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字的尾音还没消散,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接着电脑屏幕里就出现了刘婧的大脸:“你折腾什么呢,都鬼叫一个下午了……哟嗬!录啥呢,挺新潮啊——啊啊啊刘远你敢轰我我和你没完——”
砰!
刘远没好气的把门反锁,然后走到电脑背面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探出身子凑近话筒,平复好心跳后用主持动物世界似的音调一本正经道:“花絮时间结束……Happy Birthday。”

第 17 章

刘氏爹妈都是灵魂的工程师,于是自然而然也是有暑假的,只是放假之前就酝酿好的外出在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才终于成了型——黄山四日游,二十五号晚启程,二十九日中午回来。
刘远一听这消息没乐得飞起来,他一边怀疑这没准儿是爹妈设计好就为了个他腾地方的,一边三两句就把刘婧也给撺掇去了,然后留自己一个,美其名曰看家。
八月二十八号是个艳阳天,刚立秋,于是秋老虎就带着猛烈的火气汹涌而来。仿佛又回到了盛夏,街边树上的叶子都卷着边儿,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晚上热气消散了点,可还是闷闷的,人走在外面,衣服上就会一层汗。
郭东凯站在刘远家楼下往上望了半天,考虑进还是不进。虽然刘远一再和他保证,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可郭东凯还是觉着这事儿危危险险。我的地盘儿我做主,但现在是别人地盘儿,有些因素是没办法掌控的,郭东凯不太喜欢这个感觉。倒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而是在社会上混得久了,有些自保习惯是根深蒂固的,已经深深刻在了行为里。和刘远玩玩儿行,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度,玩儿大发就过了。
手机震动起来,郭东凯有些意外的接了电话:“怎么?”
“你他妈在楼下溜溜儿转了好几圈儿了,到底上不上来。”刘远没好气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质感有一点点失真,但好在气场不减神韵俱在。
“操,你看见我了不早喊。”郭东凯说着仰头,希望能在某扇玻璃后面看见某张小脸儿,可惜万家灯火,想找一盏确实很难。
“你故意的是不,”刘远似乎在对着手机磨牙,“我怎么喊,回头邻居跟我妈一唠嗑,说你家孩子大半夜的招呼男人来,还喊得满楼都能听见,我这身皮等着被扒吧。”
“得,又是我错了。”郭东凯颇为无奈的耸耸肩,然后问,“你家几单元来着?”
“我不是和你说好几遍了!”
“呃,这个吧……”
“五单元四零二!”
“嗯嗯,这回肯定记住了。”
刘远把手机丢进沙发里,坐在那儿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桌上的蛋糕静静的躺着,上面的花瓣依旧栩栩如生。
叮咚——
叮咚,叮咚——
刘远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让没心没肺的老郭坏了心情,好容易想浪漫一把,可不能砸了。和郭东凯共同搞砸一件事很容易,这是刘远和男人交往几个月后总结的心得。以前,刘远被叶子临说的最多的就是“改改你的脾气”,可现在,刘远特想把这话砸给郭东凯。但他又知道砸也没用,就像叶子临说了他两年他也没改是一个道理。他和郭东凯的脾气难得的臭到了一起,只要一个火星儿,基本什么都能杠起来,虽然气儿消了什么都好说,可那些吵架过程中的伤害,总是实实在在,结了痂,长了肉,却还要留下不自然的白色疤痕。
“腿脚够快的。”刘远打开门,用脚把拖鞋从旁边勾过来弄到郭东凯跟前。
“你家楼层低,不错。”郭东凯换了鞋,但没太往前走,只是在客厅里环顾四周,“你爸的福利待遇挺好啊,这么套房子放市面儿上少说也要百万了。”
刘远对他家房子的价值没什么概念,也没什么兴趣:“吃晚饭了吧。”
“嗯,”郭东凯走过去,身子微微前倾和刘远面对面,“于是呢,来找我的饭后甜点。”
刘远咧开嘴,郭东凯难得这么上道的给自己铺台阶,于是他转身就把蛋糕捧过来了:“十二英寸,甜个够。”
郭东凯愣愣的,一时间竟然没太反应过来。他以为今天刘远叫他过来只是因为难得家里没人,换个地方嘿咻可能别有一番滋味,他没想到小孩儿这么有心。
“傻啦?”刘远觉得这姿势有些别扭,不自觉的就加粗了声音。
郭东凯接过蛋糕在茶几上放好,然后温柔而坚定的把小孩儿压进了旁边的沙发里,覆盖上去,一点点咬着刘远的嘴唇。
“我说,你能不能……嗯……按着环节来……”刘远一边抵挡着郭东凯能溺死人的碎吻,一边还要抓住企图撩开自己衣服的黑手。
终于,郭东凯吻够了,贴着刘远的耳边,调情似的低语:“在我这儿就两个环节。”
红晕从刘远的耳根蔓延开来,半晌,他才听见自己白痴似的说:“那,先吃蛋糕……”
郭东凯大笑出声,同时利落的放开了刘远:“成,完了再吃你。”
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刘远想挖个坟把自己埋了!
围着蛋糕坐好的时候,刘远才想起来问郭东凯:“今儿没别人帮你过生日吗?”
郭东凯学着刘远也把眉毛弄成了八字,怨妇似的幽幽道:“妈的都把哥们儿给忘了。”
“真的假的……”刘远有点怀疑的咕哝。
郭东凯笑得光明磊落。
事实上,郭东凯从来不过阳历生日,那记载在身份证上的日期,只是个日期。每次他的阴历生日时,一帮哥们儿就会聚一起,借着引子彻夜狂欢。蛋糕常见,但很少有人动它们,幸而它们够漂亮,插几根点了没多久就被吹熄的牛油蜡烛,很好的烘托了气氛。
但这些,郭东凯都不准备告诉刘远。小孩儿什么时候帮他过,什么时候就是他生日,他乐意。这事儿放以前光是想一想就好像能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可现在真让刘远做了,却只有窝心。郭东凯说不好自己的感觉,那愉悦很奇妙。
“你相中哪儿了,花朵这儿还是绿叶这儿,小的给你切。”刘远拿着塑料刀,跟大厨似的。
郭东凯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现在终于想起:“不吹蜡烛么?”
“你多大了,”刘远黑线,“而且插得全是窟窿,拔了这蛋糕还怎么吃,多破坏画面。”
郭东凯受教育的点点头,他忘了刘远是隶属于外貌协会的一株小水仙。
最后刘远给郭东凯切了朵玫瑰花。
郭东凯看着刘远颤颤巍巍的把蛋糕放进自己的纸盘,难得的小心翼翼。心头一热,那两个字便脱口而出:“谢谢。”
刘远抬头,对上郭东凯的目光,难得没在里面找到吊儿郎当或者世故轻佻,这一分这一秒,男人的眸子里清清澈澈的,只有温暖。
刘远勾起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脑门问候了郭东凯的额头,不轻不重的相撞声响后,刘远皱皱鼻子:“谢你个头!”
吃蛋糕的时候刘远非要拿手机自拍,说是自拍,可临按快门的时候硬是把郭东凯的脑袋也收了进去。对于交往几个月来的这第一张合影,郭东凯是老大不愿意的,总觉着这也属于艳照范畴了,谁知道哪天能坏事儿,可看刘远拿着手机摆弄那乐滋滋样儿,又有点心软,就随他去了。
吃完蛋糕,自然就进入了第二环节。刘远卧室里的单人床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有些窄,于是这会儿只能发出些许木头的呻吟以示抗议。
“套、套子……”眼看着郭东凯就要进来,刘远总算想起了这茬儿。
“我他妈知道。”郭东凯几乎是咬着牙缝儿说出来的。箭在弦上,却非得忍耐着给弟弟套上雨衣,郭东凯对这件事儿是深恶痛绝的!
片刻后,刘远慌乱的气息刚平稳些,背后的郭东凯却一个挺身,长驱直入。
刘远没准备,险些叫出声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后习惯,有些是抽烟,有些是喝酒,有些则是搂着妞儿唠闲篇儿,比如郭东凯。他喜欢一边摸着刘远的头发一边说着不着调的话,在男孩儿的小小拳脚或者没好气的骂声里体会情事的余韵。如果刘远的头发不抹啫喱水,那么就会异常柔软,郭东凯经常摸着摸着就陶醉了,恍若上瘾。
“刚刚你叫得很投入嘛。”
“滚!”
“我发现你一不好意思就爱说这个字儿,”郭东凯把嘴唇压到刘远的耳根,似有若无的一下下触碰着,“说实话,我干得你爽不爽……”
刘远转头一口咬在男人的耳朵上,卯足了劲刚要往牙上用力,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异常的声响。
郭东凯等着被大刑伺候,可情趣却迟迟没落下,失望之余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操!”刘远这回听清了,那分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看着刘远跟鲤鱼跃龙门似的从床上弹起,郭东凯吓了一跳,没等他问,刘远已经把衣服裤子通通丢了过来:“快穿,我爹妈回来了!”
郭东凯瞪大眼睛:“你不说明天么?”
刘远没时间跟他解释这个,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必须和郭东凯在第一时间内把衣服穿好!
郭东凯也很快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把衣服重新套身上了,好在夏天衣服就那么两件,几秒钟便能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而因为害怕刘远再度热伤风,纱窗一直是开着的,屋里倒没什么异样的气味。
“刘远,我们提前回啦!”
“刘婧,你小点儿声,万一他睡了呢。”
“怎么可能,还不到十点……咦,哪来的蛋糕?”
……
刘远真的慌了,衣服可以穿好,床可以弄平,可他怎么解释眼下的状况?他跟郭东凯无论用什么关系套起来都很奇怪,他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们见面,应该说他从来没想过让他们见面,对,不能见面!
“你找地方躲一下!”刘远压低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想也没想就把郭东凯往衣柜方向推。
郭东凯皱眉:“干嘛?你抽什么风?”
“不能让我爹妈看见咱俩!”
郭东凯把胳膊抵在柜门上,之后任凭刘远如何推,再无法撼动分毫:“我一大老爷们儿躲柜子里,你没事儿吧。”
刘远急得快哭了:“算我求你。”

第 18 章

郭东凯最终也没有屈尊藏进柜子里,刘远不知道这人到底在纠结个什么,他也再没有时间去想,老妈把房门打开的时候,他觉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小远?”刘妈妈没想到房里还有个人,一时间有点发怔。
刘远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这位一定是阿姨了,”郭东凯从一旁插上来,笑得坦荡大方,“我叫郭东凯,是刘远兼职地方的同事。”
“哦,你好。”刘妈妈一脑袋雾水,迷茫的视线在自己儿子和陌生男人之间来回巡视。
“刘远,你居然自己在家偷吃蛋糕……”刘婧嚷嚷着也走了过来,却在见到卧室情景后停住了脚步。站在刘妈妈身后,刘婧微微眯起眼睛,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她却又并没有急于作声。
“真不好意思,今天同事过生日想找个地方庆祝,就到府上打扰了,这不,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刘远正准备出门送我呢。”郭东凯说着转向刘远,特自然的笑道,“你到底找到想穿的鞋没有啊,送我又不是去相亲,至于那么精心嘛。”
刘远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马上回身从床底下抽出个鞋盒,装模作样的蹲在那儿嘟囔:“找到啦,不就让你多等了一会儿么,你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爱美是这小子除了二胡外的唯一爱好,”刘婧说着亲昵的把下巴贴在刘妈妈的肩膀上,“我说的对吧,老妈?”
“呃,啊,就是。”刘妈妈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见郭东凯要往出走,便自然而然的侧身放行,刘远赶紧从CD架上抽出片光盘,便跟在郭东凯后面一并撤出了这块是非之地。
二人出门的时候和正在玄关码放带旅游礼品的刘爸爸打了照面,因为有了跟过来的刘婧的旁白,和郭东凯自然而然的握手寒暄加告别,刘爸爸一时间也只有哼哈应答的份儿。
“去我家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非在你家整。”走出单元楼的时候,郭东凯没好气的吐糟。他发现自己的预感还真是好的不准坏的准,别人的地盘儿就是他妈的有风险。
“可不,真委屈你了。”刘远仰头,觉得眼眶发热。
郭东凯的车停在家属区正门口的小路尽头,路不宽,两侧的路灯光影相互交叠。
“怎么,生气啦。”郭东凯发现刘远出了小区后一直没说话,从他的角度,男孩儿的情绪都掩盖在细密的睫毛里,看不真切,“这不挺顺溜么,也没出啥事儿。”
刘远还是没说话,他不是故意耍脾气,而是真的没心情。
他就不信郭东凯看不出来,现在他爹妈是一时大脑没转过弯儿,等他们回过头来再想,郭东凯的说法根本就是破绽百出。说是一堆人闹哄,蛋糕只吃了两角,家里也没乱,最乱的要属卧室了,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全是被单的褶皱。
郭东凯耸耸肩,满不在乎道:“要不然你就出柜呗,也没什么大不了。”
刘远总算抬起头,郭东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所以还在自顾自的往前走,刘远停在原地,看着男人逆光的背影被路灯染上暖洋洋的光。
出柜在刘远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个很飘渺的东西。似乎它只是个意象,并没有某些实际的形体。就像圈儿里的很多人都会说,出柜嘛,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可谁又知道这所谓的迟有多迟,早又能多早呢,还不是在年复一年的生活里,拖着,藏着,隐瞒着,直至某些不可预知的事件发生,抑或什么都没发生。
跟郭东凯谈恋爱,刘远是很认真的,但这认真也仅限于谈恋爱,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想过要和这个人走到多远,更别提出柜。可现在,看着郭东凯厚实的背影,刘远却忽然有了这种冲动,他想和前方的这个男人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也许,这冲动来得并不突然,它就像一块干燥的土地,被雨丝时不时的渗透着,你不去想它,便觉得它还是老样子,可当某个时刻你不经意的踏了进去,才发现它已经柔软如斯,温热的泥土会紧紧包裹住你,再也逃不出来。
走到车跟前打开车锁之后,郭东凯总算发现了男孩儿的掉队,他停下来转过身,好笑的看着刘远:“发什么呆?”
几步赶上去,刘远咬咬牙,坚定的迎上郭东凯的目光:“行。”
郭东凯歪头:“什么行,前言不搭后语的……”
“出柜,”刘远望着郭东凯,目光炯炯,“行。”
郭东凯不理解为什么刘远突来来了这么热情的劲头,但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自然是不能泼凉水的:“想通了就好啊,一劳永逸嘛。”
刘远点点头,然后把酝酿多时的礼物塞进了郭东凯的手里:“生日快乐。”
“这是……礼物?”郭东凯有些新奇的打量手里的光盘,看看塑料套的正面,又看看反面,他经常送人东西,倒很久没收过礼物呢,“里面是什么?”
刘远难得腼腆起来:“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嗯,成。”郭东凯动动嘴角,勾出个帅气的笑。
开车门的时候,郭东凯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他只好再一次转过身来,带点宠溺又带点无奈的看向刘远:“我的小少爷,又怎么了?”
刘远咽了咽口水,嗓子却还是干得厉害:“出柜……你能陪我吗?”
“陪你?”郭东凯微微皱眉。
刘远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郭东凯衣服的手,他有些后悔了,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说完:“嗯,就是陪着我一起……和我爹妈说。”
路灯照在刘远的脸上,郭东凯在男孩儿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郭东凯的第一反应是想乐,乐刘远的莫名其妙。在他看来,出不出柜完全是刘远的私人问题,这里有自己什么事儿呢?可他不会把这第一反应挂在脸上,商人表现出的永远是最恰当的而非最真实的,这已经成了郭东凯的习惯,不分公私。
于是现在,对于眼前这个男孩儿的要求,最合适做法的就是温柔而坚定的摸摸他的头发,然后和他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急不来的。”
最好再补上一个吻,于唇齿间抛出那句“到时候再说”。
郭东凯的魅力微笑一直持续到第一个红灯路口,才慢慢从脸上卸下来。光盘被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像张随处可见的盗版碟。
郭东凯这一个晚上的情绪可谓起起伏伏,但归根结底,快乐总是短暂的,最终由烦躁占领了高地。别人的地盘让他烦躁,刘远非要带套子做让他烦躁,刘远爹娘的早归让他烦躁,最后刘远的所谓陪伴出柜则让这种情绪越过了临界点。
郭东凯认为自己对刘远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包容和宠爱了,没有一个男孩儿能在自己这里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于是现在,郭东凯觉得刘远得寸进尺。
这天夜里,刘远回家,胡乱的应付了父母的疑问,躲进屋子再没敢出来。
这天夜里,郭东凯没回家,到夜店找了个干净男孩儿,不带套子痛痛快快地干了一场。

第 19 章

进秋之后,刘远开学,郭东凯也忙了起来。
这边公司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那边他倒腾的煤又出了点事儿,屋漏偏逢连夜雨,郭东凯手底下有两个最得力的猛将,一个是孟鹤,专管面儿上的,一个是董军,专管见不得光的。出事的就是这个董军。人家可潇洒,直接把前妻的现任丈夫给捅到了太平间门口,差一口气那工程师就拜拜了。对方死活要告故意伤人,郭东凯跑上跑下又是托关系又是送钱的打点,把这边弄妥帖了,又到那受害人家里连哄带吓的,大意无非是这官司打了你们就人财两空,不打咱赔偿都好说。最终,这事儿算是让郭东凯给平过去了。
忙这些事的期间,郭东凯没少接到刘远的电话,可他正□乏术焦头烂额呢,自然没心思再整这些,敷衍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刘远的电话也少了。
等把郭东凯这一系列糟心的破事儿都弄完,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儿。
十月中旬的这个城市,天气已经带了些凉意,早晚出门穿着单衣都会觉着冷。
郭东凯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还需不需要叫人来修理空调。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员工们都走了,就剩下他一个敬业的老总,忘我的推敲完最后一个大单的合同文件,他发现,空调坏了。其实这样的节气里已经用不到空调了,所以他能发现空调坏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像莫名其妙在没有任何遥控器操作的情况下空调自己开始嗡嗡的工作一样神奇。
这是今年的第四次,厂家的态度没得说,一个电话就过来,风风火火干净利落且态度极好。但问题是你标榜售后好也不能使劲儿实践啊,谁买东西是为了三天两头享受你家售后的!郭东凯也想过换,但又嫌麻烦。而且尚在保修期,这样就换郭东凯觉得郁闷。
于是现在,他在很没营养的纠结。
郭东凯很少有这么无聊的时候,只是接连不断的超负荷工作让他的精神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如今忽然停下来,便有些找不准频率。他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了,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工作其实都没什么紧急的了,可他偏偏要一丝不苟的完成,然后就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理智告诉他该出去放松放松,可身体偏偏不想动,甚至一想到夜店里的嘈杂,都会头痛。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还特诚恳的向孟鹤请教,说自己这一个多月没做 爱却还不想,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结果孟鹤想了想,给出了个貌似很专业的答案——你这是中年倦怠症候群。
“你他妈才中年呢!”郭东凯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中午的这茬儿,于是坐在座位上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骂。骂完了,又开始回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觉着,呃,没准儿还真有点不正常。
诺基亚默认的铃声忽然响起,带动了室内停滞的空气,郭东凯挑眉,拿过桌角的电话看了半晌,才按了接听键:“喂,怎么着,上班看我还没够,下班又想了?”
“我一直很纳闷儿,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呢。”孟鹤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一副受不了的口吻。
“又不是我凭空捏造,事实摆这儿呢,”郭东凯打趣,但也知道孟鹤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电话,“说吧,什么事儿?”
那边似乎顿了下,过一会儿,郭东凯才听见孟鹤问:“你和刘远没分吧?”
“没啊,就是挺长时间没见了,前些日子不是好多破事儿挤一起嘛……”说着说着郭东凯才觉出不对劲儿,“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我刚看见他了,在麦田。”
郭东凯一下子把眉毛拧了起来:“他在那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