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翠娘挥手调开士兵,站到我身后,显然还是对方醒不很放心。
“师兄。”上前行礼。
点点头,抬头望一眼四周风景,“这里依旧是老样子,不曾改变,山中一日,世上一年,这话不错。”看看我,“怎么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跟兄长打声招呼。”
“师兄政事繁忙,小妹哪敢打扰。”
两人比肩下山,期间英翠娘手握剑柄,丝毫不曾懈怠,途径山下一处水潭时,他驻足观望,“可曾在潭中钓过鱼?”
“陪师尊钓过,不过一直未曾钓上来过。”后来才知道这潭里的水出自山后一座石井,无鱼,小时候还总盼着师尊能钓上来一两条。
“年少时,我曾与师尊打过赌,若我能钓上鱼来,他老人家就要赤脚绕山一圈。”说罢呵呵一笑。
“为什么要赤脚绕山一圈?”
“年少轻狂,给一个砍柴的樵夫出了个主意,让他夺了恶叔父的田产,师尊罚我赤脚绕山一圈,脚皮磨破了几层,我心下不甘,后来得了机会,就与师尊打了这个赌,结果”又呵呵笑起来。
他与师尊之间,有时更像朋友,令人羡慕。
拍了拍钓鱼石上的积雪,坐定,抬头看我,“要不要比一比?”
水中无鱼,却要比试谁能先钓上鱼,“也好。”
一旁的英翠娘完全当我们俩是疯子,命人取来钓具,要笑不笑地递上来。
水潭西面是一处峭壁,北面是两块巨石,南面,越空而下,是七八丈高的一条小水瀑,夏日里,潭中水位上升,水瀑四溅,可见七彩光晕,冬日水流减小,积水成冰,白晃晃地挂在山石上,犹如一片白璧。惟独东面是一处平台,可供人取汲水之用,平台上还凿了几处小钓台,垂钓不在于是否能得肥鱼,只为修身养性,方氏弟子皆曾在此钓过鱼。
平台边上种了几株梅树,微风一拂,碎雪夹着暗香迎面铺来,沁凉中带着寒香,令人神清气爽。
钓台边上凿有棋盘,垂钓之际亦可对弈,难得能跟师兄在陆苍对弈,此一回后,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日头西移,微风乍起,两人均静思下一步该如何走。
水潭中突然叮咚一声,接着是孩童的嬉笑,扶瑶这丫头竟然把越都给带来了,小家伙早就能自行走路,简单的对话也说得很清楚,依旧是调皮,皮的天上地下的,来了陆苍半年,不知道跑丢过几次。
他到也不怕生人,见我不理他,挪到师兄身旁,紧挨他站着,“这孩子生的一副好面相。”
“就是淘气,停不下来。”手中棋子落下,兵二平三。
弃子,抱起越都起身,“舅舅给你看好东西。”看来这棋是下不得了。
“听闻秦、庄联姻,此时出列,你不怕家中生变?”只管抱着越都逗弄,口中的话到像不是很认真。
“变故已生,难再翻盘,不如退避三舍,求个清净。”
看我一眼,笑笑,“天狼谷,你坏我弩兵时,我就知道咱们兄妹二人迟早一决,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这一点上,秦权做得到是极对,‘章对示保’,你与许章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从青袍小童手中取过几只奇形木块,递给怀中的越都玩耍,像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可惜如今新旧替换,论身份,我这秦夫人可没多少说话的权利。”
他大笑两声,“苦肉之计,只可骗骗庄忠等人,许章降职便可见秦权有意保护你们这两只手臂,这陆苍山,不久之后怕是又要恢复平静了。”笑叹一声,抱着越都走出平台。
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又见到了故去的师尊我之所以回到陆苍,因为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曾经有我最尊敬的人。
也许是在俗世中待了太长时间,学会了用眼泪来解决心中的抑郁,英翠娘塞过一方丝帕,我慢慢拭去眼泪,回头望一眼钓台旁的棋局,最后一步他没下,依照常理,他该是象一进三,如此一来,这局就走向了一马定乾坤的局面,而我原先的想法是斩马他在配合我?
汉北的党争仍在继续,因为李邦五的家事,使得李氏家族成员再次质疑他能否做好这个汉北王,期间还有是否该挥兵南下,也是汉北群臣目前最热的争论点,师兄虽得李氏父子的信任,可眼下李邦五声名狼藉,李伯仲也已过世,加上他是主战的主力,难免遭群臣排挤,据说李邦五被逼无奈,只好暂时将师兄手中的虎符收回。
汉北兵力雄厚,然而一旦无仗可打,这些人只能成为吃白食的累赘,以汉北目前的粮食及税收来算,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如不及时想办法,后果堪忧。
秦军目前的军需五成来自辖内的商税、民税,三成靠汉南供给,还有两成来自于北梁,许章的来信中还提到,汉西的私下供应业已存入边城,虽然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参与作战的东军仍需做一些改变,拨给他们一些田地,让他们自给自足,另外东军靠海,发展沿海的运输,对秦军来说也相当有帮助,如此一来,秦军又可以抽出一只胳膊积蓄军备,等待即将到来的四国之争。
师兄此次来陆苍,一方面祭奠师尊,一方面也是为了汉北的将来打算,本来一切若按他的想法,天狼谷一战,若能切断秦军北军的粮道,就可以同时灭掉秦军两大作战军团,这么一来,秦军在岳东的势力将会极度萎缩,甚至于完全没能力与其余三国平起平坐,以汉北军的势力与士气,甚至可以一举拿下南凉,直逼东齐,如此一来,东北方那个小小的金国,自然也会被其气势所吞,成为汉北的一部分,大岳版图上,汉北可独霸北方与东方,占据绝对优势,可惜天不从人愿,天狼谷一战虽顺利灭了秦军西大营,然而局面并没有改变多少,此后,汉北陷入党争,对外完全失去主动,致使四国对阵局面形成。
如今大势已成,惋惜无益,唯有求取主动,连横合纵自然而然成为眼下的主流,这是政事,并非君子之交,不可能干干净净,秦军与汉南结盟,吃着汉南的粮米,私下又与汉西结交,暗得一份谢礼,谁也不知道,汉南、汉西是否也与汉北有所关联,眼下既然汉北来和,自然也是看利定乾坤。
与师兄谈下一纸和解之约,秦、李两军暂时休兵。
此时秦军内部纷争也渐趋激烈,庄忠老奸巨猾,凭着献北梁的功绩,加上侄女是时下得宠的秦夫人,可说春风得意,门徒遍及秦北军、西军,焦素义几次三番催我回去,说是气不过那老贼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回去后,定逼那老贼窝在家中养老不可。
“你也不回去,将军也放任不管,秦军就快大乱了。”英翠娘气得直跺脚。
“我回去了才会大乱。”一旦我回去了,那才叫真正的激烈,“必须等到他们以为自己有绝对胜算时,我才能回去,另外,将军不是不管,他是在等。”秦权自小在皇家那座大染缸中长大,玩弄权术的手段绝对不是平常人能比,我到不担心他会斗不过庄忠。
“万一那位‘二夫人’真得了将军的宠爱,你回去还能受得了?”
“确实受不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去受呢?如果他真喜欢上了庄明夏,我完全可以做方示,至于秦夫人,当她死了好了。”整天听英翠娘和扶瑶在耳边提起这事,耳朵都快生茧了,干脆说点绝的,省得闹心。
“你这是不战而退!”英翠娘习惯了沙场上的强悍作风,一点亏也别想她吃,这可能就是她跟焦素义至今尚未修成正果的原因。
“如果我跟他说,让那女人滚蛋,你认为他会同意吗?”
“”张口无言,多明显的事,这种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几乎如吃饭一般正常,就是烈如英翠娘的性子,也不能说阻止自己的丈夫纳妾,更别说她本身的婚姻就存在这种问题,秦权跟我说“食言了”时,我就明白,事情已经不能再改变。
“做事不能急,如果手上的东西还能吃,自然会吃下去,如果不能吃,就想办法解决掉,既然没办法改变这种世道,那就设法改变自己的现状!”第十一次被针扎到,手指放进嘴中吸允之前,特别叮嘱一声英翠娘,“回去之前,不要再提这事!”吸去指上鲜血,我就不信缝不完手上这件小衣服。
次年,阳春三月。
某日,卫兵匆忙跑进山来,说山下有一猛士,一刀劈了从山中跑出的马,并让人对着山林嚷叫:斩马者,北武将军也。
北梁投诚后,武敖、班骁皆被封为上将军,因为两人都在北军,因此有北骁、北武将军之称?他这时候摸到陆苍干什么?
九十二 二女“争夫” 一
更新时间2008-8-23 14:43:57 字数:3362
在山下的松树亭中见到了武敖,一身黑绒镶金边的窄袖长袍,配上一双黑绒官靴,再加上腰间的长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到生出了几分贵气,一旁的袁老四也是相同的打扮,只是长袍的颜色为灰色,袁老四朝我后面瞅了半天,见只有英翠娘后,显得有些失落,看来扶瑶是找到了一个痴情的男人。
“姐姐脸色好看了不少。”乐呵呵地坐到石凳上。
“山间无琐事烦心,日子自然比以前轻松,怎么?秦军攻到陆苍了?”
“嗨,哪那么快,我奉命办事,路过这里,好久没见姐姐,就来看看。”
“什么命令能让你弯到这里?”堂堂北将军,有什么事会让他亲自去办!
“接运汉西汤家的货物,本来不用我亲自来,不过我想知道,姐姐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怎么?庄家给你的压力太大,扛不住了?”作为大夫人的兄弟,他自然而然会成为庄家的箭靶,难免多方受挫。
“新军的内部有些混乱,如果想将它变成一支利剑,就不能束缚太多,姐,你回去的话,这些情况可能会有所改观,当然,我知道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快一年了,回不回呢?当初离开时以秋祭为名,当然众人都清楚我是因为“恼怒”,如今庄忠力迫武敖向我求救,可见已经是相当有自信了
“你回去后给许先生捎个口信,告诉他,我要秦权亲自回城迎我们母子俩!”
武敖显得很激动,“这么说,姐姐打算回去了?”
可不是?放任自己的男人被人用了这么久,自然要回去查查有什么缺损。
“不过姐夫最近忙于军事”这种时候放下手上的正事来接妻儿,似乎有失威严。
“你跟许先生捎信即可,至于其余‘想知道的人’,别说,也别瞒着。”
扶瑶没忍得住,借口带越都下山找我,其实不过是想看看袁老四,两人见面也不说话,到让一旁的人有些尴尬。
小家伙还记得眼前这个武敖舅舅,他从小就喜欢他,如今见了依然亲热,武敖爱将他抛向空中,从小就如此,现在依然爱这么讨他欢喜。
“秀水快生了吧?”红玉的书信中提到过这件事,她们两人的临盆时间差不多,“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
“还有一个多月。”
一个月,差不多了
庄忠不亏横权数年的老油条,听闻我四月下旬回城,特地赶到宜黄,与庄明夏一起陪秦权到城门前迎接我们母子。
这下,宜黄城官员、百姓们皆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秦夫人,摆了这么隆重的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庄明夏今后的日子堪忧,女人之间争斗起来,可不比战场上逊色。
“姐姐安好。”她的双重面具戴得相当好。
“妹妹这些日子照顾将军起居,辛苦了。”顺带看看一旁的秦权,他正抱着儿子说话,似乎是故意撇开,不想参与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话题,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越过庄明夏,真正的对手可是后面这位锦衣华服的庄忠,去年晋城一面,未曾与他说过话,如今到成了“亲戚”,“叔父竟折架来迎,子苍罪过。”
“夫人涉险为将军和秦军祈福,最是辛苦,理当来迎。”
与众人一番寒暄后,一行车马回到秦府。
庄明夏做足了二房该有的礼节,竟挑不出半点毛病,当晚家宴亦是,不亏是庄家的女儿,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若单论为人妻,我到真不如她,自小散居陆苍,礼教松散,这些年又跟着秦权东奔西走,虽长居闺院,却无严苛规矩。如今碰上这么一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大家闺秀,才明了世上男子为什么想求贤妻。
安抚越都睡下,扶瑶拧了块湿布巾给我,一路上染了些风寒,晚上又饮了两杯酒,有点头痛。
“我还是去熬点驱寒的汤药来,托得太久成大病就不好了,看这周遭不是狼虎,就是狐狸鬼怪,身子硬挺才是道理。”伸手替我擦着湿发。
“没事,这点小病还扛得过去,再说都半夜了,李婶也忙了一天,让她早点歇息吧。”
“我亲自去熬,不叫醒她就是了。”
“晚上没听说吗?府里的大小钥匙可都在新夫人那儿,别让李婶犯难了。”
“啐,您这一回来,家里还有她什么事?”
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免勾出一抹笑意,“回来之前怎么跟你交待的?”
“我知道了,不过夫人您跟她斗,会不会大材小用了?换我也行啊。”
“我跟她争是在争男人,你跟她争不是差着份吗?再说,后面有人瞧着呢,我不卖力点,怎么对得起人家。”庄忠等着看我怎么做,这老家伙在北梁权倾几十栽,多少聪明人都栽在了他的手里,不是什么善茬。
秦军、新军与北梁军,表面上算是达到了某种势力上的平衡,不过最终归属还是问题,何况如今首要是怎么让秦军强大起来,这当中的利益平衡就要通过内部矛盾来达到,这也就是我回来要做得事,一个集团在壮大过程中难免有派系之分,这不是件坏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纷争过多,会引起内乱,纷争过少,难免有人功高过主,都是大忌。
门外的小丫头将扶瑶叫出去,小声低语了几句,回来时,就见扶瑶的脸色不对,将长发撇到身后,几乎可以肯定她要说什么。
“将军去西院了。”
“嗯。”从匣子里抽出一根艳红发簪,将半干的长发绾到耳后。
“夫人,都到这份上了,不争人也要争口气呀。”手上的布巾成了发泄工具,快被她搅成一堆棉线了。
“这么吧,你现在就去西院,帮我看着将军不要动二夫人半根手指头,做不到就罚你的月俸。”
“我不是在跟您说笑话”
“行了,不跟你说笑了,十足一根荆刺,袁老四以后可千万不能有别人,只你这一个就够悍的了,去沏壶热茶来,将军过会儿就到。”
“”吃惊之余,又抿嘴开笑,转身沏茶去了。
她刚走没多会儿,秦权推门进来,虽然背对着屏风,不过还是能听清他的脚步,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
在他伸手欲搂过来时,往肩后递去一份硬纸信笺,“赵战西十天前送来的信。”
心里还是跨不过那道坎,他的怀抱,很可能会让我的嫉妒一并爆发,眼下控制不好情绪可是大忌。
顺势绕到了桌案的另一边,隔着件东西面对他,心里会轻松些。
打开信封看了看,随手放到桌案上,退去甲胄的他看起来瘦了不少,可见这一年多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伏影说你病了。”两人对看了很久后他才说话。
“染了点风寒,不是什么大病。”
他能看出我眼底的对他的疏离,所以对我不再勉强,只是静默似乎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开口说什么呢?
“她很贤惠,以后也省得我管家里这些琐事。”话题似乎还是要从我们之间的第三人身上开始,毕竟逃避不了。
“我很少在城里,所以家里事都交给了她处理。”
“嗯,以后还是继续让她来吧。”静默,该死的静默,“对了,许先生应该跟你说过了,以后的日子,‘家里的事’要多一些,可能会有点烦。”窗外微风吹过,一阵花香袭来,不免多咳了几声,头痛猛然加重,也许痛的不知是头知觉浑身乏力。
他越过桌案,硬是扶我坐下,手指在我的发间穿梭、摁压——很少见的举动,可在内心深处,我总觉得这种温柔不过是一种补偿,于是心里更加酸涩。
扶瑶隔着屏风看来一眼,继而迅速退进了夜色。
我们之间的情感从来都是用静默来表达的,一开始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将来也会是如此么?
“二夫人?”门外响起扶瑶的声音。
苦笑一下,既然她来得这么早,那就从这一刻开始吧,人生难得几次登台表演。
双手回握住肩上秦权的手,“头疼的厉害。”女人都会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撒娇,这是她爱他的一种表现,我好像从没对他撒过娇呢。
女人天生有做妖精的本钱,只要找对人,找对时间。
风寒似乎很配合我,手指间隐约微微泛起热
最后一眼掩在他的怀中,庄明夏和她的侍女跟在扶瑶身后,那侍女手上端着热乎乎的汤药。
她的眼神是淡然的,只是淡然中带着忧伤,而我,却是微笑的,因为眼泪全消释在秦权的衣襟上。
因为我是女人,我不能明争,只能用妒妇的身份暂且暗斗。
我现在只愿做秦军的军师,只做方示,可心里依然难过
九十三 二女“争夫” 二
更新时间2008-8-24 19:15:09 字数:4581
“晚上见姐姐脸色不好,想是路上染了风邪,熬了碗暖身的汤药来。”声音依旧是乖顺的,却不失风度。
秦权低头看看我,他很少见我这种样子,起初还有些惊诧,不过试了我额头泛热后,也没再迟疑,
庄明夏的医术了得,外人不知道,我跟秦权却清楚,如此半夜,只能暂时由她来把脉。
秦权一时还不清楚我是不是真心对他撒娇,不过见我脸色发白,到也没那个心思考虑这些事。
透过睫毛,我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庄明夏身后的那个长相讨喜的侍女,庄忠安在府里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不急着利用自己的侄女为自己效力。
这一夜开始,数个阴谋开始暗自进行着
以繁华掩盖宁静,以纷争隐藏阴谋。真正的敌人往往并不是眼前那个最明显的,我要的不过是庄忠的注意,他的野心不小,不过自陆苍归回的方示也非懦弱之辈。他为的权,我为的方示这个名字。
红玉没几日便要临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挺着大肚子来看我,在回城的路上已经听说秀水生下了一个白胖的女儿,可惜我身上带病,不适合去看初生的孩子,只让扶瑶先送去了一份厚礼。
与红玉漫步于繁花之间,心胸开阔了不少,“你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还真忍得下心,如今回来,还不是一样要迈过那道坎,到头来依旧是钻心难过,我是过来人,有些事情别想得那么极端,人活一辈子,哭着可以过去,笑着也一样能过去。”
“你到是讨起便宜了,当初你难过时,我可是从来没在你耳旁诵经。”扶着她一道坐到木栏杆上。
“你就是这条不好,明明替人想得周道,却总是让人觉得据人于千里之外,凡事表面淡然,自己心里却又做不到,是甜是酸有时不单是留给自己尝的。”
摘下一条槐枝,香甜的槐花味溢满怀,“看来做女人,我真得不成功,嫁了人,却做不成贤妻,生了孩子,却还是没学会唠叨。”
她笑推我一下,难得她能变成今天这样,我打心里替她高兴,当初答应他们俩的婚事,看来没有做错。
两人正聊得开心,庄明夏出现了,这不让人吃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碰不上才叫怪。
“正好碰见姐姐,将军刚回来,听说红玉姐姐也到了府里,让午饭多加几道菜,正巧要去厨房吩咐,恰好碰上姐姐,也就省了麻烦。”
要笑不笑得看她,想当初在汉西时,见识过赵战西几位夫人的明争暗斗,拿捏个把表情还是可以的,“妹妹大家闺秀,姐姐山野丫头出身,比不得你,虽然跟了将军这么多年,可也没能生出几分主母相,这种事以后不用来问我,省的外人以为我容不得别人。”
“姐姐的教诲,妹妹记下了。”
待她们主仆二人一走,红玉笑意盈然,“今日没白来,看你们俩唱戏、扮角儿,到挺有意思,她不是不了解你的脾性,装成这样有意思吗?还是你真得开窍,打算争二公子的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人想看,有人想演,难得嘛。”他庄忠老谋深算,这种孩童把戏,自然不会相信,想看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并非那么简单,等着吧。
秦权近日刚去西大营一趟,虽说与汉北私下有了盟约,可诸侯的脸比雷雨天变得还快,刚刚还在歃血为盟,说不准下一刻匕首就插进了你的心脏,端看谁守得牢,谁变得快。
同时吃着汉南、汉西两家“供奉”,暗地里还与汉北勾勾搭搭,明眼看,秦军是占足了便宜,可这些便宜也不是轻易就能占得,今日暗中帮你整他,明日暗中帮他整你,敌友不过时间而已,利益才是永远。
这些日子,庄明夏明着没少吃我的亏,一副乖媳妇样,碰上我这么一个冷淡又不近人情的“大姐”,难为她还能挂得住那张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