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回营我就让人先去打探六夫人他们地行踪,一定保这几个孩子的周全。”起码这一点,目前我还是能做到的。
“不用,在上泽时我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几个,夫人只需替我照顾大姐地这个女儿就行,我一直将她带到这里,就是想让她多跟二爷相处一段时间,这孩子从小就很少见父亲,赵家如今眼看将亡,也算是给她最后的一段回忆吧,本来我是想让人先送她走,如今夫人来了,交给夫人我更放心。”
说话间,她冲门外吩咐了一声,女仆应门,没过多会儿就将赵战西地长女赵娉带进来,个头匀称,面容姣好,看上去像个大姑娘了,郑氏甚至将她地生辰八字都告诉了我,意思相当明显,这丫头以后的一切,甚至包括婚嫁怕都要靠我来张罗了。
她还有个乳名,叫宿南,听起来像男孩地名字,是郑氏给取得。
“宿南,这位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秦夫人,你不是老是说想要见她一见?”
这丫头一抬头,那双眼睛就夺去了我的大半注意,世人常以夏日夜星喻女子之眸,我到还从来不曾见过,今天这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还是头一次让我想起了这个比方,只见她脸未笑眼先笑,微微福一礼,“夫人果真如娘亲所说,淡如幽谷之兰。”这声赞誉听得非常受用,我转头看看床上的郑氏,这女娃她教导地相当好,只是此等人物,将来我又能将她配给什么样的男子呢?
“人世浮云,端看各人造化,夫人不用多在她的身上花心思,一切随缘即是。”这是郑氏的原话,我却觉得她的话另有深意,一时却又体会不到。
当日,赵娉便随我回到秦军营外,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我特地遣伏影亲自送她回宜黄,这一趟护送,苦了伏影数十载,当真是人世浮云,各看造化,人世间的情事,有几个能事前预料?能预料的也只是结果,怕是当中过程无人能体会。
郑氏于七日之后魂归九天,赵战西替她用了火葬,并未留全尸,也许她低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感,因为她的才情只有他最清楚。
秦权、赵战西兵分两路,于亳山发动反攻,如当年联手破北虏一样,再次携手对敌,杀得欢畅淋漓,其势难挡,一战之后,方醒为避两军锋芒,引兵据守不出。
夕阳西下,金锣鸣响,大军回营。
我刚将案上的羊皮图展开,赵战西便踢门帘进来,跟当年一样,他还是那般不拘小节,那般对我的女扮男装不待见,“人呢?”询问秦权的去处。
“骑兵阵回营,他去一盏茶的功夫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伸手示意一下旁边的座椅,对他到不用那么多礼数,自打一开始见面就形成了这个习惯。
他磨蹭着坐下,我只顾案上的羊皮卷,并没在意他的举动。
忽然,“让你费心了。”
我茫然抬头看他,一时间还有点迷惑。
“那丫头性子有点倔,跟她亲娘不一样。”脸色微怪,长出一口气,“以后少不了要你操
我这才明白他指的应该是长女赵娉,不免笑笑,“一看小姐便知道大富大贵之相,兴许我还要靠她的福气呢。”
他呵呵笑两声,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时秦权进来,两人一见面便讨论起了次日的布军问题,因为方醒据守不出,所以他们打算强攻汉北军的后续粮道,逼汉北军出兵相救,否则时间一长,势力旋差很容易就要暴露出来,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决定,自从鬼八一役,汉北军粮草被烧之后,师兄对粮草的保护就非常周密,强攻粮草道,到底成败如何,事先谁也不清楚。
但是到底由谁来引军攻粮草道,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赵战西说了一句话----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战,我赌得起,但你秦权赌不起,我赵氏世代居于汉西,父兄都战死在这里,这一仗我不打,我就是孬种,你清楚我现在的状况,不会眼看着我跟条狗一样的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
第四卷 116 末路英雄 三
氏说得不错,赵战西实乃真英雄,他用尽最后一兵一粮草通道,逼迫方醒不得不出兵相救,两次,鬼八山、山,方醒两次真正的失败都败在这两人的手上,两次用得同一个方法――断道粮草,正如他自己说过的,能救回颓势的唯有猛将,很不巧,诸国中两个最勇猛的猛将就是秦、赵这二人,两个都是少年成名,同样以“勇”闻名天下,也许师尊说得不全对,师兄的劫数不只是在西,真正的劫数在于秦、赵这两人的勇,再好的谋略,最后依然要靠战场上这些杀身成仁的将士们去拼杀,否则再多的谋略也不过就是一堆幻想,什么也算不上。
借汉北派兵解围的时机,秦权、班骁引两路人马截断救兵,分而治之,一日之内,三进三胜,顺势夺下了一处关隘――羌丘,防止了方醒据险发难的可能,不过可惜的是,赵战西所部五千人一个不剩,全部战死沙场。
当我随班骁前来接应时,看到的只有漫山遍野的烟尘、尸首,以及逗留在主人身边不愿离去的战马。
“一定要找到汉西王的尸首!”班骁大声喝令。
坐在上兵背上,听着它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首,脑子里塞满了不明所以的东西。
“赵王爷在这儿,还有气!”有士兵在山石后大声叫嚷。
我刚想打马过去,突然一骑从我身侧飞将过去。那背影我熟悉,那满身的血腥味,我也熟悉,从羌丘到这里有几十里地,他就这么打马跑过来地吗?
没等我甩下马鞭,上兵呼得跑起来,跟上了秦权的马尾,也许是想向主人证明。其实自己并不老。还能跑。
赵战西正倚在一棵小松树上。脸朝着正南方向,脸上尽是被血浆染紫的泥土,因为几个士兵的掐揉,眼睛已经睁开,我们刚到时,他还瞅着我们笑。
秦权匆忙下马,来到他跟前。我也把缰绳扔到一边,站到秦权身后,分明听到赵战西呵呵笑了两声,“我上次写信忘了一句话。”声调正常,“你小子忘恩负义,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我始终觉得没交错你这个人!”
秦权噤声,久久之后。拍拍他的肩膀。笑笑,“一样。”
“扶我起来,再怎么样也不能坐着这么窝囊。”
秦权单手将他拉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小腹上还有一处血窟窿
“怎么样?那个什么倒霉‘神仙军师’是不是又栽了?”哈哈大笑两声,血浆喷得我满脸都是。
我点点头,“那个‘倒霉军师’又栽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笑着应和他的玩笑。
不知何时,士兵们都已退到数丈外,只有我们三人站在这半山腰的松树旁。
北风渐起,风声犹如人地呜咽声,山草被吹得战栗不已。
“这里还是山以内,我还没出山,应该不算赵氏地不孝子孙吧?”望着山下,赵战西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秦权摇头,“不算!”
赵战西苦笑,这笑容永远定格在了这山之中,赵氏家族也在这山中走向了终结,当年闻名天下、号称西北虎狼地赵家,终于在诸侯之中消失无影
也许老天是想掩盖掉人世上这血腥的场面,飘飘忽忽,竟下起了雪,赵战西左手主着长枪,头微微靠在枪杆上,面朝南方,面带笑容,眼睛睁着,仿佛只是在眺望,眺望上泽,眺望妻儿,眺望赵氏家族曾经的无限辉煌
赵战西的马、秦权的马、上兵,分别打着响鼻,风声被雪片渐渐掩盖,满地的血腥也渐渐被掩盖,只是人心头的伤痛又能用什么来掩盖?雪吗?
赵战西就葬在山最北边上地山坡,山前立碑:汉西赵王墓。这是秦权的意思,他说相信这也是赵战西的意思,多少年后,山一代盛行建“赵王庙”,据说赵王爷能当煞,还能保佑关内百姓不受外族侵扰,只是时间太久了,这个赵王爷到底是谁,后世众说纷纭,人们总能记住英雄,至于英雄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他是英雄。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特别早,也特别大,像是能将所有东西都掩盖掉。
蹲在火堆前,望着帐外的鹅毛大雪,记起了在上泽的那个冬天,当时,三夫人郑氏还很精神,整日拉着我说这说那,天南海北的聊,她确实是个聪慧地女子,赵战西时常要到后院明褒暗讽地与秦权一顿大侃,末了还要讽刺一番我这个“不懂事”地秦夫人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十多年了。
许章收拾好纸笔,将一页信递到我面前,“夫人,您看这么写如何?”
接了信,看了两眼,这是写给庄忠的信,让他多留意边线汉北军的动向,因为担心我与庄忠地立场不同,许章每次写信给他,都会通过各种方式告诉我信中的内容,也算是做到透明化,虽然我告诉他几次,不用这么做,不过显然没什么效果,他虽待我如同僚,可心里依旧认为女人生来多疑,且心小,容不得自己不知道的事,也不知他这个未曾娶妻的人是怎么得来的这个认知。
将信折好,递回给他,“先生多年未回汉西,可有思念故里?”
将信封入油纸信封,滴上火漆,做好封印,“天下无故里,何处非故里?”
听了他这话不免苦笑,“先生一如当年那个‘汉西北虏’的许章,雄心不减。”天下无故里,何处非故里?可见已将天下视为故里。
“夫人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他将我这几日的沉默视为心灰意冷的表现。
“不是心灰意冷,只是记起了很多往事。”伸手将一旁的木柴添到火堆。
“夫人,赎许章冒犯了,有几句话想跟夫人说。”见他眼神严肃,点头示意他说,“赵王刚殁,将军心中悲戚、孤寂,然而此时汉北军就在跟前,正是我等生死存亡的时刻,将军身为三军统帅,不能有一丝一毫地疏忽,我们这些为下属的要想办法让将军化去心中悲痛,誓将此战赢到底。夫人不但是将军的夫人,更是将军的内宰丞,此时夫人不但不能随将军一起沉痛,反而更应当努力劝慰将军,因为这天下间,能在最短时间令将军振作的只有夫人您一人。”起身拱手,“许章在此请夫人务必忍住心中悲恸。”
他说得不错,我跟秦权的确有太多相同的回忆,相同的悲恸,但此时此地确实不适合悲天悯人,“感谢先生指正。”
经过许章这么一提醒,我赶紧收拾自己的情绪,行军帐中切忌私情过重。
晚间,趁夜深人静时,换去身上的男装软甲,从行军袋中寻了件垫底的紫绸裙衫,因为没有胭脂水粉,只能将手在火堆旁烤热,在脸颊和嘴唇上揉搓,试图弄出些红润出来,还好因为怕手脚冻伤,在途中从一个农家妇人那里买了些厚油脂,若不是这些干硬的厚油脂,怕是手跟脸再不能见人了,洗完、搓完,对着木盆里的倒影看了看,好像也没老得太厉害,拿起子,刚想将头发挽起来,秦权却不恰当地挑帘进来,兴许是太久没见我这般模样了,杵在门口半天没醒过神来,“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
“啊?什么怎么了?”我下意识地答。
两人对视半天,突得都笑了,他放下帐帘,我索性将子放下。
他盘坐到我对面,两人的膝盖相抵,他伸手捏了捏我身上的绸衫,咧嘴笑了,“你也不嫌冷,下雪天到穿起了夏天的衣服,脸都冻红了。”手背蹭蹭我的脸颊。
“不是冻得,是我自己捏得,是不是比胭脂还好看?”动身往他身边挪了挪,正好能搂住他的右臂,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偎到他身旁,脸颊贴在他的肩上。
“”他低头迷惑地看看我,也许是不知道我这突然的举动是怎么回事,“怎么了?”再次重复这个疑问。
从他的肩上抬眼,“我想让夫君你高兴啊。”尽量放柔了声音。
果不其然,他笑了,就知道这么做会有这种反效果,这也是我的目的所在,“就换了件衣服,我高兴什么?”
“那你笑什么?”伸手拨了拨他脖子上的泥土。
他反手搂过我,“我笑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娘子,不知道夫君喜欢什么。”凑过脸来,“要么干脆就什么都别穿。”
被他逗笑,虽然知道外面的侍卫都退了,不过还是凑近他的耳旁,“真还不知道你这么庸俗。”
“天下男人都庸俗,不只我一个。”
虽是夫妻间简单的几句闺房话,不过到也将两人的心情调得很高,挨着火堆,靠在他的怀中,一边聊着或有或无的事,一边扯来他的头发,跟自己的绑在一起,仰脸问他,“这是不是就是结发?”
火光中,他的双眸带笑,压低头贴在我的脸侧,“谢谢你,娘子。”
摸着他的脸侧,淡淡盈笑,他是我的依靠,我也是他的依靠,夫妻不就是这样吗?帐外,大雪纷飞
第四卷 117 两“方”断腕 一
兄的厉害之处是总能将吃亏的事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事前占足了他的便宜,之后你却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鬼八山一役就是如此。
与汉北军相比,秦军的后序供应明显不足,如今赵战西一死,赵军军心散,难以统领,大有衰军之势,心已死,如何堪斗?秦权只能暂时将其收编为侧翼护卫军,启用赵军原本的将官统领,一时间到也不至于出现倒戈之事,但这些人的亲人都在汉西,一旦秦军不敌汉北军,旌旗倒向将会十分明显,毕竟赵氏已灭,投靠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秦权与许章为中军前锋,我与班骁右路辅助,赵军左路辅助,三路军马共同协作。
可以这么说,就在赵战西截断汉北粮草、秦权羌丘破敌的同时,师兄就已经开始结网,不过三天,合围之阵已经形成,看样子确实有意图想将秦军彻底灭于山。
“后悔与我一同入汉西吗?”立于山巅,眺望远处汉北军的军营,秦权带着笑意,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其他什么,“也许我们俩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从跟你进边城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要是后悔,我早就已经离开了。”
他转头看我,“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指指上天,“也许它知道。”
两人同时生笑,一同眺望南方的山峦重叠,他伸手过来握住我地手腕。“还记得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在汉西山涧纵马驰骋吧?十年之限,终于又要开始了。”
上兵吐着鼻气,来到秦权身旁,嘴巴碰碰我们两人的肩膀,似乎在提示我们把它给忘记了。
两人转脸,一人一边,抓着马嚼子。与它相遇就是在汉西这重峦叠嶂之间。如今在它垂暮之年。我们又要在此地与汉北军决一死战,不管我们到底是否在此处终结,总归,来时三个,如今也是三个,不多也不少。
山下号角响起,我伸出右手。翘起小指,“一言为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坚持到底!”
他伸过手,不过并没有与我打钩,只是攥住我的手,像对待赵战西、岳帝那般,给了我一个兄弟式的拥抱。现在起。我不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生死与共的伙伴。这男人,确实值得我为他尝一番这尘世上的酸甜苦辣。
三路兵马分别从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突围。秦权所掌中军遇到了最强有力的围堵,看来师兄是抱着必杀地心,一定要置秦权于死地,绝对没打算放他出汉西。
听完传回来地中军战报,班骁一个蹿身,从地上跃起来,“他奶奶地,想灭秦大哥的中军,老子饶不了他们!”拾起长枪就想上马。
“班将军!”及时拽住他。
非常不理解我干吗要拽住他,“再不去,中军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方醒正等着我们前去助阵,你若去了,不但帮不上,很可能会被连锅端了!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逃出去?他娘的!秦大哥还在苦战,我们逃到哪里去!我根本就没想逃,想要老子命的,也别他娘的想快活!我这就带人杀进去!大嫂,你带一队骑兵先从西南走,那边的汉北军不多!”说话间,不理我的拖拽,纵身就想往马上跳,我趁势伸过一脚,踹在他马地屁股上,马吃疼,撒欢子蹿起来,跳到一旁,班骁却没收住身子,一屁股坐了个空,跌到地上。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气呼呼地站起身。
“这里没什么大嫂,大将军临行前怎么跟你交待的?”秦权临行前,特地给班骁下了一道令,调兵之权暂时移交到我手上,就是担心他阵前意气用事。
“可现在秦大哥眼看就挺不住了,让我在这里装孙子,我做不到!”负气将长枪扔到地上。
“做不到也要做到!”
气呼呼地站起身,“那我一个人去,我就是死也要跟秦大哥死在一起!”
吩咐两旁护卫,直接将他绑了,这小子力气太猛,十几个好身手的护卫,七手八脚差点没对付的了他。
“大嫂,大哥就快没命了,你不救也罢,却还拦着我,你不念夫妻之情,我班骁还念着兄弟之义,你松开我,我去救大哥!”
他的叫喊挑起了参将们的情绪,留在右路的这些人多半一开始就跟随秦权,对秦权都相当忠心,一听这话,更加对我不理解!纷纷出列要求只身去救中军,愿
军生死同路!如此云云
看着地图,思索半刻,左路赵军因为赵战西的死,毫无斗志,根本不可能与我们齐心,放他们往东南方向,原本就没打算他们能有什么助益,如今中军遭遇强大围堵,眼看局势不对,想让他们回兵相救更是难上加难,师兄十分不清楚这个情况,因此他才敢下这么大决心,誓死也要将秦权地中军灭掉,因为他知道我这右路不敢轻易去救,他早就在半路设了伏,只要敢去,就是全军覆没,他在赌,赌我敢拼全军覆没这个险,还是眼睁睁看着中军灭顶。
我若敢拼全军覆没,相对地他也要损失相当一部分的兵力,这么一来,秦权那边的压力就能相应减小,但未必就能拼出重围。我若不敢拼,那么中军势必要遭遇大劫,而作为右翼军地我们,也能比较安然地突出包围。
可是――如果我两者都不选呢?师兄,你做事太过小心、全面,虽然这是个好习惯,但万事皆是过犹而不及,今日也许就是你我兄妹二人决绝的日期,大家虽同门之情甚笃,然而难逃各为其主,不为小情,而为大义,迟早有此一结。
“班骁,听着,如果你想救大将军,最好把嘴闭上,否则我今日定不会用你出战!”下定决心后,转身对班骁吩咐,同时也顺便镇一下两列参、副将,省得他们吵吵嚷嚷。
我这么一说,周围骤然安静无声,每个人都急切地看着我。
“下令之前,我要先跟众位将军说一声,一旦我的令下,今日也许就是我等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日,我方示虽属女流,然而蒙将军不弃,将这右路军大权交与我,为的就是能保住这数万兄弟的性命,如今中军受挫,将军与众中军兄弟们危在旦夕,我与将军实为结发,又是边城起事的伙伴,与将军生死共存,本就是做妻子的本分、伙伴的情义,各位都是乱世英豪,能随我们夫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是不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丢弃,如果哪位将军不愿返救中军,愿领军突围,我必然将军权授之,希冀众位兄弟们逃出汉北的封堵!如何?”
班骁瞪视周围一圈,看那样子,谁要敢说声想跑,他立即就能把那人给吃了,不过显然众将半个也没有打算出逃,都是请令出战。
于是,我将右路军分成三队,一队直取西南,冲破围堵,从正南方向绕到敌军背后袭击,此队主要以骑兵为主,二队直取东南,东南有处狭谷,易守难攻,可在此处截断汉北军的人马调动,此队主要以步兵为主,并配以弓弩手。三队直奔正南,直线拼杀,因为敌军目前的运动方向是往东北,正南与东南方向两队人马一旦出击顺利,就能将对方截为三段,如此以来,有两段的人马就会在秦军的包围圈,情势很可能就会有所急转,不过秦军的损伤率同样会加大数倍,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那大嫂大人你呢?”班骁为二队统领,分派完毕后,他又转回来问我打算在哪一队。
“我?”顺手焚掉作战图,“我在这里等一个人。”
“可是这里就剩几百人,很危险。”
将燃到底的地图扔到雪地上,笑笑,“我不会有事。”
“可是要不我再留些人。”
“班骁,从宜黄认识到现在,我对你说过假话吗?”
他迟疑着摇摇头。
“去吧,记着一定要救回你秦大哥,跟他说,我在这里等着他。”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对着天空笑笑,班骁,对不起了,一直没骗过你,这次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
转身望着西面的山头,“师兄,我知道你正带着大队人马等着擒我,那么――小妹我在此恭候了。”
第四卷 118 两“方”断腕 二
兄这次的打算十成是想将我跟秦权灭于汉西,他清楚人,也清楚汉北的局势,此战若放过了秦权,等同放虎归山,再想灭他,很难,何况他自己手上这块兵符到底能撑多久,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