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两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然后转身就走了。
篮球场上还有人四处喊人,说是找到社长了,要公布可以入社的学生名单,维安只好又喊了他一句,“乔御?”
他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维安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心里空落落的,乔御见到自己总是这样,说是朋友,但又还不如朋友,近来他总是对自己莫名带着嘲弄和讽刺。
身后的草坪上都是他扔出去的东西,乔御自然不在乎,维安却不知作何感想。
冷风吹得维安鼻尖都僵了,她动了动冻僵的手指想起身回去了,忽然看到有人顺着小路过来,站在自己身前。
那人伸手拿了一样东西递过来,是一双奶油色的手套,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很暖和。
就和他的人一样。
“宋老师?”维安有些讶异,但还是恭敬地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宋书铭笑着看了看她,说,“不用这么客气,大学生了,大家都是朋友。”
她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姑娘,讷讷地低头,又想起宋书铭曾和自己开过的玩笑,他竟然说要追她,维安心里有点尴尬,只好往一旁走,“我晚上会按时去图书馆的,先回去了。”
宋书铭拉住她,维安愣着看他抬起自己的手,一点一定耐心地把那双好看的手套带到她手上,手套样式虽然普通,但手腕处却有好看的花边,是维安从没见过的,她不由自主地觉得这恐怕也价值不菲,于是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自己有手套,忘了戴出来而已。”
宋书铭又用自己的手捂住她的,无框眼镜后的眼睛有些心疼的意味,“降温了,也不注意点。”
两侧渐渐有人走过,篮球场上的围观群众都逐渐散开了。
维安终究觉得这样不太好,把手抽出来,但宋书铭一直走在她身边,陪着她沿着小路往外走了几步,又说道,“我看到了,他把你的东西都扔了?”
“不,那是他的东西,我只想还给他而已。”
宋书铭又笑了,回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上,而他本人只穿了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低了声音问她,“你很难过?”
“没有,都过去了,他还把我当朋友我就很高兴了。”
他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伸手拉着她一起往外走,维安拗不过,紧张地直推他,“老师?你……”
“我不是坏人,你要相信我。”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但维安竟然就想信了,这个男人和她周围每天所见到的同学都不一样,他褪去浮躁的青春,剩下的只是让人安心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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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感觉是种很微妙的东西,一个经过的路人会让你觉得像匪徒,而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师也可能让你觉得像是早就熟悉的人。
何况宋书铭身上来源于年长的那份稳重与宽容,太容易让人心生寄托。
维安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跟着这个人走一走,她忽然觉得心里没有那么空荡荡的感觉了。
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缘分吧?相遇就是一种最玄妙的东西,何况相识?
她低头跟着他走,过了花园广场走过老校长的塑像之后,那里的小路很少有人穿行,宋书铭放开维安,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Annie,不要总是这样把委屈憋在心里,你不比任何人逊色,为什么总要说没关系?其实你心里明明很难过。”
维安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映出高大的树木,像海一样包容柔和,和乔御喜怒难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放松下来。
于是这一次,她也没有觉得Annie这个名字让人不能接受了。
维安站在原地听他这样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臃肿的花生,被人小心翼翼地剥开外壳,慌乱而又怀疑,她问他,“可我又能怎么样?程安妮和他在一起也没有错,何况她的确比我优秀,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个世界里的人,像一幅画,如果我走进去,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宋书铭拉着她走进图书馆,冰冷的空气被他和玻璃门挡在门外,维安终于暖和起来,呼出一口气抖抖肩膀,却听到他说,“那就努力画属于你自己的画就好了,何必非要委屈在别人的故事里。”
今天时间还早,图书馆一层有很多埋头准备考试的学生,宋书铭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抬头看过来,这样优雅的老师胜在气质,很难不让人多看。
维安跟着他往楼上走,他长长的大衣蹭过楼梯扶手,光亮越往上越显黯淡了,楼梯的复古纹路和质感符合艺术生的审美。
她走着走着觉得这画面很好,竟然有些心动,于是冲口而出,问他,“老师,你可以做我的模特么?我想画一幅人像……”
宋书铭刚好站在高两阶的楼梯上,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点点头问她,“可以啊。”
维安看着他的笑意也发现自己突如其来的请求似乎不太礼貌,赶紧解释,“我是觉得……正好晚上需要来图书馆这里,可以把画也画了,省得两头跑……老师要是不方便……”
“没事,我晚上没什么事。”
“不需要准备教案么?”维安松了一口气,坐到他身边拿出英语书。
她看到宋书铭推推眼镜,想了一下回答自己,“嗯,最近系里的任务就是帮助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别的事情不忙。”他说完看了看她,又补了一句,“别担心,你的成绩会上去的,没有人生下来就会说第二种语言。”
维安终于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成绩,考试,乔御和程安妮,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都在他身边都变得不那么紧迫了。
于是那天之后,维安每天晚上都会拿着自己画画的工具出门,神奇的是,顾梦梦也会早早吃完晚饭出去。
维安看着她同样拿着画板,问她,“你也去画画?”
“嗯。”顾梦梦认真地收拾画笔,然后一边锁门一边励志的和她说,“我也确定人选了,一起努力,下下周就要交了。”
维安不由好奇地继续打听,“你准备画谁?”
好学生站在楼道里愣了一下,好像没想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样,过了一会儿才闷头往外走。维安更好奇了,又问了一句,结果顾梦梦竟然脸红了。
“你……”维安吓了一跳,看着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也有点不敢问了,只嘱咐她外边冷,晚上回来注意点,顾梦梦使劲点头,背着画板就跑了。
外边果然更冷了,马上就要过元旦,学校里热闹起来。
自从上次宋书铭给维安戴了手套之后,她一直忘记还给他,今天她把手套折好,带着东西往图书馆走,走到一半禁不住打个喷嚏,才想起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维安抬头看看天色,果然阴得彻底。
通往图书馆的石子小路两侧都是树木,原本就很狭窄,到了晚上更看不清楚,维安小心地穿行而过,忽然看到路口被人堵住了。
明显是一对情侣,男生低头正在给女孩子系外套,好像是拉锁卡住了,男生有点不耐烦,忽然甩手说了一句,“真麻烦,你自己用手拉着凑活一会儿吧,我让司机开进学校来接。”
维安立即低头,想要从旁边绕开,那是乔御。
而他身边的程安妮拉着衣服抱住他的脖子,靠过去笑着说,“还要等多久啊?晚上要下雪,冷死了,你抱着我呆一会儿。”
乔御半边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好看,他皱着眉毛没动,过了一会儿也笑了,抱着程安妮两个人在路边取暖,顺带拨通手机开始骂司机,让他们快点进来。
程安妮在他耳边笑声不断,两个人甜蜜得不容人多看。
冬天总是一个神奇的季节,它让孤单的人更加寒冷,却让幸福的人更加温暖。
除了上课的时间,维安已经有好几天没在宿舍见到程安妮了,想一想也知道,天气越冷情侣之间的感情越深,他们看上去那么幸福,她没有理由突然出现让气氛尴尬。
于是维安踩上干枯的草坪想绕远去对面的图书馆,没想到侧身的时候被身后的画板挡住了视线,没看清脚下。
咣当一声,她抱着自己的东西踩到一节枯死的树根上,直接摔在草坪上。
路口的人听见动静回身来看,程安妮没想到身后的小路上有人过来,吓了一跳,抱着乔御没松手,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没事,“好像有人摔了。”
有车灯打过来,来接他们的人到了。程安妮一边嚷着冷死了一边打开车门,乔御同样走过去,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往小路上看。
“乔御?快上车,多冷啊。”
他关上车门又往原地走,借着灯光看了看旁边的草坪,摔在那里的人抱着画板,低头捂住自己的胳膊。
“企鹅妹妹,你真是太笨了。”
维安心里懊恼自己的不小心,这下又让他看到笑话了,果然,乔御三步两步走过来,居高临下观摩她的丢人举动。
“我没看清脚下。”她还没说完就看到路口的程安妮,赶紧摆手让他先走,“安妮叫你呢,我没事。”
胳膊……似乎磕到了。
维安坐在那里揉,乔御站在一边张口想说什么,可是程安妮看不清这边怎么了,只当他又开始耍脾少爷脾气,于是有些着急,不停喊他。
乔御最终还是不屑地打量了她一下,说,“起不来就别起了,坐在这里也好,和垃圾桶一样。”
伤口好像更疼了。
维安低头盯着枯草,觉得这一次自己已经连生气和懊恼都没有了。
她咬牙想站起来,但身上背着画板,怀里又抱着一堆画笔和工具,一时僵在地上动不了。
与此同时,小路人又有人过来,对方直接绕过乔御,慢慢蹲下身接过维安怀里的东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问,“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她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宋老师……我……我没事。”
乔御的眉毛皱得更紧了,程安妮终于耐不住也跑过来,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帮维安收拾东西,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拉住自己的男朋友在一旁打量宋书铭。
维安听见她小声地问乔御,“这是谁啊?”
乔御一直没说话。
宋书铭把画板和工具都整理好,回身温和地冲呆站着的两个人说,“麻烦你们了,天冷,先回去吧。”
这样的口气……好像维安应该由他来负责的样子。
程安妮果然没忍住,“你是维安的……”话没说完,乔御突然看了她一眼,于是程安妮没再问下去。
维安只对好友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实在不想再解释什么了,他们两个人的幸福和自己无关。
她叹了口气,又看着宋书铭说,“只是偶然绊倒了。”说着她懊恼地拍拍手套上的土,却听到他问自己,“怎么不戴我给你那双?”
她赶紧从羽绒服外套里把手套拿出来,“啊,正好还给老师……”
宋书铭却笑了笑坚持给她换上,“送给你的,其实这副更保暖,比你现在这种毛线的保暖多了。”
看也知道,那手套根本不是寻常能买到的材质,恐怕是高级商店里才有卖的,价格高自然效果好。
夜空真的开始飘下零星雪花,天气预报难得准确一次。
维安坚持把东西都从宋书铭手里接过来,不想麻烦别人,但她这样又站不起来,宋书铭忍不住低笑起来,当着旁边两个人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这个倔脾气还真是一直都有,那好吧,你自己抱住它们。”
说完他突然弯下身,直接把维安整个人都抱起来。
维安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僵在他怀里不敢动,她听见程安妮倒抽一口气大喊起来,“你是谁啊,你干嘛……”
程安妮明显吓了一跳。
路灯的光亮淡淡照进来,维安尴尬地想解释什么,却看到乔御目光一动,抬眼狠狠地看了一眼宋书铭,他直接拉着程安妮不让她再多问,两个人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上车离开了。
四下依旧黑漆漆的,她不敢看周围是不是真的还有别人看过来,这样暧昧的姿势……
维安几次想要挣扎说话,可宋书铭只是轻轻嘘了一声就让她无话可说,他好似做什么都顺利应当一样。
从来没有这么遥远的路途,路灯让人心猿意马,一直到图书馆门口,里边还有借阅的学生,宋书铭不得不把她放下来。
玻璃在暗夜里反光,维安看到自己脸上红得真像煮熟了一样,偏偏身后扶着她的人笑意温暖,好似很正常,表情自然。
两个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替她推开门扶她上楼,维安心跳快得让自己都无法接受,一直到拿起画笔手都在抖。
宋书铭只负责坐在楼梯上让她画,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笑着问她,“这么紧张干什么?胳膊还疼么?”
维安赶紧摇头,因为衣服太厚她不好查看,但估计也只是擦伤,现在没那么疼了。
但是……维安不敢说,刚才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她抬头看到天空中纷扬而下的雪花,突然发现画纸上出现了第三个人。
除了她和幻想中的乔御,维安心里属于自己的那副画……竟然出现了宋书铭。
而且这感觉就像是失而复得,绝对不是突如其来的臆想,当世界统统以这座静默的图书馆为背景之后,所有错综复杂的过往都变得安静而温暖,带着他大衣上暖棕色的光泽。
即使不说话,但他站在这里,就好像是她的全部世界。
“老师,你……你刚才那样要是让人看到了……”维安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张口结舌了,她越想表达自己混乱的心情,越觉得无法说清。
其实这样很不好。
宋书铭却只是明白的点点头,“你不要害怕。我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陈恳如初,他从不是一个说谎的男人。
那么原因呢?从一开始,从他出现,什么事情都变得和这种图书馆一样奇奇怪怪。
维安手里的画笔一顿。
她抬眼看到的画面无法形容,像是时空隧道中的罅隙,宁静而神秘,面前是他的画,而他的人就坐在不远处。
宋书铭定定看着她依旧年轻美好的面庞,笑得有些遗憾,轻声开口说,“Annie,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工作忙,更得慢,实在抱歉。
永远安静的木质楼梯,这里本来是维安一个人的世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图书馆顶层多了宋书铭,这里成了两个人的小世界。
她画上的男人渐渐清晰,而面前的宋书铭却陷入沉思,表情宁静安然,“我认识过一个女孩,有段时间她也跟着我学英语,但不像现在这样,那时我们还在医院。”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维安,突然却又有些怅然地摇头,“其实不是什么好玩的故事,你可能不会有兴趣。”
维安却突然想知道,她调和出大块的棕色涂抹背景,问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那会儿我母亲病了,我赶回国内,刚到澜城的第三天就在去医院的路上……遇到她。后来她也住在同一家医院里,我陪母亲同时也陪着她,无聊的时候就教她说英语。”宋书铭停了停,继续说,“她和你很像很像。”
“那她就是你的……妻子么?”她看出他表情的变化,每当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哀伤无法掩饰。
宋书铭起身过来,好像只是来看她画的怎么样了,他拿着一本书站在维安身边,突然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很轻却很诚恳地说,“把头发留长吧,Annie,其实你很好看,要有自信,不要总是把难过憋在心里。”
他就这样站着,比她成熟,比她年长,只是淡淡笑着,眼睛里的光带了一些纵容。
维安忽然也有些孩子气的心情,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小安妮,第一次这样勇敢固执地追问,“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她是不是你的妻子?”
宋书铭点头,“是。”
她在灯光下拿着画笔,微微侧过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认真倾听属于他的时间,光照过去的时候她会有浅浅的发色,并不是浓重的黑。
这样安静而又让人心疼,可她却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宋书铭走回去坐好让维安继续画,钟楼静静发出声响,她渐渐觉得面前的人和其他老师都不一样,他好像没有老师习惯端着的态度和语气。
所以她和他在一起不需要顾忌任何事情,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说。
话题就这样被聊得开了,她竟然在宋书铭的鼓励下站在最高的楼梯台阶上,闭着眼睛细数乔御的罪状,“他脾气太差,他很坏,他不用功……他……他浪费钱……他捉弄我,他看不起我……他不喜欢我却骗我做他的女朋友,他说我是垃圾桶……”
说出来了,心里堵住的难过就都被扔出去了。
宋书铭扶着维安的手,随她闭上眼睛站在高处肆意地指责乔御,她说到最后气喘吁吁,却还是笑了,“老师,其实他不值得我这么喜欢他。”
“其实……可以不用总是叫我老师。”
维安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宋书铭矮她两阶,她看上去终于比他高了,于是心里竟然有些得意,她挥舞着手里的画笔,仍旧固执地喜欢叫他老师。
不过一会儿就已经乐极生悲,维安跟他学唱音乐剧的歌曲,哼了两下放开心情,拿着画笔学起指挥的样子,结果刚刚甩了两下就直接碰翻了一旁的颜料盘,油画颜料抹了一手,黏黏的尴尬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宋书铭过来拉着她去楼下的洗手间洗干净。
公共洗手池后是一面大镜子,维安看着自己满手的深棕色颜料终于笑出声来。
“还闹,洗不掉了看你怎么办。”他开水拉着她的手冲了冲,但油画颜料不溶于水,果然没有任何效果。
维安看着镜子里有些苦恼的人偷偷眨眨眼睛,很快也跟着他一起装作无奈,“算了,要不……等它自己干了吧。”
宋书铭是油画的门外汉,他只关心怎么帮她清洗掉,于是拉过她的手腕又冲了冲,低头的时候,维安看到他盯住自己左手的腕子,那上边有一小片淡淡的红色印子,于是她解释道,“唔,这是胎记,姑姑说我小时候就有。”
他开着凉水冲她的手,竟然有些出神,维安抽回手指小声说了一句,“老师?”
“啊……没事。”他急忙关了水,又看了看她的胎记笑起来,“很像一个小小的心。”
洗手池上的灯光明晃晃的。
维安憋着笑意看他,宋书铭终于觉出不对,“手都这样了还笑?你带着一手颜料走出去多难看。”
但她却轻轻地摇头,很认真地说,“老师,其实……用我画画的松节油就可以洗掉了,不能用水……”
宋书铭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故意等着看自己没办法呢,他简直哭笑不得,推着她上楼。
维安偷偷笑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老师就着急地带我找洗手池来了……其实老师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吧?”
她忽然开始喜欢微小的捉弄,看他露出对自己无奈却纵容的表情。
维安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换来宋书铭无来由的感叹。
“Annie,我真的没有找错人。”他陪她清理手上的颜料,眼睛还是盯着她的手腕叹息,伸手将她轻轻抱住。
她在他怀里像只被吓到了的兔子,惊了一下跳起来往后躲,宋书铭苦笑了一下,松开手表示自己很抱歉,回去坐在她身边。
维安低头不敢再看他,一个劲用松节油清理自己的手指,而后,又安静地画自己的画。
就这样陪着她一直到图书馆闭馆,他让她先走,看她下楼的样子还是不放心,叮嘱道,“戴好手套。”
她点头,走了两阶,身后的人又喊她,“Annie。”
维安回身,宋书铭却带着微笑再次问她,“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眼镜之后透露出的目光诚恳认真,好像真的在哄一只笨笨的兔子。
维安终于无法再搪塞,她必须面对这个话题,她背着画板站在那里犹豫了一秒,却忽然看到他身后重叠而开的书架,一片浓重的暗色阴影。
将近十点的夜晚,维安忽然想起了顾梦梦说过的话,她说图书馆好像总在这里,又好像一直都不在……
螺旋状的楼梯,当你从上看下去的时候就会感觉晕眩。
到了闭馆的时间,灯光逐层被熄灭,黑暗就会从脚底钻上来。
“老师……我喜欢乔御。”
渐渐熄灭的灯光挡住了宋书铭的表情。
四下安静下来,维安看不见楼梯上的人,好像只剩她自己面对黑暗,她忽然有些紧张,“老师?”
对方没说什么,片刻后有了动静,宋书铭走下台阶来拉着她的手和她出去,“别怕,我送你回去。”
维安和他走出去,十点的钟声响起。
她看着飘落的雪花感叹,“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和老师一起出来。”
维安毕竟是女生,每晚补习或是画完画之后总是先离开。
宋书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显得比平常沉默,维安知道原因,自己刚才算是拒绝他了,自然也不好主动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