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愤愤地回屋——大人临走前交待她照顾好公主殿下,门外那根木头比茅坑里的石头都硬,一步也不让她出门,连厨房都不给去。
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想着从窗户爬出去——不行,装肚子疼——也不行,折腾了一上午,她都快筋疲力尽了,愣是一步也没能跨出房门,倒是把小公主逗得前仰后合——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你去开门,我跟他说。”小丫头终于玩够了,也饿了,对芙蕖如此交待一句。
——那木头居然真得同意了——看来还是有权有势的好,五岁孩子的话都比她的有分量。
“你不用要担心,姑姑说下午来接咱们,就一定会来。”小丫头一边吃饭,还一边安慰起她来,“父王就只有我哥哥一个嫡长子,只有他才能做齐国的王上,一当了王上,齐国就是我哥哥的了,你是未央宫的人,自然再没人敢对你无礼,现在,你就先忍忍吧。”
芙蕖对这番话并不惊奇,惊奇的是它从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这王室的子女,果真不是常人能做得说到永和宫,也不知道大人她们有没有找到王后与王子,这场宫变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结局就是——平分秋色。
长公主没能杀死王后,王后也没能灭掉长公主。
——长公主发动宫变的当下,王后和王子便在内廷侍卫的保护下离开,樱或携公主也逃过一劫,长公主最终只掳走了几名妃嫔,以及几位庶出的王子、公主。
腊月初十,年仅十岁的小王子正式登基,尽管内有叛逆,外有强敌,但他始终还是成了齐国王上,生母詹氏晋为贤太后——主幼母少,齐国进入詹太后的时代——
太后的娘家开始掌权——
除夕之夜——
秦侯府终于搬回了都城,难得一家能聚齐,曹参心情大好,一改往日节俭之风,参茸海鲜的铺张了一次。
孟府宅院因遭乱军烧抢,正在修缮,曹参特意派人将孟家人接来一起过节——
曹参的夫人郑氏与孟府庭的妻子是远房姐妹,如此一来,更拉近了两家的关系。
原本孟老夫人是想将二女儿许给曹彧的,可如今曹家兵权在手,她们孟府却家道中落,曹家既不开口,她们也不好意思提及——而曹参,原打算年节时向孟家提亲,可前日太后召见时,似乎有意给次子指婚,他现在就是想提也不敢提了,一桩好姻缘就此被搁浅。
“我早说过,世易时移,曹家今非昔比,怎么可能再与咱们做亲家,您就是不听劝,前几天姜府找媒人来时,就该答应了他们。”孟家长子摇头叹息,二妹年近双十,哪里还能再等。
“这也怨不得曹家,我听你姨母的意思,你姨夫原本是想在年节提亲来着,聘礼都准备好了,可如今曹家势壮,婚事都在太后手中,哪里由得了自己做主。”叹气,“当初要是听我的,早早跟你姨夫把婚事定下来,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偏偏儿子一直想攀附长公主府,结果长公主府没进去,曹家这边也给耽误了。
孟家长子静默不语,确实是他当时欠考虑,可谁又会想到局势变化这么快!
母子俩各自怨叹着往偏院行去——
他们一走,竹林小道上出来两道人影——曹彧和曹重叔侄俩——他们是到东院来陪曹参老两口守岁的。刚才孟家母子的话,他们当然听到了,“知道太后给你定的是谁吗?”曹重问小叔。
摇头——虽然不知道,但能猜到,太后既然要指婚,当然会朝有利于她的方向,除了詹家,还有别人家吗?
“希望不会给你找个女儿养。”曹重叹息,他的妻子还不满十四岁——那哪儿是妻子,纯粹是女儿,弄得他现在特别怕回家。
%%%%%%
“姑姑,咱们什么时候能到王城?”小公主月鹄——如今已经受封永宁公主,封地是齐国的永宁湖郡。因为养病,一直没能回都城,如今痊愈,恰好樱或在附近办事,便打算一并带回去。
“两三天吧。”樱或随手将毛毯掀开,小丫头脱去鞋子,钻到她怀里,一大一小,依偎着一同看书。
玉婆掀开门帘,领了三四个女孩鱼贯进来——
“大人,都带来了。”玉婆示意一下身后几个女孩,“这几位便是孙家的小姐。”
樱或颔首,示意玉婆让她们抬头——詹家没有适龄的女孩可以出嫁,只能去找太后生母的娘家朝廷里多个大元的子嗣未娶,正是结姻亲的好机会,时近元宵佳节,太后等着给他们赐婚呢。
“几位小姐请抬起头。”玉婆道。
视线在几个女孩脸上逡巡一番,叹息,实在不合适,那曹彧、佟榕等都是相貌堂堂,让他们接受这几个,恐怕心里会有怨。
玉婆明白这几个不行,只得先让她们退下——
“大人,没几天就是元宵佳节了。”太后赐婚在即,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再去找找吧。”这几个带回去,恐怕太后也不好找说辞。
“是。”玉婆最是为难,孙家子嗣本就不多,都城失守后又散落各地,找人都难,更别说才貌双全的女儿了。
“姑姑,找这么多姐姐来做什么?”小公主好奇。
“帮他们找夫婿。”樱或如实相告。
“”小丫头仰头端详樱或半天,“姑姑,你为什么不找夫婿?”
合上书,“姑姑辛苦这么多年,倒头来再去看夫婿的脸色度日,岂不是本末倒置?”
“为什么要看夫婿的脸色度日?”小丫头疑惑。
“没有钱,没有力气,养活不了自己,靠着别人而活,当然要看别人的脸色。”起身,从软榻上拿过斗篷披上,再帮小丫头也披一件,“跟姑姑出去走走。”
“那我长大也不找夫婿。”
“如果真是这样,等姑姑老了就去陪你。”
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踱出院门——
芙蕖跟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不能接受,女儿家的本分就是出嫁从夫——有男人为自己撑着家,是件很幸福的事,孤苦终老有什么好的?何况她们大人长得如此美丽,男人能娶到她,应该会捧在手心吧?哪需要看人脸色度日——不过听姐姐们提过,她们大人是东笸箩人,那儿与中原的风俗不同,都是女人当王上的,也就难怪大人的想法奇怪了
%%%%%%
“那些都是什么人?”樱或随手指了指山下。
随行的侍卫赶快上前,“那儿是一处新设的关卡,长公主南逃之后,将南郡的土地尽数收拢,失了地的百姓只好北上,因怕流民生乱,王上刚下了旨意——增设关卡。”
“”增设关卡、防流民生乱怕只怕堵不住啊,得想办法疏导才是,否则那才可能生乱——
一名侍女上前,打断了樱或的思绪,“大人,秦侯府的曹彧将军带兵路过,询问是否需要护送?”
曹彧?他的对手不是西边的秦军?到这里来干什么?“让他过来吧。”
“是。”
没多会儿,曹彧打马而来,到山道口时,跳下马,马缰扔给一旁的侍卫。
“曹将军大老远来这里调兵?是秦军打到都城了么?”这小子身在西军,手脚却老往别人的地盘伸,想不防都不行。
曹彧勾唇,对她的戏谑不予置评——自从长公主逼宫,他没有听调令之后,这女人防他跟防贼一样,想方设法分走他手中的兵权,以至他现在连西军都快呆不下去了,“楚国太尉新卒。”他今天之所以特地绕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时候的消息?”樱或微讶,顺手把小公主交给芙蕖,让她带走。
曹彧的视线在远处逡巡一圈,“刚得到的密报,已经死了半个月,一直秘不发丧。”
“你想怎么样?”他特地来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肯定是有所图。
视线从远处转到她的脸上,“立刻在豫州屯兵。”楚国太尉是楚国顶梁柱,他一死,楚国必然内乱,届时诸国肯定会发兵讨伐,以期分得一杯羹,对齐国来说这正是夺下青华郡的好机会,而且还没人会跟他们争——青华郡是齐楚之间的一个重要关隘,十年前被楚国占据,每逢齐国天灾人祸,楚国必出青华郡,对豫州一带洗劫抢掠,烦不胜烦。
“长公主在南郡日日挑衅,刘家在东郡也是听调不听宣,你父亲在西边抗击秦军,到处都是战乱,太后哪来那么多兵力?”她当然知道这是好机会,可是齐国现在没有余力。
蹙眉,“刘、张顶多算是内乱!刘家也根本不会再跟长公主联手。”刘俊此人古板守旧,不会舍得大规模用兵,“东郡的兵力,根本不需要这么重。”
“这话你可以去跟太后说。”
“”太后要是能说通,他还会来找她?太后现在最看重的就是她儿子的王位,齐国的将来丝毫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这话他是拿手指着她说得,可见有多么恨铁不成钢。
“”樱或别开一眼,看向远处的夕阳,“你——如果关键时刻能听调,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之所分掉他手中的兵权,就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不听旨意,是他先失去了别人的信任,否则今天他完全可以自己把兵调到豫州!
“身为齐国子民,关键时刻优先考虑的应是齐国!”而不是为了谁能坐上王位——当时他要是把兵力撤回来,秦军根本不可能退出齐境,今天的都城也不会这么安稳!
“你大可以现在就去豫州,我想应该没人会拦你。”党派之争,向来你死我活,不站好了位子,谁会给你兵权?没有兵权,他能带走的只有自己,“想做一挽狂澜的英雄,首先得把自己的位子坐稳,否则就是匹夫之勇。”与人争论对错的——永远是拿不到权力的那个。
耸眉,“匹夫之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通天彻地的英才,在她们面前只能是一个“死”字,因为她们害怕自己驾驭不了。
“那你就做好匹夫之勇。”让她们放心。
争论不休——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那对男女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10 第九章姻亲
经过一整夜的辗转反侧,樱或觉得在豫州屯兵确实有利无弊,可眼下长公主在南郡扶植三王子为齐王,与太后唱对台戏,太后的注意力全在长公主那儿,根本不可能同意分兵豫州。
“停车——”
车驾应声而停——
掀开车帘,樱或自车上下来,视线掠过不远处护送队伍里的曹彧,对侍女吩咐道:“带小公主下去走走。”
“是。”
时近正午,日头正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樱或转头看一眼路边的梨树林,林子外似乎有条小溪——
踩着软绵绵的枯草,一路来到溪边.
溪水清冽,看久了让人禁不住想去试一下——
芙蕖原打算出声阻止——溪水清寒,怕她染病,却因曹彧路过身旁而不得不闭嘴——
“豫州东边是什么地方?”蹲在溪边,没有转头看身后,手指沾一点溪水,很快又缩回去。
“罗城。”曹彧道。
“我记得罗城的太守姓翁,叫翁石毅,好像他的祖父——曾是上王的‘牵马使’,狩猎相当有一手,十分得上王的喜爱,还把南猎场交给他去打理打理猎场是不是需要很多人?”歪头问他。
曹彧哼笑,明白她意有所指,“需要不少。”
“太后对上王一向恭敬,但凡他定下的规矩从不冒犯。”太后一直认为公爹是位明君,一向对他尊敬有加。
“”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樱或甩甩手上的水渍,起身——却因踩了冰凌差点滑倒——好在曹彧上前拽了一把——她没事,到是他一脚踩进了溪水——
“这次再出纰漏,你自己提着脑袋去见太后。”趁两人靠近时,樱或低声警告他,“豫州、罗城,我从来没听过这些,明白吗?”太后眼下只关注南郡,所以她也只能关注那儿。
“明白。”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扶正。
“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四处都是流民,把你们送到京畿再说吧。”从溪水里拔出脚,轻甩一下。
“忙你的防务大事去吧,这种接送的小事就不必劳烦了,何况我有事没办完。”还要替他们这些公子哥找妻子人选,否则回去不好向太后交待。
樱或与芙蕖先一步从梨树林出来,隔了好一阵儿,曹彧才从另一边出来,正欲上马,就见玉婆领了三四个女孩过来——
“劳烦曹将军护送几位小姐到卫瑶镇。”语毕,玉婆转头对几个女孩道:“大人与公主殿下欲转往临溪镇,几位小姐可暂回家中,这位是秦侯府的二公子,由他护送诸位回去。”
秦侯府的二公子?她们被接来不就是为了给他选夫人的吗?
几个女孩忍不住偷瞄——
果真是个英武不凡的人物
曹彧不太理解这些女孩的眼神,直到听随护的宦官说她们是太后的亲戚,方才领悟——这些女孩大概就是太后给他们找的妻子人选了。
也不知是谁透出去的,说孙家小姐是由曹彧护送入京的——一时间,他竟有些炙手可热,那些想利用裙带关系攀附权贵的人纷纷来打听孙家小姐的底细
%%%%%
“仲达老弟,如今能见上你一面真不容易。”说话的是个白面、短须的中年人,身材瘦削,眉眼间中透着儒雅——他便是齐国名士奉贤君——蔡长文,“听说有富家子弟愿出百金,请人通融见你一面。”
曹彧无奈的笑笑,“长文兄就别取笑我了,坐。”
两人各自入座——
胡子合上门,站到门外去——
“豫州驻军一事,可有眉目?”蔡长文。
曹彧微微点头,“有个法子可以一试,但是风险不小。”
“喔?说来听听。”
曹彧将翁石毅的事陈述一遍。
“与老弟你出这主意的人,到真算机灵,而且还孰知齐国的大小事,改日有机会,该约出来一起聚聚。”蔡长文笑道。
“她这人有些胆小守旧,而且不喜欢出门见人。”天天藏在角落里,想找到她都不容易。
“那真是可惜了。”蔡长文顺手为自己倒杯清茶,“听闻太后给你赐了孙家的女儿?”
曹彧点头,“昨天刚下的旨,宗正孙道胜家的。”
“你这未来岳父的官职不小,够给你面子的。”
“这面子是冲着家父手里两万人马而来。”
两人在茶室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才拱手告别——
从茶室出来,刚转过一条街,迎面便碰上曹重,非拉他去饮酒不可——
曹重自小便与佟榕等官宦子弟玩得来,曹彧不太喜欢他们那一套,所以极少参与,但偶尔也会有想放纵的时候,就像此刻。
因王上新卒,都城禁酒乐,诸如万楼之类的声色场所皆关门歇业,想饮酒作乐,自然要找隐蔽的地方——
曹彧酒醉之后不似侄子,舞刀弄枪的四下招摇,他会找个角落,或倚、或坐,同时欣赏屋里的喧哗——曹重说他放不开,大概吧?他很难对谁放得开,出生即离开生母,决定了他现如今的性格,因为没人宠惯他。
胡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拖到马背上,往秦侯府方向走了两步后,又扯回了马缰——还是去亲卫营的驻地吧。他们将军刚被太后赐婚,就这么醉气熏熏的回府,让侯爷知道了,恐怕又会不高兴——侯爷对小儿子的管教尤其严格,长子、长孙能犯的错,小儿子就不行,大概是因为他生母的出身吧,总担心他生出淫奢气。
“胡子,茶——”躺到床上第一件事就是要茶喝。
胡子从桌上递过凉茶。
曹彧一口饮完后,仰头倒在床上,舒坦得吐出一口酒气。
见他闭目熟睡,胡子这才关门出去。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想抬头,却发现头痛欲裂,用力捏一下眉心,一个挺身,坐起来——
环视一眼四下,是亲卫营的房间,估计是胡子怕父亲发现,特意把他送来了这里——
“嗯”如果说之前听见女人的声音是在做梦,这次他可是醒着的——
敢把娼妓带到大营来,这人他一定要见识一下——
忍着头痛欲裂,顺着声音来到某扇门前,敲两下——
没人应!
再敲两下——
“滚!”里面终于有了反应。
曹彧微勾唇,后退半步,似乎有踢门的打算。
匆匆跟过来的胡子一见这情势,立马挡住他——这种腌臜事,当然不能让将军污了脚——胡子左腿一抬,直接把门板踹倒——
这一声,不但吓到了屋里人,其他房间的军官也都被惊醒
众目睽睽之下,里面的人出来了——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瘦矮个。
瘦矮个一见是曹彧,先是一愣,继而赔笑,“将军。”
曹彧不查也不问,只对守夜兵挥挥手,“三十军棍。”亲卫营和西军都是这规矩,乱军纪者,先打再审。
瘦矮个一听,腿肚子差点转筋,就他这身板,别说三十军棍,十棍就差不多回姥姥家去了,他来军营为的是升官发财,可不是挨打的,“慢慢慢,将军,我叫孙梁栋,是临溪孙家人,跟您未来岳父是堂兄弟啊。”
守兵一听这话,忍不住瞄向曹彧——还打吗?
曹彧揉一指眉心,“六十军棍。”既然是孙家的宗亲,正好让他来立一下军威。
“我可是太后娘家人——”瘦矮个被拖走之前,声嘶力竭。
但听啪啪啪——
六十军棍打完,人没气了——
曹彧惹祸上身——
%%%%%%
近来,太后头疾复发,加之长公主在南郡竖旗讨伐“妖后”,惹得她心烦意乱,药石就一直没断过。偏偏孙家也跟着添乱,一大早来宫里哭个没完,更让她头疾加重。
“这孙家人实在可恶——”太后詹氏,近四十的年纪,微瘦,五官精致,就是脸色有些苍白,“能耐没多大,惹事到不少。”
“身体重要,太后不必为这种小事劳神。”樱或接过侍女手里的茶水递过去。
“事情虽小,可牵扯不小,本打算让孙家的子孙在亲卫营这些地方多待待,看有没有几个出息的,不想一进去就出了这种事。”喝一口蜜茶,押下口中的药味,“这事还不能草率处理,不得当的话,恐怕朝臣们又要不服。”詹家、孙家势大,朝臣早有不服,这些她还是知道一点的,“我本打算装聋作哑,当这事没发生过,孙家在宫里哭一哭,也就过去了,这曹参倒好,把儿子绑来让我处理——”气恼到咳个不停——
“这曹参的确太过小心了,反倒让太后不好做人。”
“这事你最懂我的心思,还是你去处理吧,都打发走——省得看着心烦。”太后以手撑额——头又开始疼了——
樱或示意两旁一下侍女,“让太医进来吧。”每日都要施针才能止痛。
从未央宫一出来,就见台阶东站着孙家人,台阶西站着曹参父子——
“太后玉体欠安,今天不能召见各位了。”樱或道。
众人一阵静默——
樱或觑一眼双手被绑,跪在地上的曹彧,“侯爷为什么要绑缚少将军?”
曹参脸带惭愧,“孺子鲁莽,犯下大错,特绑来请太后发落。”
“犯了什么错?”
“”曹参语塞,因为儿子行得是正当的军法,没有错处。
“既然没犯错,就把绳索去掉吧,堂堂骁骑校尉,如此模样,让人看了笑话。”樱或示意一下殿旁侍卫。
侍卫上前将曹彧的绳索解下——
曹彧起身,视线掠过台阶上的女人,什么话也没说。
孙家见曹彧被松绑,当下便开始哭诉起来——什么姑舅奶奶,表侄女的,吵得人头胀,这哪里是王亲国戚该有的样子!
“太医正在替太后施针,禁喧哗吵闹——”樱或。
闻声,孙家人戛然而止,却仍跪在地上低低饮泣。
“太后的意思是——曹家与孙家既然已经联姻,将来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没有仇怨,事情已经发生,当先安排了逝者的后事。此后——孙家子弟在军中当以此为戒、时时自省,方能百尺竿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孙梁栋这事就此了结,孙家不要再追究,他们得到的补偿就是——让孙家子孙在亲卫营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