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孩兴奋不已,他这么问,难道是都要了?“我店里还有,大概一千多,不过呢,买九百九十九支刚刚好是天长地久,如果先生都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打个折扣,还可以让人帮您送过去。”拜托,八点半了,好时间不多了,本以为剩下的只能明天开始打折卖,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冤大头,天啊,就说这世上的有钱痴情种还是有的。
“不需要打折。”他从来不买打折的东西送人。
章雅瑞不禁在心底翻白眼,他在发什么神经,九百多支花让她拿回去放哪儿?
“算了,回去吧。”
章雅瑞的话让女孩不免心生悲戚,是啦,结了婚的女人都是那么务实,不愿意花那么多钱浪漫啦,即使心里也想浪漫。
李信毅起身,把儿子交给章雅瑞,顺手从风衣的口袋里取了皮甲,抽了张信用卡给女孩:“这个可以吗?”没有谁会随身带很多纸币,特别他这种人。
当然是可以啦,她家的花店是连锁的,跟别人不一样,当然可以刷卡。
就这样,九百九十九支黑玫瑰,以绝不打折的行情被送到了章雅瑞的套房,摆了一地,可把小家伙乐坏了。
望着被黑玫瑰淹没的那两束红玫瑰,李信毅的嘴角微微翘起并趁章雅瑞在厨房里忙碌之际,顺手把方力嗔那束玫瑰放到了窗口,打开窗,穿堂风很大,处在悬崖边缘的玫瑰很容易失去重心,一不小心便坠入了万丈深渊
即使在你缺席的时候,也不能放任心爱的人身边多一束别人的玫瑰,是的,如果她离开你会让你痛苦到彻夜难眠,即使你不懂什么是爱,也该明白了它的意义。
章雅瑞倚在操作台上,透过玻璃的反射,看着他的幼稚行径方力嗔说得不错,她应该找个男人,否则身边的是非会持续不断。
第三十七章 弥留 (上)
三月初,章雅瑞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却接到了美国的急电——老爷子终于熬不住了,请她尽量抽空带宝宝过去一趟。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尽管知道老爷子的病不好,但因为他一直看上去很精神,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一下子倒下。
入关后,来接她的是若玫跟若秋,两人的神情都很落寞,拿下墨镜看,都顶着黑眼圈,李家人一向重视孝道,老爷子病倒,全家人都等在医院,繁重的工作加上没日没夜的陪护,摧残着每个人的身心。
从机场直接去了医院,宝宝在路上就睡了过去,若玫则大致说了说爷爷的病情,事实上老爷子住院后,黄医生才瞒着他通知家人,因为病情比较严重,黄医生不敢轻易做主。
倔强的老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就是不愿意惊动家人。
来到医院后,见到的景象是李家的男人都坐在病房的套间里——睡着了。
“昨晚病情比较严重,大家都没睡。”事实上这几天根本就没人睡得着,若玫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爷子,正睡着,“等他醒了再进去吧。”
章雅瑞看一眼沙发上的众人,李信毅并不在其中。
“大哥应该在停车场,估计又在抽烟。”而且抽得很凶。
“大嫂,你去劝劝大哥吧,这些日子他连饭都不吃,每天就是医院公司两头跑,人都没样了。”边说边哭了起来,若秋算得上家里最多愁善感的了,容易快乐,也容易伤心。
章雅瑞蹙眉,良久后从若玫怀里接过儿子,“我去找他。”
车库在地下一层,从电梯口,隔着老远便能看到他正倚在车门上,头顶萦绕着一圈白烟,走近看,地上到处都是烟头。
她的脚步声促使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错愕,但很快便勾起嘴角,并顺手掐灭了手上的烟,“怎么下来了?这里太冷。”从她怀里抱过熟睡的儿子。
他看上去确实很憔悴,尤其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让整个人显得很忧郁。
“爷爷不会有事吧?”她问。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
突然,他的手机在响了两声,把睡梦中的儿子吓得一个哆嗦,继而猛的睁开眼,父子俩对视三秒,章雅瑞满以为小家伙要扁嘴大哭,结果他只是咂了两下嘴,闭上眼继续睡,一点也没有认生,出鬼了,不经常在一起,为什么宝宝对他一点也不生分呢?而且先会叫的还是爸爸,到现在都还不会叫妈妈呢,枉费了她累死累活的给他当牛做马这么久,竟然连声妈妈都没学会。
“上去吧,爷爷醒了。”他阖上电话,那是信文打过来的,说老爷子醒来就要见重孙,说是梦见他们母子俩到了。
电梯是个密闭的空间,与异性在密闭的空间总是会显得很尴尬,除了看按键上的红字跳跃之外,似乎很难再找到什么更有趣的事来做。他们并排站着,她没穿高跟鞋,头顶只到他的下巴高,看着宝宝在他怀里的高度,难怪小家伙喜欢被他抱着,因为他抱的更高。
他身上的烟味太重,而她有轻微的感冒,对烟味的反应很强烈,所以不经意地会有蹙眉的小动作。
“感冒了?”他这么问她。
而她没来得及答,因为电梯门正好打开。
病房门外站满了人,李家的人都很高,站在一块总是会显得空间局促,众人见了她依旧是称呼大嫂,加之站在他旁边,到真像是那么回事。
小家伙也在这时醒来,但并没有哭,而是在父亲的怀里张大眼睛,四下滴溜溜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章雅瑞猛然发现,儿子竟然越来越像他,尤其是眉毛跟眼睛,这么在一起将他们作对比,真得是像极了,祖母还说小家伙长得像她,越看越觉得儿子偏心。
黄医生只放了他们三口进病房。
章雅瑞第一次发现,人真的可以一夜变老,谁会把病床上这个瘦弱的老人跟之前的李家老太爷想成一个人?
“雅瑞来啦。”声音显得有些中空,没有了之前的中气十足。
“爷爷。”见到这副模样的老爷子,章雅瑞有些心酸。
“我的小锦鹏也来了。”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竟然直起身坐了起来,李信毅赶快伸手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并把儿子放到病床上。
小家伙并没有被这个满身都是“线”的老人吓到,只是趴在被子上看着那个对他张开怀抱的曾祖父半天没动静,也许是在确定自己认不认识这个人,在看到父亲坐到床头给这个人垫枕头后,突然嘴一咧,“啊呀”了一声,笑得甜美异常。
“你笑什么啊,小家伙”老爷子硬是伸手抱起了重孙,即使手上的输液管脱落。
章雅瑞想伸手帮忙,却被李信毅按住。
两人站在床前,老爷子却抱着重孙一顿亲热,像个老顽童一样,说着些幼稚的话,说着说着,老爷子突然流泪了,“雅瑞啊,要谢谢你啊,给我们李家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孙子。”
章雅瑞没敢说话,而是背过身去,因为不想对着老人流泪。
小家伙看看妈妈,再看看这边的曾祖父,都在哭,小嘴一扁,也跟着哭起来,声音大的不得了,黄医生赶紧给李信毅打手势,示意把她们先带出去。
小家伙第一次学会叫妈妈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边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哭,一边看着擦眼泪的妈妈,嘴里叫着“MA”。
“信毅,先带雅瑞回去一趟,休息一下再过来。”李家二叔拍拍李信毅的肩膀,趁机也像让侄子回去休息一下,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也可能会把身体搞垮。
一直到了李信毅的住所,章雅瑞还处在刚刚医院的那种悲伤之中,看见一个曾经那么要强的老人流泪,确实很难让人控制情绪。
“医院怎么说?”把儿子放到沙发上,才开口问他实情。
“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说这话时,手指一直微微搓着。
“手术不可行吗?”
“之前动过一次,再动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多让他受苦而已。”
“那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静默良久,最终还是点头。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李信毅两周来第一次认真整理自己的仪容,也是第一次认真吃东西,这才发觉嘴里都是泡。
若玫跟若秋也被家人催到他们这儿,洗澡、吃饭、休息,因为李信毅的住所相对来说离医院比较近。
“姐,大哥进厨房了。”若秋抱着小锦鹏一边逗弄,一边偷眼望向厨房。
若玫闭着双眸假寐。
这厢,章雅瑞正在装饭盒,打算一会儿带去医院给信文、信武他们,而他却端了杯水,拿了两粒药丸过来,“把药吃了吧。”
梳洗过后的他精神了很多,浅灰色衬衫还没来得及束好,透着一股惺忪,头发也因长时间没修剪,有些过长,甚至快盖住双眼,这么看到像个不羁的少年,让她想起了他少年时代荣登报纸首版的那张照片。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让信文他们回来休息一下。”
“你身体不舒服,不要过去了。”
“没关系。”难得老爷子这么多年一直疼她,现在病危,她怎么还能在家里待得住。
把锦鹏留给若玫、若秋照顾,她与他同车再赶往医院。
车窗外,华灯初上,繁华袭临。
谁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种时候出车祸,李信毅以最快速度转动方向盘,却依然抵不过那辆猛然从左方冲过来的跑车。
车身在空中翻转半圈,坠落街角
“雅瑞”从碎玻璃中缓缓抬头,碰触一下怀中的她,没有得到回应。
用劲踹开变形的车门,把妻子拖出车门,在街人的围观下,跪在地上,努力做着一切能做的急救措施,
警察、急救车很快到了现场,但章雅瑞始终没有醒来,李信毅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绝望,她就那么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什么回应也没有。
“先生,你需要急救!”医护人员试图拉他起身,却被他一拳挥了几米远。
弯身搂起章雅瑞
如果搂着一个女人会有心疼,会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来藏匿的感觉,那会不会就是那些该死的电影说得,叫□情的东西?
这是谁的话,他记不起来了,但此刻他明白了。
“先生,你失血过多,要马上处理。”医护人员很尽职,虽然被打,“这位女士只是因为撞击导致的昏厥。”最严重的是他才对,这里的血可都是他的。
李信毅抬眉,那医护人员不禁别开眼,这人的眼神似乎在看凶手。
最终,两人被抬进同一辆救护车,章雅瑞确定只是一些擦伤跟轻微脑震荡,而他却是右手骨折伤,手上、腿上到处都是不成程度的伤,还差一点伤到动脉。
【你开得是哪辆车?】居然只是骨折,这车的抗击打能力真不错,下次换车的时候要选这个车型,洛克在电话那头问了他这么一个白痴的问题。
“这案子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用仅可以动的左手打电话,右手那边还在做急救,一旁则躺着尚未醒来的章雅瑞。
【我一定让那小子倾家荡产,再锒铛入狱——】
不待洛克说完,李信毅阖上电话,并顺势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章雅瑞。
“放心,她真得没事。”医护人员再三向他确定。
第三十八章 弥留 (下)
章雅瑞醒来后半天还在庆幸没有带儿子一起出来。
花了几个多小时,他手上的石膏才定型好,因为怕家人担心,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出了医院,外面的风很大,冷的出奇,章雅瑞正在听若玫的电话,瘦小的身子正站在风口,看上去几欲就要被风吹走。
李信毅从身后给她裹上自己的外套,却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
她躲过他的视线不敢看他,而他却硬是单手将她的身子扳正,看到她眼睛的那刻,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只有沉默——
午夜,纽约的计程车像是一下子都消失了一样,在他们最急需的时刻骤然间一辆也找不到。
沿着暗黑的街道,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就那么一前一后走着,他不说话,而她却在不停地流眼泪——就差那么几个小时,他们错过了与爷爷的最后一面。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街角折回了他们身边,是老爷子的车,老爷子的私人司机,见到他们,那年过半百的司机竟溘然大哭,跟了老爷子三十多年,如今他就这么走了,谁受得了?
医院门口早已站了很多记者,章雅瑞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并抬手把外套披回了他的肩上,顺便可以挡一下他打了石膏的手臂。
车外很拥挤,所有人关心的只是李家老爷子是否已经咽气、李家庞大的财产该如何分割,以及李氏会不会受到影响,没有人关心死者家属的心情,更甚者,连章雅瑞的出现也衍生出了诸多猜测,这个早已离开李家的孙媳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否意味着她也要来分李家的一杯羹?
诸多种种的问题,把章雅瑞埋进了话筒堆里,她只觉得悲凉,李信毅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厚重的风衣恰好可以掩住她的半张脸,很艰难,他们走得很艰难。
信文、信武带了几个人拨开人群,才把他们俩从人堆里救出来,看到他们身上的伤,来不及多问,因为上面的事更多。
病房外早已站了很多人,李家的亲属,老爷子的世交,都穿着厚重的黑。
李家的儿子、孙子、重孙无一不落的进了病房,掩上门——老爷子要一身清静的走,梳洗的事都必须要儿孙亲自来做,这是孝道。
李家的孩子都是孝顺的,虽然老爷子在世时过于严厉,但这并没有使得孩子们对他疏离,若玫、若秋没有一个不是眼睛红肿的。
“雅瑞,你进来。”李家二叔打开病房门,叫了一声章雅瑞。
章雅瑞进门后,门再次被阖上,病床上的老爷子已经床带整齐,闭着眼,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像是睡着了,只是再不会醒来,想到之前的那一面,他还是那么精神,也许那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只不过十几个小时,人就已经不在,生命何其脆弱。
章雅瑞捂着嘴,怕自己哭得太大声。
“雅瑞,爷爷临走时交代过,把这个给你,由你带给祖母,这是爷爷留给你们章家后人的东西。”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叔叔,这个我不能拿。”眼下老爷子刚走,就从李家拿走东西,根本不像话,再说老爷子特别给章家留东西,让别人知道似乎不大好。
“爷爷的交代,必须拿。”塞到章雅瑞的手心。
章雅瑞看看一旁的李信毅,他正坐在病床前看着祖父,心思并不在他们的话上。
锦鹏从信文的怀里张开小手要妈妈,一晚上净跟着大家哭了,力气都哭没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着一个“睡着”的人哭得那么伤心。
“嗯妈——”小家伙抱住妈妈的脖子,好想睡,可妈妈在哭,所以他也就跟着继续哭。
章雅瑞亲着儿子的额头,安抚他不要哭得太大声,没一会儿,小家伙便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丧葬事物都依照中国的习俗办,一切都很顺利,也很有条理,到处都充斥着商政界的名流,李老爷子生前结交的、李家子孙各自结交的,非富即贵,所以媒体自然不会放过。
他没有休息的时间,因为是长房长子,很多事情需要他来领头,何况他还是李氏的总裁,不光要顾着丧事,更重要还要安抚住暗处的躁动——很多董事都在担心老爷子的离世可能会造成李氏的分裂,李家子孙众多,遗产的分配问题应该很快就会甚嚣尘上,这几乎成了权势人家亘古不变的纷争,所以他们需要查看李家内部的动向,而李信毅作为李家的新任掌权者,李氏的总裁,他的一言一行自然就是风向标。
所以李信毅很忙,忙着安抚,忙着与一波又一波人会面,甚至来不及悲伤。
依照老爷子的遗愿,他要与妻子同穴,李家奶奶就葬在纽约的墓地,一直没有移葬。
老爷子下葬的前一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唯独缺李信毅,以及小锦鹏。
在停放棺椁的房间,章雅瑞找到了这父子俩,他正抱着儿子坐在老爷子的棺椁前,三天了,除了深夜守灵,他没机会这么安静地坐着。
小家伙见到妈妈进来,“啊呀”地叫着要妈妈,嘴角还流着口水。
“出去换件衣服吧。”一会儿要订棺,要穿得庄重正式一点。
她能明白他的感受,跟她一样,他们都是自小失去母爱,他更甚,双亲都早早的不在了,爷爷可以说就是他的父母,虽然很严苛,这种亲情的东西是一生都不会有半分能割舍掉的,他很难受,却又无处抒发。
站起身,俯视着棺椁里老爷子的遗容,也许是再也抑制不住,他把脸埋在了儿子的胸口,她知道他哭了,虽然谁也没看见。
男人哭真得很丑,但也最撼人心。
小家伙双手抓着爸爸的头发,看上去是想把他从自己的胸口拉起来,他已经很大了,不玩这么幼稚的捉迷藏游戏啦
信文、信武倚在门两侧,本来是要进去的,但此下不是他们进去的时候,顺便他们还挡去了若秋、信安他们,给大哥留了一个可以放肆情感的空当。
黑,到处是黑,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帽子、暗黑的墨镜、黑色的轿车,到处都在充斥着丧葬的黑。
当一切给外人看的仪式结束,无尽的黑色慢慢散尽,李信毅的几位友人也从不起眼的角落来到近前,与他拥抱致意,其中也包括利诺的女掌权者卡琳,个子很高,很瘦削,并不很美,但很干练,看上去有些寡情,孟夜卉就站在她的身后,与章雅瑞一样,一身黑色的裙装。
章雅瑞自己都很奇怪,她一直都在场,但她却一点也没有感觉,或者说没有女人那种敏锐的第六个感,而且,她心里也不再纠结,或者说纠结的程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
所有人走得很快,就像生命的离逝一样,走了便走了,除了亲人,留恋你的还有几个?大家都只是过客,路过了,悲伤了,然后离去了,只剩下一块墓碑,慢慢被时光磨灭着,直到墓碑上的字体消融殆尽。
最后只剩下李家人,然后是三个人。
小家伙早已在母亲的怀里入睡,睡容很甜,让那个做父亲的不禁弯身下去亲了一口儿子的小脸。
俯身在儿子与她的近前,闻着母子俩身上淡淡的香味,伸手搂住儿子,连带她一起,一起裹进自己的黑色风衣。
她没有抗拒,因为心情同样的低落。
天空清清淡淡飘起了星点的雪花,带着丝丝冰凉点在人脸上,把这三口相拥的画面点缀地有些梦幻,或者说悲伤中的一丝温暖。
远处,孟夜卉从车窗里望着这副温暖的画面,面无表情,或者不知作何表情。
车窗被一根手指敲了两三下,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东方面孔。
“孟夜卉?”男人问。
她没回答,因为不认识。
“方力嗔。”自作介绍。
她依旧不理,启动车子,打算走人。
“女人的时间很珍贵,用来等待一种不可能的幸福,是种浪费。”最重要是没有结果。
车子绝尘而去,
方力嗔拍怕手套上的落雪,望一眼车影,再望一眼远处的墓地,挑挑眉,钻进车里。
幸福都是自己修来的,别人给不了,也给不起,如果你自己不想要。
第三十九章 十点
(有点多了)
丧葬过后,李家一直很安静,相反,外面却很喧闹,老爷子身后留下的数十亿财产该如何分割让媒体报章猜测不定。
报纸特别版面请来据说知道内幕的人爆料说,李家光在李氏的股份市值就近二十亿,另外加上杂七杂八的不动产、动产,以及各个公司的股份、加拿大的基金,到底有多少甚至无人算得清,李家之所以没能在富豪榜上游来荡去,是因为老爷子早早将这些财产分开,他的处世哲学一直以“隐”字为先,财富不轻易示人,所以这没有数目的庞大遗产给如何分割,成了时下最喧嚣的话题。
传说李信毅之所以出车祸,就是因为争产所致,这就更增加了媒体对李家财产的热情,正所谓为富则易不仁,绝对有必要拿来口诛笔伐。
然而李家唯一的有关财产的“议会”仅仅只维持了大概半个小时,老爷子生前的好友,同时也是他的律师,宋先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老爷子的一份遗嘱:老爷子身后的几处房产及各种款项,由四个儿子均分,基金也是同样,老爷子生前所买的古董、字画一律赠送与老家的博物馆,至于李氏股份及老爷子在其他公司的股份一律归公。中国有句古话,富不过三代,祖宗留下的再多,也不够子孙的挥霍,老爷子不愁儿孙会饿死,也不怕他们争产,如果他们争的话。
所有的一切都照原样,大家依旧还要各自做自己的事。
遗嘱在老爷子的房子宣读,李家的男丁都需要在这里住到月末,给老爷子守五七,一家人聚在一起算是悲伤中唯一的慰藉。
最安慰的是有两个小家伙在,锦鹏跟信邦(章雅桐、李敦孺的幼子),这两个小家伙成了大人们的唯一乐趣。
除了“爸”“妈”的字音,锦鹏连话还不能说,但特别的闹。
从殡葬结束,章雅瑞就一场感冒病倒,根本对付不了这小家伙,从早晨六点把她闹醒,起来穿衣服,出去看雪,一分钟都不安静。
“上车吧。”李信毅打开车门,让草坪上的章雅瑞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