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铭其实很了解她,如果不到绝望的时候,他的小Annie其实是个内心很固执的孩子,她不愿意麻烦家里人,出事后第一时间还在担心让她姑姑知道,可现在自己让她没有安全感了。
都是那一通电话,让维安强压下去的怀疑爆发出来,她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可是她却说他们只是陌生人。
维安看着对面的男人微微皱眉,像是被她说的话刺到了一样,他突然拉住她,“你不能走。”
“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不管任何原因,如果你不肯信我,那就怪我也好,之后你就会明白。”
说完宋书铭竟然像是生气了一样,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往房间里推,“好好休息,我把早餐给你送过去,实在无聊可以看看报纸,但是不准开电视和电脑。”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B市,你们都想骗我……放手!”维安突然恐惧起来,他手上的力气再也不温柔,再也不是以前那样。
她本来就不太适应带眼镜,两个人拉扯之间,维安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她看到纯木地板突起,脚踩上去轻飘飘的,却突然变了颜色。
一片漆黑,夜晚的小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被骗。
乔御说好回去给她过生日,最后却剩她自己抱着一幅画给自己唱生日歌。
宋书铭很爱他死去的妻子,一提到那个人,他眼角眉梢都是痛苦,可他却非要留下自己,甚至把自己和外界的联系完全切断。
原来他们都是魔鬼。
“我没有办法,Annie,你这么固执,我又不能现在说出来,你怪我也没办法。”宋书铭伸手将她过来把她圈在怀里,想要直接把人抱起来,维安瞬间惊恐地睁大眼睛,尖声叫起来,“放手!”
他一愣,发现她眼神不对,可是已经晚了。
怀里的女孩疯了一样不停咬他的手,“放开我……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要有人能真心对我……你放开我!我不要……不要打我……我还要画画,别碰我的眼睛!”
“Annie?”他松了手,维安迅速地推开她躲到门边,吓得浑身颤抖,额头上都是冷汗,下意识地不停摸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突然听到Annie,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分明看到路口那辆车,狠毒地话冷冰冰透过车窗甩出来,“给我打她!”
宋书铭慢慢走过去,喊她的名字,“好好,你是维安,维安,你冷静一下,现在安全了,没事了,是我。你别害怕。”
他抚摸她带着凉意的脸,“别这样,你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冷静下来,我不会伤害你,无论如何你应该信任我,我是你的……”
他几乎就要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却生生忍了回去。
维安急促地吸气,靠在门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找回了一点正常的意识,她盯着他,突然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见乔御。”
宋书铭松了一口气,以为她冷静下来,刚想抱着她哄她去休息,却发现维安再度推开他,同样坚定地说,“我也不要再见到你。”
“Annie……”
“我被夹在你们中间犹豫不决,每一次都是这样,我不能再这么下去,我已经为了我的犹豫付出代价了。”她突然格外平静地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出来,把宋书铭推出去关上门,一件一件换好,不管他在门外说什么。
拘然后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宋书铭最终坐在床边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肯听话。”
“眼睛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如果好不了,我也不愿意被人关起来养着,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每句话都让宋书铭无话可说。
埤她背上自己的包站在大门口,回身看他,“不把手机还给我就算了,我自己回去问顾梦梦。”
宋书铭没有出来堵住她,只是在屋里说,“别走,如果你离开,一定会出事。”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硬着口气说,转身的时候却莫名流出眼泪,明明完全不想哭的,那眼泪却像是自己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湿了眼眶。
维安抬手奇怪地擦掉,终究停下脚步,又回身看了看,小声和房间里的人说,“老师,我很感谢你,真的,但是……你不能理解,我的一切已经毁了,我不能再相信任何事,也许我不会喜欢别人了。”
因为没有人会像宋书铭对她这样好,几乎如同亲人一样,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过很多年的感觉。
可她却不敢交付百分百的爱情,“是我的错。”
维安带上门,她找不到电梯在什么位置,决定自己走下去,也好冷静一下。
她把眼镜留下了,下楼的时候,眼睛看不清,只能扶着扶手慢慢往下走。
一层一层,就像图书管理螺旋状的木头楼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好像她永远都是那时候高高站在楼梯上的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侧着脸看他。
她拿着画笔,把他看书的样子一点一点画下来,如果不是用尽感情,怎么可能得到最高分?
她和他在路灯下亲吻,站在狭窄的路沿上走来走去,他扶着她,她就不害怕。
很多过去的话现在想一想只剩下心疼。
“我知道你喜欢乔御喜欢了很多年,现在不回答我没有关系,我会等你再长大一些。”
“我忘记你还这么小,我三十一岁了,今天的我对于你而言,嗯……大了十二岁了,我们有很多代沟。”
她也曾回答过,“其实我知道老师对我很好很好,有的时候我很希望看到老师,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害怕了。”
眼泪还在流,可她明明一点也不想哭,反倒像是解脱了一样。
那天早晨是维安在出事之后第一次走上街,她发现春天的阳光太过刺眼,让她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空气里有浓重的花香,鼻子也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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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所有的光圈都凝成白晃晃的一片,像是隆冬时节下了雪,她走得久了,竟然觉得有些恶心。
维安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的眼睛真的坏了,那天晚上遭受过的一切都不是噩梦。
她除了往前走,别无他法。
路上似乎有很多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经历过什么,她有浅浅的长头发,但却好像受了伤,额角还有纱布,头发也没有很好地梳起来,苍白着脸,越发地瘦弱下去。
她一个人背着大大的双肩包,很费力地向前行走,似乎每走一步都要想一想,却又憋着一股劲儿不肯停下来。
每个人都会成为别人眼中一场路过的风景,那些冬日里苍郁的树木已经再度开出绿意,她却只在冬天鲜活。
到了现在,万物复苏,她却要渐渐枯槁下去,看不见,看不清,也不想再看这个肮脏的世界了。
维安不太熟悉宋书铭家楼下的位置,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公交车,她只好伸手拦出租,可是她现在的视力连车上是否有人都看不清楚,徒劳地站在路口挥了很久,也没有一辆车停下。
就连这个世界的冷漠都在她最最狼狈的时候爆发。
维安彻底死心,她背着自己的包,不停往前走,依稀冲着G大的方向徒步走回去。
一直走到下午她才终于回到校门口。
今天是星期六,G大里没有上课的学生,校园安静。
将近两个星期没有回来,学校里整体的颜色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些曾经萧条的花树开得繁盛,桃花正好。
她记得出事前自己曾经走在那一排桃花树下,还在想那副画面多么适合画下来,可现在的她即使想要记录,也缺乏准确的调色能力了。
天堂地狱,有的时候不过是一念之间。
维安慢慢顺着小路往宿舍楼走,身边快步经过两个周末没有离开学校的女生,她们挽在一起窃窃私语,恰好被她听见。
左边的人声音隐秘地问,“你看晨报了么,大头条啊,联丰集团的总裁因为涉及洗黑钱的事情被捕了,就是咱们学校乔少他爸爸吧?”
“是,可那不是好久前就说过了么,据说还有行贿,还一连串揪出了不少高官呢。”
“对啊,金额巨大……据说这回完了。可是早上起来的报纸又说他们继续上诉了,对判决结果不满,不知道是谁暗中帮忙,法院重新取证,竟然声称证据不足,开庭时间延期……绝对是背后有后台,不然他们家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右边那个女生停了停往前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他和他那个女朋友都退学了!”
“啊?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那天去教务科补办学生证的时候看到程安妮了,她趾高气扬地在楼道里打电话,说办好了,七月份就出国。应该是他们俩一起走,不然不能这么凑巧都退学了。”
维安恨不得捂住耳朵,她迅速转身想要从旁边的路绕远走回去,但那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声音大得很,“喂,我想起来了,程安妮家里可有高干后台,会不会是……”
“靠!不会吧,这年代还有什么政治联姻呢?”这么无趣的故事让人没有关注的兴趣。
“别说那么老土行不行,人家本来是自由恋爱的,这不是正好帮彼此家里一把么,要不他们何必现在急着往国外跑呢?没准之后花点钱打通关系,移民之后就可以直接结婚了。”
拘毕竟都是成人了,结婚这种事情,听起来很遥远,但确实也不是不可能的。
维安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直到把那些烦人的声音甩在身后。
是是非非是真是假都没关系了,乔御走了也好,她真心实意地希望,从现在开始,今生再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埤她抬眼看到老校长的塑像依旧还像以前一样,他静静注视着校园中的一切,远处是图书馆,尖顶的钟楼还轮廓分明,即使不像以前那样看得清楚,它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生活还要继续,没有什么会因为她的难过停止。
曾经这里有人靠着塑像抽烟,在清晨的薄雾里美好如初,那是少年面庞,如同高中时候每一个补习的傍晚,他逼着她背英语,自己却先睡着。
那些侧脸,那些情书,那些再也不能被回忆的画面,早就随着那副薰衣草园里的画被现实撕裂了。
维安遥遥盯着图书馆,直到看得头晕也不肯收回目光,她对回忆里那个少年说,也是对宋书铭说,更是对自己说。
“再见。”
从今以后,再也不见。
维安回到宿舍才发现顾梦梦不在,于是她只好躺回去闭着眼睛休息,走了太久,日光刺眼让她很难受。
迷糊糊地想要睡一会儿,明明浑身很累,脚都走疼了,却根本睡不着,好像心里一直惶惶地觉得不对劲。
星期六,顾梦梦那么一个好学生,没事的话,能跑去哪里呢?
她翻身起来,终于找出宿舍里好久不用的座机电话,费了好半天工夫才插好接通,然后打给顾梦梦,可她却好像没注意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她想起顾梦梦有时候会把手机调成振动,于是她心里抱着希望又打给郑志摩,说不定他们一起出去了。
“喂?您好,这里是G大篮球社社长的专属手机,请问您有什么事?”郑志摩的声音拿腔拿调地响起。
维安竟然被他逗笑了,好久没听到郑志摩这样熟悉的语气,总算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她和他解释,“我是维安。”
“啊?维安同学!你怎么样了?梦梦说你受伤了回不了学校,到底出了什么事?应该报警啊!我们要相信警察的力量,出了事找民警……”
“哦,我没事,现在回宿舍了,我是想问问,梦梦和你在一起么?让她接一下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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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志摩那边突然停了一下,也不唠叨了,为难地说,“可是梦梦不让我说她出去了。”
“为什么?”维安瞬间紧张起来,手心里的汗意发凉,连不安也无法掩饰。
电话里的男生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露秘密了,他似乎挠了挠头,有点郁闷地说,“我也纳闷啊,天气热了,本来说好我今天陪她去市里买件衣服,结果她突然改主意了,就和我说要去找个人,我问了一句……哎哟!不行不行!梦梦叮嘱过我的,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她去找宋老师了。”
维安手里的听筒噼啪砸在了桌上。
“喂?喂?维安同学!你怎么了!”另一端的人明显觉得气氛不对,嚷个不停。
“她去哪里找他了!什么地方!”她几乎急了,吓得电话另一端的人颤巍巍地回答,“那个……梦梦不告诉我,但我觉得不甘心,偷偷跟着她走了一段,看她跑去学校东门了……然后有个穿米色衬衫的男人和她去了快乐咖啡……我对此事表示抗议!哼,等梦梦回来看她怎么跟我解释!”
维安直接挂上电话,转身跑出宿舍。
宋书铭,他到底还想要做什么!他把她留下来不和外界接触,说是怕她和乔御联系,可现在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眼看留不住她,他竟然偷偷来联系顾梦梦!
日光灼灼,凡有阳光的地方都有阴影,这一切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维安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撞开快乐咖啡的大门。
店员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刚想拿着菜单过来,却被她的样子给拦住了。
她的头发都黏在脸上,跑了太远的路,面无血色。
玻璃门上倒映出来的影子连维安自己都不敢再看,难怪别人要吓坏。
她直直地往里走,这里空间不大,果然,她绕过竹帘就看到角落里的咖啡桌,桌边坐着两个人。
穿着米色衬衫的男人脸色显得十分忧心,他轻轻敲击桌面,低着声音说,“她现在情绪很激动,谁也不肯信,我没有办法拦住她,只能让她一个人走了。我担心她逼着你说出来,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
顾梦梦坐在对面一副局促的姿态,很明显不太适应这样的谈话,只是闷闷地点头,“我明白你是为她好,我不会刺激她。如果你真的能帮她,我愿意配合暂时不说,只是想害维安的人一定要查出来。”
“当然,我已经知道乔家最近出了什么问题,而且程安妮的父亲本来对这件事表达漠视的态度,这几天他们却突然对乔家伸出援手,这件事并不简单。我想应该和那两个孩子之间也有关系。”他说得十分理性,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还是学生,很多事情不懂,这种事可大可小,但无论哪一种对维安而言都是伤害,我希望她先养好身体再说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对面是一个明显成熟的男人,他说话又带着职业特征,有一定的心理暗示,这些让顾梦梦更紧张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像是一脚踩进了惊天大秘密之中,一个劲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点头,“我不会多说,我就说我给你带打电话是想问问她的情况。”
两个人不知道交谈了多久,久到一直没注意到竹帘隔间之后的动静。
拘维安轻轻绕过去,直接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
顾梦梦猛地站起来,惊慌失措地捂住嘴,“维安……我……我不知道!我没听到什么,你别多想,真的没事,也许你只是偶然撞见流氓了呢?”
有句古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埤宋书铭目光一顿,却很快微笑着伸手招呼她先坐下,“你一定又要怪我了,可我只是为你好。”
维安心里都在笑,她多么想狠狠揭穿这一张张伪善的嘴脸。
可她能做什么呢?她现在连多走几步路都觉得头晕。
“你们在说什么?梦梦,你又知道多少?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本来想告诉我什么事?”她根本不理宋书铭,直接看向对面的好学生。
顾梦梦更加手足无措,一个劲儿摇头,突然也觉出不对了,她看向维安头上的纱布低声说,“你怎么了?维安,你现在很可怕……好像……被吓坏了,我真的不能说……不然你会疯的。”
顾梦梦也难过了,她想伸手看看她的伤口,却被维安打开,她从前不会这样,可现在站在这里的女孩脸色脆弱,目光却像要与全世界为敌。
“你们都是一群骗子!”
宋书铭起身拉住她,将维安的手机还给她并且试图解释,“对不起,我想过,我不该限制你的自由……我一路开车跟着你回来,担心你出事,但是……我想现在再强行带你走会适得其反,所以才叫你的室友出来谈谈。”他说完停下,看了看她的表情叹息着继续,“Annie,你能不能暂时冷静下来,相信我们。”
维安抢回自己的手机,她推开他想要挣脱离开,但宋书铭不放手,情急之下维安真的急了,伸手打了宋书铭一巴掌。
“啊!”顾梦梦吓得尖叫,全快乐咖啡的人都没想到这边竟然吵起来了,一时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咖啡机汩汩冒出香浓的热气。
氤氲开的浪漫气氛,可没有人有心情品位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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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面前的男人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他终于无法相信地看着她,“Annie,你就这么不理解我吗?”
他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百分百地怪罪她的神经质。
“我知道你受了刺激,不能画画让你很难受,但你能不能给我时间。”他强压着口气和她说话,却松开了手。
维安退后一步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打他。
“我……”她捏着手机不知还能说什么。
顾梦梦慌乱地过来拦在两个人中间,不停和维安小声说,“我相信宋老师,他不像坏人。他一直为你担心,不让我说也是因为怕你再受刺激,我的第六感很准的!你不能这么对宋老师。”
维安听着她的话好笑起来,她慢慢退后看着他们都站在逆光的角落里,却有着暗淡的轮廓线,黄金分割,完美无缺。
她问她,“梦梦,你说什么是好人?我以为我认识乔御那么多年,他不会是个坏人,他只是脾气不好而已,可他两次三番骗我,最后把我扔在那种地方不管。”维安抬手指着宋书铭,“他呢,他不肯让我知道一切,看见我这样难过也不肯说实话,还总想让我成为他死去的妻子……”
她笑着笑着觉得自己很想哭,但忍了回去,“梦梦,我自己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怎么能帮我做主呢?”
维安转身离开,身后没有人敢追过来。
宋书铭的声音透过竹帘传出来,他问她,“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么。”
“对。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人。”
她飞快地跑出去,一路跑,却连学校都不敢再回,这个世界把她踩在脚下,她自己却无法抗争,只有逃离。
背对而行,越走越远,维安跑到不知名的住宅小区里,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直到天黑。
她这次出来的太匆忙,手机偏偏在这种时候没电,她也没有钱包,没有带任何东西,翻遍浑身上下只找到两块钱。
维安只能又绕了整整一圈,才在这个小区外找到一个报刊亭。
“麻烦,打一个长途。”她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悲哀,最终选择打给家里。
电话那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她唯一的亲人,“喂?”
维安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哭着对着听筒说,“姑姑,我想回家去,我会和姑父承认错误,让我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那些决堤的爱恨必须要有一个归属,除了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家,她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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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安原本以为自己要到毕业的时候才可以回到B市,她在宿舍的时候时常想家,每当她收到姑姑寄过来的东西,总能想起很多童年的事情,不够美好,可却难得天真。
没有美满的过去,所以才对现在的生活抱有希望,却发现原来从来不是上帝的宠儿。
夜里被冻得睡不着的时候,维安就会偷偷策划在放假的时候跑回去,可惜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让人满意的创作,没有优秀的成绩,她没有回到起点的立场,也没有能力去证明姑姑照顾自己是值得的。
才刚刚二十岁的年纪,维安却想象过很多荣归故里的场景,每一种都像遥不可及的梦,只是她从未想过,真的再见到B市的时候,她眼中的景象已经不再清晰。
拘澜城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维安低着头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等在站台上。
姑姑来接她,忽然看到她无神的双眼和头上的伤口,两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儿,已经生出白发来的长辈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瞬间哭得止不住。维安不能让亲人紧张,只说自己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下去摔伤的。
而后她只能默不作声跟着姑姑一起回B市去,坐了冗长的火车,从带着春寒的城市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埤青春真的就像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程,开始与结束都毫无预兆。
当维安真正站在B市的站台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没有想象中那么安慰。
维安抬眼茫然地看向周围,这才确定世界之大,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被她划分为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