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帝 作者:闫灵
【文案】
他能待她如何?
从小跟在身边,从夺嫡到最后,少不了的总是她,最忠心的也是她,这个女人啊
带给他多少东西,又让他失去了多少东西?怎么能算得清
伐陈
一.荣升
“季爷?您来了?您稍等,我立马把东西给您拿来。”当铺的伙计快步如飞,就怕耽误了事。
“季爷,刚冲好的普洱,南边儿弄来的,您尝尝。”当铺老板早早的奉上茶水,“季爷荣升为三王府的大管家,以后生意上还请季爷多多帮忙。”
季海笑盈盈的,没办法,这两个月见到他的人都是这句话,谁也不得罪是最好的办法,天子脚下,王孙贵胄多如牛毛,说不准哪个其貌不扬的就有可能是王公贵戚的门人,少说话,自然就少得罪人。
“季爷,您的东西。”伙计将一只大红丝绸包着的小包袱轻放到桌子上。
季海递过一张银票,另外又掏了一只银元宝塞进伙计的袖子里,“多谢小哥。李掌柜的,我先回,您忙着。”声音清越,不高不低。
“季爷,这个多了,哪需要这么多银子”掌柜的脸已经笑成了花,但嘴里还是推辞,旁边的伙计更是千恩万谢,那只元宝可是顶上了他一年的工钱。
“不多,不多,以后还多的事让李掌柜的帮忙,我先回,有什么事,你打发了伙计去找我。”拱手,笑嘻嘻的离开。
“谢谢,谢谢。”
几声道谢还没落下,季海已经出了门,屋里的李掌柜唏嘘,“这位爷可比上边儿那位会做人,怪不得升这么快,才十七、八岁就做了大管家。有前途,有眼力劲儿。”
伙计也连忙跟着点头。
昨夜下了入冬的头一场雪,街上的积雪还没完全清干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到了三王府的侧门,布鞋也早湿透了。
“吆——季管家,您怎么出去也不乘轿子,瞧,鞋都湿透了。”看门的王三儿立即抱过来火盆递上去。
“就在街口不老远,乘着轿子让别人说闲话。”递过去一包糖炒栗子,“你家春芽昨天又盯着要这个了吧?”
“喝!瞧您,管她做什么?一个屁大点儿丫头,还让季管家想着。”
“行了,拿着吧,我得赶紧把东西送去二王妃那儿。”拍拍身上的落雪,往侧廊里走。
王三儿把火盆搬进门房。
“季海,赶那么急干什么去?”低沉的声音隔着镂空的石墙从侧园里传过来。
一眼望过去,一身白色短打扮的男子正持剑而立,相貌俊朗,身形笔直,看起来年纪很青,二十多岁,眉宇间却透着老成持重,与他的年纪不相符。
“爷,您练完功了?”放下手上的包裹,赶紧走过去帮他披斗篷。
“嗯。你急火慌忙的干什么去?”把剑交给他。
“二王妃让我去赎了件东西。”
“去吧,赶紧回来,一会儿陪我出去一趟。”
“是。”拾了地上的包裹,赶着往前,身后却又传来他的声音,“已经是管家了,别整日还穿着青衣布褂。”
“是。”回头应一声。
升了三王府的大管家,在外人看来是件大好事,可在他却不一定,这表示以后万事都要小心,不能踏错一步,尤其他又得三王子的宠,少不了有人会暗里下拌儿。
“玉儿,让季海进来吧,他打小跟着爷,与别人不同,那些规矩不必计较。”珠帘子里的声音绵软软的,透着惺忪,似乎刚刚起来。
季海连忙低头,“玉姐儿,不用了,把这个给王妃递进去就行,王爷还等着我办事呢。”
玉儿抿嘴一笑,“瞧你吓得,还真以为让你进去呢,小心了你的狗胆儿,王妃正惬着呢。”拧了一把他的胳膊,顺便塞了个香囊在他的袖子里。
季海哭笑不得,自从升了管家后,他屋子里的香囊、帕子都快可以开绣铺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丫头们就差没明着给他抛绣球了,这还是因为他早有了一房妻子,否则,说不准就有主动投怀送抱的了,看来难消美人恩这说法到是真有得。
忙碌碌地回到后院,三王府共有三个大院落,左右两处分给了两个王妃,中间一座是三王子的住处,又分三进,一进为客厅,主要用来接待客人或者逢年过节一家团聚的地方,二进是三王子的居所,三进则又分了几个小院落,有的无人居住,有的用做仓库,而一处就分给了季海,共五间房子,前后两个小院落,这还是他成婚那会儿,三王爷特赐的,当时震惊了不少底下的人,可见三王爷对他有多倚重。
季海是南方人,据说八、九岁逃荒时碰上了陪皇上私访的三王子,因一碗米之争,被三王子收到了身边,这么多年,俨然已经是三王子的心腹了。如今荣升为王府的大管家,可见他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
“凌云,快给我收拾一下衣服,爷还等着呢。”捧起桌子上的粥喝起来。
端着一碟小菜进屋的少妇正是季海的妻子周凌云,嫁过来已经一年多了,抛却了妓阁里的生活,俨然一副幸福的样貌,她跟季海一样,都不是什么出生高贵的人,从小就被卖进妓楼,要不是碰上季海,现在肯定还过着卖艺卖唱的生活。
“怎么这么急!吃了饭也不行吗?”
“已经传话过来了,哪还等得及。”胡乱喝了两口,换了件外衫,蹬上长靴,匆匆往外跑。
周凌云追了大半天,才把斗篷给他系上,“瞧你,最近又瘦了,以后再这么不管不顾的哪行。”
“好了,我走了,你记得帮我把余下的金刚经给抄完,记着字写大点儿。”踏着雪,咯吱咯吱地往外跑,余下一脸怅然的周凌云,独自站在雪地里叹息。
三王子——金谋爱骑马,不爱坐轿子,到哪里总是只带着他一个人,七、八年来,都已经习惯了。
勒马停在二王府门口,季海连忙下马牵过他的缰绳,并把缰绳交给一旁迎上来的兵丁。
“我二哥还在府里吗?”脸上洋溢着年轻的朝气,与他的年龄很相配,只是是装出来的,与其他王子一样,在外人面前,永远都不是真面孔。这些个王子王孙,从小就会演戏,比戏台上那些角儿可强多了。
“禀三王子殿下,二王子殿下正在用膳。”
“好,我进去看看他吃什么呢,这么晚了还没吃完。”刚要迈脚,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回过头,一匹枣红马正飞奔过来,后面还跟了几匹马,离前面的马尾有十几尺的距离。
马蹄腾空,勒紧缰绳,差点踩着季海。季海连忙低了头,退后几步,“给六王子殿下请安。”
“季海,你小子的脚够快的啊。”跳下马,扔掉马缰绳,拍上季海的后背,差点拍出血,这位六王子——金虑向来下手没个轻重,到不是说他看不上他,他就是这性子,除了还在蹒跚学步的九王子,这位六王子殿下怕是这几位龙子里最没城府的一位了。
“三哥,你来这么早。”搭上三王子的肩膀一起进府,“你跟二哥真好,不但有了自己的府邸,还封了王,哪像我,到如今还呆在宫里,守着那些宫规教条,都快把我给憋死了,父王还三五不时地来教训一顿,真是羡慕你们。”
“少胡说八道。”三王子敲敲他的额头。
二王府的格局跟三王府差不多,一切装饰家具不求华丽,却依然有皇家的气派,皇帝这几个儿子都是顶尖的聪明之人,当今圣上以简朴治家,下面几个儿子没一个敢奢华无度,门庭一律追求简朴,无一造次。
二王子——金修刚刚用完膳,正坐着喝茶,见了两个弟弟便喜笑颜开。
“二哥好兴致,大早上的,居然品起茶了。”三王子此时已完全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了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脸上也添了不少光彩。
“三弟、六弟,来得正好,我刚还要派人找你们呢,你们二嫂从南方买了一批玉饰,准备做母妃的寿礼,知道你们还没办,打算找你们来挑挑。”
“嚯!二嫂真好,知道我的俸禄少,帮我也算进去了,三哥那份也给我吧,他的俸禄多,不怕买不到好东西。”
“行,都给你,我已经准备了些,母妃一向朴素,多了怕她也不要。”
二王爷使了个眼色,厅里的人都退下了,只剩他们四个。
“三弟,今日早朝,我怕是有苦头吃了,南边的关口吃了败仗,领兵的可是我们的亲舅舅,还是我保举的,不知道父王要怎么处置我。”
“嗨!二哥,他吃了败仗管你什么事。”六王子拿过桌子上的茶水就喝。
季海退到了门口,他知道有些话该听,有些话不该听,这样才能平安无事。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淡淡的香气传来,沁人心脾,梅枝子上落着厚厚的雪,配着白色的梅花,霎是好看。
院落里静静的,没人走动,几堆雪堆在梅花树下,青石地面上结了一小层薄冰,朝阳一照,闪着晶亮,这景象让人心情舒畅。
“季海,发什么愣呢?瞅着梅树傻看。”六王子倚在门框上,迎着朝阳,笑容灿烂无比,“我听说你媳妇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是不是真的?”
“呵呵六王子殿下说笑,小人这种身份哪里能娶到什么美人,过得去就行了。”观景的时间是没有了。
“有机会带出来我瞧瞧。”
“六弟,别胡说八道。”三王子也站到门侧,迎着朝阳,一瞬间,季海见到他的嘴角微翘起来,可惜只那么一瞬而逝。
“三哥,听说你升了季海做管家了,这小子有这个能耐吗?”
三王子勾了勾唇角,没说话。季海明白,这七、八年他一直在用心栽培自己,他的心思他明白,他的报负他也明白,升了他当管家,预示着,一切即将就要开始了
二、拘禁
“今儿又站了一天?”
“嗯,怎么还没休息?”好不容易脱了靴子,脚已经冻僵,没了知觉。
“给你留了碗米粥,还炖着呢,要吃吗?”
“不了,有热水么?想洗一下。”
“有,我给你去弄。”
周凌云系了条披肩出去拿桶,回来时,他已经仰面睡着了。
热腾腾的水气在屋内蒸腾,四处的门窗全关上了,一张百合屏风挡在正门口。
周凌云坐在榻子上,手上的绣线来回在绣架子上穿梭。
“对不起。”浴桶里传出来闷闷的几个字。
周凌云微笑,“是我占了便宜,没有你我还在添香阁卖笑呢,哪能这么平静自在。”
屏风后面,季海正擦了身子穿衣服,只有此时她才记得自己还是个女人,一头半长不长的发湿漉漉地贴在背后,满脸红润,衬着白色衫子更显得几分秀丽——她要隐藏的东西。
周凌云望着她笑笑,“眉毛该修了。”
天还没亮,东边儿只有一线发白,门就被敲得劈啪乱响。
周凌云披了件斗篷开门,季海只顾着整理身上的衣服。
“季总管,爷叫呢。”门房王三儿气喘吁吁。
季海整理了衣装,一脸的疲惫,“这么早叫我?”
“爷说今儿上朝让你跟着。”
周凌云已从衣橱里拿了件皮袍子给她套上,外面还加了件斗篷。
天空黑蓝黑蓝的,星子闪着金光,迎面的风恰好能冻醒一切惺忪。
三王子金谋坐在桌子边上看书,一脸的神清气爽,很明显刚刚练过功的迹象。季海低头进了大厅,站立在一侧,金谋抬头望她,一时间并不转头,眼神有些异样,她的心里直打鼓,他们这位爷精明的厉害,一点不对劲他也能瞧出来,今天走得急,不知道有没有忘记什么。
“穿起这身衣服到有了些派头,以后别再青衣布鞋。”
“是。”心里呼出一口气,总算没什么差池。
“爷,轿子备好了。”王三儿来传话。
“嗯。”
院子里的两只常青树上挂着无数只小冰锥,风一吹,噼里啪啦响,冰锥反射着灯光,五光十色,照得人恍惚。
“季海,你也上来。”轿子里的声音清晰。
季海看看四个轿夫,这绝对不合常理,这顶轿子可是官轿,“爷,我走着就好,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
“过来。”
季海走上前,轿帘掀开,恰好对上他的眼睛,迎着灯火,异常闪亮。
“爷?”
“今天早朝过后,我有可能会被父王拘禁,这期间你什么也不要做,只记得四个字:闭门、修身。”
“爷?”
“放心,估计就是三五天的事。”
“是。”看来,夺嫡之争已经开始了
踩着薄冰,街上寂静无声,连狗都缩在角落里哼唧。
巍峨的皇宫大内,红墙碧瓦,琉璃白玉,几十顶小轿停在侧门口,官员一边,皇亲国戚一边,静静等着大开宫门。
上朝钟声响起,官员、皇子们鱼贯而入,留下一片轿子和仆人,此时,正是各家仆人帮主子联络各方关系的时候,能跟着主子上朝的人物,大部分都有些权利,其中还有不少幕僚,可以说,余下的这帮人也都是聪明慧黠之人,换句不好听的,叫做狡猾奸诈。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又迟迟不肯立储君,各位王子早已经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着储君之位。底下一帮人自然更加急切,押在各位王子身上的宝,也都是再三思考后的结果。季海虽第一次来宫门“站侯”,可是已然成了众人的焦点,一来她年纪太青,二来她是三王子府上的大总管,自然有人想结交,有人想给她难堪。
二王子府的老管家福顺是相对比较中庸的,从来不参与这些人的口诛嘴伐,到是建了些威严,可见二王子的用人之道相当高明。
“季爷,您也来了!”是大王子府上的幕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是个绝对的小人,暗里使拌,话里设陷,夹枪带棒,总之与他对上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颜爷。”拱手,他毕竟是大王子府上的,且不论大王子如何,大王子的母亲可是当今皇后,光靠这一点,就不能在面子上太过不去。
“恭喜季爷荣升大总管。”
“跟颜爷没法比,颜爷在皇后娘娘那儿都能说上话,我一个小小的总管哪敢造次,以后还请颜爷多栽培,多提点晚辈才是。”今天是谁都不能得罪,否则肯定有不少人落井下石。
还没说几句话,侧门就来了个传话的太监,“三王子府上的人呢?”
季海忙跑过去,“在,在。”
“皇上有旨,三王子金谋,态度散漫,朕留他在宫里读书识礼。”
季海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头从地上抬起来,瞅了瞅四周,一部分人转头偷笑,一部分人面无表情,还有一部分人露着忧郁,忙对另一个随从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抱着斗篷过来。
“公公慢走,我家王爷最近身子不大好,怕冷,这皮袍子还请公公转送过去。”袍子底下塞过一张银票。
那太监转笑,“这位是刚升上来的季爷吧?模样长得到俊俏。”攥紧了银票,连带皮袍一起拿过去。
“公公面前哪敢称爷字,望公公多照料我家王爷。”
“三王子就是留下来读几天书,不必在意。”
“是,是。”点头下腰,脖子一阵酸痛。
目送太监离去,才转身对着在场的人点头,一招手,领着轿子回府。怕是府里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还没进大门,大王妃的贴身侍女喜儿、二王妃的贴身侍女玉儿就已经守在门房了,见了她立即冲过去。
“王爷出什么事了?”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两个小丫头个头不高,幸亏她高出她们半个头,不然非给她们撕碎了不可。
“两位姐姐先不要急,我这就过去给王妃禀明。”这两个丫头身上的撒了太多的香粉,刺激的她鼻腔痒的难受。
“喜儿,玉儿,让季海进来说,别挤在门口瞎嚷嚷,让外人笑话。”这是大王妃的声音,大王妃除了念经,很少管事,今天到是出面了,可见已得知了早朝的事,这些足不出户的贵族女人们,自有她们一套消息通道,不见得比男人的差多少。
“季海给两位王妃请安。”拱手低头。
“听说王爷今天给皇上留下了?”大王妃相貌并不特别出众,到是从小养成的一身贵气慑人不少,正攥着念珠,一粒一粒地数着。
“是,皇上传旨说留爷在宫里读书。”
“姐姐,你说咱们要不要进宫去求求母妃娘娘?”二王妃相貌出众,是京城官宦小姐里出了名的美人,但显然没有大王妃那么镇定自若、处事不惊。
“求什么?皇上不是说留王爷读书了吗?难不成皇上还会说假话?”声调徐缓,不紧不慢。
“”二王妃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兀自低头拭泪。
季海心里明了,二王妃性格娇惯成性,刚嫁过来那会儿还目中无人,成天想给大王妃难看,如今却事事唯大王妃马首是瞻,可见,大王妃不是等闲之辈,无子嗣,不争宠,却依然威严自立,不可小觑的女人。
“季海,爷有什么话么?”平和的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爷临走时说了四个字:闭门、修身。”
“嗯,知道了,你也累了一早上,下去歇着吧,下面还多的事你去打理。”
“是。”退出正厅,才往后院走,一路行来,觉得空气清爽不少,起码到三王子回府,都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凌云已经守在院门口,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这下子可以休息几天了吧?”
“嗯,下午你去一趟聚宝斋,爷喜欢吃那里的红豆烧,买些来,我送进去。”褪了脚上的靴子,放在火盆上烘。
凌云倚着门框发笑,“你这辈子怕是为他活的。”
季海笑,“这命本就是他救得,总要还了去。”
三 、 进宫
抱着暖气烘烘的食盒站在宫门外,天上又落雪了,今年的雪特别多,一场接一场,总也飘不干净似的,几片雪花落到眼睫毛上,冰凉醒目。
小门开了,一身蓝色宫装的太监弓着背出来,冷得直打颤,不停地往手上呵气,“季爷,上边儿说,让您进去呢。”
季海错愕,没想到居然让她进宫,忙收拾了下仪容,拍掉身上的落雪,“谢谢公公,公公头前带路吧。”一锭元宝滑进小太监的袖筒里,皇宫大内里的人,谁都不能小看,尤其现在这种失势的状态。
“季爷您真客气。”小太监笑嘻嘻地头前走,他们这种跑腿的小人物,通常是没人巴结的,连主子打赏都轮不上,今天到是赚了个大便宜。
皇宫她不是没进过,当年也曾住过几个月,不过是在最后面的杂役房,如今从前门进,还是头一遭。
顺着宫墙往东侧走,过了几道红漆大门,又岔了条小道,已是朝阳宫的后门,朝阳宫是三王子以前在宫里的住处,此时拱形圆门留了条缝,门锁挂着。
“季爷,我只能带您到这儿,我先下去了。”打了个揖,转身出了小道消失无踪。
瞅了门缝大半天,才硬着头皮推开,门轴发出浑厚的声响。
刚踏进一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柄剑直指向她的眉心,她僵在原地,惊恐地睁大双眼,却听到一阵大笑。
“季海,你小子还有些胆量嘛,居然没尿裤子。”六王子金虑已放下了剑。
季海抱着食盒,愣了大半天才找到焦距,忽然记起此处是宫闱,连忙低头行礼,“请六王子安,请三王子安。”三王子坐在凉亭里看书,此刻正望着门口这边。
“三哥,你怎么调教出来的?这小子够机灵的。”扔了手上的剑,一把揪住季海身前的食盒打开,“喝!聚宝斋的红豆烧和玉薯粥,还热着呢,三哥,你好福气,改明儿我建了府,你把季海送了我吧。”
金谋笑而不答,“府上有没有事?”
季海接了他手上的书放到一边,揭了食盒端出热腾腾的红豆烧和玉薯粥,“没有,大王妃下了门禁,府上平安无事。”挪出两个瓷碗盛了两碗粥放到桌子上,“六王子,您要不要配小菜?”
“什么小菜?”接过筷子,望向食盒底层。
“刚腌好的小黄瓜,还有笋子。”
金虑没吱声,到是直直看着季海的脸,良久才说话,“季海,怎么越看你越觉得像个女人?”
季海噤声,愣住了。
她这一愣,反倒让在场的两个人越发注意她。
手上的笋子还没放下来,“六王子是跟我说笑呢吧?”
金虑即而大笑,“难不成你还真是个女人!那我跟三哥岂不成了笑话,打小一起长大,居然还不知道你是个女人!”
场面总算缓和了下来,季海暗自发了一身汗,一直没敢看金谋的脸,怕自己露出破绽,要是现在被识破了女儿身,就什么也帮不上他了。
“什么事笑这么开心啊?”正门口站了几个人,为首的面貌端庄,头插凤钗,锦衣丝裙,正是二、三、六三位王子的亲生母亲——淑皇贵妃。
“孩儿给母妃请安。”两位王子躬身作揖。
“奴才季海给贵妃娘娘请安。”季海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