么多年,我看着家谦长大,他还是头一次带女孩子去我和他姐姐那里,就连从前的…”顿了一下,哈哈大笑:“也怪不得他急着要结婚!你放心,以后他有待你不好的地方,你来告诉我,我教训他!”
的确,他脸上的笑容光焕发,是真的高兴。重年只是微笑,说:“叔叔,他待我很好。”
饭桌上还有沈家谦的父母。重年第一次见他的父母,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紧张的,可是他们之间哪里是“正常”的?她只是渐渐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大家却都以为她是“丑媳妇见公婆”,害羞腼腆而已。
沈家谦的母亲甚至还夸奖了一句:“重年,你叔叔说你文静秀雅,我见了也喜欢,家谦就是要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以后你多和他回来吃饭,你不知道我和他爸爸现在想见他一面多难!”
重年不忍拂了老太太的好意,笑了笑。
坐在她旁边的沈家谦望了她一眼,笑道:“妈,你那是没见她发脾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含糊,和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重年哪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气得想在桌下踹他几脚,可是又懒得理他,生生忍住了。
只怕她早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和他的关系了。
晚餐是在重年父母入住的酒店吃的,他们刚刚来,需要休息。吃完了晚餐,重年送父母回客房,沈家谦也和她一起。
进了房间,沈家谦和姜轩寿在外头起居室谈话。重年被母亲悄悄拉着手进了里头的睡房。
重年知道母亲大约有一肚子的疑问,偏偏没有机会,来了就是吃晚餐,一大桌子的人,可是却没想到母亲坐在床上看了看她,半晌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