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伙计看到了我,赶紧朗声来迎,站在柜台前的两个女子也跟着转过头,看到那个粉色衣衫女子的第一眼,我便认了出来——红玉,秦府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曾经爱慕过武敖的冷清女子,她还活着
看到我,她也是一怔,紧接着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转头继续看她的绸缎,柜台内的伙计这才刚说到我,正好我就来了,听着他细琐地小声跟红玉说话,虽说声音很小,到也能听到一些,无非是我这侯夫人有多喜欢这绸子,这绸子多正宗之类的。
路过她身边时,我很想上前与她说上几句,可她的表情明显不想认我。最后,估计是被伙计说烦了,她随手指了两捆,带着丫头转身便欲出门。
“黄、蓝细绸两捆,金玉楼红姑娘,后脚送到!”柜台上的伙计对着门外送货的板车夫一吆喝,我跟红玉两人正好对面,那声“金玉楼”让我们俩的视线交接!我一惊,她一窒,两人匆匆瞥过一眼,又迅速瞥开,我是怕她认为我看不起她,而她确实带着一抹冷笑。冷笑,也是啊,若一切照原样的话,我们俩又会是什么样呢?
“请留步!”两人背对着彼此,我不想让她就此走出去,因为知道这女子的脾性,若她今天走出去了,那便再也别想见到她了。
来到她身后,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脑后的红玉发簪口吃。
扶瑶轻轻拽了我的衣袖,我清楚她的意思,我毕竟是秦权的妻子,她是金玉楼的红姑娘,这两人是不能有什么关联的。
扶瑶的这一举动,她自然看在了眼里,静了半刻,猛然侧过身,一脸的媚笑,“这位夫人,您认识我,还是您的相公认识我?”柔媚的声音,听了让人心寒,她不适合这样的笑,这样的声音,我清楚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此时认她,只会让她更加恨我。
收回眼神,低下眼,只当是认错了人。
她轻笑一声,转身欲离去。
此时,扶瑶却欣喜地叫了一声:“舅老爷!”
不会这么巧吧?连忙抬头,武敖正站在门外,手上还牵着马缰绳,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身前的红玉,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发抖。
一时间,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眼前这个困窘,红玉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店里的伙计们好奇地看着我们几个人。
“姑娘,商府的轿子到了,咱们该去了。”红玉身旁丫头的一句话,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门外停了一顶小轿,正好在武敖马旁。
窒了半刻,红玉抬步迈出门槛,武敖眼神扫过她,停到我这边,我无奈地摇头,这个时候能做得也许不是跟她相认,可惜这小子并没听我的。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沉沉的一声,伸手挡了红玉的去路。
轿夫见状,围了上去,把武敖与红玉隔开,武敖毕竟是汉北守将,在边城闹事总是不好,想罢,我抬腿出门,想劝他不要乱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商府那几个轿夫已经抬拳挥了过去,我只能站在一边着急,知道武敖不会吃亏,就是怕事情闹大了,汉南军虽已退出了边城,可并不是说就没人了。
转头想让一旁的袁老四帮忙,可袁老四的眼始终盯街角的某处不动,我无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秦权正倚在一处酒楼的雕木柱上,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正淡笑着看着这边。每每看到他这种笑容总会心情舒畅,不免也跟着他笑了一下,真巧,他回来了
见我看到了他,将马缰扔给一边的随行,单手抱着孩子,往这边走来。
武敖很快将几个轿夫打倒在地,望着走近的秦权,脸色有些奇怪。猛然记起了他当年崇拜秦权的模样,此刻敌对双方,又会如何呢?
秦权谁也没看,直走到我身前,将怀里的孩子递给我,那是个相当可爱的男孩,看似还不到周岁,也不认生,见我伸手要抱,张开两只小胳膊,像是非常开心,看来是秦权抱得他极不舒服。
“啊——”婴孩在我怀里发出一声满意的呢喃,肉嘟嘟的小手挠了我的衣领两下后,便靠向了我的胸口。
秦权见孩子在我怀里安稳地闭眼入睡,这才转脸看向武敖,以及轿旁的红玉,红玉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见秦权看她,忽然跪倒在地,“二公子”
地上那几个商府的轿夫见秦权走过去,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连轿子也不要了。
越过武敖,秦权停在红玉跟前,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武敖则是直直地看着我,袁老四也是,我没逃避,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这么多奇特身份的人在一天之间聚了个全,也真算天大的巧合了。
红玉是个自尊心相当强的女子,刚刚那几声哭泣也是因为到了忍耐的极限,没半刻已经止住了眼泪,再按秦府的规矩给秦权福了一下身。
她是自小在秦府长大的,又是秦老夫人的贴身侍女,自然与秦权不陌生,秦家灭门之后,我本以为她也遭了难,如今看,到可能遭遇了比死更可怕的事,她还能挺过来,也算是个极坚强的女子了。
“袁将军,你先把马牵到酒楼后的马圈里。”我对袁老四吩咐了一声,因为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可疑的人正盘旋着望向这边,秦权进城已是大事了,若再加上武敖在此,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袁老四看了一眼武敖,见武敖微微点头,这才拉走他跟武敖的马。
“先到酒楼里坐一下吧。”用下巴对秦权示意了一下街旁的酒楼。
武敖看着我对秦权略显亲昵的举止,嘴角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我只当没看见。

四十六 金玉楼 二
更新时间2008-6-27 18:10:50 字数:3424
怀里的孩子睡得很安稳,薄唇微翘,时不时吮吮嘴角,睡得很沉。
武敖坐在我正对面,望着我怀里的孩子发呆,袁老四则倚在门口,眼睛在我跟武敖身上来回打转。
“这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关在房间里”袁老四低声咕哝了一句,再看我一眼,显然对秦权的做法很不满意,毕竟刚刚武敖的表现明显是与红玉相熟,他单方面以为他们家将军看上了这女人,自然由不得别人来抢。
“夫人”扶瑶自然看得出袁老四的不平,知道他这么一说,我脸面上也挂不住,毕竟自己的丈夫当面与别的女人关在屋里,且那女子还是金玉楼的姑娘,搁到谁脸上都不好看,这丫头估计既气袁老四,又恼那红玉,可惜又不好跟我说出来,只是揪着衣角生闷气。
“你去跟店家要些糖水来。”先把她支走,省得生闷气,而且怀里的孩子万一醒了,也要吃些什么。
“是。”福个身出去,路过袁老四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袁老四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她的背影哎了两声,低喊了一句“小丫头”,却也没再说什么,看来是跟扶瑶相熟了,扶瑶似乎也不再怕他。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启,秦权跨步出来,红玉随后。
袁老四立在门口,见秦权路过,鼻子里轻哼一声,相当的不屑,秦权停住脚,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到也硬气,挺胸而立,并不相让。
暗叹一口气,转头看看武敖,这袁老四生性野蛮,能制住他的只有武敖,秦权虽冷静,可毕竟从小高高在上,受下属冷哼肯定少有,睚眦必报到未必,但惹急了也不好看。
武敖回视我一眼,眼神里丝毫没有劝说的意思,这小子不会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秦权杠上吧?真是不明智。
“夫人。”红玉站到门侧,轻浅一福身,“红玉先回去了。”低着眼,很是恭敬,与刚刚在织铺里的神情完全两样,说罢起身跨出了门槛,没跟武敖言语一句。
秦权此时正看着袁老四,红玉刚好从他身旁擦过,“一会儿我让人去接你。”
听秦权这么一说,红玉背对着门,微微一点头,“谢二公子。”
袁老四一听这话,瞪圆眼看向屋内的武敖,像是有些着急,这空当,秦权已经来到我身边,顺手接了我怀里正熟睡的婴孩,一并将我也扶了起来。
“将军!”袁老四几步跨到武敖身旁,怕是忍不下这口气,当着面被人抢了女人,这哪里是他能忍受的!武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捏了桌案上的茶碗把玩。
我知道秦权对武敖向来没什么好感,主要还是因为他当年曾亲手杀了吴平召,连带当初他对我也是不待见,如今与武敖同居一室能隐忍不发,已算了不起了。
在他的眼里,武敖也许不过是个侥幸的、丝毫不知道该如何节制自己气焰的无名之辈,他眼里的对手都是李邦五、赵战西之类的当世奸雄、英雄,至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他没动手杀他已算是好忍力了,要知道,无论何种时代,能风云天下的多半都是名门大家,即便偶有一两个草莽称霸,也都是被历史贬得一文不值,这种教导下的人,又如怎能没有等级观念?按这个想法,他已算不容易了,娶了我这个无门无名的女子,还要为此忍受不能为兄弟报仇的苦痛。
而从武敖的立场来看,这一切又似乎讲不通,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凭血汗争到的,没人可以看不起他!即便是他曾经崇拜过的秦二公子也不行。
因此,当看到秦权拉着我往外走时,他毫不犹豫地喊了停,他要得东西与我事先猜到的一模一样——他要带走红玉,其实他刚刚在织铺伸手拦住红玉,秦权又同时出现时,我就知道事情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虽对红玉没多少爱意,然而摆在秦权面前后,情况就不同了,男人是可以为义气娶一个女人的。
或许他对我也有男女之情,然而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反驳我的话——大丈夫要有出息,定要从军,一辈子窝在家里,哪能成大事!因此我有时会想,若到了最后时刻,我是能比拼秦权的兄弟之情、大岳利益,还是能比拼武敖“成大事”的雄心,这比较显然很不明智,虽然它很现实。
从某些角度来说,武敖的欲望并不比秦权低,甚至更大,因为他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完全要靠自己打拼出来,这种人的欲望往往是更骇人的。
我知道他们俩迟早要有今天这一幕,从婚后再次见到武敖起,就知道这场面肯定要发生,我不想把他们俩的对立硬扯到自己身上,没有我,他们依然会有这么一天,无论他们是否爱我。
低估了男人的感情,往往是因为高估了自己,我私下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但显然,这不可能,因此我并不打算插手他们俩的事,即便这之中也许跟我有些关系,但我管不了,压不住,或许还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俩自己去解决吧。
红玉的归宿到底为何,他们各不相让,真有些讽刺,当年遭难时没人理,如今到成了炙手之物。
他们二人的争执更像是无声对峙,都是带过兵的人,本来该是一场豪打才是,竟然是这番景象,不免让人敬佩,以小见大,这两人显然都不是盲目毛躁之人。
木梯噔噔响起来,红玉身边的那个丫头跌跌撞撞跑上来,一脸的惊慌,眼角还挂着眼泪,“姑娘——姑娘她投湖了!”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啜泣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化,错愕半刻,急急下了楼梯,也忘了要喊身后两个男人,心里一团乱,都已经忍到了这个份上,为何突然寻起了短见?
扶瑶端着糖水正往楼上走,被我撞得满身都是,来不及跟她说什么,她到也机灵,眼见我脸色焦急,提着裙摆紧跟上来。
这附近只有一座湖,在通往南城门的路上,以时间和金玉楼的位置推算,自然只可能是那座。
秦权、武敖没多久便跟上了我,到了湖畔,就见一堆人围着湖堰,正对着湖中指指点点,扒开人群,就见湖中两个人影钻进钻出,见状秦权伸手将孩子放进我怀里,与武敖同时跳进了湖里。
身旁围观的人皆窃窃私语,都说跳下去这么久,怕是活不成了,我有些微怒,这么一堆人看见,难道都不会水吗?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那么沉下去!
扶瑶气喘吁吁来到我身边,手上还托了红玉的丫头,这时我觉得周遭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高大男子?与其说他们在围观,到不如说更像是在围我。
扶瑶相当机灵,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赶紧靠到我身旁,并翘首向岸边正欲跳水的袁老四大声吆喝:“大胡子,夫人脚歪了,你快来帮忙。”说罢急忙挡到了我身前。
周围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听她这么一喊,自然明白被发现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伸手便来抢我怀里的孩子!
我顺势往下一蹲,正好可以将孩子护在胸口,扶瑶则双手护住我的上半身,红玉那个丫头正好站在我身后,被这几人的气势吓得跌坐到地上,正好抵着我的后背,一时间他们并不好下手。袁老四及秦权的两个侍卫拨开人群,很快来到跟前,那几人迅速退进了人群,并没有硬来。
这时,秦权、武敖以及几个下湖救人的,正好将红玉拽了上来,只听人群唏嘘着,“还有气啊!”
袁老四冲着武敖、秦权的方向大喊,“拦住他们,别让那几个小子跑了!”
等我站起身时,只看到人群让出了一条小道,秦权、武敖正一手一人,脚还同时踩在地上一个人的后背。
袁老四恶狠狠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围观的百姓见他这副凶相,吓得直往后退,见众人退后一个大圈,他才朝秦权、武敖走去,接了他们手上的人,并顺脚踹了一脚一个想逃的,只那么一脚,那人便口吐鲜血。
将红玉翻身趴伏到一根树杆上,空出了一肚子的水后,秦权匆匆来到我跟前,护着我一同来到红玉身边,武敖伸手将昏迷的红玉抱起,袁老四则将手上的人推给秦权身后的侍卫,并狠狠踢了一脚地上那个还想逃的人,“他娘的,你们是哪一路的?”
谁也没想到地上那人居然顺溜地答了一句,“我们是汉南世子的侍卫,特来接皇四子回晋城!”
我的心陡然一颤,抬头看向秦权,虽然早知道他带来的这孩子身份特殊,可没想到竟是皇子,更没想到的是楚策这么快就知道了。
秦权冷冷一笑,“我最恨人家当着我的面说谎!”对着两个侍卫一挥手,侍卫领会,当场拔剑刺死了几个欲夺皇子的刺客,没给他们任何申辩的机会。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杀人,却是最怕的一次,因为他的眼神竟能如此干净。
袁老四的脚还踩着地上的死尸,嘴巴微张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武敖衣袖上被溅了两滴血,皱着眉头直瞅着秦权,那眼神,有敬佩,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激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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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唯一一本追过的漫画《犬夜叉》的结束叹息,等待的美好与痛快的结局相比,不知道哪个更让人开心。
四十七 幼主 一
更新时间2008-6-29 15:38:47 字数:3255
红玉在与秦权谈话之后,投湖寻短见,这事仔细推敲起来并不难理解,她是个性情耿直的女子,当时汉东陷落,秦家满门遭难,连我这么一个当时身份次等的丫头都遭到牢狱之灾,何况她这半个秦家人的头等丫头,后来才慢慢知道,原来秦家满门遇难后,她随即被人投进了妓阁,之所以能忍辱活到现在,是因为她与崔管家一样,身上都藏了个秘密,这个秘密自然就是有关汉东兵符的所在,大公子秦帧相当谨慎,在托付了崔管家之后,又将这个秘密托给了红玉,一来确定他们俩对秦家忠心不二,二来是怕只托给一人会有所闪失,万一其中一个遇险,见不到秦权,这个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因此做了个双重保险。
这么一来就苦了红玉,虽说她只是个侍女,可因深得老夫人的喜爱,府里下人们多半以对待秦家人的态度待她,如今流离妓所,靠卖笑度日,再见到昔日曾倾心过的男子,想一想自己的处境,身上的包袱已然卸下,又怎能不心生决绝一念。
当时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层,尤其是我,虽知道她的性情,可不知道这当中还有“兵符”这件事,若是当时知道了,我是怎么也要把她留下来,索性她的性命也救下来了,武敖僵直了性子要见她,硬是给我压了下来,此时让他见红玉,无非是伤口上撒盐,就是秦权我都没让他来探视,当然,他也有他要忙得事,知道红玉在我手上,不会有问题,也就没再管这事。
至于湖畔遭袭一事,秦权并没跟我解释,我也就没问,因为这其中涉及到楚策,我清楚他心里定然是一团乱麻,也不想再给他添堵。
武敖在边城住了一晚,他对红玉的想法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依然没喜欢上这个可怜的女子,即便他曾向秦权索要她,但爱上一个人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既然如此,我自然更不能再让他来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当年没能劝动武敖救下她,总觉得她这两年的遭遇,我也要占许多责任。
“将军,不如咱们晚上去把皇帝的儿子抢来吧,有了他,咱们可以拉开人马自己单干了,省得受姓李的干气!”袁老四的声音,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武敖如何回答我没听到,噔噔爬上客栈的楼梯,来到他的门前。还没来得及抬手叩门,门已被忽得拉了两开,见来人是我,袁老四呼出一口气,看样子以为我是偷听的了。
武敖正在擦拭一柄青铜剑,那剑看起来相当眼熟,似乎与秦权身上的那把一样,起码长度和剑身的纹路很相似,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再说汉西那处山洞我们都已封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凑近来看,不免又一惊,确实与秦权那柄青铜剑一样,即使剑鞘不同
刚刚出府之前,还见秦权身上佩挂着,不会是武敖顺手牵羊的杰作,当然,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偷盗之事,难道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夫人也喜欢剑?”袁老四见我瞅着剑不眨眼,一旁纳闷。
“只是觉得这剑奇怪。”坐下身。
“是奇怪,青铜剑通常不过两尺多长,你看将军这剑,足足四尺有余,赠这剑的老头说,得此剑者能得天下!”袁老四乐呵呵地坐到竹椅上,“当时我还差点把那老头一脚踢到崖下,以为他胡言乱语。”
武敖让我别听袁老四吹牛,说不过就是件古墓里扒出来的物件,他看着得心意,就买了下来。
我说想看,他想也不想就递了过来,与秦权那把一样,剑柄上也刻着烧铸者的名字:北元汪渊上兵,多么让人振奋的六个字,与秦权那柄剑上的“魏武正汪渊上兵”相比,只不过是监制者的名字有所不同,北元即是大岳女帝的年号,正是魏武正帝曾经的爱妃,只是他们都将自己的年号刻到了剑上这怎么可能?莫说自古就是天无二日,就是以汪渊监造来推论,也不会将女帝的年号刻上,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主子——魏武正帝的不尊,顶多是将女帝在魏宫中的封号刻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前提还是,如果能把女人的名字刻上御用兵器的话。这两把剑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这把剑?”见我拿得吃力,武敖伸手托住了剑身。
“如果不是赝品的话,这剑可能是三百年前魏武正帝的遗物。”我没说陪葬品,是因为曾经答应过秦权,那山洞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嘿,这就是说当年那老头没骗我们!将军,说不准这剑就是从那老皇帝的坟里挖出来的,都说这老皇帝的坟墓所在是个千古之谜,多少人暗里寻遍大江南北都没找到,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宝物,一回河西(运河以西,武敖军营),我就派人去找当年那老头,说不准咱们能扒出那老皇帝坟里的藏财,也就不用跟那些滑头的商贾为了点蝇头小利耍嘴皮子了。”袁老四自顾自地嚷嚷,这大岳朝还没灭,他就想着要挖皇帝老子的祖坟了,不亏曾是个无法无天的山大王。
武敖啐他一声,显然对挖人祖坟这行当不怎么感兴趣,何况这话万一被传出去也会遭世人唾骂。
本来到客栈是想跟他谈谈红玉的事,不过他显然对这把剑的来历更感兴趣,要知道魏朝尉迟氏向来都是武将们最尊敬的一代皇族,因他们历代帝王不朽的战绩功勋、尚武精神。
尤其在女帝之孙追封尉迟为“上族”后,史官们更将尉迟一族的威猛扩大数倍,以致成就了尉迟皇族今日在武将们心中的高大地位。别说史官,就是方氏一族的记载,也是充斥着对尉迟一族的赞誉,毕竟方氏始祖就是尉迟家的谋臣,这解不开的纠缠只能将人们的思维越缠越紧,到最后,事实变成了泡影,泡影变成了事实。
因此,我时常觉得史官记载的某些历史并非真如他们笔下写得那般,不过是掺杂了诸多的个人想法、猜测,以及权利制衡后的结论而已。
“这真是魏武正帝的遗物?”武敖攥紧青铜剑柄,横在眼前,仔细看着剑柄上的纹路。
“若非赝品的话,应该如此。”毕竟谁敢滥用女帝的年号,她的子孙可还都是皇族。
“你最近小心些,这边城是有的不太平了。”将青铜剑插入鞘,搁置在桌案上,这才认真跟我交谈,“二公子接来了这么一位‘尊贵’,定然有不少人想来抢。”
他说得是那位‘尊贵’自然是昨日我怀中的那个男婴,即岳帝四子,年前就听闻皇后产下了嫡长子,当时也只是无意过了遍脑,因为当时周辞的势力还对我十分“关注”,也就没心力来打听这些事,没料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这孩子居然到了我的怀里,真是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