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或看他一眼,“还在掌控之中。”北郡再让他插手进去,这个齐国当真就要是他的了,太后怎么可能向他求助!“近来的风声你可听说了?”她在都城听到一些流言,有关她跟他的——诸如她秽乱后宫、他淫戏君妻之类的。
“嗯。”曹彧微微点头,这些流言早已在燕岭一带传遍,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有压力了吧?”歪头看他——今时今日,他也算的上是一方诸侯,想要增兵扩军,就必须将自己推上神坛,只有这样才会有向心力!现在出现这种流言——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对他却恰恰相反,即便他个人不在乎,但他的集团必然是要在乎的,“打算怎么办?”
“”他的确受到了一些压力,但这是他自己要面对的,所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手弹一指身前的松枝,积雪纷纷落下,洒的她满身都是,他则站在一旁笑意深浓。
樱或蹙眉看他一眼,她正在说正事,这人怎么跟孩子一样?忍不住想抬手拍掉身上的落雪——整个人却被他劫到怀里动弹不得。
松枝微微晃动两下,接着便是冗长的静谧。
良久之后,曹彧微微松一口气,感觉满口香甜
——樱或一向极少擦胭脂,却爱用唇脂,尤其冬季,天寒气干,口唇易裂,擦上唇脂便不怕唇裂出血,她不喜欢宫中妃嫔们用的那些鲜艳的颜色——以前瑶君喜爱摆弄这些东西,曾给她配过一种唇脂,色微红,香气清淡,质地十分细腻,她还给这唇脂取了个名字:凝玉香——曹彧吃到嘴里的香甜之物便是这凝玉香。
“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涂这些东西?”他好奇,便开口问近在咫尺的她。
“”她的回应是一记厉目——因为他这话除了疑问之外,还带了另一层意思——他吃过别的女人的胭脂。
曹彧明白她厉目的原因,却不解释,只道:“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大意、会犯错,别把我想的太好,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亲自守着的。”
“你想怎么样?把我们带回去?”她不认为他现在有这个本事。
“有何不可?”刚才见到他们母子的刹那,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是他的,他想带走,才不管什么流言蜚语、众望所归。
“好啊。”她就看他如何把他们母子平安带走。
“”静默之后,又是一记令人窒息的冗长深吻——惩戒她的故意——她知道他没有把握把他们母子安然地带回去,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一对大人就这么站在松树后解决他们的私人恩怨——
小家伙这厢——
这是李炎第一次见父母站在一起的画面——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父亲和母亲是两个互不相关的存在,就好像白天和黑夜,天亮了,夜不见,天黑了,昼不见。现在,白天和黑夜突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而且还如此亲密,让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失落还是失望——总之他们在一块后,似乎都对他不那么在乎了,“我要爹爹教我骑马。”一把拽住马缰,不让周律继续教下去。
周律回身望一眼远处的男女——将军最近家事和正事都很烦扰——家里,老侯爷旧伤一再复发,身体每况愈下。外面,南郡因贪腐案爆发,一些百姓受某些有心的陈国人蛊惑,寻衅滋事,几乎酿成民乱,未免事态扩大,影响增兵扩军,以及贻误对赵军战机,将军几经思虑,终还是下令处死了替他掌管南郡钱银的掌事——那掌事虽中饱私囊,却对他忠心不二,将他处死,对将军来说,如同割肉去骨。
如今能让他放松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夫人这边了,“想打猎么?”开口问马背上的小家伙。
李炎第一次杀生就是在三岁的这个冬天——在周律叔叔的帮助下,他射杀了人生中第一只猎物——一只野兔,并将它当做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顿晚餐。

51四十九胭脂
过了小寒,秦川的霜冻日渐厚重,沟谷河川再不听见潺潺水声,都盖上了一层厚冰。
从都城回来后,曹彧没有直接去燕岭,而是回到秦川处理南郡和燕岭的税印事宜。
自从樱或离开秦川后,他极少到老宅下榻,一般都是在平顶大营落脚,或者到平顶坡暂住,这次也不例外。
“将军,朝廷对开通南北通道一事可有松口?”董牧如今也在秦川置宅安家,而且刚续娶了孟娥为妻,新婚燕尔,所以一得空闲便往秦川跑。
“武秦灾民涌入,北防吃紧,朝廷暂时没有余力开通南北之道。”曹彧仰头饮下杯中酒。
孟娥把烫好的酒壶放到丈夫董牧手边,示意他再给曹彧倒上一杯。
董牧抬手给曹彧斟满,“眼下军械和马匹都配不齐,增了这么多军士,开春之后该如何配发?”难呐。
“吃饭就吃饭,怎么又提起正事?”孟娥微微瞪一眼丈夫,“在营里谈还不够啊?”
董牧叹笑,“是是是,又提这事,我该罚。”给自己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孟娥看一眼眉头仍然紧锁的曹彧,“二哥,他们母子可还好?”自然问的是樱或母子。
“嗯,都很好,”小家伙虽然调皮,礼仪却学的不错,她教的很好。
“宏儿的事,你跟嫂子提过没?”二哥将南郡那个被处死的邱大人的儿子收为了义子,这事按说应该跟嫂子说一声。
“忘了。”这事他还真没当成大事来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忘了?!”插话的是一旁正跟孩子们玩耍的惠颖,“你知不知道,现在秦川上下都以为曹宏真是二哥你的儿子,那个曹宏的娘天天上山,真把自己当成是秦川女主人了!”想起来就气,那女人算哪根葱蒜,敢到老宅去横行!
曹彧捏捏眉头,“谁放她进去的?”他只是认了邱义的儿子为义子,仅此而已。
“是你说要好好照顾那个曹宏,她们想进老宅,难道我们还能把她打出去不成?”惠颖。
“以后不让她进去就是了。”知道曹彧现在没心思管这些小事,未免惠颖那丫头吵吵个没完,孟娥赶紧转开话题,“对了,胡子家的小子明天过满月,胡管事刚差人过来传话,说是要在平顶坡办喜宴。”
哪知惠颖听到这个喜讯却是一记冷哼,“嘴上说不愿意娶妻,孩子哪来的?亏了芙蕖没跟他回来!”
孟娥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一脚惠颖,这丫头就是收不住脾气,什么话都往外说,她这么一说不要紧,岂不让二哥知道她们跟芙蕖有联系?
“别踢了,二哥早就知道咱们跟芙蕖有联系,你以为他当真对秦川的事不管不顾啊?”惠颖叹气,早在夏初,她们跟芙蕖通信中断的那段时间,周律就找上门来主动帮她送信,这不是二哥的意思,难道是那个冰窟窿自己闲着没事找事?
因为被拆穿了小把戏,孟娥尴尬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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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府吃过晚饭,因为多喝了几杯,途经平顶坡时,曹彧便宿在了坡上的竹楼里。
三更时分,一抹红影被拦在了竹楼外——
这名穿红袍的女子十分倔强,一点也不在意周律的刀刃是否横在她的脖子上,“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见他。”面带笑意的为难周律。
这女子不顶美,笑起来却透着一种诡异的魅惑——她就是邱义的妻子。
邱义出身官宦之家,妻子过世后,却续了一名年轻的歌女为妻,还为他生了个儿子——邱宏。
“从他那儿,你捞不到任何好处。”周律深明这种出身的歌女想要的是什么,以为生了一张美丽的脸蛋,便能让天下男人都为她驱使。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趋近周律,让利刃在她的颈子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两人都倔强着各自的坚持,丝毫不肯放松,直到这坚持被屋里的人出声打破——
“行了,让她进来吧。”曹彧坐在楼梯踏板上,头微微垂着,醉意未消。
周律收刃,红衣女子笑的得意,袅娜着跨进门,来到楼梯下,向坐在楼梯上的曹彧微微福身,“侯爷。”
“说吧。”深夜造访,必然有事。
“民妇胭脂特来感谢侯爷照顾犬子。”说话时,双眸直直瞅着楼梯上这个俊拔的男人,如此形貌,再加上手握重权,平常女子若不动心,委实说不过去,即便是她这种女人,也会忍不住贪恋,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如今,民间对侯爷的流言可谓繁复,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曹彧头疼的很,见她没什么大事,便不想再废话,欲起身上楼。
见状,女子也不敢再拐弯抹角,“侯爷一代枭雄,自然视这些贩夫之语为无物,但——与君王之妻有染,的确会让侯爷背上欺国败民的罪名,不利于侯爷将来统御齐国,可是与声名狼藉的寡居妇人有染却不同,那些贩夫走卒最爱这些风流韵事,完全可以盖过前面的种种流言——从而解决侯爷的心头之患,侯爷以为如何?”
曹彧双肘后撑,“你的目的。”这女人一看便知功利心极重,没有利益不会跑来他这里找不自在。
女子也不遮掩,“民妇只想请侯爷赐民妇的儿子曹姓。”如此一来,儿子才会真正成为这秦川之首的义子,再不怕将来无所依靠。
“你不是已经将他改姓曹?”
“民妇想让侯爷正名,将其写进族谱!”大言不惭。
“”曹彧微微扬眉,女人若是贪恋起权利来,同样会执迷不悟。
“侯爷放心,民妇敢说出这些话,就一定有本事做到。”为了儿子,她可以做任何事,性命都可以不要,身败名裂简直是小事一桩。
“”点头,眼下流言越传越广,的确对今后的局势有影响,用风流韵事盖住这些流言,不费一兵一卒,倒也算巧妙。
女子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点头,激动之余,双膝跪地——
曹彧没让她继续说那些没用的感激之言,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觉。
满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也没想到这女人当真以为“有染”便是真的有染。
曹彧用指尖挡住女子近在咫尺的脸——
女子轻笑,并不为他的拒绝而羞耻——天下间的男人都是食色的,但他们都不傻,什么女人适合自己,他们心里清清楚楚,瞧这男人眉头皱的,当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都一样,天下间的男人都一个样!
“不要再有第二次。”曹彧出声警告,不是他嫌弃她的歌女身份,也不是他要为谁守贞——年少时,他也曾在那种地方留宿过,并不在乎女人的身份,但——这个女人不行,因为她是邱义的妻子,名誉上可以狼藉,身体上不行。
掩去眼中的冷笑,女子起身福礼,退出小楼——
曹彧的视线从门外转回自己的指尖,因为刚才的阻挡,指尖上染了一点猩红的胭脂
不知道“她”若点上胭脂,又会是何等模样仰头倒在楼梯上,想着燕岭,想着都城,想着父亲、儿子,以及她——
他的路越走越长,越走越艰险,的确该开始着手五载、十载、甚至十载之后的事了。
谋逆——对他来说是件迟早要发生的事,本打算再等等,不过眼下——外有诸国远交,内,太后和那个女人又相当擅于敛财,王城积淀渐深,继续等下去,恐怕机会将越走越远——兵行险招,该出手的时候绝对要快,“告诉刘潭,让他准备好——渔网要提前收了。”
因他的话,周律惊诧半下,不过很快低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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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远在都城的汤泉行宫——
一封加急信件搅醒了太后的清梦。
樱或跨进寝殿时,那封信连带装信的竹筒,一并躺在墙角。
侍女们则静悄悄地跪了一地——
樱或看一眼地上的信件,再看一眼太后,挥手,让殿内的众侍女先退下。
众人鱼贯退出寝殿,合上门——
樱或这才弯身捡起地上的信——是西北的三百里加急,南岳关的守将投诚羌王,率三千子弟兵攻打北郡的潼关
“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连老祖宗的家业都能拱手送给别人!”太后扶额,南岳关的守将是她去年新封的,还赐了他一块镀金的“精忠报国”的匾额,想不到转眼间居然投诚了羌王!
“时局动荡,难免会有心性不稳的人做错决定,太后息怒,身体重要。”把信塞回竹筒,轻轻放回桌案上。
“北郡骚乱不止,如今再加上这个小人投诚,恐怕要生大乱子,图城的那一万兵马一定要调过去——”太后道。
“图城那一万人马是用来防备武秦和赵国的,轻易不能动弹啊。”大布局已基本完成,不能轻易调换布局。
“北郡——绝对不能乱。”太后语重心长,她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她一直在帮齐国布局将来的大战,可是不能因为将来未知的事,而不顾眼前的危险,“北郡危,则都城危,再不能重蹈先王的覆辙,让都城再次陷入危机——”
“可是——图城一旦失守,再想夺回来难如登天。”她不只是防备武秦和赵国,还有东郡的刘潭,家贼更难防。
“我明白你的苦心,不过眼下不是他们谋逆的好时机,先除掉北郡这边的心头之患再说吧。”她把亲生女儿都送出去了,这成亲还不足一年,刘潭不至于现在造反吧?
“太后”还想再劝,却是忠言逆耳。
为了都城的安危,她们不得不拆掉东墙去补西墙——希望东墙外的刘潭不会趁虚而入。

52五十谋逆
几乎是前后脚,图城的兵马调动刚刚完成,刘潭的人马也顺道迁居至此——占据图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太后被自己的女婿摆了一道——而且是狠狠的一道,就在腊月初八的一大早,腊八粥刚盛到桌上。
这一天对樱或来说似乎是个永远也摆脱不掉的诅咒,国破家亡是这天,所有的坏消息仿佛说好了一般,都集中在这一天同时爆发
——刘潭攻占图城。
——曹彧在秦川推举先王的三王子为齐国新君。
——李炎前一晚到秦侯府见病重的曹参,然后一夜之间,秦侯府的所有人全部人间蒸发——他们曹家果然只在乎骨肉亲情。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玉婆带着几名侍卫扑到芳卿阁,像是终于捉住她的把柄,可以一雪前仇了一般,“你要是不知道曹彧造反,怎么会把儿子送到秦侯府去?”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樱或拿下。
樱或揉揉眉心,今天是继笸箩亡国后,第二个让她愤怒的早晨,没空跟这个蠢材争大比小,她还有正事要做,对吕松道:“带出去,不要弄脏屋子。”既然曹彧他们都已造反,相信太后也不再需要这个女人来监视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早早除去才不会制造更多麻烦。
玉婆没有想到死的会是自己,曹彧造反了,该死的应该是她梅樱或她想不通,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想通,为什么死的会是自己。
“传孙捷到正乾殿——”樱或跨出芳卿阁的大门,一边往未央宫走,一边交代一系列紧急措施。
“是。”侍者甲领命而去。
“通知御林军统帅詹耀,控制住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朝廷的大小功能必须马上收归太后手里——战时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
“是。”侍者乙领命而去。
“通知陆千和魏荀,杀掉张佐康、姜同、秦杜、柯建通,从今天开始由他们守卫四门!”跟曹家暗通的那些将领,不论大小,一个不都能留。
“是。”侍者丙领命。
“传张田,封锁六街,都城今晚开始宵禁。”外面再乱,都城不能乱!
“是。”侍者丁领命。
“传太尉詹旭,未央宫待命。”太后需要做最坏的打算,詹旭老成持重,又是太后的亲哥哥,如果是作最坏打算,他必然要在场。
“是。”最后一名侍者领命而去。
此时,未央宫的大门也近在眼前,在进门之前,樱或回身看一眼芙蕖,“通知丁叶,她报仇的机会来了。”没错,那个在东都害她中毒的叛国贼丁叶,她没杀,如此心思缜密又嫉恶如仇的奇女子,她怎么可能舍得要她的命!
芙蕖点头,也领命而去。
未央宫大门吱呀呀打开,她抬腿进去后,又“砰”一声合上——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二十二年前,面对国破家亡,樱或只能眼睁睁看着,今天不一样,她可以努力改变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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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偏殿,太后正坐在餐桌前,并没有十分慌张,反而一脸祥和,见樱或进门,唇角微微上翘,“来啦。”
“嗯。”樱或微微颔首。
“坐吧。”示意樱或坐到桌前,并对一旁的侍女道:“再去盛一碗粥来。”忽然想到樱或不过腊八节,又道:“算了,拿点别的吧。”
“没关系,就腊八粥。”今天这粥她要喝一碗。
因樱或的话,太后看她一眼,“别弄得跟大难临头一样。”
樱或笑笑,“不是,只是一直以来躲的太烦了,干脆不躲了。”既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必须要正面去解决,躲避不能解决问题。
“孩子没给你送回来?”秦侯府的事她刚才听说了,如果说她先前一直对这丫头心存芥蒂,现在也释然了——曹家只带走了孩子,没有管她,“算了,都是这样,他们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咱们。”无论史书还是现实,真到了做选择的份上,当然还是国家大事重要,女人算什么东西,好一点的做个烈女,写进野史民谣里,让后人继续祸害后世的女子,差一点的千古唾弃,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想来那十八层地狱里关的应该都是些女人,“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樱或拿过手旁的筷子,“我让孙捷到正乾殿等信了,是送王上,还是送殿下?”王上父子俩,必然要先送走一个,以防万一。
“”太后夹一粒杏仁,静默半天,“小的吧,大的就算走了,也是个千古骂名。”
“王后呢?要不要跟小殿下一起送走?”
太后微微摆手,“那丫头的脑袋上只长了一包眼泪,还是留给王上感动去吧。”女人,有两种,一种经得住事,一种经不起事,前者可伙伴,后者只能伴伙。
“明白了。”伸手夹一块汤饼,刚想入口,又想到一件事,“到秦川之前,我让人在羊城设了几个粮仓,太后可知道?”
“羊城没太注意。”这些年她们俩在各地存了太多粮草,根本不需要动到羊城的储备。
“要不,这次就让孙捷一并带到西京?”樱或。
“西京的粮草足够了,带着那些东西也嫌麻烦,留着送到前线去吧。”太后。
“不是”樱或有些吞吐,“那些不是粮草——”
“”太后纳闷。
“太后还记不记得先王驾崩之后,查的那几件贪腐案?”
“嗯。”点头,先王那几个宠臣的贪腐案,她的确是让这丫头去办的。
“查封他们府院所得的金银当时都上报给了国库,其他那些宅院、田产和店铺,当时不方便估价,我让人抽卖给了赵、陈两国的巨商,所得的黄金就近放到羊城的储仓,那之后就随王上去赵国赴会,也没来得及跟您说。”樱或。
“有多少?”那些田宅再多又能卖多少?
“”樱或笑笑,随即用手指蘸茶,在桌上写了个“贰”——能让她用到“贰”字的,都是往十万上数的。
“”太后惊诧,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几乎堪比国库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樱或让两旁的侍女退出去后,倾身靠近太后,“奴婢与那些巨贾见面之后,方知他们跑的买卖是铁器和盐矿就擅自做主,在西北一带画地为股,与他们行了个方便,所得钱财换成黄金存于羊城,刚刚查看了一下账目,才发现这几年的进项非常不错。”西北沿线太长,铁器和盐矿私买私卖根本控制不住,既然控制不住,她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西北的一些地方当成股,租给各国巨商,让他们进行私买私卖,齐国关卡则给予便利。
“胆大包天!”太后厉目瞪一眼樱或,“盐矿和铁器是各国明令禁止私下买卖的,你竟敢公器私用!”
“奴婢该死。”樱或自责。
“你该死的事也不只这一件。”太后笑笑,“做得干净点,别给人落下什么话柄。”
“是。”这方面她做得还算不错,至少到现在,太后还不知道羊城竟藏了那么多“粮草”。
“如今之势,咱们贵在一个‘守’字,曹家和刘家虽然各霸一方,到底后备不足,咱们就跟他们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太后冷哼。
“曹家在燕岭、南郡以及豫州一带连年征战,对各地军事清清楚楚,手下猛将强兵数不胜数,想守住恐怕不容易——要找到能镇得住三军的将领才行。”樱或愁的就是没有能力挽狂澜的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