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have you ever been there?”
小男孩摇头,萋萋笑。
姚季恒在旁边看着她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有说有笑,神态温柔,连那双清淡的大眼也满含柔情。在真真切切感受过她和黑丑的相处后,见到这样的她,他已经不觉得奇怪。可是黑丑是她养了两年的猫,人都是有感情的,她必定是喜欢黑丑的,且黑丑陪了她两年,随着时日累积,对她的意义肯定远不止于一只陪伴的宠物而已。而现在这个小男孩是个异国他乡的小男孩,路上初次见面的,是陌生的,她对这个小男孩也一样温柔。他看着她脸上同样的笑,一瞬间福如心至意识到,抛却和黑丑相依相伴的感情因素,黑丑和这个小男孩还是有共同点的——同样柔弱不带危害,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就算从感情上来说,她也一直想要孩子,肯定也是非常喜欢的小孩的。所以她可以卸下防备,随意自如地和这个小男孩相处。
似乎在面对动物和小孩这样自觉不带任何危害的生物,她就会卸下身上那些重重防备和武装,眼底冰冷也彻底消融,变得柔情似水。
或许她原本就是这样,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他忽然想知道,如果她卸下所有的防备,用最本真的样子来面对他会是什么样子?她的重重防备和武装是仅仅针对他一人,还是很多她觉得有危害的男人?
第二天,姚季恒带她去波士顿市区游览。萋萋在午餐的时候见到了他在当地工作的朋友Peter。Peter是德国人,三十多岁,十分幽默健谈,因为公务曾去过中国几次,称呼她为Beautiful Chinese girl,不停地讲起他那几次在中国的经历,其中不乏乌龙事件,也好奇地问她关于中国那个古老民族的事情。萋萋哈哈大笑,爽快地说,你下回来中国我给你做导游。
午餐后Peter还有工作,萋萋和姚季恒在街头闲逛。
走着走着,姚季恒忽然说:“你想吃龙虾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也许是受到了午餐气氛的感染,他忽然兴奋了起来,顿时彻底像个大男孩,牵着她的手就在人群里跑了起来。萋萋听见有龙虾吃,也嘴馋了,根本就忘了刚刚还吃过午餐。
结果他带她去了昆西市场,其实就是路边摊。萋萋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惊讶连连:“哟,这路边摊档次还挺高的!”
姚季恒忍俊不禁:“别瞧不起路边摊,反正在这里干净卫生是一定能保证的!”
游人非常多,尤其是几个老字号的龙虾摊位,简直是挤挤挨挨。萋萋置身于这样烟熏火燎的热闹场合,还是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了身边游人的欢快,不由得也有了假期出游的快乐。
姚季恒在排队买清蒸大龙虾,萋萋站在旁边。他买单的时候,她看见了价格,心里换算成人民币后感叹了一番真是便宜而且还这么大只。
买完单后,他们一人端着一份龙虾大餐,却找不到空位坐下。旁边一张桌子明明就只坐了一个金发女子,但却示意他们还有人。不一会儿,果然有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端着两份龙虾走来,先微笑在女子脸颊上亲了一下,才在对面坐下。
姚季恒无比羡慕:“你瞧人家多聪明,哪儿像你,就知道傻站着,一点分工合作的自觉都没有,我排队的时候,也不知道去占个位…”
萋萋鄙视:“这么不文明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做!”虽然在国内占座习惯了,但是出国了,就得做良民为国争光不是?话是说得骄傲,一低头却对着盘子里那只早已大卸八块的鲜嫩龙虾馋涎欲滴,拿在手里却还不能吃实在是痛苦至极。
好不容易有人吃完走了,他们在一张简易木桌子边上坐下。每只龙虾还配有黄油和一截水煮玉米,姚季恒问她要不要黄油。
萋萋摇头:“原汁原味才好吃。”
他于是又把两份黄油送回去给了店员。再次坐下来时,只听见萋萋叫嚷:“姚季恒,这比你那天晚上叫的好吃多了!”
姚季恒好笑,如果他没记错,她那天晚上几乎连他那份也全吃了。说实话,他虽然也觉得这里的龙虾做得地道,但是在波士顿呆久了吃多了,早已不觉得有任何特别,仿佛龙虾就该是这个味道。刚刚想起带她来吃龙虾,也是觉得她应该是喜欢的,而他自己也很久没来这里了,年纪大了,总不免有旧地重游的心思。
他笑着答:“那我们下次再来吃吧。”
结果萋萋这次就食欲大增,吃完一只清蒸大龙虾,他又去给她排队买烤龙虾、奶油蛤蜊汤。当然,这回全部是单份,因为他实在不觉得凭她那样的胃装得下这么多吃的。所以,她也的确吃不了,还很大方地都分了一半给他。
第13章 十三往事重现
吃多了,当然要消化,而旅行也是要慢慢看风景的。他们索性在街上散步,看街头各式建筑、花草树木,还有广场上的表演。
路上经过一家酒店,外观古旧,可是不乏考究精致,从橱窗、门廊、镂花铁艺阳台不难想见昔日的繁华。门口的门僮站得笔直,他身后是金光灿灿的门柱,像一面镜子,映出一个五光十色的奢华世界。
萋萋觉得眼熟,停在街对面一直看。
姚季恒看她盯着这家酒店,便介绍说:“这里可以喝最传统地道的英式下午茶,要进去吗?”
萋萋隔着低调辉煌的门廊遥遥看向幽深的大厅,记忆像是有一条通道,忽然被连接,一瞬间脑子里无数画面纷飞闪现。她看见了童年的自己,也许八岁,也许更小,穿着蓬松的裙子,温以泽牵着她的手,夏美茹的高跟鞋声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喀喇喀喇响。他们是去干什么?也许是吃饭,也许也是喝下午茶。她记得有一次自己在喝下午茶的时候打破了一只杯子,妈妈瞪了她一眼,还一直唠叨,她十分不乐意。所以回去后她找爸爸告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那时候温以泽一扬眉说:“不就是一只骨瓷杯吗?砸了就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起来了为什么刚刚觉得这幢建筑很眼熟,因为它像和平饭店。虽然她已经离那座城市那么远了,离开那么多年了,十几年来如非必要从不踏足。可是在这一刻,记忆跟随这个幽深的大厅穿越二十年的光阴,让她无所适从。
萋萋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姚季恒再次打量了几眼这家酒店,忽然也兴致全无。
波士顿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午后还阳光明媚,一阵大风吹过,转瞬就是乌云满天,眼见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姚季恒十分了解此地多变的天气,叫住在前头漫无目的瞎逛的萋萋,牵着她的手走进街旁一家意大利咖啡馆避雨。正是下午茶时候,里面几乎满座,服务员领他们走向角落里的一张空桌,还不待坐下,萋萋一抬头,忽然哑然无语。
世事就是这么讽刺。
余锋是看着他们牵着手走进来的。他们是同一趟航班,同在头等舱且座位号相差无几,同时抵达的波士顿,下飞机时还有过一番礼貌的告别,然后各走各路。可是他们既然能够巧合地在北京去往波士顿的同一趟航班上,当然也很有可能在波士顿遇见。
姚季恒大概是在场唯一最清醒的人了,仍旧牵着萋萋的手,不动声色看一眼她,转而礼貌地朝对面的男人微笑颔首:“你好,余先生,又见面了。”
余锋适时站起和他握手,“你好,姚先生,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你和萋萋是来波士顿游玩的?”
“不,是来看我母亲。”
萋萋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波士顿,她曾经准备来读书的地方。可是时移事往,在她几乎忘了曾经还有过那么疯狂的时候,命运却偏要安排她在这里遇见那个曾经赋予她这座城市特殊意义的人。
余锋是一个人,服务员见他们认识,征询可否同桌。姚季恒看向萋萋,萋萋忽然一笑,有何不可。
她对余锋微笑:“不介意我们坐下吧?”
余锋笑着招呼:“请坐请坐!”
萋萋转而笑对姚季恒:“季恒,那我们就坐这儿吧。”
姚季恒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如果愿意,他甚至可以从容不迫地与才初识不久的人相谈甚欢。而余锋性格开朗,待人热情,向来就可以很快和人熟识起来。于是坐下后几乎就是他们两个人在谈话,萋萋旁若无人吃甜品喝咖啡,不管刚刚还撑得饱饱的肚子,偶尔也朝淅淅沥沥的窗外看几眼,慢慢地就神游太虚,发起自己的呆来。只是一个怔楞间,再回过神来时,却听见一个朗朗含笑的声音说:“萋萋那一年也差点来波士顿读书了。”
“是吗?”姚季恒问。
萋萋先看一眼姚季恒,再面对余锋,尽量压抑心底的嘲讽,语气平静地说:“我差点都忘了,都过了那么久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纯粹是年少无知,一时头脑发热,所以后来冷静下来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姚季恒笑:“你还有年少无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总是这样懂事明理。不过我那时候也在波士顿,说不定你来了,我们早就遇见了,也不用等这么多年。”
这话既浪漫又是相遇恨晚的黯然,可是却似乎并不适合他,也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实情。萋萋瞥他一眼。
姚季恒坦然面对她的视线。
余锋不动声色,仍旧笑容灿烂地问:“那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萋萋下意识心里一紧,想起头一次见面时,姚季恒那句“我是来相亲的”,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尤其是这时候。她怕他再次如此直接,只来得及在桌下反射性轻踢他一脚,还没想好怎么胡乱编个“相遇”,便听见姚季恒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在一个宴会上。”
她又瞥一眼他。姚季恒这回没有面对她的视线。她猜他是心虚,有胆量瞎编,却没胆量面对。她笑意盈然地继续接下去说:“对,就是在一个宴会上,我不小心泼了一杯红酒在他身上,他很生气…”
姚季恒怪异地看了一眼她。她不理他,继续发挥无边的想象:“后来我道歉,问他的衣服尺寸,打算赔他一件西服外套,他又很有风度地不要,还要送我回家。就这样认识了,是吧,季恒?”
姚季恒笑,不置可否。
半晌后,余锋评论:“听起来很浪漫。”
萋萋笑,执银匙轻轻搅动几下刚刚送来的热咖啡。
余锋低头,她的手纤长秀美、柔若无骨,映着银色的小勺和白瓷杯,越发动作如画。而窗外雨声潺潺,秋意阑珊,他们却能够在波士顿的咖啡馆相遇。遥远时光里的记忆片段像旧电影一样纷至杳来,在头脑里一帧一帧闪现。
他的视线从面前的白瓷杯渐渐移到松松握住杯柄的手指上,葱白如玉的指头上,那一点晶莹的亮光熠熠流动,直刺眼底。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可他却仿若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转开视线,忽然问:“婚礼是什么时候?”
萋萋正在啜饮咖啡,顿了一下。
姚季恒从容地答:“我和萋萋都想尽快,但是婚礼也要好好筹备,订好日子会给大家送喜帖。余先生是萋萋的老朋友,我和萋萋都期待你也能来参加。”
萋萋觉得这个回答没有问题,继续喝咖啡。
接下来余锋又谈起金融方面的问题,姚季恒侃侃作答。他们也没有人再试图把她拉进谈话,只是偶尔涉及到她,望她一眼,她应和几声。
这场大雨泼泼洒洒下了快到一个小时,对于在波士顿生活久了的人早已适应此地多变的气候。一时,云销雨霁,咖啡馆躲雨的人三三两两外出,窗户外忽然传出一阵欢快的叫嚷,萋萋隐约听见是彩虹出来了。
姚季恒牵着萋萋的手走出咖啡馆,站在门廊下,微笑和余锋告辞,两人又握手说下次再见。萋萋对余锋笑笑,也说声再见,转身和姚季恒朝外走。
余锋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两人的关系没有萋萋说得那么好,虽然他早已看见了他们无名指上佩戴的同一款戒指,也亲眼见到了飞机上那一幕,他还是不相信。他更愿意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成年男女的游戏而已。因为他见过她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眉梢眼角都隐藏不住。那样的温萋萋,只有他一个人见过。他也根本不相信她刚刚说的话都是事实,也许她只是为了说给他听?像那次一样?他了解她的性格,或许比她自己还要更懂得,就像他明知道回头找她会遭到羞辱一样,他还是去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在看见她真正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了。他知道温萋萋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的,他也知道自己当年的的确确伤害了她。她一直那么骄傲,怎么会甘心。
所以在他回头找了她以后,她很快找了一个男人,就是为了做给他看,她不是没人要?所以她是故意的,只是为了报复羞辱他,为了出一口多年的气,她也找了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百味杂陈。
他是来波士顿工作的,今天约人在附近午餐谈事情,饭毕便一个人闲逛了起来,刚刚看要下雨,于是进了这家咖啡馆休息。他终于不得不感慨,缘分真是奇妙,兜兜转转多久,只要有缘,还是能遇见。
姚季恒的和颜悦色可以在社交场合对着余锋,却不一定要面对温萋萋,尤其是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刚刚在咖啡馆,温萋萋一共叫了三次他的名字,每次都是不加姓氏略带亲密地叫他“季恒”。从机场初遇开始,在这个叫余锋的男人面前,他总能从姚季恒变成季恒。
姚季恒暗讽,他是否应该告诉她,他原本就是叫这个名字,姚姓只是后来添上去的。他一路沉默,不再说话。
霁雨初晴,天上的确有一道彩虹。走了一段路,萋萋停下来看天边的七彩霓虹,过了一会儿,再一回头却发现姚季恒站在街对面,远远负手而立,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只是在随意看风景。
她走到他身边,他却没有再看向她,只是静静地说:“我们回家吧。”
第14章 十四岁月无情
自从来到这里,姚季恒都是坚持晚上在家陪母亲晚餐。萋萋能够理解,可是下午吃了太多,晚上回来面对一桌丰盛晚餐,她根本没多少胃口。好在季妍并不是那种餐桌上给人夹菜劝吃的人,而且也是西餐,各人管各人一份。萋萋吃不下索性就留盘底了。
晚饭后,夏美茹的电话如约而至。萋萋拿着电话对季妍歉意一笑,又看一眼姚季恒,回客房接听。
客厅里姚季恒和母亲说话。
季妍看见楼梯上的人影已经上了二楼,隐入拐角处看不见,才低声问:“温小姐喜欢吃什么?要不明天我下厨做几个中国菜,或者找一家中餐馆叫几道她喜欢的菜?”
姚季恒笑道:“妈,哪里有那么麻烦,她不挑剔的,中西餐都喜欢吃,我们是在外面吃多了。”
季妍顿了一下,看着儿子,声音轻而坚定地说:“季恒,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够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但我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幸福。从小我就给了你绝对的自由,关于你的爱情和婚姻,我也从来没有打算干涉,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但是…除了她,她不行。我不是对她有偏见,你知道的。除了她,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她几天前给我打过电话,我也告诉了她,我不可能接受她。我知道她肯定也找过你,我希望你能够知道该怎么做。”
“妈,我和她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姚季恒还是那样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只是陈述事实,“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季妍没有再提起,默然了一会儿,忽然笑着问:“那你和温小姐是认真的?”
“结婚当然是认真的,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她一起生活。”说到这里,姚季恒也笑,“妈,你也该叫她萋萋了,不要总是这样温小姐温小姐,虽然礼貌,但我和她都要结婚了,她是个好女孩,我想你会喜欢她的。”
上楼的时候,姚季恒心头压抑的阴霾不知不觉再次骤然消散,像波士顿的天气一样,云销雨霁,心情晴好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径直走到萋萋住的客房门口,举手在门上象征性地敲两下,不待里头应答,门未锁,便直接推门而入。
浴室传来水声,他随意在房间里站着等她出来,见床上散乱放着好几件衣服。他记得早上自己起床后,她在后头磨蹭了很久才下楼,大概就是在折腾换衣服,也许刚刚洗澡之前也找了一通睡衣。他一点也不奇怪她私下是这样的随性、散漫,虽然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衣饰整洁、袅袅婷婷。可是就像是她身上重重的防备和武装一样,越接近越觉得那也不过就是她用来战斗的一身装备而已,徒增气势,骗骗眼拙的人而已。
他伸手扶起床边七歪八扭的高跟鞋,感慨果然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却也不自禁动手清理床上的一堆零乱。拿起一件茶红色的丝麻长裙时,他还在想原来非正式场合她也是很平民、很女性、柔和极了的,忽然听见一声滴答响。他拨了拨床上乱堆的衣服,果然在下头摸出了一只手机,一看就是接完电话随手扔进衣服堆里的。他不禁摇头,手机屏幕已经亮了,或许是他不小心解屏了,一条短信赫然闪现在他眼前。他素来没有偷窥任何人隐私的习惯,即使是自己即将结婚的妻子,下意识就要关屏,可是眼睛总比动作要快几分,那一条不长的短信不经意就完整地闯进了视线。他愣了愣,脸上不自觉的笑渐渐隐没,盯着那不长的几行字看了很久,最后慢慢关屏放下手机。
萋萋洗完澡走出浴室时,房间空荡荡无人。她动手将床上的衣服胡乱一卷扔到沙发上,忽然“啪啦”一声掉下来一个东西。她不用看就意识到是什么,走过去捡起手机。屏幕已经亮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短信。
短短几行字:“萋萋,你还记得那年你要和我一起来波士顿吗?年少不是无知,而是单纯美好。现在我们终于都在波士顿了。”
略略扫了一眼,她控制嘴角的冷笑,面无表情地删除。
男人总是以为在他们终于回头的时候,那个傻女孩还会在原地仓惶无依地站着,一直等他回来救赎。
不久之前她还伤感而无奈地对最好的朋友说:“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这样自作多情?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拥有过,就以为那个女人会等他一生一世。”
然而,她是温萋萋。
在十年后的这个夜晚,温萋萋关上手机屏幕,对当年的那个自己说,你还要等他吗?十年了,你看见了没有?他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她在登机箱里找出面膜,拿了一张走进浴室敷在脸上,然后解开包头发的毛巾,开始吹头发。头发吹得半干,她揭下面膜,慢条斯理地做完一整套睡前皮肤护理工作。虽然岁月无情,红颜终究白发枯骨,再多的东西也会渐渐埋葬在岁月静默的长河里,可是在她还年轻拥有美丽的时候,就要好好对待,即便鹤发枯颜,她有的也还是自己,她要好好地爱自己。而此刻她看着这张在自己精心呵护下仍旧细致腻白的脸,心头瞬间涌来一个清醒的念头——她想,也许没有这张脸,姚季恒也不会这么快决定和她结婚,还肯和她一起生孩子罢。
从浴室出来时,房间里还是没有人,她一时不知道姚季恒是被事情绊住了还是回自己卧室了。
虽然季妍礼数周到,为表示尊重,特意给她安排了一间客房,可是姚季恒昨天晚上早已堂而皇之入室,理由也光明正大:“我们根本就没有分房的必要。”
当时萋萋冷笑:“你不是要控制么?”
他也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相信我,我们还有其他方法控制,如果大家都像你以为的那样控制,这个世界不仅会缺少很多乐趣,也会少了一样重要的男性用品。”
他的确控制了,而且防护措施还做得一丝不苟。
萋萋无所事事,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看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了,明天还要出去玩,索性躺下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却还记得另一边的床铺是空的。她最后模糊地想,反正她也没矫情地锁上房门,他来就来,不来自己占一张床更好。
永夜抛人,万籁俱寂。卧室的窗户留了半扇没有关,秋天的月色从窗户外爬进来,在窗下洒下一小片银色的清辉,月华如水蔓延。
静谧的卧室忽然响起一声低吟,床上睡意深浓的人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黑丑…别闹了…睡觉…”
“黑丑”没有喵一声回答,而是继续在她身上作恶,湿滑的舌头在她胸前舔来舔去,茸茸的毛发抵在她的脖颈间滑动,蹭得她又痒又不舒服,迷迷糊糊地伸手想去推开,却使不上力。而身体各处似乎又都有无数只猫爪在挠啊挠,无处不在,让她再也无法继续安睡。
萋萋终于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睡灯,昏昧的灯下,她恍惚而迷茫地对上了一双暗沉的眼睛。还没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下一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沉默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嘴,身下坚定而狠戾的一个刺入,她已经被他完全撑开。他似乎是想重温那天早晨酒店大床上半睡半醒之间的燕好欢会,不容她反应过来,坚硬而灼热的身体粗暴沉重地压下,又是一阵霸道而强势的深入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