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所倚。若水这话说得真好。”终于,春谨然开口,浅浅的笑靥里,是自信和笃定,“我确实早就怀疑你,但就像你说的,我没有证据。碧溪草的毒,起始太早,无从查起,雷公藤的毒,事发突然,谁都可疑。如果你不是自以为聪明布下今天这个局,我本奈何不得你。但是现在,我有证据。”
江玉龙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证据在哪里?”
“就在你的手里。”春谨然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我一直奇怪,为何你要踹开房门。虽然听闻有黑影,心情焦急可以理解,但面对一个只是紧闭并未上锁的房门,是否一定有踹开的必要。直到我识破你的下毒手法,我才明白,很有必要。因为你的指尖上抹着毒,你不能冒着门上留下剧毒粉末的风险,只能用脚开门。而从出事到现在,你并没有机会清洗掉它们,所以毒,仍在你的指尖。”
“原来如此,还真是合情合理。”江玉龙点点头,仿佛很是认可,却同时伸出两只手,“既然春少侠这样讲,那我愿意接受检查。”
“不不不,它们已在你涂抹青宇少爷的口舌时融化了,看是看不到的,”春谨然说着,莞尔一笑,“不如,江少爷舔舔看?”
房书路皱眉,一脸恶心。
裴宵衣扶额,毫不意外。

第29章 蜀中青门(十四)

江玉龙维持着伸出双手的姿势,迟迟未动。
春谨然挑眉:“怎么,不敢?”
江玉龙居然大方点头:“当然不敢。倘若如你所言,青宇少爷被人喂食剧毒,那我探鼻息之际,手指难免会沾上。春少侠,这是想让我死啊。”
春谨然笑了:“早料到你会这样狡辩。丁若水!”
“来了——”随着一声吆喝,丁神医款款走下楼梯,进入正厅。
春谨然问:“结果如何?”
丁若水答:“已检查完毕,青宇少爷只口中舌上染毒,嘴唇、脸颊均未发现剧毒粉末,床榻被褥我也从里到外检查过,安全整洁。”
春谨然重新转向江玉龙:“所以江少爷是想告诉我,你探鼻息探到了青宇少爷的嘴里?”
江玉龙的笑容终于崩塌,脚下无根一般摇晃起来,最终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
“是不是有些后悔,想着如果下毒的时候没有那般谨慎就好了。”春谨然紧紧盯着他,不给他一丝喘息机会,“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粉末沾到青宇的嘴唇或者脸颊,那我们很有可能就会破解你的手法,所以你百般注意,不想留下任何破绽。可这,偏偏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你只是运气好而已!”江玉龙再也无法伪装,激动起来,“要不是你恰巧在来的那天撞破了我和小桃,就是借你三个脑袋,你也不可能识破!”
“是啊,”春谨然很是感慨地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可是我为何就如此好运呢?”
江玉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却最终无言。
“其实不是我好运,而是坏蛋通常都不太好运,因为……”春谨然凑近他,一个字一个字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江玉龙与他对视半晌,终是丧气地低下了头。
青长清原本不信,听到此处,也不得不信了,拍案而起,痛心怒斥:“江玉龙,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害我青家!”
事已至此,江玉龙索性破罐破摔,狂笑道:“不是我要害青家,是天不佑青家。青平已死,青风又已被你厌弃,那我就再送青宇一程,自己来给你当这个孝子贤孙。反正青门今天的声望也是靠当年江家的势力才起来的,以后交给我,改姓江,也并非说不过去。”
青长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手颤巍巍地指了江玉龙半天,才骂出一句:“畜生!”
可有人的动作比他快,在他骂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林氏已持剑刺向江玉龙!
江玉龙早已看见林氏的动作,飞快闪过,同时懊恼地喊道:“青平不是我杀的!”
“你刚刚已经承认了,现在才想起来反悔?”林氏才不管他说的,一剑不中又是一剑!
春谨然这才明白,林氏拖着不适的身子也要过来,是因为她要亲手为儿子报仇!
只见林氏身手敏捷动作舒展,剑法虽算不上玄妙,但也自成一派,加之怒急攻心,真乃招招致命,剑剑封喉!
饶是江玉龙的武功在林氏之上,可面对一个已经疯狂的母亲,他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加之手上并无兵刃,最终竟只能满屋闪躲。
在场的人都有些傻眼,但也并没有人出面阻止。如果林氏真的把江玉龙杀了,那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可春谨然却这样干了。
一个跟头翻到林氏面前,堵住她的去路,同时掏出袖里剑,锵地一声挡住对方的剑锋:“不要这样!就算你想杀他,也要等我把话问清楚!”
“还有什么好问的!”林氏不为所动,猛地收回长剑,下个瞬间又再度刺向春谨然!
现在的她只想为儿报仇,阻挡者,杀无赦!
于是林氏与江玉龙的缠斗,变成了与春谨然的攻防。
正厅内的众人对于这飞速转变的场面有点适应不来,纷纷愣神。
春谨然却已随着打斗不知不觉移动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终于等到林氏又一剑刺来,春谨然不再闪躲,也不再用短剑抵挡,而是猛然抓过身旁的元氏当做肉盾!
元氏一惊,条件反射地闪躲,险险避开剑锋,同时为防止对方二次攻击,以手为刀,迅雷不及掩耳地砍向林氏手腕!
林氏手腕吃痛,佩剑脱手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佩剑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元氏,只见她维持着攻击林氏手腕的姿势,呆愣在原地。
林氏也在这突来的变故中,恢复了些许理智,她看着地上的佩剑,又看看元氏,一脸的不可置信。
春谨然环顾众人,微微一笑:“不用我多说了吧。”
“……非常用。”回答他的是房书路。
天色已大亮,东升的旭日带来新一天的暖意和朝气。
但天青阁里,却好似仍在昨夜,且这漫长黑夜,不知何时才会过去。
“青平出事的时候,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春谨然缓缓道,“凶手给青宇下毒,已经引起了我们的警觉,甚至我们已经开始怀疑,凶手就是青门中人。那为何凶手还要顶风作案?而且那时青风已被当成疑凶禁足,凶手这时候作案,不是摆明要帮青风消除嫌疑吗?哪个凶手会傻到去救自己的替罪羊?再说回青平被害,我们是听到打斗声才赶过去的,所以我们坚定地认为凶手会武功,并且与青平进行过搏斗。但我们之中所有会武功的人,那时都有不在场证明,于是青平之死,就变成了悬案,变成了外来人行凶。可是我不信,我不信会有这样一个外来人,挑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冒着巨大的被发现的危险行凶,而行凶的结果居然是帮所有‘被怀疑者’洗清嫌疑。更重要的是,若水已经查过,青平少爷除了胸口的致命伤,再无其他伤痕,因此可以推断凶手并未经过打斗,而是轻而易举,一击致命。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人可以让青平少爷毫无防备与反抗?答案只有一个……”
“熟人。”房书路接口,他已经明白了春谨然的意思。
春谨然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冲着丁若水伸出手。丁神医心领神会,立刻将抱在怀中多时的铜盆递上——自从在青宇房间脱离了春少侠的怀抱,此物便一直由丁神医保管。
春谨然将铜盆反拿在手中,盆里冲下,盆底冲上,依次给在场的人看:“这是我从青平少爷房间取来的铜盆,你们仔细看看,底部是否有砍痕?”
持盆绕正厅一周后,春谨然才公布答案:“这便是我们听到的打斗声。凶手故意用兵器砍盆制造兵刃相接的声音,吸引我们前去,由此制造凶手与青平发生过打斗的假象,掩盖她与青平认识的事实。并将我们深深地引入凶手会武功的死胡同。当然,凶手确实是会武功的,因为丁若水仔细检查过青平的伤口,那一刀干净利落,正中心脏,而且不光刀刃全部没入,甚至刀柄都嵌入了两分,没有武功的人是不可能刺成这样的。可是那个在我们之中的会武功的熟人,怎么做到既有不在场证明,又可以□□去杀人的呢?”春谨然一口气说到这里,停歇片刻,才继续道,“在几乎想破头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之后,我忽然发现,这是一个误区。因为没有既可以一边与旁人面对面讲话又可以一边去杀人的方法。所以只可能是,凶手就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里,并且会武功,只是我们不知道。”
“所以你一下子就想到了三夫人?就因为她有动机?”房书路对此不能接受,“如果你猜错了,刚刚三夫人就会因为你的试探而死在二夫人的剑下!”
“不,不仅仅是动机。”春谨然眯起眼睛,陷入回忆,“当我意识到凶手可能就在被我忽略的这些人中间时,我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三夫人,因为青平死亡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青风,既消除了嫌疑,又增大了继承家业的可能性。而一个母亲为了儿子,是可以去杀人的。但问题是,从无任何迹象表明三夫人会武功,单凭动机就去这样推测,未免冒险。所幸,我又想到了来青门的第一天。”
裴宵衣挑眉:“又是颠鸾倒凤?”
“还有别的啦!”春谨然黑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才继续道,“在撞破江玉龙和小桃之前,我因摸不清东南西北,跟着一个丫鬟误入后院,而那个丫鬟,正是去给三夫人送炖好的五气归元汤。我当时急于寻找青门主,并未多想,后来便遗忘了,直到问铃儿银镯之事时想起那颠鸾倒凤,连带的便也想起了这一段。”
房书路:“五气归元汤有何问题?”
春谨然:“这个怕是需要丁神医来解释解释。”
丁若水义不容辞:“寻常女子食补气血,多半会用桂圆、莲子、红豆、大枣等温补食物,至多,加一点人参。而五气归元汤里尽是药性猛烈的大补之物,通常是习武之人饮用,若是不懂武功的寻常人,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会血气上涌,重则甚至七窍流血。”
“还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房书路想起春谨然说过的这句话,不禁感慨,但仍有疑问,“三夫人并不知你那夜会去找青风说话,如果你不去,他也就没有证人了,加上他本就被怀疑,三夫人这样做岂不是帮了倒忙?”
“你忘了青风正在禁足吗,”春谨然道,“没有我,也会有监视他的青门弟子为他作证的。”
佩剑掉落之后一直沉默的林氏忽然出声:“如果我没有发狂杀人呢?你怎么去证明她会武功?还是说,呵,你头上的那位神明会继续仙灵?”
“那个,”房书路弱弱地接口,“如果你不出手,那我多半就会被冤枉成凶手,然后发狂,杀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谨然贤弟说这样可以引出凶手,所以我是打算照办的。”
林氏歪头看看他,又看看春谨然,笑了,带着点尖刻,带着点讽刺:“想得真周到。”
春谨然别开脸,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想得再周到,也换不回青平的命,林氏的恨,他懂。
此时的青长清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心里难受至极。若不是自己冤枉青风,她又何至于去杀人!
然而,有一件事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儿,你会武功?为何当初要瞒着我,还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元氏挑起好看的柳眉,柔声反问:“为何要告诉你?你不就是喜欢我温柔妩媚吗,你还总说大姐太老,二姐不娇,唯独我,盈盈一笑,柔情似水。倘若你知道我也会武功,那我不是要落得与大姐二姐同样下场,守着一盏枯灯,独坐到天亮,想想都讨厌。”
“娘!”青风再控制不住,一把抱住元氏,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你怎么那么傻!孩儿就是一个不成器的东西,根本不想继承什么家业,只想只有自在的生活,你真的不必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你才傻。”元氏摸摸儿子的头,温柔至极,“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啊,娘不为你,为谁。”
春谨然吸吸泛酸的鼻子,转身走到江玉龙面前:“该你了。”
江玉龙不解:“青平不是我杀的,这不都真相大白了吗。”
春谨然:“青平的真相是大白了,可是青宇的还没有。”
江玉龙愣了下,继而苦笑:“我都被你揪出来了,还想怎样?”
春谨然轻轻摇头,仿佛在说,还不够:“江玉龙,青风再被厌弃,也是青门主的亲骨肉,你一个外姓,凭什么认为青平和青宇死后,你就可以战胜青风,成为青门继承人?”
“因为……”江玉龙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半天,却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
春谨然替他回答:“因为你的姑母说她会帮你,对吗?”

第30章 蜀中青门(十五)

江玉龙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青长清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子:“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江氏没有回答,只冷冷地看着他。
房书路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声道:“青宇是她的养子,也是她唯一的倚仗,谁都可能去害青宇,唯独她,说不通啊。”
“说得通的,”春谨然犹豫再三,还是讲了,“如果青宇并不是四夫人亲生的话。”
房书路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青长清却一脸震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总是跑江湖的朋友那里,”春谨然有些歉意,“都是些闲话,我本没当真,听过就忘了。直到来到这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当我开始怀疑大夫人时,才把这一切与那件事联系起来。”
“长清叔,谨然贤弟,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青宇怎么忽然不是四夫人生的了?如果不是,那他是谁生的?”房书路一头雾水,顾不得礼数不礼数的,当下追问起来。
春谨然却认真看了他半晌,最后坚定地摇了头:“这是秘密,不能讲。”
“你刚才明明还说是闲话!”房书路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春谨然别开脸,连与他对视都不对视了。
一直沉默的江氏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就像没有日头的深秋,阴冷到了骨子里:“书路,不是不能讲,是不能跟你讲。”
房书路总替父辈往来青门,所以与江氏也是相熟的,按理说江氏像青长清一样叫他的名字,没什么不可以。但问题是江氏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忽然如此亲切,让房书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应道:“为何?”
“不可!”青长清大喝,在众目睽睽之下激动起身,只为阻止。
可已末路的江氏又怎会在意,只淡淡看夫君一眼,便对着房书路缓缓道:“因为青宇的生母,在旗山派。”
房书路愣住,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扯到自己家,他有点不敢往下问了,总觉得再问,会出事。
江氏却不愿让他如愿,继续道:“青宇啊,其实是……”
“够了!”青长清一声大喝,人已来到江氏面前,不由分说一掌砍到江氏后颈,江氏毫无防备,直挺挺倒了下去,“来人,把大夫人带回房间看管起来,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原本负责监视青风的两个弟子,将昏迷中的江氏带了下去。
房书路后退两步,怔怔地坐到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谨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其实仔细想想,本可以更好地处理这件事,而不是……
一道寒光忽地闪过春谨然的眼睛,正在懊恼中的他下意识便觉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仍被自己儿子搂着的元氏被一剑刺穿后背,那剑刺入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元氏甚至来不及叫声痛。
青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猝不及防,仍维持着环抱元氏的姿势,可手已感觉到了一股股的湿热,而不久前还被自己安慰的母亲,身体却正在慢慢变得冰凉。
紧握着长剑的林氏笑得欣慰,笑得疯狂:“儿子,娘替你报仇了——”
“不要!”
春谨然大喊,可是没有用。
林氏距离他太远,他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用剑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转瞬之间,两条人命。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青长清来不及反应。
青风忽然抱起元氏向外走,青长清下意识质问:“你做什么!”
青风头也不回:“我不想让我娘再待在这里。”
青长清看着儿子的背影,再也无力阻止。
春谨然忽然觉得,或许青风已经比房书路先一步想出了,那个江氏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秘密。
日上三竿,而天青阁里的夜,也终于过去。
虽然结局并非云开雾散,但有人坦诚了罪行,有人失去了生命,也该,告一段落了。
只是,折腾了一夜的人们,没有谁真的去补眠,而是纷纷有了各自的心思——
“你真的要跑?”丁若水看着一回房就开始收拾细软的春谨然,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注意你的用词,不是跑,是不告而别。”春谨然头也不抬,继续整理包袱。
丁若水黑线:“有什么区别。”
不消片刻,春谨然便收拾完毕,扬起下巴用鼻孔看友人:“走不走?”
“你都走了,我留这里干嘛。”丁若水撇撇嘴,也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反正青宇体内的毒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估计明后天就能醒,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看不到病人痊愈不会死,”春谨然说一半停下,然后压低声音,恐吓似的,“但是继续留在这里,就真没命了。”
丁若水小声问:“就因为那个秘密?”
春谨然叹口气:“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我觉得青长清未必会丧心病狂到杀人灭口,但有备无患嘛,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命太长。”
丁若水翻个白眼:“连祈万贯都知道的事,还有啥秘密可言啊,什么不外扬,保不齐全江湖都知道了,就青门主还在这里自己骗自己呢。”
是啊,什么事被祈万贯知道了,基本就等于告诉了全江湖。可是,最初与祈万贯聊到“蜀中青门的小公子疑为青门门主与旗山派掌门夫人的私生子”这样的话题时,春谨然真的以为这只是哪个嘴碎之人无良杜撰的,并没有往心里去,若不是此次青门之行,怕是永远也不会想起。可谁会知道,就是这样一段风流事,却引出后面那么多的事情,搭进去那么多的人命。
说话间,二人已收拾妥当,春谨然四下查看,确定无人监视,便留下一封“真情实意”的拜别信,带着自己和丁若水的包袱款款而逃。至于丁若水,由于轻功实在拿不出手,故而反其道行之,谎称要采药,大摇大摆便从正门离开了。
离开青门后的二人一口气赶了七八里山路,才终于发现一个小镇,最后赶在天黑之前,住进了客栈。
由于赶路太紧,丁若水的脚上磨出了水泡,没辙,只能拿银针一个个的挑破,疼得他龇牙咧嘴。春谨然见状,不仅不同情,还借机批评:“让你不好好练功,走点路就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丁若水不同意这样的说法:“怎么不知道,我要死了,肯定就是你没在我身边!”
春谨然囧,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得无奈道:“行,我肯定把你当眼珠子似的保护好。”
丁若水喜笑颜开,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不过有件事,在刚刚跑路的一道他都在想:“既然青宇一直由江氏养着,那江氏什么时候害他不行,为何偏在我能够出手救治,你又在查案的时候,继续让江玉龙下毒?”
“我也想过这件事,蜀中道远,即便你是岐黄圣手,总也有离开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等你走了,再换一种见效更快的□□,那你就是腾云驾雾也赶不来了。”春谨然说到这里停住,转而问丁若水,“但是,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丁若水不明所以:“当然是把人治好以后啊。”
“这就是原因,”春谨然耸耸肩,“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他们迫不及待杀人的行为才说得通。”
丁若水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青宇知道他们下毒?!”
“不确定是不是两个都知道,但起码,青宇应该是知道江氏在给自己下毒的,”春谨然叹口气,“所以青宇不能有任何醒过来的机会,必须死。”
丁若水不懂:“知道,为何不说?”
“可能是陷入昏迷前才识破,也可能是顾及养育之恩,不愿说。”春谨然感慨完,长舒一口气,换上欢快语气,“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啦,真实情况,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我相信你。”丁若水认真地看着他,“你在识人断事上,一向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