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现下心里暗暗庆幸的人却不止他一个,乖乖伏在他怀里的杜娇容却也和他的心思不谋而合。
晚饭时听见说淑娴那里的人过来跟她找膏药,她就心里疑惑,后来越想越心惊,淑娴从她第一天进门就对她怀着敌意,平日装出一张和和气气的笑脸来应酬她倒也罢了,那是规矩如此她不得不从,可要是真的生了病,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到她这里来示弱求药,退一步说,就是她给了药,她敢用吗?
如果二人易地而处,她能拍着胸脯说,她是绝不会去向淑娴求药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必淑娴也一样,那她做这么一出,又特特把余天齐骗过去,那就只有是为了在他面前给她上点眼药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变着方子说她这个大夫人欺负她了。
当时还沉浸在对余天齐的多情又恨又气之中的她实在静不下心来思索对策,便派铃儿去了一趟念锦那里,谁知念锦被樊音和依绫拉着说话抽不开身,只交给铃儿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简简单单两个字:红玉。
是了,人生在世不能凡事都凭上下两片嘴,余天齐是个生意人,他有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她杜娇容所能做的,就是领着他去看她想叫他看到的,引着他去听她想叫他听到的。
若她连红玉这么个年轻貌美又怀着孩子的人都能容得下且多加关怀,那怎么让人相信她会去专门
针对一个温柔大方的淑姨娘呢?
茅塞顿开。
“老爷,娇容今天自作主张,替老爷你许下了一件事,求老爷成全。”
夫君身上属于那个女人的香气强烈地刺激着杜娇容的口鼻,她暗中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才能令自己镇定下来,顶着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脂粉气,继续留在余天齐的怀里撒娇撒痴。
余天齐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听了她的话只笑着掐了掐她的腰调笑道:“可是夫人又看上了什么新首饰?还是秋明庵的姑子又来求你做功德了?一切都由夫人做主,小人言听计从。”
“别闹。”
躲闪着避开余天齐不安分的狼爪,杜娇容依偎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这趟红玉动了胎气,我也有责任。她肚子里怀的是老爷的骨肉,我原该看顾好她,今天我才听说,原来底下还有些眼睛长在头顶的臭东西欺负她是个丫头,要这个要那个都克扣她一半,弄得老太太那里还以为不叫她出来伺候她便能安心养胎,谁知这样一来让她落了单,反倒越发雪上加霜。”
“是哪个狗东西这么大的胆子?你告诉我,我叫人去罚他。”
“罚了这一个,难保没有下一个。依我的意思,红玉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又是余家的家生子,身家清白,人也乖巧,生得也齐整。既然怀了孩子,不如就抬举抬举她如何?将来孩子生下来,说出去他的生母是个通房丫头,那孩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杜娇容说得句句在理,言辞恳切,余天齐本来也存过这个念头,听她这么一说便跟着点头,但很快又摇起头来。
“你才嫁过来这么几天,我这里就纳妾,那怎么对得住你,不成不成。”
杜娇容知道他是怕杜家知道了不依,反而劝他道:“不妨事,又不是你新近纳的女人,红玉原就是你屋里的,如今我们只先把这事定下,好叫红玉也安安心,对她的胎也有好处,等将来孩子出生了再正式行礼便是,那还有好几个月呢,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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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更新时间:2010-7-17 17:22:49 本章字数:5016
第二天一早杜娇容便将抬举红玉的想法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自然是欢喜的,一样都是她余家的孙子,虽是庶子,那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和从一个丫鬟肚子里出来的听起来又不一样,本来顾忌着杜家,现在既然是杜娇容自己提出来的,那自然是最好了。8 9 文学网
当着众人的面大赞这个儿媳妇懂事、贤惠,能容人,晚上又叫袁妈妈拿了她梳妆台最里头那个小方匣子里头的一把包金钥匙出来,打开她自己的体己箱子,从里面选了一条成色十足的累丝金凤簪子,差芝兰给大夫人送去。
因说下了等红玉生下孩儿才正式摆酒,所以虽然众人都喜气洋洋地恭喜她,红玉脸上却颇不好意思,只在晚间由袁妈妈领着到老太太和杜娇容的房里磕了头,便算是过了明道了,自此以后虽然下人们还是唤她一声红玉姑娘,但一应吃穿用度和月钱的规格已经与淑娴比肩。
“你的新屋子我已经叫人收拾了,必能赶在孩子满月之前弄停当。你如今有着身子,忌挪动,还是先不搬的好,就在老房子里先住着吧,万事不要理,那些一时的有的没的不要争,且放宽心,只把安安稳稳把孩子身下来,便是你一辈子的好处,你可明白?”
当着余天齐的面,杜娇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受了红玉的礼,便叫铃儿搀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同她说了一番道理,余天齐在一旁坐着喝茶,也频频点头。
“你们夫人的道理总不会错,你以后尽心跟着她伺候就是,上回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出什么差池她也帮不了你,你要自己上心才行。”
“老爷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三个人正说着,便听见外头一阵热闹,门帘子一揭开,原来是念锦依绫两姐妹手挽着手走了进来,樊音陪着淑娴还有睿儿说笑着跟在她们后头。
“孩儿给爹爹请安,给夫人请安。”
“红玉姐姐大喜了,可没见请我们吃糖呢!”
三姐妹笑嘻嘻地拉着红玉到一边玩笑,余睿怕他爹问他功课,便拨腿也想跟着过去,却被淑娴一把拉住圈在怀里,贴着自己坐着。
“大夫人不知道,这些年淑娴在老爷身边,一颗心天天都是揪着呢!当初怀睿儿的时候就很凶险,大夫都说孩子太大不好养,可这女人的心思夫人是知道的,只要男人好,我们有什么?那时候我们老爷都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膝下通共只有两个女儿,我心里就想啊,就算拼了一条命,能给老爷添个儿子总是好的。谁知老天爷当真可怜我的诚心,给了我一个睿儿,但到底生他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子,这些年总是没有动静,我……我总觉得对老爷不住啊!”
淑娴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便垂下头用帕子擦眼睛,杜娇容似乎也有些动容,眼圈红红地侧过头对坐在她身边的余天齐道:“淑姨娘的心思娇容很明白,像老爷这样的人品,忠厚端方不说,对家里的人都是极好的,娇容过来的日子虽浅,但也很想为老爷……为老爷……”
她说着说着便脸红了起来,余天齐本来听了淑娴的话,想起她当年生睿儿时确实吃了苦头,心里一阵疼惜,正要好言宽慰她几句,却被杜娇容这么含羞带怯的一捧,听着她的意思自然也是和淑娴一样,只要能叫他高兴,死也愿意,小妻子娇嫩欲滴的脸庞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粉润的面颊有意无意地蹭着他肩上的衣服,他不由一阵心荡神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淑娴,忙在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笑道:“夫人什么时候也给小人添个大胖小子吧?你生的儿子,我自然特别喜欢。”
男人口中的热气呵得杜娇容耳后敏感的肌肤一阵□,听了这么直白的话,她臊得忙朝边上一躲,却不留神碰到了边上一只高高的黑釉花瓶,蓄满了水的瓶身咚得朝下,正朝着余睿的脸上砸去。
咣当——啊——
满屋子瞬时乱作一团,淑娴惊叫着坐在原地动也不会动,却是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惠云抱着余睿蹲在地上,肩上背上一片水渍,花瓶的碎片和几支鲜花的残骸洒落在她身边,而被她牢牢护在怀里的余睿却毫发未伤,只是小孩子着了些惊吓,一时有些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淑娴最先回过神来,一把从惠云怀里抢过儿子紧紧搂在怀内,尚未出声已经泪流满面,小孩子到了亲娘怀里才知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淑娴一面搂着他浑身上下到处摸索,一面泣不成声道:“睿儿,我的睿儿,有没有受伤?你哪里痛告诉娘,告诉娘啊!都是娘不好,怎么没保护好你,我的睿儿,呜——”
余天齐忙凑上去查看余睿有没有受伤,所有人都的注意力都围着淑娴母子倆,只有念锦冷眼看着惠云的举动,见她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瓷屑子,一句多话也没有便退了出去,心里倒越发敬重她的沉稳可靠。
看着余睿没有受伤,众人也便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红玉因身上倦怠,便告了罪先回去了,念锦看着这里一团乱的样子,不大放心,便叫丫鬟先送依绫回去,看樊音一副气定神闲坐着的样子,显然也是不会走了,便也不去理会,只和她说些没紧要的话凑凑趣。
淑娴心里定下了大半,见余天齐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样子,便软软地偎近他身边以只有他们两个听见的音量喃喃道:“老爷,淑娴无能,不能再给老爷生儿子,连我们唯一的儿子都照顾不好,老爷,淑娴实在有愧。”
说着又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低声啜泣起来,余天齐听了这话也有点心酸,想想淑娴跟了他这么些年,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倒是因为红玉有了身子而兴高采烈,可却忘了她所能指望的也
就只有一个睿儿而已。
当下顺势搂住了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劝道:“说的什么话,我们还年轻,又这样恩爱,还怕没有孩子吗?你且把心放宽,好生将养身子吧。头疼得可好些了?”
男人的声音压得再低总比女人洪亮,再者余天齐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需要背人的,就随口这么说了,也不管别人听见是什么感受,淑娴心里一乐,只低着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整个身子都要软倒在他怀里。
“既然淑姨娘和睿儿受了惊,就劳烦老爷辛苦一趟,送她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睿儿明天还要上学。”
杜娇容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唇角,好家伙,一阵子人跑进来,原来是为了大晚上的抢男人。
念锦估摸着她是听见了余天齐方才对淑娴说的话心里不自在,也不说话,却见樊音笑嘻嘻地朝着余睿招了招手。
“睿儿过来,这么大的人了胆子倒小,方才要不是惠云姐姐抱着你,我看你还得哭鼻子呢!”
一句话提醒了淑娴来一趟的目的,原来听见杜娇容想抬举红玉的事,她直气得倒仰,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的肚皮争气呢?倒是樊音闷声不响地给她出了个主意。
“她一来就想扒拉老爷身边的人为她所用,可见是个心机深的,既然如此,姨母为何不能?姨母手上不是有个现成的惠云吗?”
不错,小丫头片子要抬举红玉,她就抬举惠云,本来这两个人都是同房丫头的时候就暗地里较劲,要都做了姨娘,还不是一样么?
本来只想着哄哄余天齐勾着他想想惠云平日里温柔和顺的好处,因此今天特地给她细细装扮了一番才带过来,眼下正好,老天有眼又给了她一个借口,惠云不是才刚救了睿儿么?且不说红玉肚子里的货色是男是女,就是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不知道呢,眼下余天齐只有睿儿这么一个儿子,这怎么说这也是大功一件吧,抬举抬举又怎么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满屋子一看,哪里还有惠云的影子?
不由心里暗骂,死丫头,平时天天在屋里挺尸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去帮她稳一稳老爷的心,该用着她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恨归恨,该说的话却不能说,于是她终于想起了这满屋子还有别人,想起了自己还缩在老爷的怀里,忙“羞涩”地挣扎了一下脱开身,拢了拢方才不慎弄乱的云鬓,又含情脉脉地看了余天齐一眼,这才走到杜娇容跟前欠着身低眉顺眼地说话。
“谢太太关心,淑娴没事,方才失仪夫人莫笑话。淑娴还有一件事想求求夫人,我们老爷是个家里万事撒手的,从前就从不论我们里头的事,如今夫人只有能干,他可越发不管了,所以淑娴想着,这事还必须来求夫人做主。”
一番话说得杜娇容浑身不舒服,总爱说“我们老爷”,“我们老爷”的,谁和她是我们?她不过是个奴才,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跟老爷撑起我们来了,什么东西!
又听她话里的意思隐隐含着以前家里都是她在操持,颇有显摆的意思,又不由得好笑了起来,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只要我杜娇容还有一口气在,只怕这代理夫人管家一事是怎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了,总把那一段拿出来提又有什么意思?
便叹了口气轻轻拨了拨手里的茶盏盖子。
“姨娘有话不妨直说,娇容来得晚,行事若有不到之处,也请姨娘多多帮衬着我些,到底老爷身边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可心可意的人呢。”
说罢又哀怨地瞥了余天齐一眼,余天齐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却听念锦脆生生地换了他一声。
“爹爹,方才睿儿问了女儿一句古诗,女儿自己读书不求甚解,却不能耽误了旁人,还是请爹爹来给他解说解说吧。”
一句话给余天齐解了围,他赶紧三步并两步走到儿女们身边,却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着妻妾二人的动静。
“你想求我趁着抬举红玉的时候,连着惠云也一并抬举了?”
“是。夫人或许不知道,惠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家里父亲重病没了支柱,才会穷得要卖身为奴。这两年她跟在老爷身边也是一心一意地伺候,我想着她原是同红玉一起进来的,如今若是……只怕她以后不好做人。这丫头老实,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所以淑娴来替她求一个恩典,说起来方才要不是她,我们睿儿的脸只怕就要花了。”
说罢也不去看杜娇容的反应,只半垂着脸恭恭敬敬地在一边站着,她相信这番话余天齐是听见了的,就看杜娇容如何应对了,她要是肯依那自然正中她的下怀,要是不依,那她也有办法叫余天齐觉得她小气,为了故意和她作对而为难惠云。
毕竟谁都知道,惠云是她领进余家的。
谁知杜娇容沉吟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声,丝毫没有她想象中的为难。
“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要抬举便抬举了,也没甚大不了的。不过姨娘得记住,就算我们抬举她,也是看着她救了睿儿的情分上,要说因为她伺候得一心一意,伺候得好,那是万万不能的。伺候主子本就是下人的本分,哪里有用这个来向主子邀功的?”
小女子左一句奴才,又一句下人的说得句句在理却又句句带刺,淑娴恨得牙痒痒,偏生脸上还是能忍着,笑得越发恭顺。
余天齐听了杜娇容的话也忍不住点头,一面朝着淑娴挥了挥手道:“你也是,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操心旁人做什么?红玉是怀了身子才抬举的,惠云有什么?要说她救了睿儿,我说这也是她的本分,古往今来奴才为了救主子而舍命的还少吗?你这真是妇人之见,好了好了,夜了,我陪你们回去。”
谁知他才站起身来,念锦却笑嘻嘻地走上前挽着淑娴地胳膊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道:“过去爹爹整日家缠着姨娘,害得女儿想跟姨娘说几句体己话都不得功夫,今天我好不容易求了她教我绣几样花色,你又要来跟我抢,我可不依呢!”
余天齐一听这话不由失笑:“你这孩子,都知道你跟你姨娘要好,没想到倒比跟爹爹我还好了,还怪我跟你抢人。罢了罢了,那就劳动大姑娘送送我们姨娘,我老胳膊老腿的正好歇着。”
一番话说得屋子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淑娴知道今晚无望,只得挽了念锦的手朝外走去。念锦拉着她亲亲热热地不知说些什么,一抬眼见樊音正站在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便也冲她毫无城府地一笑。
“音姐姐快着些,落在后头灯笼可照不着呢,仔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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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 章
更新时间:2010-7-17 17:22:49 本章字数:2949
樊音应声紧走了几步跟上,和念锦一左一右亲热地挽起了淑娴的胳膊。8 9文学网
“既然姨母今天得空,不如我们姐妹就去叨扰一夜如何?好久没挨着姨母睡了呢。”
淑娴刚在杜娇容那里受了搓,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牢骚没地方去,想留樊音过去陪她一夜说说话,只是没想到她会拉上念锦。念锦在她心目中一向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女,安份随时又孝顺,满脑子都是女则女诫那些东西,很多话压根不好在她面前提起,就算是提了,她也只会跟着祖宗家法、祖宗规矩走,说不定反倒越发给她添堵。
疑惑着拿余光扫了樊音一眼,却感觉到左边的胳膊一紧,原来是樊音略一使力按了一把,当下明白她自有道理,便笑着转向念锦道:“说起来如今我们大姑娘大了,也许久不曾同姨娘钻一个被窝说上一夜的知心话了呢,小时候倒常缠着我睡,恨得你爹呀背后直磨牙。”
说完逗得念锦也不好意思起来,把脸一红靠在淑娴肩上撒娇道:“姨娘真是的,小时候不懂事么,现在可再不敢了。既然这么着那就去闹姨娘一夜吧,你们谁去我屋里和菱涓说一声,不用等我了,明天一早到姨娘这里来找我吧。”
一个小丫鬟应了一声跑了出去,樊音也自打发人回去关照,秀杏见三人一同过来,忙进里屋去给她们收拾寝具铺盖。
迈过门槛时樊音忽然紧张兮兮地伸手扶住淑娴,进了屋又赶紧按着她在床上坐下,一面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手里捂着。
“方才在大夫人屋子里立了半天的规矩,姨母站得乏了吧?快歇歇,担心死音儿了,真怕姨母受不住。”
淑娴看着她一通忙乱,虽然自己被伺候得很舒服,但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找不着北。虽然这几天她一直说自己犯了头疼的老毛病,可这头疼也不过是被杜娇容气的,真正不痛快的也不是头,是她的心。
这点樊音应该清楚得很,她的身体很康健,何以这样发虚?
噢,是了,肯定是念锦在面前,她是怕太不在意了惹得念锦怀疑吧,这孩子,也实在是太小心了,念锦才多大,哪里有那么大的心思去猜度别人?再说就算她要疑心谁,也绝疑心不到她这个从小对她悉心照顾疼爱有加的姨娘头上。
果然见念锦正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她,也就配合地笑了笑,索性放松了身子靠向身后的软枕。
“乖了,都说我的音儿最贴心,大姑娘也是,将来依绫要是能赶上你们两的一半,我也就谢天谢地了。不过只是身上一点半点不痛快而已,音儿的手势向来不错,你来帮我按按脚吧。”
谁知樊音听了这话却面露难色,飞速地打量了念锦一眼才言辞闪烁地说道:“按说女人的脚最重要,只要把脚按舒服了,也就浑身都松快了。可脚上穴位众多,姨母如今的身子不同寻常,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才……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岂不叫人……音儿给姨母捏捏肩吧。”
说罢便朝着淑娴使了使眼色,因为念锦坐在淑娴对面的椅子上,樊音如今是大半个后脑勺对着她,所以她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淑娴和念锦也没有哪一个是傻得,自然心下都明白了樊音所指。
难道淑娴有了身孕?可做什么瞒着不说呢,总不是怕有人要害她吧?难不成想瞒着好消息,等肚子显怀了胎气也坐稳了,一举给杜娇容狠狠一击?
念锦心下疑惑着,脸上却继续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反而越发忧心忡忡:“姨娘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莫非头疼的老毛病越发重了么?要不换个大夫看看,该不会是现在看的这位先生庸碌,耽搁了姨娘的身子吧?”
淑娴得了樊音的暗示,虽然仍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樊音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她的心机她是知道的,想来这便是她将念锦拉扯过来的目的,便故意摸了摸小腹含含混混道:“或许吧,是该换一个瞧瞧。说起来我也着实乏得紧,明天早晨再描花样子吧,早点睡。”
“唔,姨娘的身子要紧。”
念锦浅笑着应了,秀杏进来伺候三人睡下不提,一夜无话。
早晨念锦照例要去伺候老太太起身,因此菱涓一早就过来了,樊音一向浅眠,听见了动静便坐了起来,念锦悄悄比划了一下手势,示意她再多睡一会儿,她笑着点头,又指了指仍侧身朝内沉睡着的淑娴小声道:“以往姨母一向早起,最近也越发犯懒嗜睡了。”
念锦捂着嘴轻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由菱涓伺候她穿戴整齐出了房门,迎面撞上了正朝这里走来的秀杏。秀杏知道她一向都是伺候过老太太才回房去用早饭,便随口道:“大姑娘起得这么早?外头正起风呢,奴婢做了红枣桂圆汤,大姑娘喝一碗暖暖脾胃再出门吧。”
念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实在是起迟了,下回再来尝姐姐的手艺。”
说罢便领着菱涓一路走了出去,屋子里仍卧在床上的淑娴听着外头没了动静,这才转过身来,轻轻在樊音额上敲了一下。
“你这丫头又弄什么鬼?昨晚那些话说的,还好大姑娘是个不知事的,要是旁人听了,八成要以为我有了身孕呢,传出去可怎么使得?”
谁知樊音靠着床背冷哼了一声道:“音儿就是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