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待她们二人消失无踪,我转回身看一眼空荡荡的厨房,以及门前矮桌上的老藕今夜怕是要挨饿了。
不掌灯的一品楼像个空荡荡的盒子,踩起来咚咚作响。
往日供客人们听曲观舞的大厅,如今却是一片灰煞煞,点亮舞台旁的一盏鹤灯,清辉乍现——
歌舞丝竹,这些东西我们都曾学过,却只有阿梓和小衣做得最好,尤其小衣,一支霓裳舞便将当年那个武林盟主收服,只可惜,最终她也死在了那人手上,可是她到死也不曾后悔对那个男人心生爱慕,所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把那个男人送去了她那里,不知她现在在那边过得可好?
“凤冠霞帔,拂落一袖流穗,抬手回眸,念唱一曲霓裳,问君何来,起舞踏吟,君须静心,听这柏瑶音,看这霓裳舞,莫歇停,莫停歇”指尖停在铮弦之上,直到指肚被划破——
小衣呵,我好像也碰上了一个致命的对手,这一次,谁又能帮我把他送来
“啪——”一道低哑的抚掌声,自台下的暗处传来。
不必看,便能知道来者的身份。
收起铮弦上的手指。
“大丧之期,你来这声色之地听曲,可知是杀头的大罪。”将铮弦盖好。
他站在台下并没有过来,而是挑了台前最中间的位子坐下,身着一袭暗金底纹的黑缎孝袍——他从来不能把黑色穿成低调,总能显出他内心的黑暗与霸道,想不到加了这暗金的底纹,却内敛了几分霸气,竟十分适合他,“这身衣裳好看。”探身移到舞台的边沿,欣赏他的衣袍。
“我竟不知道那座小山里有那么多药值得你采。”他一语道出我在樱桃山耗时太久。
“我觉得值得就行。”视线在他的双脚上游移,“你来是问我紫姬的消息?”
他静默一下,“近来,你们幻谷的人都往京都聚拢。”
“知道了。”看着他的脚慢慢走到我面前,“她们聚拢对你应该是好消息——咳咳”近来这咳嗽总是不停,可能是之前中蛊之后的余毒,加上我体内日积月累的残毒所致,应该要注意一下了。
“大祭司给你的药,都吃完了?”他一语击中要害。
摇头,“蛊已经除去了,不过剩一些残毒,不妨碍。”不过是咳嗽几声而已,还要不了命。
“伊娃这几日在京都,你的病要是还没好,可以去府里找她。”
哼笑,“找她再给我种蛊?”那女人对我的嫉妒几乎可以制成一味蛊,找她岂非自寻死路?抬头,“伊娃你找她来的?”月革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如今幻谷齐聚京都,他是打算一举灭族么?
“”不置可否,想必定是这样了。
伊娃是月革女祭司,擅术数和巫蛊,“你找她来——是为了防我?”幻谷擅用毒者,我居其一,他这显然是担心我,“也对,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防我是应当的,“既然如此,王爷应该把我关起来才是。”
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高兴——今时今日,他居然还对我不信任!
他抬手点起我的下巴,我微微后仰,撇开他的指尖,随即侧身滑下舞台,从他身侧走开,不想理他——
咚——咚——咚——沿着舞台旁侧的楼梯缓缓上楼,在上到第六阶时,停下脚步,“若是不放心我,你大可以再让人把我身上的毒卸去,或者——”瞥向舞台边的他,“杀了我。”
他背过双手,视线转向我,“生气了?因为没得到我的信任?”
直觉便是否认,但骗不了自己,他对我来说,确实是特殊的——我可以顺从他的指示,把从不离身的毒交给月革人,也可以毫不吝啬地用“醒罗丹”替他保命,甚至可以去怜悯他——而这一切并不全是因为他手里攥着阿梓。
而他对我却只有防备,我觉得不够公平,“不,只是觉得不公。”
“咚——咚——咚——”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怎样才算公平?”
“也许等哪一天,我高兴了,会从你身上取走一件东西。”那时就公平了,“怎么,王爷怕了?”我微微仰头,轻抚他的脸颊,指尖摩挲着他那好看的唇角。
“我等着看,你能取走什么。”他笑得深沉,并没有拒绝我的亲昵。
所谓激情,不应该只是一个人挑起的玩意儿,应该是两个人的势均力敌。
他教会了我什么叫j□j,我也该向他陈述我的所得。
于是,在这个隆冬之夜、在太后的丧期、在一品楼内,有了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鱼水之欢
“咳”在轻咳中转醒。
窗外,天色尚早。
坐起身,只觉饥肠辘辘、腰酸背痛,胡乱爬一把散乱的头发,想着要去找些吃得东西来果腹。
四下巡视自个的衣裳,却见它们零零落落地散在房间各处,想了想,还是决定往衣橱里找些新的来穿。
爬跪到衣橱前,翻找自己能穿的衣裳,阿梓的衣服多半都是做“紫嫣”时穿得,太过浓重,好半天才找到一件白缎秀紫竹的长袍还算能穿。
“急着出去?”身后的人也醒了。
“嗯,放心,只是去找些吃得来,不会逃掉。”系好兜衣带,头也不回地答他。
“五七之内,京城禁止酒肆饭馆买卖。”他的语气听起来怡然自得。
“后面厨房还有一只没吃完的藕。”将头发从衣领中拨出,回头,“你要么?”
他倏然一个挺身,坐起来,对我示意了一下地板上的衣裳,“回府里吃。”
我低睫思索一下,他的提议好像对我没什么坏处,爬身去将他的衣服一一挑拣出来,扔进他怀里。
从一品楼出来时,天色仍然灰蓝暗沉,到王府时,已然大亮。
我并非头一次进府,也曾留宿在他的房间,所以关于他们王爷有个青楼知己这件事,全府皆知。
“小姨——”正在吃早饭,一个小身影从门外飞进来,却在看到他后,不敢再大小声,毕恭毕敬地偎在我身边。
我虽早已与这臭小子熟悉,却总还是不习惯他的缠腻,下意识将他的小身子扶正。
“王爷,敬王殿下来访。”管家在偏厅外禀报。
听到“敬王”二字时,我下意识瞥他一眼。
“请殿下到书——”话未说完,人便到了脸前。
“叔王。”三皇子敬王——名光武,年十二,表面上看,与一般十来岁的官宦子弟并无差别,却是人小鬼大的很,我当年还是杜幺的身份时,便见识过,“叔王还未用早膳?”
“殿下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李卒起身行礼。
敬王直摆手,“小姨在宫中陪伴母妃多日,今日我本要送她回府,谁知途径长街时,马儿受惊,她自车上跌了下来,摔伤了腿,见离叔王这儿近,便过来了。”
李卒对管家示意,“安排安小姐到偏院,再去请王太医过来。”
“是。”管家领命退出。
直到这会儿,那小敬王殿下方才正眼瞧我,不过也仅仅只是瞧瞧,并未出声询问。
既然是来了位受伤的娇客,他这饭便也再难吃下去,自去尽他的地主之谊去了,独留下我与小辉两人。
“小姨,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臭小子悄声问我。
“这儿不是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
“我想爹娘,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阿梓这个家伙,什么不好做,偏要生个冤家出来让自己担心。
“小姨,我害怕。”
“怕什么?”
“怕小姨也不要我。”
“不会的。”
“真的?”再次偎到我腿边。
下意识又想将他扶正,却在看到他那水光光的眼眸时,没下得了手,“真的。”由着他去吧。
据说那位安小姐的腿伤得很重,重到不能轻易移动,便不得不在王府住下。
不凑巧,我也住下了——既然这段时间他要防我,当然是放在身边最好。
入住的第三日我才见到那位安小姐——比她那位皇妃姐姐娇小一些,也羸弱一些,眉宇间透着大家闺秀的蕙质兰心。
面对我时,她十分的谦和有礼,面对李卒时,更是懂得分寸——但她对李卒是有企图的,这一点从她的眼神中便可看出来,不过她对秦王妃的位子应该看得更重,一个能将情感与欲望压制地如此之好的女子,她的企图心不可小觑。
从敬王不动声色的撮合,到安家人的感激之词,不难看出安家多么想把李卒拉到怀里,连对他情有独钟的安夫人都放下了私人情感,而投信与他,请他好生照顾自己的亲妹妹。
想来朝中的嫡位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否则安家不会连这等送上门的招数都用上了。
“不是说伊娃也在这里?”自我进府可就没见过她,那女人若是也在,这里定然是好戏连台。
“你想说什么?”他将退下的外袍扔进我怀里。
“若是她也在,你这后院里定然天天有戏可看。”将怀里的外袍扔到衣架上,“到底谁会是太子?”闹了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有个结果。
“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打算帮谁。”
他看着我,半眯双眸,“怎么说?”
“安家人舔着脸都把闺女给你送到床上来了,你却不急着跳上去,显然是有私心,再看你最近如此心闲,哪里像在争功抢位?你不会是想立那个晋王吧?”难道这么多年帮敬王是个幌子?
他勾唇,笑容高深莫测。
我却突然心血来潮,“因为这个太子之位,我千里迢迢从西南过来,会不会又因为这个太子之位——我的任务也真相大白?”望着昏黄的火焰,“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我们这些人像是围着同一个圆在转”抬眼看他,“也许等你这件事解决了,很多事也会解决。”
他眉头深锁,大概是在思索我的话。
见他如此重视,不禁多加两句:“幻谷最近做了不小的调整,而且你也说她们日渐向京城靠拢,二十年来,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形,执法长老从来不会把人聚集地如此稠密——像是要做什么孤注一掷的大事”
他缓缓坐到桌前——
也许是我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思,书房的灯也因我的话亮了整整一夜。
大概半个月后,我见到了伊娃——
她仍是极爱生气,不过对我身上的蛊毒到也没有不理,“你居然连大祭司给的药都不吃!活该受罪!”口气冲得不得了。
“没人让你帮忙。”我收回被她硬抓去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拉好衣袖。
“我才不是帮你!我是帮阿卒师父。”从一尊漆木红盒中取出一只小木瓶,重重拍到我的面前。
我觑一眼木瓶——
“不必担心,有大祭司的命令,我不会再给你下蛊,这是解毒的药,不能完全根治你体内的残毒,但——至少能调节你的气血,让你不再咳嗽、发烧!”见我打开嗅闻,嗤笑一声,“不用闻了,你们中原长不出这些神草来!”
就在她收拾好木盒起身时,恰好李卒进门,一见到他,这女人的一身火焰霎时化成满目幽怨,“我把月革最好的药都给了她,她若再不吃可别怪我。”咬着唇,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提着盒子匆匆而去。没过多会儿,突然又奔回来,站在门口,满脸涨红道:“阿卒师父——你是在我们月革长大的,不应该像汉人男人,三宫六院!”说罢再次风一般离去。
因为那女人的来回实在太快,他甚至未及回身——
我屈肘撑腮,欣赏着他那两条打结的剑眉——他这种人懂什么叫忠贞么?
也不知有没有想通伊娃的话意,他的眉心渐渐舒展,随即看过我一眼,伸手覆住我的额头,“还发烧?”
我示意一下手中的“神药”,“她说是因为上次的蛊,有空我应该再跟你去一趟月革。”
“做什么?”
“去学蛊术,如果她们不外传,我可以用东西来交换。”
他拿起水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白水,“她们要得东西,你没有。”
“什么?”难道她们要天上的星星。
“把自己献祭给天神。”
“当尼姑?”
“差不多。”
笑,“我有没有,这可说不准。”起身,打算去睡一会儿,这几天一直在低烧,头昏脑涨的很。
——他倒也没拦着。
服了药便睡去,睁开眼时,天已黑,寝卧里灰蒙蒙的,门关着,微留一点空隙,光线从空隙中钻进来,在对面的墙上画出一道亮线。
门外有人在说话,侧耳听,是胡生的声音,“自从得知龙家遭遇刺客后,那龙驭便一直担心家人,恰巧碰上我们的人手抽调去查‘季连昇’和幻谷的底细,一时间疏于防范,他们夫妻二人便离开了苗疆。”
“有没有找到人?”是李卒。
“从苗疆到广陵,正在沿路查找,不过希望不大——恐怕已经被幻谷的人带走。”
“你们接着查吧。”
“是。”
寂静片刻,寝卧的门缓缓被推开,灯光乍现——
我坐在床头,望着那个站在光线中的身影
“都听到了?”
我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他踱步到床前,从桌上拾起火折,擦亮——
望着他手中的火焰,我思考再三,“我要出去一趟。”如今身在他这儿,要走自然没那么自在,必要先通知他。
“一个人?”
“如果是被老妖婆捉住,人肯定已经来了京城,她一定会找我谈条件。”掀开被褥,起身,却被他拦住,我微叹:“放心,小辉还在你手里,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背叛你。”
“子时未到,外面还在净街。”这才是他拦我的理由。
坐回床沿,静默半刻后,双手狠狠搓一把额头,如果阿梓真被老妖婆抓到,此刻一定生不如死,那老东西多的是新奇方法折磨人,比刑部的典狱都狠,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坐在床侧的案旁软凳上,单手扣颌,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却没心情在他面前装冷静,见我这般不镇定,他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也做不成事。”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镇静。
“不妨说说你们那个执法长老的行事方式。”
看他一眼,“她为人乖戾无常,刑罚也千奇百怪,好像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什么东西能取悦她?”
“取悦?什么稀世珍宝她都看不上眼,这么多年来,她只让我们去找过一颗叫‘蟾玉’的”东西——”话音被他的手势打断。
“蟾玉?”他重复我的话。
点头,“几年前,江湖上盛传一个说法,说是得到此物者,可进益甲子功力,至少也能消除百病,延年益寿。”
“你们——得到了?”
点头,幻谷上下协力,想得不到都难,“怎么了?”他的眉头深深蹙起,放在膝上的拳头也缓缓攥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说这话时,他已起身,“你暂时不要离开。”丢下这么一句就要走。
“你刚才答应我了。”拽住他的衣袍,他刚才可没有不许我出去。
“我只是没反对,不是答应。”以拇指点住我的眉心,摁回床沿。
推开他的手指,重新站起身,却又被他推跌回床沿。
“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你可以不帮我,但不能添乱。”手指摁回我的眉心。
“李卒——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除了我背后的阴谋之外,已经全都得到了。就不能给我留一点?”我不可能不去找阿梓。
“你也知道你身上就剩这点价值了,所以你这条命,我还不能松手。”低头,唇片触一下我的额头,“快了,我想我快知道是谁把你们送到我周围来,如果你刚才说得不错的话。所以——你要听话,不能急着去送死。”刺人的胡茬几乎将我的额头磨破,“而且——你的烧还没退。”
第十一章 雪落故人来
我担心阿梓,却无能为力。而他每日衣食住行,一切如常,让我更加心里没底。
我不是没想过要对他下毒,但他身体里有我的醒罗丹——一味我自己配出来的百毒克星,这就叫作茧自缚吧?
月落乌啼,又是一个五更天。
今天是年初七,勤政殿开第一班早朝,所以他起得很早,往日上朝时,总会有下人来服侍,今天他却让我来。
我不喜欢服侍他,像个忙碌的妻子,不过今天不同,那个病皇帝今天要议定太子之位,他的成功与否就在今天。
“那个安小姐昨天来找过我。”那女人见不到他,便想往我这里讨好处,我还不知往谁那儿讨呢,“她说——她姐姐是为了给你们李家平反才会入宫,她姐姐替你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清楚,一旦让其他人登基即位,这些旧事是否会东窗事发,便很难说了。”那安小姐居然能把威胁人的话说得那般卑微,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他抬高下巴,方便我帮他系盘扣,“你怎么回她。”
“干我什么事。”这是我的心里话,也是我回答那位安小姐的原话。
“回得不错。”他微笑着赞扬一句,双手整了整衣袖,临行前,还拂着我额头试了试温度——
近来我们常睡在一块儿,这种身体上的接触似乎渐渐成了习惯。
倚在窗棂上,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于黎明前的黑暗里。
我看不懂他的世界,光明一片,却又充斥着假道真娼,不像我的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永远不可能混淆。所以有时候我看不太懂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夺嫡的最后结果令人意想不到——东宫之位居然落到了长子赵王的手里,一个装了十多年痴儿的王子,也是他秦王李卒力保的下一任皇帝。据说这位赵王殿下自小天资聪颖,却因母亲早逝,无人呵护,几次遇险,小小年纪便懂得以装傻自保,长居行宫,如今年逾十六,满腹经纶,心怀大志。论年纪,论长幼,他都是当仁不让,一时间,让那些丝毫没准备的臣子们哑口无言。
诏令随即拟下——
害苦了安家上上下下,把个小女儿硬塞进秦王府,结果却没落到半点好处。
在争位这一点上,李卒把安家人利用地很彻底。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一直保着三王子敬王,孰知这些都只是表面的,他真正在做得却是在为那位赵王殿下铺路,敬王只不过是个掩护而已。
他做得如此狠绝,也就难怪安夫人要翻脸。
她是次日晚来得秦王府。
我倚在寝卧的门后,与外室的李卒一起听完了她的声泪俱下——
当年安、李两家同气连枝,李家被灭门,安父也因此受牵连,被贬出京城,为了洗血安李两家的冤案,安氏忍痛进宫,成为当今的妃嫔,这才有了李家的平冤昭雪,李卒回朝。他李卒能从小小的屯门校尉平步青云,没有她与安家的周旋,他不可能如此顺当。她为他铺好了一条复仇的通天之路,而他却是怎么对她的?
于公,他有负于她,于私——她知道他顾念亲人,所以她私下让内廷侍卫帮他寻了多年的二娘和妹妹,甚至被皇上怀疑她都无惧,她为了他,甚至还亲手毒死了自己一个月大的女儿,只为帮他除掉政敌。辛卯年冬,他奉命夺回北关,三千大军却没有半粒粮草供应,是她亲自派人替他除去北省三名官吏,这才顺利取得粮草。她为了他变成一个狠毒的女人,而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背叛她,将她推进万丈深渊,他良心何在?
“陛下已经赐了皖东作为敬王殿下的封地,你带他离开这儿吧。”长篇的哭诉,却只得来他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让我离开京都?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敬?李卒——”
“离开这儿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我不会离开这儿,我花了十四年的时间才走到这一步,你一句话就让我离开?”
静默——
当他不想再重复同样的话时便会静默。
“阿卒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我们的,可你必须要知道,魏光义一旦登基,他不会放过我跟小武,当年——是我把他推进荷花池,才导致他高烧不退,如果他做了帝位,还能有我们母子的俩的活路么?就算你不顾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就一点也不顾及当年成柳府的情谊?竟要帮一个外人?”强硬霎时变成了柔弱,这安氏对付男人的功夫确实了得。
“你走吧。”这是他最后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