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朔云再也控制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快崩溃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陷入过这样的局面,任人宰割,而自己无能为力。难堪,痛苦,伤心,以及些许的绝望让他濒临疯狂。
贺无晨被身下人的呻吟弄得腹部一紧,他咬牙忍耐着又放进去了第二个指头。紧窒的甬道死死的咬住他的两根手指,此时活动已如此困难,更何况一会还要放进入自己那更巨大的分身。贺无晨粗哑的喘息着,他已经进入靳朔云身体的两个手指忽然用力,竟将那紧闭的小洞扯出了些许空隙,他把装灯油的小瓷瓶拿过来,全数到了进去!
靳朔云慌乱的喘息着,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凉奇怪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可他根本无法思考,他现在整个人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吞噬着空气却终是徒劳。冰凉的液体进来后,随之闯进了更大的东西,靳朔云猛得明白了那是什么!他觉得整个人被撕扯成了两半,痛,真的特别痛,不是刀砍剑刺的那种疼,而是钝钝的却像无数小东西在啃噬着你身体最柔软的部分。那么之前他与贺无晨的每一次都让对方如此难受吗,不,如果事先知道,他绝对不会去做!
"不要!啊--"贺无晨有力的冲撞让靳朔云彻底崩溃,他什么都没法想了,呜咽的声音只剩下哀哀的告饶:"......出去......求你了......"
贺无晨试图抚摩男人的分身让他也感受到快感,可最终却是徒劳。那小东西一直软软的,无论他怎样爱抚都硬不起来。后来贺无晨也没有心思再管了,他彻底沦陷在靳朔云带给他的快感中,只剩下原始本能的律动。
贺无晨不知释放了多少次,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的欲望统统满足一样,到最后,靳朔云连求饶声都没有了。平息下来的贺无晨将身下人翻过来,靳朔云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个曾经说要保护自己的飒爽少年,此刻看起来却意外的脆弱。
枕边,已湿了一片。
第二十九回
靳朔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过一个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成了这样。为什么贺无晨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却还扣着自己不放。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之间所存在的一切美好回忆都撕扯得不成模样。
贺无晨在那夜之后便把他弄进了皇宫,复杂的亭台楼阁让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给他送饭的宫女说,这里叫绣水宫。贺无晨每个晚上都会过来,可很少说话。靳朔云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贺无晨想来也是如此。漫漫长夜所能做的无非也就是那苟且之事,可这么多天过去了,靳朔云仍然不能适应,每一次对于他而言都像是一场凌迟。
这些天贺无晨没有再给他喝药,靳朔云觉得身体已经不再那样绵软,只是还没有力气罢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许不久就可以恢复体力。到那时,谁也拦不住他回漠北的脚步,除非把他杀了。靳朔云从来没想过自杀,即使处在这样的境遇中,他也从没动过这个念头,他爱自己的生命就像爱那片辽阔的草原,贺无晨确实伤了他,可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受得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重,因为在他全部的生存意义里,除了贺无晨,还有塞北的那么多族人,兵营里的那么多部下,有齐额伯伯,有呼衍灼翎,也许还有那个呆呆的能把人气死的厉害部下。
贺无晨晚上到绣水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靳朔云坐在床上,却看着窗外出神。随着靳朔云的目光看去,三两枝腊梅正含苞待放。月色下,点点银光。
贺无晨在床头坐下,靳朔云才好象刚发现一般转过头来,迎上自己的目光。二十几天,他看着靳朔云的目光由受伤,到愤怒,最后变为平静。聪明如贺无晨,又怎会不明白那其中包含的深意。贺无晨在这个瞬间才明白,男人真的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是只属于草原的那抹浮云。
贺无晨没有像往常一样,而是和着衣服直接将男人抱在怀里,躺下。靳朔云的身子下意识的僵硬,在发现贺无晨没有近一步动作时才逐渐放松。
"我今晚什么都不做,就想抱抱你。"贺无晨贴着靳朔云的耳边,轻轻道。不意外的,男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耳根迅速泛红。
寂静,良久的寂静,屋子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靳朔云不喜欢沉默,他从小就习惯于把什么都摊开来讲,绝不掖着藏着,可遇见贺无晨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把实话放进肚子,任它烂掉坏掉也绝不吐露。可惜,靳朔云一辈子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让我回去吧,不能总这么耗着,漠北的兵还等着我呢。"靳朔云努力放缓语气,他感觉到背后的呼吸一重,又瞬间恢复。
"我喜欢你。"贺无晨就那么自然的脱口而出。好象已经酝酿了无数年。
可靳朔云却再燃不起任何悸动。他轻笑,有些嘲讽:"可你更喜欢皇位。"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也许是无话可说。经历了这些,靳朔云再笨也该明白了,他对贺无晨的感情,贺无晨对他的感情,他对漠北的感情,贺无晨对皇位的感情,逐一在他的脑袋里呈现出清晰的模样,他想他真的懂了。
贺无晨沉默,靳朔云索性说个痛快:"七年前那一晚你自己事先做足了准备工夫吧,我进去的时候一点不困难。那一年你才十六岁,懂得却真是比我多得多呢。你就像这皇宫,蜿蜒曲折根本看不透,我一进来,只有迷路的份。"
贺无晨嗓子泛苦,胸口闷的难受,靳朔云的口气越轻松,他听着越刺耳。轻轻将男人的身体转过来,床塌狭窄的空间让他们的身体紧贴着,脸颊近在咫尺。彼此的任何一次呼吸,都如此的清晰温热。贺无晨看进男人的眼睛,曾经单纯的眸子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如此复杂的色彩,他有些动容:"跟着我走,就不会迷路了。"
靳朔云轻笑:"可惜,皇宫里是骑不了马的。"
"你如果想,就可以。"贺无晨真心道。
靳朔云不再笑,而是郑重地看着贺无晨:"那我要漠北的雪,你这里有吗?"
贺无晨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光了一样。他把靳朔云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身上,看起来就想靳朔云在抱着他一样,然后整个人紧紧地蜷在男人的怀里,脑袋抵着靳朔云的脖颈,就像很多年前的无数个夜晚,他还是那个小家伙,而靳朔云也不过是个少年。那时候,冬天的每个寒冷夜晚,靳朔云都会抱着他为他取暖。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就像守护你的漠北一样。"贺无晨把头狠狠的埋进眼前人的胸膛,声音已经有些变了调。
靳朔云不说话,只是感受着贺无晨的体温,露出苦涩的笑。
一整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那样抱着,不再说话。贺无晨终于明白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漠北少年并没有消失,只是他永远不会出现在皇都的宫墙里。鹰,注定属于草原的天空。
缠绵近一个月,却不如这一晚来得温暖。窗外的寒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绽放,透过窗子飘进一缕香。
第三十回
身体恢复力气的时候靳朔云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他动了动胳膊,还不太灵活,可只要不是揍人,普通的活动还是可以的。而且他现在面对贺无晨,已经没有愤怒了。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好象随着皇都的冬雨飘散,只剩下淡淡的苦。
"别再召我来皇都了。"离开皇宫前,靳朔云这样说。
贺无晨看了他很久,仿佛要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都刻进脑子里一般,最后,轻轻的点了头。那个瞬间,靳朔云仿佛从一场旷日持久的浓雾中挣脱出来,终于看到了出口。
"将军,皇上怎么留你在宫里住那么久啊,将士们都等不及要回去了。"一进将军府,贴身护卫就迫不及待的上前。
靳朔云看着将士着急的脸,莞尔:"你们都是遥南的吧,那么急着回漠北干吗?"
"将军就别笑我们了,在漠北待了这么多年,将士们早就喜欢上那片草原了,在皇城这一个月,大家胳膊腿都发酸。快些回去,没准能赶上漠北的大雪呢。再晚可就开春了。"将士答得理所当然。
靳朔云这才惊觉,已经年关了呢。在皇都,很容易让人忘记季节。因为这里没有鹅毛般的大雪,没有呼啸的北风,更没有萧瑟的旷野。确实,不是战士们驰骋的好地方。
"命令众将士,明天回漠北。"说出这句话,靳朔云觉得浑身舒畅。
将士得令,刚要退下,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道:"对了将军,您那个朋友三天前就找来了,一直在府中等你呢。"
"我朋友?"靳朔云疑惑道。
"对呀,就那个总到我们军营里找将军那个,特别喜欢和简副将比武。哎?见这么多次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名字......"将士歪着脑袋奇怪道。
靳朔云心猛的一紧,不会是真的吧。
像印证他的可怕想法一般,下一刻,呼衍灼翎聒噪的声音跟着他的人一块出现了。
"你可算回来了,贺无晨那小子玩什么把戏,把你弄进宫快一个月了!"
靳朔云头疼地看像目瞪口呆的部下,确实,放眼大南敢直呼皇帝名讳的恐怕就眼前这么一位。遣退了将士,靳朔云才受不了的开口:"你就这么进大南的皇城?你疯了啊!"呼衍灼翎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多敏感,怎么能......
"你说要和我一块过年的,结果等年关了也不见你回来。"呼衍灼翎竟然委屈起来。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瞬间袭击靳朔云的胸口,他想多骂几句这家伙的莽撞行为,竟然已开不了口。叹声气,算了,胡衍少主也不是第一回卤莽了。而且,他那典型的漠北性格,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靳朔云竟然是在呼衍灼翎的带领下找到的卧房。他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对这将军府比我还熟悉啊。"
呼衍灼翎闻言从衣襟里摸出张纸来:"我找人画的图啊。你这里简直比苏古山的地形还复杂,不过很有意思哎,我天天按着图走不同的院子,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呢。比如这个翠竹苑,你肯定没去过,我第一次见着竹子,漠北都没有,就遥南平原上有,挺好看的小东西......"
看着呼衍灼翎眉飞色舞,靳朔云也被感染了,在别国的将军府里还能自得其乐的少主估计全天下也就这么一位了:"你到底是不是为了我来的啊,我怎么看你像来这里游玩的。"
"不为你为谁啊,贺无晨那小子杀了半个朝廷的官,我能不担......"呼衍灼翎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然后有些懊恼的挠挠头。
靳朔云恍然,什么过年之类的不过是借口。呼衍灼翎之所以不顾身份闯进皇城,是因为大南的江山变天了,是因为他担心自己!
心,刹时暖暖的。果然,他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是那片草原给的呢。
"我这不挺好的嘛,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将军,明天咱们就回。"靳朔云故作轻松道。
呼衍灼翎皱眉凝视了他半晌,才低声道:"你脸色不太好。贺无晨为什么要单单召你进宫呢,我听你手下说,你在皇宫里住了有二十多天。"
靳朔云语塞,呼衍灼翎的问题让他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回答。他想了无数种借口,可每一个都说不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呼衍灼翎忽然二话不说开始扒他的衣服。靳朔云大吃一惊,连忙用手去抵挡。无奈刚刚恢复元气大伤的虚弱身体根本比不上对方,三两下,上衣就被扒得一干二净。
密密麻麻的红印,呆楞如呼衍少主也明白那是吻痕。只见他受打击似的瞪大了眼睛,呐呐道:"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打你或者用刑什么的,我没......"唉,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现在是一团糨糊,呼衍灼翎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目前所受到的冲击。
缓慢地穿回衣服,靳朔云有一丝的难堪,可眼前是呼衍灼翎,那感觉好象又不是那么强烈,所以他还能笑着说:"这要是在军营,不用我动手,浮云就能把你踹一边去。"
" 不用,简适就能一刀劈了我。"呼衍灼翎自然的接口。然后马上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谈那些的时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呼衍灼翎没办法理解眼前的状况。靳朔云明明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一副被用刑的样子,可身上这些个痕迹......风流的二哥每次和女人欢好后都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所以靳朔云这个样子完全不对头啊。不是女人......难道......呼衍灼翎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可无论他怎么想抹去那清晰的画面还是会不断的跳出来。
"难道是贺无晨?"呼衍灼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靳朔云沉默,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骗呼衍灼翎,所以只有默认。不知为什么他潜意识里坚信,即使坦白,他还是他,呼衍灼翎也依旧是那个仗义的为了他的安危敢只身闯大南的兄弟。
呼衍灼翎握紧了拳头,部落里偶尔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靳朔云被人压在身下的样子,贺无晨怎么能!
刚要张口,靳朔云却抢先一步打断他:"什么都别说,咱明天就回漠北!"
"行。"呼衍灼翎认真的点头,靳朔云不想说,他也不会再提,只是,"你还会回来么?"这个问题很重要,呼衍灼翎觉得这金碧辉煌的皇城就像他的梦魇,总积蓄着怪力把靳朔云往这边拉。
靳朔云平静的摇摇头,露出恍惚的微笑:"不回来了,从今以后,我不会离开漠北半步。"
呼衍灼翎这个开心哪,好象自从来到皇城就积压在心中的郁闷全被靳朔云这一句话给一扫而空:"昨天你这里的厨子给我做了个小糕点,好吃极了,你说我让她多给我做点带回去咋样?"
靳朔云坐在椅子上,被逗得直乐:"一路上早就坏了。"呼衍少主还真是个容易忘记烦恼的家伙。
"这样啊,那我还是都留给自己吃吧,"呼衍灼翎说完,又重重的点点头好象在坚定自己的话语,"对,就这么办,回去也好有力气和简适过招。"
"你老和他较什么劲儿啊。"靳朔云道。其实他没说后半句,你怎么打也打不过人家。
"记得那年在碎叶河边遇见河盗么,"呼衍灼翎忽然道,"那时候咱俩被一群人围着,怎么也冲不出去,然后你就被砍了一刀。后来简适出现了,他那么厉害,三两下就把咱俩给救了。我当时就想,如果我有他那么厉害,是不是你就不会受伤。"
靳朔云有点不自在,只得道:"都几百辈子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我说我想保护你,你肯定会生气。可我真是这么想的。"呼衍灼翎却很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在呼衍灼翎这里,根本就没有隐藏这个词。他想什么就说什么,直接而坦荡。
靳朔云没有生气,确切的说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生气。从小到大他的信念里都是保护别人,保护自己的族人,保护贺无晨,保护整个塞北。而今天,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不用他的保护,而是要保护他。这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可是他好象并不讨厌。
迎上呼衍灼翎紧张的眸子,靳朔云笑了:"想要保护我,你还得再练一百年。"
南元五四六年,一月十五,边西将军从皇城返回漠北。
大南换了新帝,可边塞,风景如旧。
第三十一回
靳朔云幸运的赶上了漠北最大的一场雪。他就像小时候一样,骑着浮云在大雪里飞奔。感受雪花夹杂着冰茬儿击打到脸上,不痛,却意外的舒爽。不过离开了一个月,他却觉得像过了好久,直到从浮云身上下来,整个人躺进了厚厚的雪层里,他才有了实在感,真的回来了。
不知不觉竟然又来到了碎叶河边,好象已经成了习惯,每次想要出来透气,都会到这个地方。从那么小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了特殊的意义。这里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回忆里的人们还都是小小的少年,单纯,美好。靳朔云忽然想起那个冬天,声称要找他报仇的呼衍灼翎变是踩着冰面渡到了对岸,结果回去的时候掉进了冰窟窿。这么多年,好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了,唯有那时呼衍灼翎爬上岸的郁闷模样,依旧清晰。时不时的拿出来回味,还总会让靳朔云嘴角上扬。
这样想着,靳朔云就将视线飘向了河面,厚厚的冰层封出了汹涌的奔腾,可即使在凝固的状态,那磅礴的气势也没有消失。靳朔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竟然真的又看见了年少的呼衍灼翎,就那样滑稽地走在冰面上,一步,两步,三步......摔倒。靳朔云乐了,他就说嘛,稳当的走路就不是呼衍灼翎的风格。
不对。随着人影越来越近,竟然真的是呼衍灼翎,当然不会是少年的样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半个月前刚分开的男人模样的呼衍灼翎。
"我本来想去你军营呢,大雪天在这躺着不冷啊。"呼衍灼翎人还没上岸呢,声音倒先传过来了。
靳朔云有些意外地起身:"这漫天大雪的你不老实在呼衍部落待着,乱跑什么?"
"当然是紧急情况啦,"呼衍灼翎手脚并用的爬上岸,很自然地伸手把靳朔云从雪地上拉起来,"走吧,到你营里再说。"
靳朔云满腹疑惑的带着呼衍灼翎回到军营。将军帐内坐定,靳朔云才道:"到底什么事情?"
呼衍灼翎神色凝重,想了好一会,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说法。
靳朔云等得实在不耐烦,道:"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他完全相信即使给呼衍灼翎想上半天,这家伙说出口的话与最开始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那我就直说了。"呼衍灼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口气道,"我大哥二哥前些日子给查哈尔赫琪那边送了好些个美女,我觉得他俩在背着我搞什么事。"
靳朔云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恩。"呼衍灼翎点头,"我觉得他俩可能想联合查哈尔那边趁大南新帝刚登基的时候做些什么。"
呼衍灼翎苦恼的样子反倒让靳朔云乐了:"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啊,不帮你哥也就算了,来给我通风报信不说怎么看着比我都愁?"
"你说过,要是呼衍部落进犯,咱俩连朋友都没得做。"呼衍灼翎看着靳朔云,语气认真。因为在他这里,这就是件天大的事情。也许,甚至比他的领主之位都重要。
靳朔云沉默了。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有兄弟如此,他知足了。呼衍灼翎还在紧张地看着他,靳朔云猛的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别像天要塌下来似的,事情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呼衍灼翎看着靳朔云拿出了纸笔,开始写信。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我说有人早一步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状况,你信吗?"靳朔云三俩下就将信写好,几句话而已。
"怎么可能?"呼衍灼翎自然不信。
"所以说,你我这辈子也只能在这片草原上待着了。"靳朔云没有再多讲,只是淡淡的笑。
薛临,真的是个人物。难怪能帮着贺无晨成就帝位。临走的那个清晨,他对自己说,如果边境有异动,便马上修书于他。记得当时自己说,什么样的军队都不要妄想染指塞北,可薛临却诡谲的摇头,他说,不一定所有的干戈都要靠流血来制止。果然,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适合住在皇城吧。
南元五四六年,四月初二,大南国小公主贺无钥被护送至漠北,与呼衍灼烈成婚,至此,大南与呼衍部落正式结盟。
大喜之日,靳朔云作为边塞大将被邀请至呼衍部落喝喜酒。谁都知道这是一桩政治联姻,可每个人的神色却只有喜悦。呼衍部落的人们围着篝火跳舞,也许他们已经预见到了未来长久的和平。新郎呼衍灼烈更是从头笑到尾,靳朔云没见过贺无钥,可他总觉得所有的遥南女子对草原的汉子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一种草原上从来找不见的风情。
唯一郁闷的要算是身旁喝得已经醉了七分的家伙。从喜宴一开始呼衍灼翎就一直在喝,靳朔云连原因就没来得及问,这家伙已经把自己灌倒了七八分。
当呼衍灼翎把手伸向不知道第几个酒坛子的时候,靳朔云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酒坛子拿开,受不了道:"你大哥成婚,怎么把你难受成这样。难不成你也看上了公主?"
呼衍灼翎歪着脑袋,反应有点迟钝,盯了靳朔云好半晌,才语无伦次地说:"那公主本来就是要给我的......阿爹说的......要给将来呼衍部落的领主......"
靳朔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他醉的实在有些厉害,可乍听到这样的内幕,还是有些吃惊:"那怎么今天成亲的不是你呢?"
"我跟阿爹说的呀,我说我不要,我说我一辈子都不要成亲。"呼衍灼翎已经开始大舌头了,晃着脑袋似乎随时都要醉倒下去,"阿爹特别生气,还说再这么任性将来就不让我继位了......"
靳朔云楞楞地盯着男人,一时间吃不准他到底说的是真事还是醉话。而就在这个瞬间,两片温热的唇贴了过来。靳朔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刚想伸手去推,呼衍灼翎已经先一步抽离,确切的说是整个人滑落到地上,彻底醉倒了。
靳朔云紧张地四周环顾,还好,酒过三旬,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神志清明的顾及到别人。
"我就想跟你一辈子在这片草原上驰骋,不要别人......"呼衍灼翎咕哝着,然后开始呼呼大睡。
靳朔云沉默了半晌,叹口气将呼衍灼翎扶进了就近的帐子。他从没想过呼衍灼翎会对他抱有这样的感情。看着席子上睡得舒服的男人,靳朔云气不打一处来,他倒是痛快了。
十一年,与呼衍灼翎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呢。靳朔云把目光放在那张不算英俊的脸上,还是那张楞楞的脸,与初相识的那一年,似乎根本没怎么变化。那感情,是什么时候变化的呢。靳朔云试着把贺无晨和呼衍灼翎一起放在脑子里比较,结果发现对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感。对贺无晨,他拼了命的想要保护,想要怜惜,想看到那人的笑脸,而对呼衍灼翎,好象根本说不上来什么。他就是那么自然的一直在身边,似乎不用理由,似乎理所当然。
算了,靳朔云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反正呼衍灼翎已经醉得不成样子,那今晚,就当作一场梦吧。
一个月后,大南国皇后即位,乃当朝太师之女。消息传到漠北的时候,靳朔云正听简适汇报集市的近况。摆摆手让通报的人退下,他示意简适继续。
人生就是这样,你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取舍,全在你的选择。贺无晨要的是皇位,靳朔云要的是漠北太平,他们都得到了。至于这过程中失去的东西,即便再被人在乎,却也找不回了。
查哈尔赫琪最近很郁闷,前些日子呼衍部落送来了好多美女,可他竟然提不起一点感觉。每次亲热到了关键时刻,他总会想起另外一张呆脸。查哈尔赫琪觉得自己肯定是中蛊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简适从看见了就手痒痒变成了看不见就心痒痒,而现在,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简适了。据集市的兵将说,这几天简适一直在向刚从遥南归来的将军汇报。
早知道,当年就该一刀结果了靳朔云,这样一来简适就不会因为汇报而不出现在集市了。查哈尔赫琪闷闷地想着,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扭曲而不合理。
"禀报首领,简副将已经回到集市了。"探子匆匆来报。同时在心里郁闷堂堂查哈尔部落第一密探为何沦落到定点盯梢的地步。
查哈尔赫琪哪管那么多,一听说简适出现了立刻拿着刀奔赴集市。
一柱香时间后
"你又来帮忙啊。"简适微笑着把手里的麻袋自然的交到了来人手中,并略略分神感慨了一下做领主真的好轻松,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像他,完全闲不下来呢。
查哈尔赫琪从见到简适起就浑身舒畅,也没心思管那么多,反正帮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把刀往腰间一放,动作特流畅的开始了搬运工作。只是偶尔会想,干脆把人绑到查哈尔部落得了,省得天天看不着心痒痒。
路,还很漫长。
"我记得那天的事儿......"几天未见的呼衍灼翎俯一出现,便开门见山。
靳朔云反倒不再困窘了,也许是呼衍灼翎的坦荡让他也跟着释然起来。抱着胳膊,轻笑地看着呼衍灼翎:"怎么的,今天打算来解释吗?"靳朔云莫名的觉得,即使和呼衍灼翎把事情说开,他们之间该如何还是如何。没有原因,他就是这样相信。
反倒是呼衍灼翎不好意思了,他挠挠脑袋,半晌,才呐呐道:"我从小就想,娶媳妇儿一定要找个结结实实的婆娘,要够强够棒,上得马挥得刀,才不要遥南平原那些病怏怏的姑娘......"
"你把我当姑娘?"靳朔云挑眉,大有你敢再说一句小心我不客气的意思。
"不是不是,"呼衍灼翎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哎呀,反正我也说不清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块,要是看不着你我就总想......"
靳朔云听到这乐了:"那咱俩现在不就是这样么......"
这话着实把呼衍灼翎绕进去了,他总觉得哪有点不对,可好象还真有点道理。他现在不就是想见靳朔云就见,想和他一块骑马就一块么,呼衍少主的逻辑一向是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可是这回他倒还真在即将放弃之际发现了差点遗漏重要的问题:"你不许成亲!"
靳朔云一楞,马上又笑了:"行,这个我能答应。"他本就不想成婚,女人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后也不会。更何况经历过那么多之后,他不会对女人有任何绮念。
"这就行了。"呼衍灼翎又露出了他那洁白的牙齿,"我饿了,你这军营里有没有吃的啊?"
靳朔云彻底被打败了。可心情,却一点点晴朗起来。呼衍灼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这一点无庸质疑,至于其他,再说吧。毕竟,他们要在草原上驰骋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