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蓉看着他的笑容,久久不语。
“你去见过她了?”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季姜。
莫平奴没有回答,但姐姐的猜测显然是对的,他不但去见了,而且结果还相当的不好。
“什么时候成亲?”把玩着桌案上的茶碗盖,百无聊赖,娶谁都不重要,反正只要娶个女人就对了,他也用不着再烦了。
莫蓉低眼,良久之后开口:“对不起。”总是她的缘故,才有了兄弟、家族的这些事。
莫平奴苦笑,“姐,不要这么说,这不关你的事。”有本事的人自然能摆平麻烦,没本事,就不要去怪别人,继续把玩着茶碗盖。
姐弟俩就这么寂静了下来——直到尉迟南进门。
尉迟南先是看了一眼莫蓉,莫蓉略带聊寞地点头,心中五味杂陈,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她现在真是不知道了。
三人坐定,莫平奴正打算起身告辞时,可巧玉儿公主就进来了,瞧见莫平奴也在殿里,玉儿这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她赶过来给皇兄送什么鲜果子。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冷凝,因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下臣告退。”莫平奴一眼都没看门口的人儿。
尉迟南清了清嗓子,“去吧。”
莫平奴就那么面无表情地从玉儿身旁侧过,玉儿却只能苦笑。
就在莫平奴前脚踏出荣德殿,玉儿转身也跟了出去,甚至还没跟她的皇帝哥哥打声招呼。
被晾在一旁的夫妻二人互视一眼
追出去的玉儿并没有傻到以为自己可以追得上莫平奴,而是直接绕道来到了莫平奴的前头。
站在转角的宫门前,胸脯一起一落地喘息不定,“你答应了?”
莫平奴将视线从她的脸上调到一边,并没有回答她。
“那季姜姐姐——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莫平奴转回视线,审视着眼前这个女人,“公主殿下请放心,我莫平奴不是那种不干脆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不会再跟她有任何来往,如果你还不放心,那就找人盯着我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真得只是问问。
她艳羡他对季姜的痴情,这种心里很矛盾,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他们之间的坏人,她甚至还曾帮助他们两人密会,她也劝慰过季姜,可是有些事,总是希冀大于现实,她不知道该为谁欣喜,又该为谁悲戚,“如果你真那么痛恨,我来拒绝!”她也有拒绝的权利。
“你愿意怎么做都行!不要再跟我说!”这个女人太过惺惺作态,季姜的胆怯谁能说跟她没有关系?“我说过不会见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见,你拒不拒绝跟我没关系!”
莫平奴侧过身,从玉儿身旁一步跨过,他不想再看到这个作假的女人。但玉儿并没让他离开,而是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转过脸,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这人,很会咬人的。”
这话莫平奴一直没弄懂是什么意思
莫平奴、玉儿的亲事就这么匆匆敲定,王、莫两家刚刚高兴了一半,麻烦就紧随而至——
因为清查黄坝亏空,牵连到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莫函勾结米商,私售官米的事,皇帝丝毫不顾及那是不是自己的大舅子,一道旨意便让莫函回东省老家静思记过去了。
紧接着,黄坝军粮又扯上了莫汉阳,索性他的功过相抵,也就是说一场西南大捷,就这么平白打了水漂,莫汉阳继续回东北军做他的屯骑校尉,并被勒令扣除三年的军饷。唯一没有下来的只有莫平奴,不过皇帝却将他暂时召回了御林军,官升二品,但兵权暂时是没了,其实是明升暗降。
莫家一下子从朝气蓬勃,陡然变成了江河日下,朝野内外不禁哗然。
王家也被惊呆,这变化是不是太快了点形同吃糖,只吃了半块,那糖便给人抢走了,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婚已经定下了,眼看着可就要完婚了
大婚的日子定在腊月中旬,从指婚到成婚,也不过就是个把月的时间,这速度还真是大魏国公主里数一数二的,表面上说是次年无春,不宜婚嫁,其实呢?
老百姓的猜测有意思,八成这公主殿下的肚子里有货了吧?
——纯属小老百姓自娱自乐的无边猜想。
真实情况到是恰恰相反。
大婚之夜,驸马府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莫蓉这大姑姐破例亲自登门,外人道这是硬给莫家装面子,其实,是给王家撑面子,让王家人心里痛快点。
这一晚,莫蓉就寄住在驸马府的西院,子夜时分,莫蓉已经睡下,新娘却过来了
“不用叫,我回去了。”听说莫蓉已经睡下,玉儿阻止庞朵去里屋,转身便要走。
莫蓉却已经披了衣服走了出来。
见到莫蓉,玉儿苦笑,“也没看时辰,以为姐姐还没睡,我——是想来瞧瞧姐姐这边一切可好”
莫蓉挥退侍女,示意这一身红妆的新娘,“坐吧。”
一身艳红,一派新妆,灯烛辉映下更显出几分娇艳,平奴这小子不知道自己多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平奴是不是闹腾了?”否则大喜的日子,新娘怎么会跑到她这儿来?
“没有,他很好。”就是醉了,醉的不让人碰。
“其实——他就是脾气直了点,等过一段日子,相处久了,自然就会顺当了。”
点头,“我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刚才他被人送进洞房的时候,也没有对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就是一头栽到床上,不让人碰,别的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不光对不起别人,甚至连自己都对不起。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有时你顾忌的越多,伤害的人也会越多。”就像她,顾忌的太多,结果却一步步踏进了这个泥沼,身边的人也一个个被她牵连了进来。
“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莫蓉颔首。
“你爱皇兄吗?不是他的身份,就只是他。”
还从来没人问过她这种问题,她也从来不曾想过,需要爱吗?她所有的一切不是都为他所有了吗?
莫蓉勾唇,“我没试过——你说得那种爱。”
玉儿望着眼前这个风一样的女人,忽而一笑,“姐姐,我相信——你会得到的。”得到她那个哥哥的爱——她有这感觉,“我们这个家里,没有的欲望的人,比有欲望的,要活得快活的多,没有儿子的女人比有儿子的女人,也许会过得更好。”这是一句忠告吧,给她这位大姑姐的忠告。
她从小就在那座宫苑里住着,看到的,听到的,太多了。
太可怕了——那种残酷的权利争斗,而她终于是从那个家逃了出来,即使未来的日子还是待定。
她真得逃得出这个是非圈吗?莫蓉为她的单纯想法叹息。
在这个家里,谁敢说他能吃完整块饴糖?苦与甜是分不开的
莫家被就这么被轻易打压了下去,同时也预示着一场翻云覆雨的清洗就此开始。
皇家是不会允许有人爬到他们头上的,什么叫九五至尊?就是最大,最正中的,谁也不能超越的那个位子——

五十 目标卫家

大魏建国初,诸侯分治之制便已废除,然而各方势力仍旧残有余虐,比如卫家。
卫家虽是一方权臣,但究其宗祖,也并不是什么贵族出身,太祖建制时,不过一方小吏,后因颇有些功绩,得了升迁外调的机会,就此在南省扎下脚跟,到了卫锋的父亲,也就是卫罗的祖父这代,卫家与南省的没落诸侯之家交往甚笃,之后便逐渐成势。如今的卫锋,俨然可比一方小诸侯,连皇帝也要礼让他三分。
也因此,卫家难免就成了皇家的心疾,尉迟南几次试图将廷争的矛头指向卫家,皆因阻力太大,牵扯过大而不得不停手,这一次黄坝民变,也与卫家有牵扯,他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会让机会轻易溜走?
也因为担心尉迟南利用黄坝的民变,引祸卫家,卫家一派才会在听说尉迟南“重伤”的消息后,动作频繁,之后又接连拉拢朝臣上奏莫家的“不轨”,甚至不惜设计,拉太子下水。
如今莫家被尉迟南“明退暗存”,保存了实力,太子也被送去了御林军,身前的遮挡一层层被拨开,露出来的可就是卫家的真身了。
尉迟南目标很明确,先不动其他士族,专攻卫家,如此一来,阻力自然减小,其他人为了脱罪,自然而然不敢再给卫家做挡箭牌,一荣可以俱荣,但一损可不代表要俱损,危难面前,逞英雄的人少之又少,否则又怎么会有“英雄”这词儿?
不过,这卫家也未必就是轻易能连根拔起的。一棵树,根系波及的范围是你无法想象的。
外面越是乱,这内庭也越是清静,尤其芳碧苑的这位卫娘娘,眉眼不动,波澜不惊。
正月十六的一大早,天色阴沉,枝头时有碎雪洒下,芳碧苑的草亭里摆着一架古琴,古琴前,一紫红宫装的女子长跪于蒲团上,这女子便是卫罗,她并没有伸手弹琴,只是看着琴案前袅袅升起的香烟,看起来到颇为自在。
“娘娘,莫娘娘到了。”侍女近前禀报。
卫罗抬眼,视线调到了不远处的宫门口,莫蓉正踏雪而来。
她们俩算得上两小无猜了,从半大的孩子一直到现在为人妻,为人母,本以为谁都了解谁,结果到今天也没弄清楚,到底对方都在想些什么。
莫蓉照宫里的规矩给她行了个礼,之后才跪坐到一旁的蒲团上。
“知道你起得早,所以才这么早找你过来。”抚一抚琴弦,抬手示意让侍女抬下去,她不弹琴,虽然她的琴艺不俗——她是大家出身,四岁起便开始琴棋书画的培养,只不过学了这些东西也无用,有空弹给自己听可以,给别人,太嫌累。
“陛下昨晚来我这儿了。”撩袖子,跪坐到莫蓉对面。
莫蓉听了她的话后只是笑笑。
“咱们这位陛下,打心坎里‘圣明’,你说是不是?”
“他一向如此,疼谁,谁就得准备着‘赴汤蹈火’。”
卫罗失笑,她是位美人,美人笑起来惹人注目,尤其这漫天雪白之间那一抹红妆的妖娆,更让人别不开眼,这到还是个新发现,因为莫蓉从没觉得她如此妖娆过,“说真的,之前我真得是没想过,你能引起他的注意。”莫蓉晋升婕妤时,她只是想将她拉做自己这一党,当年她的对手可是那个集美丽、才华于一身的赵又欣,那个美丽如瓷瓶,任谁见了都会第一个将她视为劲敌的女人,结果,那女人太不经事,短短几招就痴疯了,反倒是她这个最不起眼的,撑到了现在。
“我也没想到。”她以为她会像无数孤苦的后宫女人一样,就此老死在这方大院里,结果,半路冒了个头,被卷进了这场漩涡,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这可能就是世人所说的机缘吧?
“你说,咱们俩的结局谁会更好?”卫罗耸眉。
“更好”莫蓉玩味着这两个字,“你我只相差一岁,依照年纪来算,应该不分伯仲。”是人就总会变老,人老珠黄,难不成还要让皇帝捧在手心里呵护不成?这太不现实,权利的好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可以让人为所欲为,皇权亦如此,有年轻漂亮,温柔似水的年轻女子,谁还会在意那个年老色衰的?能养在身边已是大幸,这就是内宫的法则,新人不要笑太狠,旧人也不必哭太凶,前者总会变成后者,这么一想,可能还会催眠自己开心些。
卫罗再次失笑,看得这么通透的人也还是要在这漩涡里打滚啊,莫蓉啊莫蓉,真可惜了你这双慧眼,“那倒未必,我要走在你前面了。”卫家的倒台,其势已经很明显,皇帝这次可是盯准了卫家,是死活都要弄出点成效来不可的。
“你不是说陛下圣明吗?”圣明君主当然懂得权衡利弊,他们卫家是会倒台但还不至于家破人亡,尉迟南的最大目标是什么?北抗虏,南富庶,走得是中兴之道,如今虏未灭,怎么会先把自己的棋盘搞空?卫家盘踞南省这么多年,想一下拔出实在不可能,只能拔下这棵大树,然后再慢慢摘树下的根系。如果他把这棵大树一把火烧干净,岂不会让那些“根系”担惊受怕?搞不好又来民变,官变的,所以卫家不会被灭,只会留着慢慢枯死。
卫罗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再说尉迟南这些日子不是也时常到她这里坐坐?这是一边在扒人祖坟,一边跟人笑脸迎合,所以卫家急啊,急得想来看看这新兴的莫家是否能帮上一把。
莫蓉没猜错的话,卫罗突然约她来坦诚,恐怕也是有一点这个意思吧?想依靠他们卫家的势力诱惑,给卫家保存一点东山再起的助力,如果莫家人够聪明,懂得给自己存储势力,就该明白这个时机有多好。
可惜——
莫家人在这方面从来都很“迟钝”,恐怕他们这轮明月难免要寄给沟渠了。
“陛下的圣明就在他总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怎么做,安生点好。”卫家就是太不安生,才会让尉迟南选择先“安内”,再“攘外”。
卫罗双手叠在茶碗上,吹一口茶雾,满亭清香。
“安生点”?她就看他们莫家能安生到什么时候——
“下雪了——”莫蓉将视线转到草亭外,碎雪从枝丫间缓缓飘落,雪后又是一个春天。
就在莫蓉告退,踏出草亭之际,卫罗说了这么一句:“西君也三岁了吧?你该给他添个孩子了,否则太对不住他那份宠爱了,弄不好又让人怀疑,是不是又有谁给你暗中使诈了。”这次使诈的可是她莫蓉自己,拒绝为皇帝诞子,这恐怕会让那男人不高兴吧?
莫蓉驻足,碎雪洒在她的睫毛上,一层绒白——
没错,这次使诈的就是她莫蓉自己,因为她不打算再生。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
踏出芳碧苑,转到渭水河畔时,雪逐渐下大,扶在河畔的围栏上,俯看渭水河的奇异景象:大雪簌簌而下,河面上却水汽蒸腾,雾气缭绕。(河水来自泉水。)
“娘娘——刚才卫娘娘说得”庞朵很是心惊,她们娘娘拒绝龙种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卫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当然脱不了干系。
“无妨。”卫罗知道这些事,也不足为奇,“你不用放在心上。”
“娘娘——”庞朵心里又难过,又害怕。
“咱们回去吧。”莫蓉却似乎并不怎么在乎。
雪纷纷。
芳碧苑的草亭里,卫罗依旧在安静地品茗,只是此时对面坐得不再是莫蓉,而是另一个人——单卿。
“现在,你该知道你将来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吧?”卫罗起唇,但没有正眼看对面的人,只是看着草亭外的落雪,“她不是小聪明,是全看通透了。”
“妹妹愚笨,姐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单卿说得卑微。
“你不愚笨,愚笨的人不会在世人面前装傻充愣。”
“姐姐慧眼,妹妹那点小聪明不能见人,再说,要不是姐姐提点,我兄长恐怕已经不在了,就是为了这些恩惠,我也一定听姐姐的。”
望着单卿这一脸的柔弱,卫罗笑着摇头,女人啊——到底什么叫聪明?

五十一 背后 一

卫家正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莫家这边也没闲着。
正月还没过去,东北军中就传来了“莫汉阳与齐人相通”的消息,这罪名可不小,等同叛国,所以莫汉阳不得不被押解进京。
二月初,某个难得晴朗无云的日子,日头高照,遍地冰花,莫蓉一身男装,与莫平奴一道来关押莫汉阳的地方探视,这里并不是什么天牢,只是一处把守严密的院子——莫汉阳形同于被软禁了起来,没有上刑具,看上去精神也十分的好。见到姐姐跟平奴,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笑得灿烂无比。
“就快被砍头的人,还笑的出来。”莫平奴踢一脚同胞兄弟,让他挪出块地方给自己。
莫汉阳毫不理会,只给姐姐的位置添了几把干草,“看我红光满面就知道死不了,我干嘛不笑?”用手肘捣一捣平奴,“我那个公主嫂子怎么也不来看看她这小叔子?”
“去!”提到妻子,莫平奴便会噤声。
“见过陛下了?”莫蓉跪坐到干草堆上。
“见过了。”莫汉阳咬着草棒,看上去神清气爽的。
“没被骂个狗血喷头?”莫平奴仰在干草堆里,脚翘得老高。
“那自然。”
“到底你是怎么跟齐人相通的?”莫平奴用脚蹬了蹬胞弟的后背,“那齐人别是个女人吧?”
莫蓉也认真看着弟弟,自从她听到汉阳与齐人相通的消息后,就猜测与上次那个女刺客,叫殷汝君的有什么关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跟齐人扯上关系?
莫汉阳脸色泛窘,清清喉咙,回姐姐一个假笑。
“真得是那位殷小姐?”
莫汉阳沉默半天,终于点头。
他也没想到她会尾随他到黄坝,还替他挡了一支黑箭,人嘛,都会有容易感动的时候,一感动,脑子就会不好使,脑子一不好使,就会做错事,那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反正就是都发生了。要是这也算与齐人相通,那他也认了。反正他就是做错了事,不管该怎么罚,他接受就是。
“这事,你跟陛下怎么说得?”
“直说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陛下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就让人把我送这儿来了。”估计也就是圈禁一段时间,他心里清楚,来之前,白里将军也跟他分析过眼下的朝局,皇上明显有保他们莫家的意思,所以他此次进京,危有,但险没有,顶多就是坐几天大牢,然后白里将军他们再从中周旋一下,多上几道折子保他,好让皇上有借口放他,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姐姐放心,我在这里呆不久。”
“有没有查查,是谁他奶奶的告的密?”莫平奴翻身起来,这事没人告密绝对捅不到京城来。
“你看我是个能吃亏的人吗?”进京的路上就让人弄清了是谁在他背后捅的刀子,“西北军换防来的一个校尉,叫潘启明的。”
“潘启明”莫平奴在脑子里细细数典着西北军的大小军官,“东省凤鸣人,以前在东南军任过校尉,后来换防到西北军,是大将邱鹏的人,邱鹏受卫家牵连,已经调任。”
如此一分析,事情就明朗了,这估计又是卫家一党在背后搞得鬼,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姐弟三人这厢正聊着,一锦服男子匆匆进院来,是皇帝奶母的儿子陈迟(也是皇家的私生子),“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关押莫汉阳的事都是由陈迟在管,尉迟南这么安排也是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危险。这次探视,是由莫蓉走得裙带关系,找了陈夫人,然后再找到陈迟,而陈迟自然也明白皇帝让他看管莫汉阳的用意,既然莫婕妤已经找到了他,他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只是这次会面是避着人的,要知道莫汉阳此刻的罪名是里通外国,不能被随便探视,莫蓉、莫平奴俩人不敢多留,在明白了大概的情况之下,只得先行离开。
出了院子,莫蓉、莫平奴两人匆匆上了马车,顺着七弯八拐的小道一路来到了驸马府。
玉儿正在厅里等着,见他们一进门,便招呼下人准备午膳。
“姐姐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正好一会儿我也回宫去瞧瞧母妃。”顺便给莫蓉回宫打个眼障,省得她自己回去遭人口实。
莫蓉偷瞧了一眼身旁的弟弟,一脸的茫然,看来这夫妻俩还是过着两不相认的日子。不免暗自叹息。
见莫蓉答应留下来用午膳,玉儿忙着张罗去了。厅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她就真得那么不好?”成亲两个多月了,这两人似乎一点改观也没有。
莫平奴拾起桌上的筷子,在指尖翻滚玩弄着,她好不好他不知道,但起码他现在还不喜欢她,想到她惺惺作态,在他面前提季姜的样子,就来气。
“那你还娶她?我以为你会坚决到底。”结果还是妥协了,虽然这个结果也是她所促成的。
莫平奴真是想不通姐姐的意思了,当初不让他跟季姜来往的是她,现在说风凉话的也是她,到底她是站在哪一头的?
“其实——玉儿给你挡去了不少麻烦。你现在之所以能这么清闲,有一半是她的功劳。”她一方面抵挡住了王家对莫平奴的希冀——希望他能尽早夺回兵权,另一方面,莫家兄弟在这场清查中,多多少少都要吃些苦头,像大哥莫函,以及莫汉阳,都在被囚禁,唯有莫平奴还是个自由身,这都要归功于玉儿从王家那里得来的支持,事实上是王家在极力保住莫平奴。
“她那不只是在保我吧?”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下嫁他这个毛头小子的目的,不过就是冲着他手里那尊虎符来的,。
“她是你妻子,不保你还能保谁?”
“妻子?”哼一声,“妻子会让自己的男人去找别的女人?”后面这句说得很轻声,不过莫蓉还是听到了,不禁多看弟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