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未必能帮得上忙。”这种危难的时候,请人帮忙本来就难,若再加上态度不好,更没人会出手相助了,瞧对面那家,可以免费送穷人野鸡野鸭,富人捧着大把银子却理也不理,显然是被那豪奢户给伤到了自尊,对他们这种稍有富裕的人家有了戒心。
该怎么才能与对面这家结交上呢?
“大嫂,你的娘家不也是猎户?要不咱们自己去抓?”赵絮嫣异想天开。
莫语在心底叹口气,“若是想抓就抓,哪里还用得着专门的猎户?打猎也是门手艺,而且得熟悉山里的地势,不熟悉的人非但找不到猎物,还可能把自己给走迷了,就算是同行,在陌生的地方也未必能猎到东西。”
“这么难呐,那咱们岂不是还要继续吃野菜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赵絮嫣甩甩手上的水珠,一声怨叹。
莫语看看地上那口空空的锅——因为她要带女儿,野菜都是环儿带着两个婆子去采,其他三个丫鬟都是跟着富裕主子过日子,不认得什么野菜,只能在家里打打下手,带带孩子,洗洗弄弄的,更别说家里的夫人、少奶奶们了,政亦兄弟俩则一天到晚出去找东西吃,人多手多,但同样的嘴也多,每天光吃饭这件事就够让人头疼的。尤其闻着对面那香气四溢的烤肉,自己却只能啃野菜,实在是件痛苦事。

“大少夫人,乔乔小姐像是又饿了。”冬儿抱着小乔乔从帐子里出来。
莫语扔下手上的野菜,起身抱来女儿,小家伙一到母亲怀里就张开小拳头往母亲的胸口挠——要喝奶,要喝奶。
莫语突然有些心酸,这两天一直吃野菜,根本没什么奶水,连小家伙都喂不饱。
得不到奶水供给的小家伙用一双水光光的大眼睛,盈盈欲哭地瞅着亲娘,让人看着就心疼。
不行,这么当母亲太不负责任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女儿吃饱。
既然求人不行,自当是求己了,以她的水平自然是抓不住什么大猎物,但找些小兔小鸭应该还行吧?把女儿交给冬儿,“米汤还有吧?先为她点米汤。”幸亏逃难时她带了半包白米,否则非把两个喝奶的小家伙给饿坏不可。
不顾女儿的哭泣,莫语转身从帐子里找来王虎替他们搭帐篷剩下的绳索和铁钩。
“大嫂,你要干吗?”欣乐趴在帐门口问。
“我出去找找看有什么可吃的。”
她这话惹得吴氏也一并从帐子里伸出头来——等大儿媳这么说很久了,全家可就她有这本事!“你一个人不行吧?让容嬉去找政亦、政昔跟你一道去。”吴氏边说边接过容嬉手上的二孙女,催她去找两个儿子。

李家女人这边正幻想着晚上有肉可吃,忽听对门一阵喧哗——
那豪奢户终于忍不住了,在让护院打猎却一无所获后,忍不住让人过来欺压良民了,既然买不行,就只有用抢的了。
看这景象,李家的娘几个不禁在心底暗暗幸灾乐祸了那么一下下——让你们见死不救,现在惹祸上身了吧?
唯有莫语若有所思,咬着下唇看那两个护院从老弱妇孺手中抢那半只野猪仔兴许这是个机会!转身再次跑回帐子里,翻找丈夫给她的那把匕首。
“大嫂,你找什么?”钱诗诗昨晚被儿子闹得够呛,正在补眠,不想被莫语这通乱翻找给弄醒。
“我的匕首呢?”她记得放在床铺下的。
“找它干什么?”钱诗诗迷迷糊糊地爬起身,“环儿说山上有树根不好走,我找给她带上了。”见莫语蹙眉,补道:“要不你先用政昔那把刀?”
刀?更好,“你快找给我。”
钱诗诗莫名其妙地爬到箱子旁,从箱底下拖出那把刀。
莫语的力气不算小,单手举刀勉强还算可以,提刀在空中甩两下,发现顺手后,提着刀就出去了,把钱诗诗吓得不轻,她这是要去干什么?忍不住起身跟了出去。

在李家女人的惊讶眼光中,莫语提着刀就往对门去了,到了人家门前什么也不说,对着两个护院抬着的野猪仔就是一刀,当事人、围观者全都惊住了,这小妇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把东西放下。”莫语冷冷地瞪着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为了女儿,她今天拼了。
那两个护院先是被惊在当下,回过神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哪来的小娘们?拿把刀就敢跟他们横!
“躲开点!小心一脚把你蹬回姥姥家去。”其中一个护院喝道。
“别以为有几两银子就能横行霸道,有几个人就可以欺男霸女,这里不是你家宅子,今天抢这家的肉,明天抢那家的粮,后天再抢下家的人!”希望这么说能带动周围的人一起反抗,否则她真会被揍!“这里这么多人,不信你们能为所欲为!”
仇视有钱人与羡慕有钱人往往只有一线之差,所以聪明的有钱人绝不会把这一线给扯断,因为后患无穷。
结果最后挨打的不是莫语,反倒是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他们是肉没抢到,自己还被一堆妇孺打得鼻青脸肿。
——这就是所谓的人多势众。

因为一场架,让李家融进了这些普通难民之中。
“清高”这东西是个相对的玩意,饿着肚子绝对没有这玩意存在,所以李家女人在莫语受到威胁的第一时间统统站到了她这边,对那有钱的豪奢户同仇敌忾,因为她们是一家人,而且莫语这招与众人打成一片的做法相当明智,在领会到其中含义后,李家女人更加坚定了信心,一同对付有钱人,因为穷人这边有肉吃。

到傍晚,当男人们回来后,对门的父子三人抬了半头猪仔和两只野鸡过来感谢她们的拔刀相助。
做好事其实很简单,而一件简单的小事可能会让你受益无穷。

“给钱我们就拎回去!”老头指着政亦手里的银袋子严肃道。
政亦赶紧把钱塞回衣袋里,点头道:“是,是,是我想得太不周道了。”昨天就是掏钱要买人家的东西,结果被拒绝了。
老公公转头乐呵呵地问莫语道:“听我家老婆子说你也是猎人家出身?”这小娘子看着文文静静的,不像是他们这种人家出来的。
“是,我娘家是靠着甲山吃饭的。”莫语笑答。
“哎呀,甲山大啊,那地方的猎物多,在那儿的可都是大猎户,难怪你这小小年纪就敢跟两个大男人杠上,胆子大,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老爹夸赞。
莫语惭愧道,“家里不让女孩子到山上,而且我老早就嫁了人,不然还真想跟梁大伯一起去山上帮忙。”打过架后就知道了对门姓梁。
“哎?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掺和那玩意。”看一眼政亦和政昔兄弟俩,“这两个后生看起来到是不错。”梁老爹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这李家人来这儿后虽不喜欢跟人交往,但偶尔擦碰到,还是颇有礼貌的,他刚才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们收下野猪肉,想来这之后是不会再要他们的施舍了,又不好再用钱跟他们买,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恐怕得自力更生了——既然他们不好送东西报人家的恩,也只有换一种方式了,“你们这一大家子人口多,不如就让两个后生跟我到山上转转,打打下手。”

莫语原本就是这意思,听梁老爹这么说也没再绕弯子,直接千恩万谢去了——

***
自跨过了陌生这条界线,李家也不再被孤立,与周围的邻居慢慢建立起了新的邻里关系。
在见识到莫语能用政亦他们带来的野兔、野鸭换来各种生活必需品后,李家的女人也不再矜持,出门时开始与周围的邻居打招呼,拓展起新的人际关系——人际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在众多近邻之中,李家与对门梁家的关系最好——政亦、政昔上山其实也就是帮着梁家父子抬抬东西,做做陷阱,围猎时吆喝两声,之所以能带来那么多东西,全是因为人家客气,觉得他们家人多,多分些给他们,所幸李家男人一向有礼貌,不会让人家觉得东西白瞎给了一群白眼狼。

那梁家的大儿子叫大郎,小儿子叫二郎,闺女小春,都是极热心的人,尤其二郎,但凡一回来就过来帮李家的忙,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干活,连口水都不喝。
今天是八月十五,这荒山野岭的,月饼肯定是吃不上了,吴氏不知从哪儿倒腾了点面粉回来——至少要包几个饺子给孩子们,姑嫂三人正在剁馅儿,野猪肉配野菜,纯正的山珍。
今天过节,男人们不必上山劳作,李家的帐篷昨晚被雨压塌了一处,二郎正在帮政亦、政昔一起收拾——

“大嫂,你说那个二郎是不是哑巴?”赵絮嫣的嘴最是闲不住,剁着肉馅还不忘说两句。
“上次听过他说话。”莫语瞅一眼不远处的梁二郎,觉得这人跟她两个哥哥很像,平时都不爱说话。
“这二郎长得到是真不错,眉清目秀的,难怪那些小丫头们爱找他去帮忙。”赵絮嫣悄道,“可他就是偏爱给咱们家干活。”眼睛不禁瞅向正在包饺子的小姑子,“大嫂,你说他是不是另有所图?”
莫语禁不住也看一眼小姑子,本不想寻小姑子开心的,但嘴角仍然止不住往上提。
李欣乐自然听到了她们的悄悄话,脸颊红透,低嗔:“二嫂,你别乱说。”
“我说什么了?”赵絮嫣咯咯笑了起来,结果得了小姑子扔来两小撮面粉——最近的艰苦生活让他们姑嫂、妯娌和婆媳间少了点距离。
莫语笑着轻捣一下赵絮嫣,示意她小声点,婆婆还在帐子里呢,给她听到可就麻烦了。
虽然已经够小心,但吴氏仍是听到了,在帐子里叫一声女儿。
欣乐忙放下饺子进去——
出来时,眼角带泪,显然是被教训了一顿——别说她现在是有婆家的人,就算没婆家也不能随意跟人眉来眼去,何况她们家是书香门第,怎么能传出这种事非来?!
欣乐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她什么也没做,虽然是觉得那个二郎长得好看,而且做起事来还颇有男人味,但也只是纯粹看看,怎么可能无端地去勾引人家,她又不是随便的人。

“他大嫂,你去给梁公子和政亦他们送碗水去。”吴氏抱着孙子在帐帘处吩咐,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再让欣乐靠近梁家那小子半步。
莫语起身时,不禁用手指轻轻捣一下赵絮嫣——都是她找来的事。
赵絮嫣知道开错了玩笑,咬唇不吱声。

莫语起身倒了三大碗水,先端给那梁二郎一碗,“日头干,喝口水再做吧?”
那梁二郎闷着头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随即将碗递回给莫语,因为眼睛没瞅她,碗悬空掉在了石头上,啪啦一声碎成好几瓣。
“你忙,我来捡就好。”莫语在怔愣之余,赶紧蹲身去捡碎陶片,谁知那梁二郎也蹲了下来,两人一不小心同拿起了一块陶片——
莫语无意中瞥了对方一眼——有这么热么?这人的脸怎么这么红?

***
莫语并不知道自己在邻居口中是个能干的寡妇——因为没人见过她的男人,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她这种年轻的、娇俏的,而且还能干的,怎能不让人倾心呢?

 

 

☆、二十一 真不是寡妇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这两天断网,刚修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躲也躲不掉。
莫语在乡间出身,了解那些闲下来的三姑六婆爱碎嘴,所以平时待人接物相当小心,尽量不给外人留戳脊梁骨的机会。
——她避免与任何男性有独处的可能,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经不起误会,肯定会被积毁销骨。
——尽量不与人有利益上的冲突,不白拿人东西,就算占到了小便宜,也会找个方式还回去,因为人情这东西最是难伺候,占多了还不起。
——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不作任何形式的打扮,男人眼中的耀眼就是女人眼中的扎眼,想不被人轻易骂狐狸精,就不要让别人的男人眼睛放到自己身上——这一点有些困难,因为自己不能控制。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邻居嘴里的年轻小寡妇,因为李家人不曾想过要向外人解释长子的去处,所以给了众人幻想的空间。
可怜哦,年纪轻轻的,带个奶娃就做了寡妇,出身普通却还嫁了这么一户高档人家,下半辈子不好过呢,可惜了那张俏脸,白瞎给了死鬼——这是三姑六婆闲言出来的结论。
因为实在太可惜莫语这么年轻就守寡,所以有人就忍不住想去“帮帮忙”。
“李家小大嫂,今年多大了?”换白米的东家婆娘问,顺手往莫语的米袋里多添了一把。
莫语赶紧从陶瓮里多拿一块肉放到对方的竹篮里,“十八了。”笑道。
“孩子多大了?”再问。
“快五个月了。”笑的同时忍不住盯住对方的手,免得对方再多抓一把过来。
“哎吆,才这么点大,辛苦吧?”继续问。
“还好。”不禁看一眼别处——旁边有人拿豆腐出来换,她很想换一点回去,“大娘,您先忙着,我过去换点豆腐。”赶紧起身作别。
莫语这一走,那东家婆娘立即凑到隔壁老太婆的耳边道:“才十八岁,孩子还不到五个月呐。”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莫语从小寡妇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受苦的——小寡妇。
人都喜欢怜惜比自己可怜的东西,那叫做善良,但善良也有善错地方的时候。像此刻,在众人同情李家小寡妇的同时,也开始替她盘算着将来。
这么年轻就守寡,而且生的还是个闺女,一定守不住节,定是要改嫁的,不然下半辈子靠谁去?于是众人开始异想天开的幻想着帮她忙,兼打一下自己的小算盘——
家里有鳏夫的想续弦,家里有大龄男未娶的想娶媳妇,家里有年轻儿子却家徒四壁的想找个不要彩礼的,人嘛,在善良之际,若能再将自己的利益加进去岂不更好?
于是吴氏就莫名其妙多出了好多人际关系——想改嫁,当然要过婆婆这关啦。
吴氏并不是个爱赚人小便宜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乡下人,她是极好面子的,以她家这种身份,怎可能让这些乡下人可怜,你多给一舀面,她多给一捧米的,这算怎么回事?于是她都拒绝了,但又因为拒绝的太彻底,让人觉得不近人情——这么不近人情的婆婆,定是个恶婆婆,可怜了那个小寡妇,还有这么个婆婆,日子要怎么过呃!

***
“李大嫂,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梁家老太太将莫语送得衣服推让过去,“老送东西过来。”
莫语将衣服叠好放到石桌上,“不是什么好东西,逃难出来,也没带什么好的,我瞧小春妹妹与我差不多高,想让她试着穿穿看,都是穿过的,我还不好意思拿来呢,大娘怕是嫌弃了吧?”靠着人梁家吃饭,又不能给银子,只能多长点眼色,注意人家的平时所需,那小春似乎只带了两身衣服在身边,来回穿得都破掉了,她便把自己的衣服送了过来——其实只穿过那么一两次,还是崭新的。
既然不要就是嫌弃,梁老太太自然不好再推让,吆喝了女儿赶快跟莫语道谢。
梁小春今年只有十五,跟两个哥哥一样,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肤色黑了些,个头到是不矮,只比莫语低那么一两指。她是很喜欢莫语拿来的那套衣服的,红色镶黑丝边的中衫,月牙色荷边裙——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像少奶奶的衣服,本来以为母亲是不会收的,过过眼她就很开心了,想不到母亲居然真收了下来,不禁喜上眉梢,怯声跟莫语道了谢。

除了家常里短也没什么值得聊的,而且这位梁大娘也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所以几句客气话后,莫语便起身告辞了。
正出门时凑巧碰上了梁家爷仨收工回来,跟他们打过招呼后,莫语就要走,谁想那梁二郎忽然伸手挡了路,吓了她一大跳,抬眼看看他,对方却看着别处,直到看到他手上那条大黑鱼她才明白他不是拦路,只是在送她鱼。
“梁二哥太客气了,你们留着吃吧,我们那儿有吃的。”莫语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半步,保证两人的距离在家人以外的范围。
“给孩子的。”梁二郎难得能开口说话。
“真得不用了。”无功不受禄,她身上再没什么好还人情的了,不能再收人家的恩惠,“大伯、大娘,我先回去了。”莫语没跟二郎道别,回头跟两位长辈说一声,然后微笑着绕开那条黑鱼,离门而去。

见这番景象,梁家大郎不禁笑笑,“我还当你特地跑到河里捉鱼给小豹(梁家小孙子)吃呢,原来不是啊。”
梁老太太看一眼丈夫,梁老爹也看一眼妻子,他们当然看出了小儿子的那点心眼——他可向来不爱跟女孩家说话的!不过也难怪,那李家小大嫂这么个花不溜丢的漂亮媳妇儿,看着确实让人眼馋,可有些事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寻了吃饭前的空当儿,梁老太太来到正在劈柴的小儿子旁边,琢磨了好大一会儿才轻道:“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儿,夫家又是书香门第,就算她愿意改嫁,她那婆婆也未必肯放呀。”
吭哧吭哧,二郎劈木头不吱声。
“人是长得俊,也懂事能干,但毕竟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他们老梁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在乡里也不是穷得吃不上饭,财礼还是给得起的,何况两个儿子又都长得周正,娶个漂亮姑娘很容易,“离家前,我跟你舅母说过了,让她多留留心,给你找个好的,等这战祸一过,回去就替你张罗喜事。”
吭哧吭哧,仍然不吱声。
梁老太太看一眼儿子僵硬的侧面,显然在不高兴呢,“倔驴子!你爹和我可都不看好,你就别瞎寻思了。”起身。
没走两步,就听梁二郎道:“我不在乎。”他不在乎她是个寡妇。
梁老太太伸手指指小儿子的后脑勺,“你不在乎有什么用,你自己去跟人家说,看人家同不同意!”
待母亲一走,哐啷一声——梁二郎手上的斧子扔到了地上。
他第一眼看见莫语时就喜欢上了她,就像二十年来的混沌突然开窍了一般,但凡有她的身影,他就忍不住要看过去,明知道人家已经有主,却关不掉心里的非分之想。
在听说她是寡妇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男人不在了,他可以喜欢了吧?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喜欢,除了给她家干活。
给她干活是件相当愉快的事,就像就像在搭建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窝一般。
唉让他自己说,他要怎么说呢?他看着她甚至说不出话来。

***
而莫语之所以会知道梁二郎对自己的心思,全因为一场暴雨。
李政昔本来是想给儿子和小侄女抓条黑鱼做鱼汤,因为没什么经验,一个人提着鱼叉就出去了,结果直到暴雨来临也不见他回来,山野之地,山外又在打仗,谁不怕出点什么事。
无奈之下,李家只好求对面的梁家一起帮忙找。
因为人手不足,家里的婆子和环儿都顶着大雨出去帮忙了,可人手还是不够,钱诗诗、赵絮嫣她们又没见过山林野地,只好辛苦莫语到谷外等候——
坐在谷外山岩下的砾石上,看着外面大雨飘泊,莫语还真有些担心出去的人,但她现在能做得也只有在这里等着,不敢冒然出去,出了什么麻烦岂不凭空添乱?
直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人回来,山溪都快没到砾石边上,若雨水再这么下下去,恐怕就是他们回来也未必能进得来。
正焦急时,两个人影钻入了她的视线,是家里的刘婆和梁家的二郎,刘婆还一瘸一拐的。
走到近前来时,莫语赶紧拿出手绢给刘婆擦脸,雨太大,她一不小心踩空扭了脚。
“梁二哥,麻烦你先把刘妈送回去。”莫语把唯一一把雨伞递给梁二郎。
“大少夫人,你不走?”刘妈见她不跟着走的样子。
“伞太小,三个人不够,你们先回去,我再等等想看,政亦他们要是回来我与他们一起,这边安全的很,我不会有事。”撑开伞递给梁二郎。
梁二郎什么也没说,搀了刘妈就走——

大概两刻后,他又匆匆回来,手上除了那把伞,还多一只大大的斗笠。
“今天太麻烦你们了。”莫语接过雨伞时跟他道谢。
梁二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住脚前的山溪——山溪越来越浑浊,“快走!”他突然喊一声,随即抓住她的手臂拉到一边,就见莫语刚才站得地方落下一对沙石,雨太大,山表的泥土开始松动。
莫语正惊魂未定,一点也没注意到手臂被个大男人攥着。
待她回过神来时,他仍抓着她的手臂没放

女人的敏感度一向很高,从那次他给她黑鱼时,她就觉得有点奇怪,再加上此刻他的眼神——他第一次与她正视,不会错——这个人定然是想歪了什么。
她该戳穿吗?
好像不太好,可不戳穿会不会更麻烦?
在悄悄退开他手掌的期间,她踌躇着,口中道:“我看我还是回去等吧。”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人,似乎还真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