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儿可以陪你。”
一刹那,她居然被他感动了,“万一生出来是男的怎么办?”
“再生。”
“”白卿笑着背过身,好一会儿,两滴泪跌碎在李伯仲的手心,“是不是要把阿邦带走?”他这段时间一直刻意把儿子抱到别的地方睡,现在又忽然跟她要女儿,她怎么能不怀疑?
李伯仲伸手搂过她的腰,她太敏感了,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觉察的出来。
五十五 杀戒 二
阿邦出生时,那个当父亲的就说过,他会给他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没人可以从母亲的身边带走他,所以从儿子出生至今,白卿从不管束他。
如今,三年已去了两年,只剩下短短的一年,而他也开始慢慢让儿子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白卿不是不想抗争,而是太清楚抗争不来,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儿子能更愚钝一点,至少不要让他在他身上找到什么寄托,那太可怕了。
幌神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赵女莹能早早诞下嫡子,那样一来,阿邦可能就安全了。
可赵女莹就是一无所出。
他并不虐待赵女莹,相反,他非常疼她,听说河下王府里,她说一不二,可他们就是没有孩子,出鬼的,让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就生不出孩子来呢?
***
赵氏的寿诞没过多久,白卿就离开了京城,李伯仲亲自送的。途中,他接了两封加急信笺。
京城又闹乱子了,那位辅政的皇叔岳锵终于再也耐不住性子,他反了。关了城门,逮了皇帝,打算将京城的天地换过来。可怜的小皇帝,四处求救,却无人相救。
李伯仲当然也接到了求救信,而且还回了,他在信中信誓旦旦的答应解救。
可就在信发出去没多久,他就遭遇了一场刺杀,还受了伤,对外说是重伤,生命垂危,其实不过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刺杀的幕后指使者也在刺杀的第二天晚上出现,不是别人,正是李伯仲同父异母的兄长,李修竞。
早在河下时,他就跟皇叔岳锵有了瓜葛。
“阿邦,叫伯父。”李伯仲点点儿子的小脑门,示意他给伯父问安。
阿邦看看这个未曾相识的伯父,顺从地叫了声伯父,之所以如此顺从,是因为这位伯父手里提着长长的铁剑,那剑他很喜欢。
“大哥是来送我的?”李伯仲摸摸儿子的小脑壳,拉他过去继续写字。
李修竞不置可否,他没想到李伯仲竟然是这么完好无损,“你”
李伯仲笑笑,“坐吧,咱们哥俩好久没一起聊聊了。”
李修竞没有坐下,依旧提剑站着,像尊雕像,“你故意引我来的?”
李伯仲嘴角微扯,“我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杀我,还这么急。”
哗啦——李修竞手里的铁剑落地。
“我是不是真得那么没用?”李修竞知道自己这次是真得输了,所以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
“到也不是,你至少比我得祖父跟父亲的疼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即使祖父把王位让给了他,即使父亲认准了他是李家的继承人,可他始终没有得到过他们过多的疼爱,他得到的只有严苛,“卿儿,给大哥倒杯茶。”转头冲内屋低喊一声。
白卿掀帘子,先是冲李修竞微微一福,随后捧了茶壶倒了杯茶,送到李修竞身旁的木几上。
“阿邦,来。”白卿把儿子领进内室。
李修竞看着木几上的清茶,茫然道:“你不问我跟岳锵之间的交易吗?”
李伯仲把头仰平,望着屋梁,“我又不想知道,问来做什么?”
“岳锵反了,你知道吧?”
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小皇帝连给了他两份手谕,盼着他去救命呢。
“你不救吗?”
李伯仲抬头,看着李修竞,并不讲话。
“父亲他们都在京城,你就不急?”李家人多半都还在京城,他李伯仲能放着亲人性命不理?
“你呢?父亲那么疼你,你为什么不救他出来?”
“岳锵他答应过我,杀了你,他就放了李家人。”而且还会辅他坐上汉北王。
“现在,我没死,你打算怎么办?”
李修竞默默不答话,他没想过这种结果,因为他这是孤注一掷,“伯仲,把父亲他们救出来吧。”岳锵有多残暴,他很清楚,“我知道,你这次是不会再放过我的。”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还存着那么一点希望。
李伯仲看了他这位大哥许久之后才开口,“我们俩有一点很相似——对要得到的东西永远不会死心——”所以他不能留下他,否则将来他还是会这么做。不是每一次他都能算计的到,所以他不能留下这个隐患,“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要杀我。”当年在祖父的灵柩前,他给过他机会。
李修竞嘴唇微抖,因为绝望。
人都是怕死的,即使他死不足惜,可依旧希望能活下来。
见李伯仲撑手起身,李修竞倒退半步,“伯仲”他以为李伯仲要动手,可李伯仲并没有那么做。
李伯仲只是起身敲了敲内室的门框,告诉白卿母子该启程了,他们今晚赶夜路。
“伯仲”李修竞叫住打算跨出门的李伯仲,“你动手,我愿死在你手下。”
李伯仲正打算转过身,衣襟却被白卿拽了去,这可是弑兄啊。
“你们先上车。”李伯仲捉了白卿的手放下。
白卿母子一走,李伯仲才转过身。
“你是我兄长,我不会动手。”
李修竞凄笑一下,这么说,非要他自裁了?“也罢,这也是我应得的。你你把父亲和李家人救出来吧,岳锵这人太过阴损。”
“他们不会有事的,等了这么多年,我就是在等岳锵动手,他不动手,汉北就没机会出人头地。”从跟岳梓童订婚起,他就等着皇室之乱,等着岳锵上台,等着他谋朝篡位,今天终于等到了。
京城四门的守将全是他亲自争取并提拔上来的人,近卫军的统领也站在他这边,还有谁动的了李家人?
李修竞重重坐到椅子上,望着李伯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哭笑着。
“祖父,我果然不如他。”这是李修竞存世的最后一句话。他跟李伯仲都是不死心的人,不同的是一个是大人物,一个只能是陪衬。
他不服,唯有一条路——成仁。
***
“王爷。”雷拓的马赶了上来,他来就意味着李修竞已经不在了。
“送回西平吧。”等了好半天,李伯仲才出声。
“怎么跟老王妃他们解释?”
“为保皇室,亡于沙场。”
“是!”
雷拓拔马去了,李伯仲单人单马走在马车前,背影看上去孤寂的很。
在一处山坳外,车马停下,车夫汲水喂马。
白卿抽身来到他身旁,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能静默。
等了好久才找了个由头开口:“你不回京城吗?”
“不回。”
“夫人他们还在那儿。”既然岳锵想杀他,就不会放过李家人。
“他们比你我都安全。”
“又要打仗了吧?”他这么信誓旦旦的,可见差不多该是这样了。
“嗯,快了,以后留在青合城,哪儿都不要去。”
“有你在,我还能去哪儿?”不是要死在一起的吗?他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好想的?
***
李伯仲一直将他们母子送进了汉北的辖内,接着改让护卫护送他们回青合,自己则留在了汉北的北关外。
此时,各大诸侯也都眼睁睁等着京城的事态继续发展。
李伯仲重伤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汉北军也是无所动静,这就间接佐证了李伯仲受重伤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李伯仲并没有被牵扯进这场皇权之争。
也就不会成为众诸侯敌视的对象,只要他李家敢掺和进去,这挟天子,令诸侯的罪名他们就跑不了。
所以李伯仲不得不“重伤”,伤到连家人的性命都顾及不得。
这场皇叔之乱一直持续到了七月底,最终岳锵被自己的部将斩杀,小皇帝又一次得救了。
李家人除了“亡于沙场”的李修竞,其他人分毫未动。
京城的消息是陆士元带来的,他来时,李伯仲正在跟自己下棋。
“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李伯仲示意他坐到对面,“正好你来,一个人下没意思。”
陆士元眉头微蹙一下,因为他刚刚那句“一家人”,这么说他决定要娶依云了?他不是十分宠爱那位三夫人的吗?
“对了,你不是在廷尉府任过一段时间职嘛,在京城认识不少人吧?”一边说话,一边寻找棋子的落脚点。
“只在那儿待过一年,认识的人不多。”
“不多也好,没有人情,好办事。”下定棋子。
陆士元的棋子也下手。
“西军没有前途,我跟于将军推荐了你到近卫军去,你觉得怎么样?”
近卫军自然比西军强,只不过西军是陆家的根基所在,如果连他也走了,陆家在汉北军中就真的没有地位了,他这是要把陆家的势力拔除?
“不用犹豫了,你就是在西军老死,陆家在西军的地位也不会提升多少,我没打算把你们陆家连根拔起。”指了指棋盘,示意陆士元继续。“近卫军将来会是西北的看门人,你心思缜密,适合那儿。”
近卫军将来是西北的看门人?陆士元默默按下棋子
他这么说,也就表示近卫军现在在他手里了?
怎么会呢?
“这步棋可不好,确定你要走?”李伯仲敲敲棋盘。
陆士元放下棋子,起身向李伯仲抱拳,“属下遵北王令。”
李伯仲笑笑,“对了,去京城任职前,你先回一趟西平,令妹跟叔期的婚事就快到了,等婚事过了再回京也不迟。”
依云跟李叔期不是,不是他要娶依云吗?怎么变成了他的堂弟?
五十六 路过繁华
自那夜分开之后,白卿只见过他一次,他到东军督战,路过青合,打马而来,饮了她手上一杯茉莉花茶,然后,就有人送来八百里加急——东周全线死战。
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走了。
她一直住在青合,没人告诉她他的消息,他的生与死,他的一切,都只是传闻。
直到次年的初秋,赵女莹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赵若君新得一子,名唤肆五,九月初六满月,请她回河下一起操办酒宴。
她没去,不过奉上了一份大礼。
大礼送出没几天,他居然回来了,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他杀了东周吴家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岳梓童的丈夫。
说起来,白卿也是东周人,却当了他的女人,她算得上叛逆了吧?至少也是认贼作夫。
他在她这儿待了好久,像是打算休养生息一样。
这也许是白卿这儿最热闹的一段时间了,不但他来了,连远在南方的瑞华夫妇也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
后者是让她万万都没想到的
“嫂子,你真不去河下?”瑞华已诞下了两个孩子,深得夫家的疼爱,被幸福浸润的神采飞扬,再不是那个毫无自信的女孩了。
“我去了,大家都尴尬,反倒扫兴。”
“”李瑞华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白卿给李瑞华怀里的孩子擦了擦小嘴。
“我知道嫂子你与世无争,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阿邦公子的前程?”
白卿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慢慢放了下来。
“你也知道,大哥跟赵家的渊源,眼下,有了这位二公子,怕是以后少不了要跟阿邦过不去,如果你一直不回河下,以后再回去,恐怕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我在那种地方待过,知道那些人的手段,阿邦也慢慢大了,不可能永远留在嫂子身边,你真的放心把他交给那些人?”
白卿苦笑,“是啊,迟早都要交给那些人啊。”
“不然,就趁这次机会,一起回去吧,也省得大哥这么两头跑。”最重要的,万一哪天他不愿意跑了,她该怎么办?
白卿笑笑,“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担心了。
“都是孩子他娘了,还能长不大么?”李瑞华笑得甜甜的,像极了她故去的母亲。
白卿看着她的笑容,终于释怀了。心里默默祷念:大姐,我只能送娉儿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是她自己的了。
***
对李伯仲来说,多了一个儿子当然值得高兴,不过赵家看上去比他更高兴,放下赵家的信函,李伯仲看着灯烛发呆了好一会儿,“士元,你明天就护送阿邦进京。”
陆士元是奉李伯仲的密令赶来青合的,刚到,跟他一起到的还有新汉西王赵政宸的信函。
“是。”陆士元心中暗想,由他这个近卫军副统领护送长公子去京城,明摆着这位长公子是去京城做质子的,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布局,针对赵家的布局。赵家女儿没有子嗣,长公子李邦五就没有理由进京,赵家女儿有了子嗣,可却是庶出,那么长公子李邦五进京就名正言顺,反正都是庶出,谁也没理由找谁的茬。看来王爷是打定主意不让赵家的外孙登上王位了。
陆士元在院门口遇上了李伯仲的这位三夫人,这一次,她停在他身上的视线最久。
“将军请留步。”白卿认识他,也听说过他的职务——李陆两家联姻后,陆家蒸蒸日上。
陆士元站定,视线微低。
“陆将军可是来接阿邦入京的?”白卿问得相当直接。
“”陆士元的视线与白卿的相接,他说不了慌,但——也不能乱说,所以只有什么也不说。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白卿的拇指抠入手心,她就知道他在这儿呆这么久,还让瑞华过来,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见了这个近卫军的大将军,她就明白事情大了。
“士元,怎么还在这儿?”李伯仲背着手来到门前。
不等陆士元答话,白卿已走到李伯仲跟前,问他:“你让阿邦去京城?”
李伯仲愣一下,随即点头,“是。”
“什么时候?”
“明天。”
“我呢?”
“留在这儿。”
“我要跟他一起去。”她鲜少这么执拗。
“不行。”三年之限已到,阿邦的童年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说过给他三年时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可你没说过要送他进京!”
“他是李伯仲的儿子。”
“也是我的儿子!要进京,我跟他一起!”进京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进京就意味着阿邦很可能是他的继承人,她允许儿子离开他,但不能接受他成为这个男人的继承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他的身份会带给儿子什么样的未来。
白卿转身走下台阶,在离陆士元几尺远的地方被李伯仲捏住手腕。
这恐怕是陆士元第一次看见这么疯的女人了,她敢咬人,咬的还是那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人物。
李伯仲眉头不皱,随她去咬,只对陆士元道:“通知近卫军入城,今晚就走。”
陆士元颔首,随即退下。
白卿伏在李伯仲的肩上呜呜哭出了声,嘴角还沾着血——他的,她在他肩上留下了一块深深的牙印,她没有口下留情,因为真的难过。
“让我送他。”终于,白卿深吸一口气,咽下抽泣。
“好。”
***
天亮前夕,四处都是暗黑,两盏马灯在风中摇曳不定。
李邦五被陆士元从马车里抱出来,睡眼朦胧,但见周围铁甲兵四立,爹娘就站在跟前,不禁嘤声唤一声“娘”。
白卿低头在儿子的额上亲一口,“睡吧。”笑笑,眼泪却跌在了陆士元的手上,顺着他的手一直滑到指尖,凉凉的,痒痒的,然后落入尘埃。
“夫人放心,有陆士元在,定然护长公子平安无碍。”
白卿没答。
眼看着风灯远去,白卿缓缓坐到地上,她又是一个人了。
李伯仲半跪下身,搂过她的双肩。
“李伯仲我什么都没了,你还能从我这儿拿走什么?”带着嘲笑的语气。
“还有我。”有一天老天还可能会拿走他。
白卿微微侧头,天际跳跃出一抹晨曦,正打在两人的脸上,看上去像皮影戏上的剪影。
“我恨你。”是恨他的作为,还是恨他的话,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阿邦自那个晨曦之后,真正变成了李邦五,与他同时段进京的还有新汉西王之子赵启汉,东周王之孙吴平召,汉南王之子楚策,以及汉东王次子秦权,世事轮回,他们也将同他们的父辈一样,相识,相知,而后相斗吧?
也就在这个晨曦之后,这位白三夫人从青合城消失了,因为她完成了她的使命,也该消失了。
***
时间要追溯到数年之前,那时,方醒刚离开师尊出山,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李伯仲。
在一片青葱山林之间,李伯仲问他,“这里怎么样?”
方醒不明白他的话意,只是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致,“山脉绵延,四时葱郁,山外喧,而山内幽,避世的好地方。”
李伯仲点头,再也没说任何话。
后来,雷拓来过这儿几次,这儿就有了屋舍,有了满谷的栀子花,站在屋舍后的挑台往南望,可以看到山外的城池,城池外大道上熙攘的人群
幼时,岳梓童曾问过他,有了妻子他会怎么待她,他答——藏起来。因为站在他身边太危险。
现在,儿子进京了,他也该把她藏起来了。
不要问他到底多爱这个女人,他只是把另一个自己跟这个女人一起掩藏了起来,站在世人面前的那个李伯仲,可以是嗜血如命的暴君,可以是醉死花柳之地的好色之徒,也可以是无视君主的奸诈之徒,所有的一切都随世人去猜,去说,他不在乎。
他也不会告诉她,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杀了谁,灭了谁,被谁打败,又打败了谁。威武是给世人看的,没必要非带回家里给女人展示不可。
***
白卿很久都不能原谅他对儿子的安排,之所以释怀,是因为一场大战。
那是各诸侯第一次联合起来对付他,因为他收缴了所有的皇属近卫军。
战前,他独自一人来到她这儿。
隔着山雾缭绕的碧潭,他盘腿坐到了砾石上,对岸,白卿正在晾衣裳。
他们有很久没见面了。
他捡了一块拳头大的卵石扔进碧潭,霎时水花四溅,惹得白卿回身张望。
“还在生气?”隔着碧潭,他扬声问。
白卿转回脸,不回话,继续晒衣服。
“我要去商平,可能回不来了。”这一句并没有扬声,说得很平静。
白卿等了很久才回头,回头时早已不见他的人影。
望着他坐过的砾石半天,忽而扔掉手上的湿衣服,顺着卵石垒成的小道往山外跑。
气喘吁吁地跑出山谷的夹道,却见他倚在夹道外的石榴树上,笑得一脸热情。
“留下我吧。”他这么要求她。
于是,那晚他真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穿上一身戎装,威风凌凌,寒气逼人,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怎么开始爱哭了?”
“打完了,你让人告诉我一声。”只要知道他的死活就行。
就像他说得,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他。
他很厉害吧?把她圈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她谁都看不到眼里去。
“我应该死不了。”
他离开时,山花正开得烂漫。
商平一战据说很惨烈,血色一直绵延到天边
五十七 我在桥下等你
是战争就总会死人,不管输还是赢,都是性命换来的。
商平一战从开始到结束,耗时近五个月,输赢参半,最后因为诸侯联军内部出了问题,才使得大战结束。
当他回师路过她这儿时,正赶上今年的头一场雪。
白卿坐在温泉旁的竹凳上,光 裸着双脚泡在泉水里,偶尔抬头,透过缭绕的水汽望一眼不远处的男人,男人正对着一根木桩子发疯,从昨晚回来,他的情绪就一直处在这样的状态中。
雷拓说,商平一战,他们没输,稍胜一筹,不过死了很多人,其中有两个最被他看重的爱将,一个身上中箭中的像刺猬,另一个身首异处,都不得善终,他很难过,而且男人又不像女人那样可以随意流泪,所以他只好在这里发疯。这一疯就劈了一人多高的木柴,恐怕够她这里一个冬天用的了,再也用不着让佟嫂去找人帮忙了。
晚饭没叫他,他的魂还没从战场上回来,就让他继续拼杀吧,累了就知道休息了。
“雷拓,你先去吃饭吧。”白卿把风灯挂到木栅栏上,转头叫雷拓先进屋去。
雷拓是傍晚进的山,来送信的,却捏着信封一直站到现在,就是不敢上前。
“信急吗?”
雷拓摇头,不是很急,所以他到现在都没交给王爷。
“那就等等再给他,你先把饭吃了。”看一眼不远处的李伯仲,“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