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午冷漠的脸仿佛还在我的面前,短短的一个“喂”字也听不出喜怒。
“睡好了吗?”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似乎已经恢复常态了。
“嗯,睡了好久。”我像小学生邀功一样报告:“对不起,你还在生气吗…”
他顿了两秒:“好多了。”
那就是没有完全好?
我急急地说:“我想见你。”
不知怎么的,这句不用打底稿就溜出来了。
他说:“明天好不好?”
我说好,又问起郭靖,意外的是,郭靖中午的时候竟然自己跑回家了。
大概是被人带走,又找了机会挣脱。
尽管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但我们聊天的气氛也没能变得活跃起来。
我们只说了几句,就沉默了,比起前一天平安夜里怎么说都似乎说不完的亲近,有些恍如隔世的沮丧。
我挂了电话,感到脸上有些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不知何时眼睛在哭。
我索性一边走一边哭,像个不知节制的少女,反正这附近熟人少,谁也不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情绪和失落。
我找了条街边的长椅坐了一会儿,让眼泪尽情流出来后心里放空了很多,大概半小时后,我把脸擦了擦,站起来打车。
我蹲在封信家对面的大树下种蘑菇。
二楼他的房间有灯光漏出,咖啡色的窗帘上看不出人的剪影,但我想他应该在那后面,不知是微皱着眉,还是在伏案工作。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我其实不是一个善于总结自我的人,用我妈的话来说,我一根筋,还死心眼,用若素的话来说,我是跟着感觉走。
我就是觉得,我得站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感受着他在那里,我会心里舒服一点。
于是我就那么做了。
我的大大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带着一个大大厚厚的黑色帽子,我把帽子扣在头上,蹲在树下,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像个巨型蘑菇。
我有时看看天空,有时看看那扇透着灯光的窗子。
今晚的天空云层很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灰蒙蒙的一片。
一不会儿,我就被冻得手脚发麻鼻尖发痛,但是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突然,一束光猝不及防的照过来,打在我的身上。
我吃了一惊,仰起脖子,以手遮额,却看到早上给我做过登记的那个年轻保安的脸出现在手电的光圈里。
“啊,小姐,原来是你。”他也认出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大窘,朝他讪讪而笑。
“需要帮助吗?”他好奇的问。
“不用不用,我就走了。”我站起来摆手,压低声音。这小区这么安静,还到处装着摄像头,被封家祖孙俩发现我的行径就丢人了。
“和封医生吵架了吧。”真是一个八卦的保安,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情感顾问。
“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等他主动来找你,女人要高傲一点才珍贵。”情感顾问指点迷津。

免费替我做了一会情感咨询,保安终于充满成就感的走了,我揉揉又酸又麻的腿,也准备溜了。
路过封信家院子门口,到底还是鬼鬼祟祟的摸了摸门铃,没敢按下去。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声晚安。
就在这时,院子里蓦然响起了郭靖响亮而欢快的吼叫声。
我吓得差点胆裂。
刚刚急走几步,身后的狗叫声蓦然又消失了,真是诡异。我松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回头看去。
这一看,呆若木鸡。
只穿着一件灰色薄毛衣的封信站在他家院门前,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看着我。
郭靖老狗站在他腿边,好像也咧开了大嘴在笑我,毛茸茸的尾巴摇动得和大风车似的。
此刻如果切入我的脑内动画小剧场,应该是有一个小人趴在地上四肢乱蹬,宽面条泪的娇嗔着“人家不玩了要被玩死了啊”…
封信没说话,半晌伸出右手,朝我招了招。
那模样大概和召唤郭靖也没什么区别。
我保持着呆若木鸡的表情,直直的慢吞吞的凭着本能转过身子,朝他的方向挪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他就叹了口气,一把伸手把我拉了过去,塞进了院门。
我缓慢的摇头又摆手:“不…不进去…封爷爷…”
我再大脑当机也知道,这么晚跑到男人家里,被老人家看到,我这辈子大概也没机会翻身了。
他却懒得理我,把郭靖关在院里,拉着我就进屋上二楼。
又进了他的房间,虽然是第二次来,但此时与彼时的身份心情,都大有迥异。
屋里地暖开得很足,封信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和一条米色的休闲长裤,好看得不像话。
大概在他眼里,我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被当场捉住偷窥的样子,也难堪得不像话。
我发现自己对于在他面前重新闪亮出场这件事,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
内心里自怨自怜了一会,到底慢慢恢复了正常神智,我耷拉着脑袋,却想起刚才这阵动静,封爷爷怎么都没被惊动。
封信给我倒了杯热水,开口道:“我爷爷今晚棋局,还没回来。”
原来这么大的房子里,现在只有我们俩和一条狗在。
我顿时有点思绪涣散,默默的喝完那杯热水,加上屋里的室温,全身都敏感躁热了起来。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见到他的时候,大脑启动速度总是有些慢。
想了半天,终于含含糊糊挤出一句:“我…我来看看你。”
他没有回答,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我进屋后坐在他的工作椅上,原本是背对着书桌。他站到我边上时,顿时距离近得让我窒息。
我不敢抬头,却感觉到他的手在椅背上轻轻推了一下,我就一个利落旋转面对着书桌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从我身边绕过,修长的手指翻了翻桌上的大堆资料。
这样暧昧的距离和姿势,大概我只要一回头,脸颊就能蹭到他的下巴。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声音很轻,如同叹息:“你看,今晚是真的走不开,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有出版社准备出我爷爷的第三本医学书,明天要定稿,我在帮他整理最后的文稿。”
我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跟我解释什么,却只能再一次傻傻的重复自己的上一句话:“我…就是想看看你。”
“…知道了。”他慢慢直起身子,伸手轻轻揉了一下我的头发。
这个动作让我一下子仿佛得到了解脱,有什么很重很重的东西一瞬间就消散成了云烟,人变得好轻好轻,心也轻得找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这种美好时候,我却想到了这个纠结的问题。
“有个保安用防盗对讲机通知了我,顺便教育了我一下男人要大度不该让自己的女朋友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挨冻。”他微微一笑。
我想起刚才一溜小跑离开的那个保安的身影。
“这里的保安这么八卦啊。”我尴尬。
“你该感谢他八卦,不然你就该被当偷盗嫌疑犯带走了。”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终于忍不住问:“你热不热…”
我连连点头:“热。”
“那是你自己把外套脱了还是要我帮忙?”他不确定地问。
我怔了一下,被这句话的巨大延伸空间给震住了,三秒后解除石化状态,蹭的一下蹦了起来。
“我还是回去吧…”
真的好热啊…
又回到了我家的地下车库,我一面依依不舍,一面又内疚害他晚上加班更晚。
他说:“我不送你上去了。”
我说:“嗯。”
虽然答应了,人却迟迟没动。
他看着我。
我发现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他看人的习惯依然,大概很少有人会比他的目光更坚持,仿佛心无旁物,能轻易让人心慌,也能让人充满笃定的力量。
我鼓起勇气叫他:“封信。”
封信,封信。
他身体微微朝我探过来一点,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我一只手上,算是回答。
我说:“对不起…”
他问:“为什么?”
我的声音轻微,但我努力让它清晰:“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过马路应该加倍当心。”
其实,我不应该让你担心,我的疏忽,让你几乎重新经历了一次失去妹妹的噩梦,你看着那些车在摇摇晃晃的我面前戛然而止的时候,是不是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姑娘,是怎样血溅当场。
她曾是你生命的另一半血肉,你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但她却来不及与你告别。
我不知道,那有多痛。
痛到能让你这样冷静理智的人,在多年后都不敢提及,触之失控。
你不知道,我这个笨蛋,有多抱歉,多抱歉。
我是那么的爱你,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我小心翼翼,害怕弄丢了你,我惊慌失措,还是伤到了你。
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学习。
还有太多太多话,我都没能说了口,它们堵在我的心头喉口。
我不是怕自己说错,我只怕再让你伤痛。
但那一刻我却有一种奇异的感应,我没说出口的那些话,慢慢的从我这里,飘向了他那里,他看着我不出声,却好像什么都听见了。
他默默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车内一时间只剩发动机的枯燥声音。
过了几秒,我觉得有些尴尬,又讷讷的开口:“谢谢你送的花…”
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缓缓的圈在了座椅里,猝不及防中,那人清冽的气息已经笼罩住全身,一时间,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似乎都陷入爆裂般的颤抖。
我全身僵硬,感觉到封信那么英俊的脸慢慢靠近,放大。
一个轻盈的,有如蝶翼轻触般的吻,慢慢的,落在我的额间。
“安之,我其实是个非常固执,害怕改变的人。”
“我的感情一旦开始,就算死亡,也不能把故事结束。”

第九章 Flower·不弃
开在天空里和星星上的花朵,不愿意让人看见它们的眼泪。它们活得那么骄傲,试图让你以为快乐就是脸上在笑。
[楔子·只有天空的相片本子]
那个错过但依然温暖的圣诞节过后,她抱来送给他的迟到的圣诞礼物,一本厚厚的相片本子。
小小的照片剪裁得精致,一排一排,像电影最原始的胶片,画面里,是深蓝,浅蓝,黯灰,素白,各种颜色的天空。那么多的天空,一帧一帧,仿佛蜿蜒成时光的星河。
每一帧小小的照片下面,都标注着拍摄的日期。她说,照片太多,无法全部放下,所以只挑选了一些记忆清晰的日子。
他发现她记忆某些细节的能力惊人,而她却说,原来在学校时,那些需要强背的科目,她怎样都学不好。
她把相片本子摊在他的膝头,像小猫一样坐在他的身旁跟他解说。
那一天的天空在下小雨,那个城市明明是很少下小雨的,有时台风过境,就是暴雨倾盆。她一个人在街上悠闲的走,遇到了卖棉花糖的小贩,她买了一朵粉色的棉花糖,因为下雨生意不好,小贩又送了一朵蓝色的给她。
那一天的天空阳光太强烈,照得人的皮肤发红,她和同学一起去了同学家的私人果园,发现有的树开花,而有的树结果,她想,啊,原来果子是不是香甜,和它的外表长得是不是美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那一天天空很蓝,她思念他,想他会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遇见,还蒙上被子偷偷哭了鼻子。

他一直安静的听她说,一言不发,表情温柔。
后来她抬起头问他:封信,这些年你还拍不拍天空的照片?
他知道她拍天空的习惯是源于他,那时他还是个少年,他把相机对准天空的时候,总能感受到身后那些女生的视线。
但那时,他骄傲得不需要知道谁是谁。
只是多年以后,他该如何告诉她,他早就不再做这件事,当然,也许放弃的远不止于此,还有更多。
她终于有机会问他:那时候,你为什么喜欢拍天空呢?
她拍天空只是因为天空会让她想起他,但她却不知道他拍天空,是为了什么。
他想了想,说: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抬起头看着天空时,自己会变得很小很小,自己的烦恼和孤单也会变得很小很小。
但是后来我才明白,重新低下头时,你面前的难题并不会消失,也不会变小,它依然那么大,横在你的面前,你的路上,你不知道能不能越过去,你对许多事情,依然无能为力。
他轻声说:自从封寻死后,我就觉得,我是不配去拍天空的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封寻。
他明明表情平静,但她却固执的觉得,他哭了。
她把脸轻轻贴在他的手臂上,细细的手指抓紧他的衣袖。

25、这世间还有一人,信你如我
元旦过后,对过年的期待开始渐渐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走在街头,或在超市买东西时,都会听到人们关于对年底工作繁忙的小小抱怨和对放假后的快乐安排。
我们公司的工作节奏也开始进入疯狂模式,加上我们组开发的系列绘本准备在春节期间全面上市,抢占年轻父母们对于孩子教育投资的新年第一波眼球,因此最后的宣传已经在争分夺秒,晚上和周末加班就成了常态了。
周六已经约好了和若素一起回父母家吃晚饭,下午四点,她就开着车过来公司接我。
一过了怀孕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这个闲不住的小兔子就开始嚣张起来,开车购物出门邀饭,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家。
父母家住的仍是原来的单位小区。
自从我初三那年搬过来后,这里就似乎时光静止,再也没有变化。
在黄昏里悠然散步的宠物狗,聚在大树下拉一根电线挂一盏灯在玩纸牌的老人,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熟人从身边过去,大声叫喊我们的乳名,我们却已经不一定认得对方模样。
所有的楼都不高,有些外墙已经斑驳,爬上了密密的藤印,但一排一排房子仍然整齐清爽,楼间不时能见到百年树龄的老树,即使是盛夏,小区里也会因此而多一分清凉。
从楼和楼之间走过的时候,两边的窗子传来一阵阵热油下锅的欢快与锅铲的撞击声,伴着饭香诱人的香。
若素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和我一路慢慢走进去。
走到我们家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姐,妈今天大概要问那件事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系着碎花围裙的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爸爸照旧陷在已经有些显旧的沙发里看新闻,若素一进屋就开始逮着爸爸各种撒娇调侃,我去给妈妈帮忙端菜。
妈妈没怎么搭理我,锅铲挥得震天响,自从我回来后,我们母女间似乎总有一层隐隐的隔阂,但没有一次,像这样明显。
我讨好的各种搭讪,心里不安。
妈妈是个火爆脾气,虽然年轻的时候也总是各种羡慕人家吐气如兰的女子,还给我和若素取了这样雅致的名字,但事实上,我们的童年,却一直是在妈妈的怒吼声中度过的。而爸爸属于话虽不多,但生起气来却异常认真的家长。
小时候我和若素因为各种原因挨过的男女混合双打难以计数。
但妈妈是个好妈妈,爸爸也是好爸爸,我和若素的成长,并没有因为父母的严厉而有所遗憾或缺失,我们的父母正义而热情,善良而勤劳,他们认真工作了一辈子,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却保有着金子一样闪亮的自尊心。
四年前,妈妈经历了一场大手术后,她就收敛了很多脾气,像今天这样的气氛,显然是有大事。
我猜想妈妈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利流言,但我却不敢开口询问。
妈妈到底没能沉住气,突然把铲子一扔,把燃气啪的一关,转过来怒视着我。
我吓了一跳,心虚的低头。
若素听到异动立刻跑了过来,后面跟着爸爸。
妈妈冷笑一声。
“你们一个两个都长大了,再大的事也不要问妈妈的意见了。”
若素往妈妈身上粘去,小声音各种甜:“妈,说什么呢,我和姐都最听您的话了嘛。”
一边说一边朝我挤眼。
我不知道怎么配合,从小我就比若素笨拙,也不会讨妈妈的欢心。
试着也像若素一样去拉妈妈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程安之!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人活得要有自尊有原则!那男人在老婆怀着孩子的时候就在外面乱来,屡教不改,孩子才两岁就离婚,这样的人,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要找这样的男人?!”
我张着嘴呆在当场。
我不知道,原来封信的那段“履历”被人说出来,是如此的不堪。
或者是因为我爱他,我信他,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早已笃定那不是真相。
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我却忘了,如果这流言的主角是他人,我也早和妈妈一样愤而怒斥。
我终于明白每次若素的欲言又止。
妈妈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你是看上他有钱?去了香港几年,你回来就这样道德败坏眼里只有钱?”
“我做手术那年,你在香港和谁同居?也是有钱人?”
“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没脸的东西!怪不得回来以后都不肯在家住!…”
一声一声恶毒的攻击像重锤一样击向我,我只能呆呆的看着妈妈,心里一片迟钝的空茫。
我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积压了那么多对我的怨。
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去了香港的第二个学期,我生了一场大病,一个月无法起床,因而失去了第二年的奖学金。
而此时c城传来消息,妈妈因为体检时发现乳腺癌,要立刻手术。
妈妈手术的时候,我在彦一家打工,给得了抑郁症的彦一少爷做牛做马,只为赚得那份不错收入,不让家人发现我的困窘,不必在妈妈的手术费用后期药费外还要腾挪着为我支出,为我担心。
妈妈的手术很成功,我在外多年,也未伸手问家里要一分钱,但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我去时第一年就定下的美事,而后来的许多年,我都逍遥快活。
远离至亲,已是不孝,我怎能再让父母愧疚。
我却不知,那一年的不归,会是妈妈心里永远的痛。
那一次手机落在彦一家被他接起,更让妈妈误会为我不归的原因是在那边和人恋爱同居因此乐不思蜀。
我知她疑心,但她不问,我也无从解释,自此百口莫辩。
只能沉默。
这世间沉默的人往往知道真相,但却不是所有真相都可以言说。
我只是伤心我的妈妈,从小看我长大,却这般不信我。
晚饭也没吃成就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若素开着车异常沉默。
我也不想说话,硬生生的把眼泪往肚里逼。
半路接上了加班后的何欢,何大律师接替若素开车,若素挪到后座和我并排坐。
她小心的察看我的脸色,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
直至送我到家,下车前一刻,她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姐…我觉得,你要不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吧…我听说封信的前妻还经常带着小孩去医馆找他,两人是不是余情未了啊…而且上次你不是也说见到他的时候他在酒吧和不正经的女人勾搭…”
我还没回应,何欢却突然一声低斥:“小素,不要乱说。”
我们俩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若素,大概很少被何欢斥责,立时表情就不对了。
何欢严肃的说:“封信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骂我的时候,我没有哭,爸爸不帮我说话的时候,我没有哭,若素也怨我的时候,我没有哭。
但何欢这一句,却让我的眼泪,如滂沱的大雨,瞬间倾盆。
封信,你不是孤独的。
你看,这世间还有一人,信你如我。

26、安老师是狐狸精!
上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微信上和封信医馆的护士小岑聊天,一边把年前的工作做最后收尾。
自从去了几次医馆后,我和那些老医生和小护士的关系陡然亲近了起来。
我自认为一向是脾气比较好被拿捏的那种人,对谁都端着一脸笑总是没错,他们忙的时候我就主动安抚病人,他们闲的时候我就上前端茶送水,偶尔加入八卦唠磕。
很快大家对我的印象就从对“个性不可预测的未来老板娘”角色的提防敌视,转变成了对“缺心眼肯定会吃亏的傻大妞”的同情,一时间我的处境顿时春暖花开。
而小岑也变成了我最积极的“内线”,每天和打了鸡血一样给我发封信的状态播报,再加上个人激情点评,各种夸张花痴常常让我笑得内伤。
其实我知道,小岑最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封信的前妻能够如以前一样带着孩子出现在医馆探视,然后她就好立刻通知我前去短兵相接仇人相见。
“早就看不惯她那一脸谁都是她孙子的嚣张了!离婚了就是路人,还摆什么夫人架子!”她愤愤的说。
但她不知道,我无意如此。
我其实不太知道怎么阻止人类对于无事生非的热爱,但是幸运的是,最近封信的前妻却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下午的时候不常出现的老板突然大驾光临,紧急召开几个高管开了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