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进步了?”

“不……”阿星有词不达意,他舔了舔嘴唇,突然问我:“阿翰,你希望别人把你当成小四吗?”

“希望。”我说。

“为什么?”他很惊讶。

我笑:“因为我还不想死。”

“就这么简单?”阿星也笑了,他看着我,那目光异常熟悉,仿佛当日在树林里,我初次打量他一般仔细。

“我还以为你会拼死抵抗。” 他说。“你可别忘了小四的仇家一样多。”

“拼死抵抗?不,我不会。”我说:“阿星,你会像保护小四那样保护我吗?”

“是的。”

“即使我是冒牌的也一样?”

“是的。”

“阿星……”

他在等我说下去。

“算了。你去安排吧。”我重新把目光调向窗外:“希望一周之后我的表现能令你们满意。”

“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阿星走到门边的时候,又突然停住。

我仍然看着窗外,我说:“不,阿星,我没有要求。”

他终于走了。

他们愿意相信,我真的没有任何要求,只是一个言听计从,无能为力的受控者。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他们感到安慰?小四生前我也没有任何地位,他死了我更加四面楚歌,无可依附,除了听听话话地受他们摆布,我还能做得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他们对我毫不在意,也没有介心,只要我每天安分守己,跟随大队,便不会有人多加理会。

我住在小四的房间里,房间里有杂七杂八的过期文件,之前有人来清走一大批,现在尚余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机密。我晚晚躺在小四睡过的床上,墙上有新装的监视器,另一旁的大书桌上,摆放着小四以前常用的物品。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小四的电脑上玩棋牌,那时墙上的镜头会有意无意地转过来紧盯着我。

电脑里打开任何文件皆要密码,他们把电脑留在这房间里,或者是期待我会为他们解开这个谜底。我试按了几次,可惜没有一次成功通关,我对着镜头发呆,镜头也对着我发呆,我仿佛可以看到镜头那边失望的表情。

 

 

 

 

19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周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这真是一次重要的出行,几乎所有老大到齐,他们再次打量我的目光少了一点严苛,多了几分顾忌。

我坐在席中不说话,他们有点像见鬼似的瞪着我。

今晚小四就要起行再度前往卡萨里,大会定于明日中午十二时,每次例会皆由阿星护送,这年也不例外。

明知此行风险甚大,各位老大也胆战心惊,临行前有人嘱咐阿星:

“好好看着他。别出什么差错。”

阿星点点头,连同一众保镖们,送我上机。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重游旧地,陪伴身旁的人却已不同。这一次,没有人会抓住我的手,逼我听他说废话。我看着窗外的浮云,神游天际。

阿星代替了小谦的位置,他对我说:

“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你看起来像保姆多过像保镖。”我说。

“因为你看起来让人放心不下。”他说。

“这么糟吗?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明天的表现?”

“都有一点。”他倒坦白。

看着他手中一大堆的仪器,我说:“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希望。”他笑:“不过当然还是靠你自己。”

“但我是新丁。”

“到时我们会视情况给你提示。”他说。“除了小四本人,谁也没进过会场,所以我们大家都是新丁。”

“你这样说我只会更担心。”

我接过阿星递来的隐形眼镜,小心地装到眼睛上。眨了眨眼,我说:

“这东西戴起来不舒服。”

阿星正调教着面前的电脑荧幕,里面显示出我眼中所看到的景象。他说:

“一会儿就习惯了,不是普通的眼镜是有点不一样,请你忍耐几小时。”

“这图像会直接送回总部?”我问。

“自然。”

“如果我被干掉了,方便他们第一时间跑路。”

阿星笑了起来。他说:“现在你跟他们坐到一条船上,他们不会害你的。”

“暂时吧。”我抿了抿嘴,笑笑说:“在他们的势力可以完全取缔小四之前。”

阿星做好所有测试,向我伸出手来,我把隐形眼镜摘下来还给他。阿星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带你离开。”

“你确定你可以?这算不算背叛组织?”我问。

阿星抬起头来,他说:“我直接隶属于小四。”

“原来如此。”我了解地点了点头,说:“你会帮我,原来是因为我是现任小四,呵呵。阿星,你跟了小四多久了?”

“快五年了。”

“好长,是不是。”

“时间总是过得比像中的快。”

“啊是。”我应了一声:“这五年一定过得刺激无比。你肯定没有后悔。”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阿星转开了话题:“明天大会设有门检,你得小心一点。”

是呀,过不了门检就直接回家吃饭吧。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熟悉的白色大屋屹立于夜色之中,仿如森然巨兽,红色地毯铺至跑道以外,这方园数十里皆属白老爷的私家重地,生人勿近。

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远远地就看到了白老爷一脸笑咪咪地等着迎接他最宝贝的小四。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阿星和一众保镖们跟在身后。徉徜的冷风吹得我异常清醒,我这一生从未这般与小谦亲近,他好像就在我的身体里面,与我合二为一。

露出他所期待的那个笑容,我凭以前的一点印象,像小谦做过的一样,上前与白老爷拥抱,他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说:

“真是辛苦你了。”

“那干爹明天是不是应该多多照顾我呢?”

“你这小子,我不够照顾你么,还想怎样?”白老头一点也没生疑,带领一众人物步入内厅。

“听说高地帮的达少对干爹你上一季的分派很不满意,还在外面散布谣言,说你是老糊涂了,才会因私不公,搞坏了名声。你说这崽子的口是不是十天没洗,那么臭。照我看的,既然这小子又不服你又没诚意,干爹你还不如把他那边的货收了,分给我。”

白老头瞥了我一眼,微微笑道:“你小子的风声收得倒快。”

感谢特务星,除了贴身保护小四,随时报料,他还管包装和培训。

“干爹你笑话我?”我靠在沙发里,挑了挑眉说:“我可没达少那么好命,自己是个废物,还专收废物做手下。”

“你不用再挑拔了。”白老头轻哼一声:“我的货喜欢给谁就给谁,几时轮得到那厮插嘴。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小子这心头真是一年比一年高,怪不得人家要说三道四了去,你自己瞧瞧上一季你搞的什么来着?我的货到你手里就那么贱卖?成天弄那古灵精怪的名堂,做坏市场。你可别说我不警告你,我保你三季不减货源就是私人卖你面子,还想加?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还保你就是我的不对了,你小子好好给我看着办。”

“得了得了。”我一叠声的搪过去,又说:“市道不好我有什么办法,要是哪天人人都把这当饭吃了才好。那时想烦也没得烦。”

“我看你乐得很,烦什么烦。”

“什么不烦,最近发生好多事。”

“是么?”白老头敛了敛脸色,道:“听说前阵子你被手下的人反了?”

我顿了顿,那晚的事还历历在目,我意外地说了一句最不小四的台词:

“别提那个,我不想说。”

因为说得太急,我自己也被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白老头沉默了一阵,没说话。

“我听说那天你带来的小子也死了,所以你不高兴。”白老头缓缓开口:“不过你想想,说不定就是上天要叫他为你挡这一劫。我看那小子的心也不向你,迟早是要连累你的。现在倒好,死了就死了罢,当少个后患,多想无益。”

“这个当然。”我草草敷衍,不想多说。再说下去不知会扯出什么来。我只得转移视线,说:“我累了,明天还要花精神呢。”

那晚的谈话早早结束,白老头以为我心情不好,也没多加追问。

重要的晚上,别人酣睡我却失眠,这里被保护得外三层里三层,苍蝇也没见到一只,我翻来覆去,思潮起伏,小龙的话闪过脑际。

“他就是幕后那根主要的线,像操控台下数百个玩偶,其实只要剪断这条线,便可以毁了整台戏。”

但他到底还是猜错了。小四已死,也不见得这舞台有丝毫损伤。或许是角色不对。

我怎么也睡不着,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我取出了小四以前常用的枪。离开房间,我表情冷硬地一直走向白老头的房间。

大宅内保卫森严,大多围守在外,没有人会想到,与白某人狼狈为奸的小四也会是个刺客。

穿过中厅,那里亮着长明不灭的壁灯,映照着墙上扭曲的装饰画,如一幅幅血淋淋的艺术,我的眼睛也被那刺激的颜色所灼热,现出一片腥红。我的脚步镇定自若,我的手指强健有力,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到。只要一推门,只要一推开那扇门,对准目标……

在我的手握上门把的同时,身后伸来另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拉向黑暗。我暗暗叫糟。正一抬手打算反击的时候,身后的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别动!是我。”

“阿星?”我惊魂未定,转过身去瞪着他:“你干嘛?”

“我才要问你干嘛。”他一直把我拖回房间,谨慎地关上大门。

正式面对我的时候,他抢走了我手上的枪。有点生气地说:“沈翰云,你是不是不要命?”

“小四不是喜欢杀人吗?我不过是学他。”我也生气了,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你可别告诉我你以前也这样阻止他!”

“你杀不了白老爷,还没踏进那个房间你就先被射成蜜蜂窝了,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真是小四,做了这样的事也逃不出这屋子。”

“那又怎样?”我说:“只要那一枪能打中他,我死了又怎样?他的命比我值钱,算起我还有赚。”

阿星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光像在看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好一会儿,他才吐出几个字来:

“我带你走。”

“我不走。”

“你这样迟早出事,我们当初根本不应该用你来替扮小四,一开始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合作!”

“是,我怎么可能跟你们合作,白痴才会相信这种事!”我不屑:“我老实告诉你,我非但不会帮你们,我还要亲手毁了你们!小四历年所有的犯罪资料都在我的手上,全部档案最迟在下个星期一就会自动投寄到警察局!你要是够聪明,就快点逃跑自保吧。”

“沈翰云!”阿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分辨不出我到底在说真话还是气话,他不可控制地激动抓住我的肩膀猛烈摇摆,那手指直要撼动我全身的骨头: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我冷冷地说:“枉费了你跟小四这五年的忠心,真不好意思。”

“所有资料全部都撤走了,你怎么可能拿得到?”

“小四留给我的。”

“你……”阿星脑波电转,灵光一闪:“你开启了他的电脑文件?不不不,你没有密码,除了小四本人,谁也没有……”

“你错了,阿星。”我没有拔开他的手,直接面对他,我从未见过如此兴奋而迷乱的阿星,我说:“我知道密码。”

“你说谎!”

“我没说谎。”我神经地笑起来,他把我当成怪物一般,我说:“你知道我喜欢用什么密码?我的密码是,沈翰谦的名字缩写加出生时间。”

阿星倒退一步,他明白了。呆呆地坐在床上,他把手插进了头发里,喃喃地,模糊地,他自言自语般地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止电脑里的密码,还有所有小谦设定的密码,都一样。

那是我的名字加我的出生时间。

没有人会想到小谦会有一个活生生的影子。那就是我。

有时我会觉得,那也许是小谦希望我做的事。我必须替他完成什么,他已经死了,留在他手上的血迹无论如何也洗不掉,我希望至少可以为他清洗一部分的罪孽。

“阿星,你可以杀了我。”我对他说。

阿星没有动。

“从我替你们担当小四这个身份的时候,我就没想过我可以活着离开。你放心,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后悔。”

“不用说了。”阿星打断我,他的思考完全被扰乱,说:“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我带你走。”

“我说过我不会走。”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么你又凭什么放过我?”我上前一步,逼问他:“不要告诉我你只听小四的命令,我不是小四!”

阿星呆呆地看着我,他只习惯我温顺听话的样子,没想到我坚决的时候蛮得像头牛。思前想后,阿星在房间里急急地踱着步子,最后说:

“阿翰,现在不是闹意气的时候,趁事情尚有余地可挽回。”

“我要去明天的例会。”

“你?!”

“阿星,我不会乱来的。”

“你还想怎样?”

“我要看看与小四同流合污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在我死之前,我自己的事情还由我自己来决定。”

阿星没话可说了,于是我又说了下去:“还有,我会遵照你们的意思继续做我的小四,你喜欢的话就揭发我吧,我不在乎。如果你不行动,那就看我行动。”

“阿翰,何必,小四已经死了,你苦苦纠缠又有什么意思?你信我,现在逃的话,一定可以逃得掉。我会帮你。”

“我不用你帮我。”我低低地说:“谁也帮不了我。你知道的,阿星。”

“就像小四已经错到这一步,没有人可以帮他。”我看着他,说:“我就是小四,警察来的时候,我会递上双手并向他们承认一切罪状,人证物证俱在,只要是他们希望的我都会提供,这个案很快就会破了,我要让所有与小四有关的人都受到制裁,我要亲眼看着东区的势力瓦解。”

“阿翰,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顺利,你这样做实在太蠢。”

“套一句你们的话,‘不试试怎知不行,赌一铺罢了。’当初所有人说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不是小四,如今呢?如今谁也没看出我不是小四。阿星,没有什么事不可能。”

阿星用手支着额头,沉默不语。

我说:“阿星,或许你不知道,那一晚小四本来不用死。我曾经有一个机会,可以杀了华老板,只要我开得了那一枪,一切都不会发生,是我,是我害死了小四。”

“我以前总是没有勇气去试,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阿星还是没说话,我以为他终于被我说服,但事实上我们立场完全不同,我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会支持我。

他要担心要烦恼的事太多了,这个秘密更如一个千斤重担,他快招架不力,只不停地说:

阿翰,你好蠢。

你真是蠢死了。


20

我知道自己很蠢。

在我接过阿星为我准备好的一切装备的时候,我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在知道一切之前他担心我表现得不够小四,现在他害怕我小四过头。

我在他面前戴好隐形眼镜,再接过他的监听器。

“看着我如何表演吧。”我自嘲地挑挑嘴角,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何扮演小四,在他死了之后,我更强烈地感觉他就在我身边,无时无刻。

我一点也不害怕。如果这是注定,那就去迎战,在我彻底输掉之前。

我和白老头的直升机先后自卡萨里的明梵起飞,降落在襄刀,我跳下机去。阿星陪在身边,整个行程,他都一言不发。

自昨晚起他没有跟我多说一句,或许是不知道怎样说。但他却时时紧盯着我,生怕我突然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措,诸如拿出危险的武器,对准哪位老大的脑袋之类。

阿星目送我走进会场。

在过门检的时候,我闭上眼睛让他们用专门的探测器搜身,顺利通关之后,我自口中取出细小的监听器,收装在衣服领下,再戴上微型耳机,放下头发之后,一切与平常无异。

“阿星。”我轻轻地对他说:“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

场景没有想像中的庞大,这个圆桌会议需时三个半小时。

阿星虽然没有亲临会场的经验,但他的资料比我多,反应比我快,依照他的提示,我在所有关键的决议时并没露出重大破绽。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今日的小四有何不同,他们用一贯警戒的态度在防备我,即使我只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仍然对他们充满威胁。

阿星说得对,时间总是过得比像中的快。

在我走出会场的那一刻,我明显地看到他松出一口气。我的心泛起一种莫名的痛,没想到有人这样关心我。真让人感觉不习惯。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没有一片云。飞机的螺旋桨激烈地拨动着空气,发出乏味的噪音,在我脑中却化成一声一声的汽车引擎,呼呼掠过。我摇了摇头,把所有幻象甩掉。

曾经,也有那么样的一个人,对我用过心。

但是,那个人不会再出现。

踏上飞机的时候,我把全身装备归还,阿星小心接过。

完璧归赵,一发安好。

我看着他整理着刚才留下的会议录像,我问:

“可以刻录一份给我吗?”

“不可以。”阿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我笑了笑。阿星自然知道我要拿它来做什么,他怎么可能轻易把重要的证据留给我,尤其在他得知我疯狂的构想之后,更加紧十二分精神对我严密监视,绝不掉以轻心。

飞机并没有飞回原路。它到达卡萨里周边的另一小岛之上。

那里有小四的据点,阿星把我带进一家小型会所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奇怪地问。

“现在你不方便回去。”阿星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不肯解释。当然,现在说什么给我听都是一种冒险,难保以后不会出现在法庭上变成呈堂证供,所以明智的阿星决定缄口不语,什么也不说。

把我简单地安置在房间里之后,他随手打了个电话叫酒店服务,然后对我说: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它的事你不用再管。”

“这算什么?”我看着他,说:“就算你把我拘禁在这里,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我知道。”阿星并不惊慌,他想了想说:“星期一你的资料才会到达警察局,那之前我还有时间准备。”

“铁证如山,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推翻不了。”

“我知道。”

“是,你什么都知道。真好,阿星。”我嘲笑地说。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外有两个伟大的接班人,笔挺地站得像门神。

我躺倒在床上,门又响了,有人自门外不确定地问道:

“小四爷,有人送餐,你有没有订过?”

订餐的人早就招摇地跑了,我烦躁地说:“是是是!什么狗屎垃圾,都送进来吧!”

门开了,服务生颤巍巍地把车子推进来,上面的杯盘碟子都被他震得卡卡响,我受不了地骂了他一句:

“你怕什么怕?我会吃人吗?”

被我一吼,他更深地低下头去,我说:“行了!东西放在这里,你走吧。”

但他一动也不动。

我疑心大起,向他走近。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

“原来真的是你。”

“阿翰,我是来救你的。”他说。

“救我?怎么救?”我好笑地问。“炸了这里?”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慢慢说行不行?”

“不行。”我不容分说一口回绝:“麦小龙,你知不知道你站在谁的地盘上?我只要大叫一声,你立即葬身此地。”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没时间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再慢慢向你解释成不成?”他也急了,一伸手就要把我拉走,我倒退一步。说:

“你别搞错了,没时间的人是你!你快走吧,我可以当作没有看到你。”

“阿翰,为什么你这人总是这样冥顽不灵,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