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有吱声,心跳也渐渐缓和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夏夜的宁静,虫鸣、蛙叫、水波声
他们没有一起进府,她先进了府,隔了一会儿他才进来,两位王妃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着,桌子上的饭菜据说已经热了两遍,季海心里有些不安,给两位王妃请了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也没人太在意她的去向。到是三王爷进了府,她们才打起了精神。
“爷,都这么晚了,怎么才回?”二王妃拉了他的胳膊往桌子边拽。
他却没动,眼睛望着胳膊上二王妃的手,二王妃倏得松开,她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对他拽来拽去。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王妃连忙叉了个话题,“爷是不是到六爷府上去了?最近这些日子把季海累得够呛,不过后街那儿到是建得不错,前儿六爷还从宫里送来了两株人参,说是给季海补身子用的。我也正想着赏季海呢,爷,您看赏他什么才好?”
这话成功地引开了他的注意,不过同时也害了季海。
他毫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看大王妃,再转过脸看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不怎么开心,“是吗?干脆等老六府建好,也把他送过去。”
大王妃嘎然而止。
季海匆忙低下头,她知道他今晚的心情是好不到哪里去了,还是赶快躲着要紧,“爷,王妃,我先下去张罗下明天的宴席。”
“站住!先跟我到书房,明天没什么宴席,所有在场的人都给我听着,明天关闭府门,任何人来都不许开门!”
“是!”一屋子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烛蜡呲出火花的声响。
他坐到桌后,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她知道他还没能从火气中脱离出来,也不敢乱出声,这一切似乎都是她惹的,却又不能全怪她。
“大哥、二哥和老四那儿什么情况?”声音低沉干脆,像还带着吐气的声音,看来他正在调试自己的情绪。
“大王子那儿没什么,上次北疆请缨的事儿闹得皇上很不开心,一连闭门思过了一个月,二王子那儿没什么动静,四王府最近也很平静,其他几位王子的府上都没什么大动静,不外乎就是跟几个朝臣的交往比较密切,但也相当稳重。”
“嗯。明早帮我准备份礼物。”情绪已经完全调试好,呼吸平稳。
“什么样的?”
“一枚铜钱!”
“是!”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很错愕。
他抬头望了望她的脸,突然勾起了唇角,“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凯旋吗?”
她摇头,其实据她的猜测,起码还要再过三四个月他才有可能回朝。
“再不回来,大金的弱点就暴露得差不多了。”叹息,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是各位王子的事吗?”
“要是他们的事到好办了,你管府里的钱财用度,要是有一天,你发现全府上下只剩一两银子,还要养活这么多人,你会怎么办?”半睁开眼。
“难道”
“边关根本就续补不上粮草,再打下去,后果会怎样?所以只能急兵攻进,再佯装同意他们求和。”攥紧了一支笔杆,啪一声,断成两截。
她知道他心理难过,如果粮草充足,供给不愁,他绝对能打进南陈境内,不说侵占,最少也是边界十年以上的太平,如今草草收场,他怎么不难过、气愤!
“这些个朝臣、皇亲!”笔杆又断成几节,散落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拳头捶到桌子上,手骨处破皮,血渍溅到白纸上。
季海忙拽了块白绸,匆匆跑过去捂住了他的拳头,他的手攥得死紧,怎么也不肯松开,破皮处白白的肉露在外面,“爷您”手指伸进拳头里,一根一根地往外掰,“爷,这种事自古就是有的,您生气也没用,吏治不是一两天就可以清顿的了的,现在只能考虑怎么善后,我想皇上他心里也明白的很,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北疆的安全,一来粮草供应不上,二来,北齐也迟早会知道咱们国库空虚,您就是把身子折磨垮也换不来银子,您现在最紧要的是保住身子,想办法处理这个危机不是?”他的手渐渐松开,白绸子上尽是血。
季海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走到门口,吆喝了声王三儿。
“三儿,去库房拿些外伤药来,再让厨房熬碗田七,记得不许声张。”
王三儿往屋里探了一眼,眼神闪烁,却也只能点头去办。
没一会,外伤药膏,药粉就拿了来,季海匆匆关了门。
他却已经开始动笔写信,血随着手背流到手腕,再滴到地上。
她用麻布沾了药粉,往他手上沾,费事的很,他看看她,换了左手写字,把右手留给她上药。
血顺利止住,又包了块干净的麻布,门外王三儿已经端了田七侯着了,她开了门接来,并打发他回去,才把碗端过来,倒了一小杯子在他的茶碗里等待冷却。
“这一封,明早先送到二王府,这一封马上让王举快马送去边关,直接交到张奎将军的手上。”
“是,知道了,这就去。”拿了信打算去找王护卫。
“赶快回来,跟我去翻阅一下户部的档存。”
“是。”关上门,一个门外,一个门内,都叹出口气。
十.九王之争 一
周凌云站在前院的游廊上,望着前厅的门,大清早的,扫院子的仆役和赶早做饭的仆妇们频频投来探索的眼光,她却不管不顾。
季海已经快两天两夜没休息了,以她那单薄的身子,她真担心她会出事。
门开了一角,周凌云赶了几步,一把拽住刚探出半个身子的季海。
“今天说什么我也不管,马上回去休息,都两天两夜了,这么下来怎么得了,就是吃上一筐人参也补不回来啊。”
季海回头,手指隔在唇上,示意她小声,“爷也刚刚睡着,别吵醒了。”
周凌云叹一口气,无声得托着她往后院拽,惹笑了前院打扫的仆役和仆妇,小声的打趣,“呵!总管,快回去吧,空房守久了小心后院起火!”
季海陪笑,并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前厅,等爷醒了再打扫。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凌云拽进了后院。一帮子大小仆从们捂嘴笑。
“给你煮了桶水,先去泡一下。”周凌云扔了件睡袍过去,“这大金朝就剩你们两个了不成?”
季海苦笑,“这两天,我才发现,皇上还真不好当。”
周凌云失笑,“那是,要是那么好当,怎么这一国就一个皇上!”
季海泡在浴桶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要不是周凌云来得及时,怕要溺死在水里了。她却不管不顾,包了衣服爬上床就睡,死抱着枕头,像是会有人来抢一样。
王三儿有事侯在外面,周凌云下了命令,今儿上午,就算天塌了也不许去打扰她。
三王府一个上午都静悄悄的,因为主子王爷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打扰了他的清梦谁也担罪不起。后院的季海因此也享受了一个上午的宁静。
临近中午王爷才醒,丫头们赶紧送上洗漱用具。
大王妃也早早地过来,站在一旁等他梳洗完。
“爷,今儿要不要进宫?母妃那边还没去请安呢。”
金谋静了一会儿,“先把我带来的几盆芍药送进宫,附上拜贴,明天正式去拜见。”
“好,我知道了。”
“季海呢?”
王三儿一旁答话,“总管还睡着呢,云夫人说总管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想让他多睡会儿。”
大王妃一旁帮腔,“是啊,前天六爷府里赶夜工,他一直看着,正巧昨天爷回来,又陪爷忙了一夜,今儿早上还安排了一早的事,想来是真累坏了。”
王三儿怕这些还不行,连忙又插了句,“是啊,今早听云夫人说,总管在浴桶里就睡着了,差点给溺死。”
金谋半天没说话,站起身,整了整袖子,挡住手上的伤,却依然让大王妃看见了,但她没说话,也没问,当做没看见,“后街的事,王三儿,以后你多看着点。”
“是。”
季海已经来到了门口,恰好跟他对上眼,赶忙低下头。
屋里的人都瞅着她,没人吱声。
“眼怎么了?”停到她身侧。
“可能睡前水喝多了。”她哪好说是洗澡灌了水。
“让林太医开个方子,明天给你个假。”仰脸望向天空。
“谢王爷。”
“跟我去趟议事厅,把那份礼物带上。”
“是。”
大王妃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呆站了很久,最后才转了身回去侧院。
如她所料,三王府外早早停了数顶官轿,等着拜见三王子,他们从后门出去,骑了两匹马,顺着小巷拐进宫道。
议事厅是大金朝五位重臣和皇上议事的地方,除了两名宰相,再就是两名皇叔,以及一位军事将领,文武搭配,不怕有失偏颇。
中午刚过,几位大臣正闲下来喝茶,顺便讲讲京城里的趣事。两人一前一后踏进议事厅,几位大臣连忙放下茶杯。
“三殿下。”
“两位丞相,两位皇叔,师傅!”一一抱拳作揖。
议事将领高增是从小教授几位王子武艺的太傅。
“恭喜三殿下凯旋。”五个人还礼。
几个人坐下来寒暄,季海抱了礼盒退到一边。
没过半盏茶的工夫,太监进来传旨,“皇上圣驾到,跪礼!”
一屋人跪了一地,季海抱着礼盒,不敢沾到地面,只能双手搂着盒子,头抵在上面。
“起来吧。”一身明黄龙炮,坐进北边的龙椅上。
一屋子人爬起来,皇上挥了挥手,示意赐坐,各自都回了位子坐定。季海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皇上,不禁偷偷多看了两眼。
面容清瘦,体高骨大,一看就知道几位王子的英气多半是来自他的遗传,虽已年迈,却依然一双霸气十足的眼睛,看人喜欢停在别人脸上,直到把人看得汗涔涔才罢休,这一点,三王子完完全全遗传到了。
“昨个老三说今天有礼物送给各位,我特地也来看看。”
三王子金谋对季海使了眼色,她忙上前举了礼物送到太监手里,再退到一旁。
“打开了。”倚在榻子上,左手撑着头。
太监慢慢打开盒盖,一枚铜钱呈现在红色绒布上。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皇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啊字拖得特别长,到更像是在问另外五位。
“禀父王,儿臣此次出征不利,望父王予以责罚。”单膝跪到地上。
皇上慢慢坐起身,微倾了身子,“你哪里出征不利了”后音一直不消,眼睛还在几个人身上瞟了一眼,吓得几个人赶忙爬下椅子,跪到地上。
“皇上,臣等愿一起受罚!”
皇上慢慢站起身,“你们又怎么了,要朕责罚?”
“臣等”断断续续,怎么也说不出来。
“哼!”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得粉碎,“你们还有胆子要朕惩罚,啊?罚你们什么?国库里的银子居然还不够南征一个月的粮草!还给我报喜,说什么年年大丰收,西北草原上牛羊成群,好啊!现在你们就给朕看看,朕的大金到底有多富裕!”
“皇上——”几个人趴在地上显出哭腔。
“国将不国啊!没想到朕不过从先王手里接了这天下四十几年,就搞成了这个样子!”长叹,接着便咳嗽。
“皇上,您保重龙体啊。”太监、大臣全围了过去。
三王子厉喝,“快找林太医。”
季海看着眼前的闹剧,却觉得遥远的手不可及。
皇上停了咳嗽,传旨宣各位王子即时进宫,命大、五王子出派南下整顿乡绅苛税,命二、四王子清查吏部,三、六王子排查户部,剩下三位王子年纪尚青,不与皇命。
几位王子出了议事厅,各自无话可说,面面相觑了半天。
大王子忽然大笑,“没想到,咱们兄弟几个坐得这条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其他几个王子笑不起来,有的早就知道,有的刚刚知道,总之不管打着什么主意,都只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季海被太阳晒得头昏眼花,甩了几下头还是不见起色。眼看着三王子上了马,她却怎么也抓不住缰绳,他的脸慢慢在她眼前放大,最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林太医正给她号脉,本想起身答谢,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林太医忙摆手,“不用了,你身子虚得很。”
她想说声谢谢,张了半天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声音,凌云倚在床帐上,对她苦笑,“算了,林太医不会计较这么多,我待你跟他道谢。”
林太医开了张方子,并嘱咐了几句才走,临走时,凌云塞了张银票在他的箱子里,老太医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了。看来还是有人不贪的。
林太医走了没多久,就听外面吵吵嚷嚷一堆人说话。
“三哥,我们只是来看看季海,你身上有伤,干什么也跟过来?”是六王子的声音。
“是啊。老三,看你下午流了不少血,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跟老六看完人就走。”是二王子的声音。
季海刚想撑着爬起来,才抬了头,一行人就进了屋,六王子最先冲进来。
“季海?醒了?”
张了张嘴却什么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不要说了,瞧你那个样儿,身子不好还撑着不说,你要早说一句,我哪还能让你去监工!”
二王子微笑着一张脸跟她点头,她只能点头回礼。
目光来到他身上时,却是一惊,他的右臂上正缠着一块白绸子,像是受了伤。
六王子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呵呵一笑,“季海,你下午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一出议事厅就两眼发直,三哥怎么叫你都不回,突然眼睛一闭就倒下了,要不是三哥机灵,一骨碌滚下马抱住你滚到一边儿,你早被马蹄踩死了。”
那么他也是因为救她受伤得了?
“放心,三哥只是被马蹄踢了一下,父王传林太医给三哥看了,没什么问题,你别害怕,瞧你,脸更白了。”
连皇上都惊动了?她的动静还真大。
“太医怎么说?”他转头问凌云。
“太医说她身子虚弱,又中了暑气,开了个方子,让好好调理。”
六王子转脸去看凌云,接着用力拍了一下季海,差点给他拍背过气,“你小子福气不小,这么漂亮的老婆!”
“老六!”二王子呼喝一声,他是见了三王子的脸色骤变,才厉声喝过来,“没瞧见季海身子虚,你还下手没个轻重。”
“我忘了,季海,你没事吧?”
季海忙摇头,心里却有些担心,二王子像是已经看出什么了。
凌云忙让人备了茶,招呼几位王子喝茶。二王子摆手,“人也看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休息了,老三,我们先回,隔几天再过来。”
三王子点头并起身相送,却被二王子以他受伤为借口给拦下了,只得让王三儿头前带路。
凌云看季海的嘴唇干裂出血,忙去准备茶水。
三王子站在门口,直直地望着床上的她,这一年公事繁忙,再加上勾心斗角,成天想着怎么不受人计算,又可以计算别人,加之经常出去喝酒办事,肠胃早早就出了问题,又休息不好,她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连忙摇头,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要怎么办呢?当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时,她无奈地想。
凌云恰好端了茶水进来,见了这情形,忙关了门站到外面,看来她也被吓得不轻,茶杯差点掉下来。
他的唇角勾得很高,似乎对这情形很满意,继续他的探索。
她张了张嘴,用了最大的力气冲出一句,“爷”却依然沙哑的听不清楚。哎!随他去吧,她好累,好想睡觉!
凌云站在外面,手捧着茶杯,还没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几片衣角,猛然转头——“大王妃——您怎么来了?”立即堆上一脸的笑,却依然没掩饰住一脸的惊慌。
大王妃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紧关的门,顿了下,对身后的两个丫头挥了下手“你们先到院子外面,我陪云丫头说几句话。”“是。”
屋里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季海吓得圆睁了一双眼睛,他却只是顿了下,额头依然靠在她的额头上,她的惊恐与他的泰然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慢慢地抬起头,坐直了身子,凌云恰好从门缝里看到了,才推了门邀大王妃进来。
“季海,身子可好些了?”大王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季海点头,凌云忙插了嘴进来,“刚太医说调养一阵子就不成问题了。”
大王妃站到床前,对他的手放在她的手上丝毫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微笑着让她多多休息。她知道眼前这一切对于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一种折磨,她用眼神求他赶快放开手,他却不看她。也许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种关系。
季海闭上眼,以后会怎么样呢?顺利成为他的妾室吗?难吧?她这个身份要怎么改变过来?不要说她曾经以这个身份在宫里待过半年,就是皇上亲颁的各王府的家眷名碟里,她也依然报了个男性,光这两项欺君之罪就难以逾越,何况她还想帮他完成他的理想呢!哎!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他一回来,她的生活就总是充满了无数个叹息。
门外又响起了几声脚步,二王妃的声音还没进门就传了进来,“云丫头,怎么不见人影啊?”
屋里三个女人忙惊心地抬起头,凌云望了望他的手,赶紧迎了出去,大王妃也背过身,挪了两步,恰好挡住了这一角,轻微地一声叹息,“爷,您该回去休息了,这里我看着。”
他才松了手,站起身,二王妃恰好进来。
“爷?您也在?这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乱跑?”
“嗯,我先回。”
几个女人在心里松了口气,目送他离开。
玉儿一眼的泪水,“你怎么这么不顾自己的身子!”嗔怪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季海在心里苦笑,她这是惹了什么桃花?一个走了,又来了一个!
凌云端了茶水过来,挤了挤玉儿,“玉姐儿,我要喂相公喝水,您让一下吧。”
“哼!”扭了头过去,不想理睬,可又见于两位王妃在场不好硬拗,才松了手站在一旁。
凌云坐在床侧,用勺子先刷了一遍她的唇片才一勺一勺的喂她。
二王妃在一边说笑,“我们爷真是重情谊,也不亏季海这么为他奔波,竟然舍了命来救他,我先就说,咱家爷是个侠义心肠,我瞧着季海就快是咱家爷的异性兄弟了。”
大王妃只是点头笑笑,也不答话。
“姐姐,我看季海这院子里冷清,再多个人照顾可就热闹多了。”
玉儿转头悄悄盯着大王妃的脸色,大王妃没急着说话,先望望床上季海,再看看一旁的凌云,“妹妹这话说得对,我先前也跟爷提过,爷说等季海手上的事没那么忙了再说,我也就没好再多说下去,我瞧着爷是想让季海少些顾及,家里的事要是烦心了,怎么能管得好外面的事?我看这事还是先压压,等爷心情好的时候再提比较好。”婉转地回绝,二王妃也不傻,外面的事有多重要,她还是知道一些的,玉儿那丫头的脾气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跟凌云闹翻那才怪了,到时出了漏子,别说拉拢季海了,怕是连爷也饶不了她。
“姐姐说得是,我把这岔给忘了。”
季海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安然地闭上眼。
十一.九王之争 二
一连养了七八天的病,要不是凌云拉着,她早就去前院做事了,一个人工作惯了,一闲下来老觉得到处不对劲。
大王妃派人又送来了两支人参和一筐雪梨,治她的咳嗽。季海心里清楚,以大王妃的聪明和那天的举动,怕是早已看出了什么,她没说破,她也就这么装着,装一天是一天。
“王三儿,怎么又到后院来了?”凌云在外面说话。
“云夫人,您就让我见见总管吧,今儿爷出去的早,前面来人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三儿,进来吧。”季海先下手为强,省得一会儿又被凌云给打发了。
王三儿蹿得比猴子还快,腿脚上像生了风,一溜烟地跑进屋子。
“谁来了?”季海休息了几天,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气,脸也捂白了,就是没胖,脸瘦得凹了进去,显得眼睛更大了,到多了些女儿态。
“就是上次您到添香阁查得,后来又到城郊见的那位。”
季海手上的药碗一倾,药汁差点撒出来。
“总管?”
“爷呢?”
“爷一早去了议事厅,还没回来。”
把药碗放到桌子上,手放在桌子上,摁了半天,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这个人可是只炮仗,点上了就不知道会炸到谁了。“三儿,你去议事厅跟爷说,家里有人染了恶疾,要先查完了才能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