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强行按在枕头上躺好,纱布又被包在眼睛上,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享受全部的色彩,她再也不能肆意享用她唯一的天分。
老天何其残忍,她死死捏紧宋书铭的手,哽咽地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爸爸也不要我了,被姑父讨厌……又不漂亮,更不招人喜欢,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唯一能够让我感到安慰的能力……只有画画,为什么它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要把这些都收回去……”
这个世界已经在一夜之间彻底倾倒。
警察在维安醒过之后来过医院,他们了解情况进行笔录,通过维安提供的一些线索,他们查到那个刀疤脸和绿头发的人可能是长石路的一带的无业游民,但缺乏证据,只凭维安夜晚看到的零星特征毕竟不能认定就是他们做的。
这虽然是故意伤害罪,但那伙人暂时无法被拘捕,而后果已经无法逆转,她也还是挽回不了她的眼睛。
维安变得格外沉默,但宋书铭却很认真地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等调查出证据自然会有结果。”
一周后维安出院,偏偏阳光很好,人来人往,这个世界对于其他人而言,一点都没变。
拘她的眼睛暂时不能见光,宋书铭坚持让她先用纱布挡住,一点一点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带她上车。
他为她系好安全带,问,“医院里很闷,让你心情一直不能放松,要不要先回学校去和室友说说话?”
她嘴唇颤抖,好半天才说,“不,我不想回去。”她甚至还不能面对自己,怎么能回去让顾梦梦看到,她很清楚梦梦,她那样的好学生一定会吓得让大家更紧张,何苦让别人都为自己担心呢。
埝“好,那我们先回家。”
一路上她都要靠宋书铭的指引才能行走,维安在黑暗中想起很久之前,她和他也玩过这样的游戏,那时她在学校的路沿上闭着眼睛走路,一只手扶着宋书铭,随他带自己往前去。
她现在才觉得那游戏一点也不浪漫,像是残忍的预兆。
宋书铭很耐心地给她开门,等到她坐在沙发上了,才小心地把她的纱布拆开,“觉得怎么样?”
“看不清。”
“再修养一天,明天开始习惯戴眼镜就好了。”他安慰道,拿出在医院配好的矫正镜来擦干净,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她却闷着不说话,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他劝她去休息躺一会儿,维安摇头不动。
宋书铭只好在一旁陪着她。
空气里的弥漫着白色的光点,是光线中的尘埃,以前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切极致的美,现在却只剩残缺了。
最终维安还是看向他,眼前的世界虽然模糊,但他却是真实的,她轻轻坦白,“我那天是去等乔御的,他说要给我过生日,我还画了一份回礼想要送给他。”
宋书铭听见乔御的名字突然皱眉,叹口气说,“我说过,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他果然很在意。
“我总是这样傻,不肯听话还把你气走了,现在……”她捂住自己的脸,“老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总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你走了之后我去过很多次图书馆,可是顶楼被封住了。我也想过自己对乔御的感觉是不是变了,我应该和他说明白,可是……他毕竟是我喜欢过那么多年的人,我又狠不下心,他对我有半点好我都想答应。”
太软弱了,也太可悲了。
他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留长的头发说,“我没有生气,你说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所以我就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可是等我想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里被锁住了。”
“哪里?”维安突然抬头。
“就是……没什么,前一阵事务所里太忙了,原谅我离开那么久。”他将话题一带而过,低头亲吻她的睫毛,“耐心一点,等过一阵我们再去医院复查,也许色彩辨识的问题会好转。”
她点头,突然想到曾经乔御也有过一刻冲动,他俯身过来的时候她却害怕了,下意识地竟然拒绝他的亲吻。
可是宋书铭……她无来由地就接受了他的温柔。
一连三天,维安带上矫正镜还是不习惯,不能见强光,宋书铭也不让她看电视和玩手机,她无聊的时候就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每一次看到那些清晰的黑白线条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视力没有受到影响,可惜试过好几次,检测图上的数字她还是分辨不出来。
如果这样被学校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无法想象,美术专业对色彩辨识要求非常高。
她越这样想心里越难过。
又到星期五。
宋书铭没有去工作,一直在家里陪她,晚上的时候带她出去吃饭走一走,想办法让她分散注意力,想一些开心的事情。
他看着她坐在沙发上出神脸色沉闷,于是泡了一杯奶茶过去递给她,“只是有的颜色分辨不清,学业应该没有问题,大不了期末我找人帮你完成作业。”
她低着头看那杯奶茶,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活得很独立,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这样让我很讨厌自己。”
维安头发乱乱地塞在绒线衣里,捧着一杯奶茶表情压抑,他看着她笑了,过去抚摸她的脸颊,“你有没有觉得……你遇见我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好突然的一句话,维安愣了一下侧过头看看他,想了一下也笑起来,“嗯。”
宋书铭好像很少说这样肉麻的话,所以让她也觉得很有趣。
他叹了口气,很感慨的样子,“我唯一害怕的就是……现在的我比你大很多,我来晚了十年。”他抱着她声音低沉,“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老了?”
她也难得伸手抱住他,摇头肯定地说,“不会。”
周五的晚上霓虹太亮。
维安喝下一口奶茶,香醇温暖的感觉让她心里一直堵着的悲伤无处遁形,她轻轻捂住眼睛,“我答应过姑姑要成为一流的油画大师,虽然这话很可笑,但我一直相信。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只是我的小Annie就足够了。”
她摇头,难过得使劲吸气不想让自己再哭。
拘宋书铭握住她的手,轻轻说,“我本来想等你平安度过二十岁的时候再和你说,但现在我很担心你,Annie,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她抬眼看着他,有些疑惑,很快又惶恐地低着头不说话。
“如果你害怕,那么干脆和我走吧,等你长大,我们就结婚。”他很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好像这是注定的结果,但维安却吓了一跳,愣愣看着他说,“老师……我还没有……没有想那么远。”
埤他揉揉她的头发说,“但你不觉得这并不唐突么,我知道你会相信我,这是一个秘密,早晚你会明白。”
像是那座静默的图书馆,这个秘密从一而终,一直在那里,也一直都不在,它从未被人发现,直到某一天,她和他拿到了同一本日记……
维安觉得那种神秘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有点紧张地不敢回答,“现在不能走,我还有姑姑,还没上完学……老师,我现在心里很乱,不要这样……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过了5月10号,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必须保证,这段时间不要再见乔御。”
她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目光暗淡,点点头,“我不会再见他。”
他抱她去睡觉,给她盖好被子,拧暗了一半灯光。
这几天维安时常做恶梦,惊醒过来就看到他温柔如海的眼睛,她自私却又无法控制地在心里想,幸好,幸好他还在这里。
今天也是这样,宋书铭一直在旁边的沙发上守着维安直到她熟睡,放心地关上门出去。
他走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维安的手机在响,拿起看到是顾梦梦,于是接通。
对方想也不想直接就说,“维安!你到底怎么样了?”
顾梦梦只知道维安去市中心出了意外事故,暂时不能回学校,并不严重,但一连这么多天没见到她还是不放心,每天都发短信来问。
可惜维安眼睛受伤暂时不能看电子屏幕,也就一直都没法详细回复。
“我是宋书铭,嗯,她刚睡下,只是头上受了点外伤,现在在我家休息,好了之后我会让她和你们联系的,不用担心。”他替她安慰朋友,可顾梦梦却紧张兮兮地犹豫了半天,才又问,“你是不是那个老师?”
“对。”
“那……那能不能把她叫起来,我现在有急事想和她说,关于乔御的事情。”顾梦梦什么也不懂,傻乎乎地问。
宋书铭听见这个名字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说,“她不太舒服,这样好么,你告诉我,等她醒了我会转达。”
“但是这件事……”顾梦梦在电话那边明显急得不行,最后实在没办法干脆咬了牙说,“我觉得维安还是信任你的,所以麻烦你转告她,今天周五我出去写生了,说好去篮球场陪郑志摩顺便画画。休息的时候他们球社队员都在长椅旁边聊天,我嫌吵躲到旁边树后,结果不小心听见……乔御在背着人打电话,他很生气,不停在骂人,而且说谁让你们打她什么的……我吓了一跳想离开,却听到他喊维安的名字,然后特别着急把手机砸了,直接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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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铭靠着落地窗接电话,玻璃上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等等,说清楚一点好么,乔御具体说了什么内容?”
“就是……唔,好像是他骂别人擅自做主。他说他只是喝醉了想吓唬人而已,但最后竟然被对方弄出事了,他还放狠话让他们找到维安,不然那条街的人都混不下去……别的我真的不敢再听了,我怕他看到我……乔少一直都招惹社会上的人,我们都挺怕他的。”
“好,别紧张,我知道了。还有……也许和你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爱维安,所以请求你一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她,你听到的事情和她受伤有关,千万不要再刺激她了,可以么?”
顾梦梦被宋书铭严肃的口气逼得正经万分,“我不会乱说的!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怕和她受伤有关所以才着急。她……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么?”
“平静多了,但是眼睛出了一点问题,还要恢复几天。”
“我不会刺激她的。那……就拜托老师了,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我觉得和那个乔少比起来,你才是真的喜欢她!”
好学生的艺术生逻辑再次发扬光大,她只凭直觉就断定一件事,而且肯定万分。
宋书铭笑了,“我很高兴维安身边有你这样的朋友,你对她很好,只是我怕有人想要害她,所以暂时不能让她回学校。”
他从出现起就是站在她身前替她承担一切的姿态,连顾梦梦都感觉到了,她的第六感天生诡异,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我怎么觉得你认识维安很久了?”
“是啊,我认识她十年了。”
“啊?那就是从小就见过么,可维安从没和我说过。”
宋书铭礼貌地打断了对话,“我先挂了,她还在睡觉,我去看看她。”
“哦好……再见。”
他靠着窗户想了一阵,目光看向一旁的电子年历,今天是2011年4月3日,还有一个多月。
5月10号是关键的日子。
无论如何,这段时间必须拖过去。
宋书铭伸手将窗帘拉上,转过身想回自己房间,抬头却愣住了。
维安苍白着脸站在房间门口,她穿着睡衣嘴唇颤抖,很惊慌地看着他问,“老师,谁打来的电话?”
那目光渐渐又变得坚决,一步一步走过来问他,“不要骗我,把手机给我。”
“你的眼睛还不能看屏幕。”
“那你告诉我!”
拘他抱住她让她不要激动,可维安从那天过后却变得异常敏感,生命中从未想象过的黑暗突然降临,人心险恶,一切都击垮了她心底最后的防线,人的自我保护让她变得歇斯底里。
宋书铭费了好大劲才让她安静下来,维安瘫坐在纯木地板上抱紧膝盖瞪着他。
他蹲下身和她平时,诚实地回答,“是你的朋友顾梦梦,不信的话等你好了可以看通话记录。”
埤维安听到顾梦梦的话终于表情放松了一点,她问,“那她都说什么了?”
“说她很担心你,很想你回去,她一个人在宿舍里晚上有点害怕。”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觉得不对看着宋书铭问,“那你为什么问她乔御的事情?你别骗我,我都听到了,你说这件事和我受伤有关!”
宋书铭很久没有说话。
维安害怕起来,她突然伸手抱紧他不停说着,“求你别再骗我,我已经被骗惨了……老师,你为我好是不是?那你就不要再骗我了。”
他的小Annie红着眼睛几乎快要被心里的压力逼疯了,她还是个孩子,即使她二十岁了,她还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宋书铭摘下眼镜,他揉了揉眉心,竟然也难过得有点失态,他在她耳边说,“你明不明白,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能平安地度过大学时光,可我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让你又受伤了。我也很难过,我绝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所以现在真的不能说,一切和乔御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能再知道。”
她忽然一把推开他,“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和乔御断绝来往,否则一定会出事。”
她和他对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让步,宋书铭也不肯把手机还给她,维安起身自己往屋里走,忽然说,“是不是程安妮为了乔御做的?”
宋书铭没有回答,“这件事我会弄查清楚。但是现在不要多想,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他说的有些强硬了。
维安突然笑了,笑容很麻木,只是回头看看他,然后低声说,“你们都在敷衍我,你也一样,你不肯说你的来历,也不肯告诉我这些事,你根本就在哄我。”
可她软弱到无法改变这样的处境。
房间里暗淡的灯光将人牢牢捆住,宋书铭听见房间的哭声心如刀绞,可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拿起维安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那天晚上,宋书铭也做了梦。
他梦见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毫无血色,瘦得几乎连一个拥抱都承受不了。他不知道怎么样能让她好受一点,痛苦地看着她身上的各种仪器,以及最后维持她生命的氧气罩。
医生和大夫几乎全部都在摇头,他用尽所有努力也还是挽回不了,绝望到自己都快要崩溃。
“抱歉,夫人的癌细胞全身性扩散,已经引起器官衰竭……我们尽力了,宋先生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个结果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病危通知书也已经下过三次了。
可是……他无法接受,宋书铭一直从事最需要理性思维的律师工作,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两位金发碧眼的护士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表情十分遗憾,小声说,“唉……太年轻了,才二十九岁,很漂亮的人,听说宋先生和夫人感情一直很好。”
“是啊,宋先生为了陪伴妻子已经暂停了一切工作,昨天的报纸还登过呢,他的事务所暂停接收案子,四大金牌律师事务所的竞争格局变得很微妙了,几乎引起行业变革。”
病房里突然有人冲出来,“病人呼吸衰竭,心跳异常!”
所有医生都匆忙进入进行抢救,宋书铭被迫再去签字,他必须同意抢救。
像是某种爱人之间的心灵感应,他落笔的时候颤抖到无法控制,生平第一次几乎写不好自己的名字,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他站在病房外看着急救灯亮起,时间在刹那倒退,一切重回到他和她相遇的那一年,她很年轻,而他也刚刚接手家里的事务所。
他偶然回国,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又在医院中见到那个病弱的女孩,她很可怜,躲在病床上不敢见生人,可身边却没有亲人照顾,要等学校通知外地的亲属。
宋书铭陪伴母亲住院,偶然走错了病房,看到那个女孩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浑身被纱布包裹住,意识却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盯着门口,进来任何人都没有表情,只是嘴里不停喃喃重复,“我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她多么像那个音乐剧里的小女孩。
而后……很多年瞬息而过,他愿意用生命来照顾她,这样的爱情让很多人感动,可他们却过得平静,她忘记了一切,最喜欢听他在午后给自己哼那首音乐剧。
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孩,在事故之后,第一个给她关爱的人是宋书铭,从此,那个女孩按照他习惯叫她的名字生活,也只信任他一个人。
故事的过程变得安静下来,像是沉淀下的古典音乐,那个因为事故失去记忆的女孩日后成为了他的妻子。
可是现在呢?
在他反复的梦里,不断出现的画面是故事残忍的结局。
还是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她带着氧气罩生命垂危,最后的时刻突然神智十分清醒,开口要求医生让自己的丈夫进来。
她看到他流出眼泪,挣扎着拉住他,“年轻的时候,我爱上过一个魔鬼。书铭,我一直都记得一个人……关于过去,我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我知道他叫乔御,车子开过来的时候他抱住了别人,其他的经过我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还是遗憾,她缺失掉有关青春最重要的回忆,那张本该年少的懵懂的油画,因为一场事故被摔碎,所有的颜色成了一片冷灰。
第二天早上天气不错。
宋书铭八点准时醒过来去给维安准备早餐,他将烤好的面包端出来,回身却看到维安站在客厅中。
她带着他给她挑的一副淡粉色眼镜,看上去倒显得比以前可爱了。
可是脸色却很不好。
拘宋书铭看了看时间,劝她说,“还早呢,可以多睡会儿。”
维安站着不动。
“我的眼睛恢复得差不多了,把手机还给我。”
埤宋书铭拿给她看医生的建议,“再休息两天,现在还是不要看屏幕,它们本身就对视力有影响。”
她固执地看着他,“你就是怕我和外界联系。你想把我关起来。”
宋书铭放下手里的牛奶走过来,“为什么要这么想?过了5月10号,我送你回去上课好不好?这几天你的伤还没好,头上也还要换药,在学校多不方便。”
他拉她过去吃饭,维安却突然咬着嘴唇推开他的手,“我要回去。”
“好,那吃完饭我送你回去看看,多走一走,散散心也好。”
“不,我要离开这里,你也不肯对我说实话!我明明都听见了……你知道乔御他们做了什么是不是?昨晚……我一直在想,他不会这么对我,即使他不喜欢我也不该这么对我,一定是程安妮,她恨我!”她越说越激动,无法控制情绪,宋书铭叹了口气强行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耐心地和她说,“Annie,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不要让自己神经太紧张,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我是个律师,只要我调查清楚拿到证据,一定会让这件事妥善解决。”
她怀疑地看着他,他这才看清她双眼红肿,分明夜里根本没有睡好,也许……没有睡。
“不要这样好么,我很担心你。”他伸手过来将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整理好,又把牛奶推过来,“喝一点,可以镇定神经。”
“我没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骗我,为什么连这种事你都要瞒着我?是我被人打成这样,再也不能画画了!你怎么能理解!”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现在必须先让你躲过5月10号,不然我和你都会后悔一辈子,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我不想再重来一遍了。”
维安愣住,她看着桌上他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又问他,“你以前也这么温柔地对你妻子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小,只要我长大,就会和她一样?”
宋书铭却在这种时候笑了,“你竟然在担心我把你当做替身?你想错了。听话,我已经让澜城的朋友去找人调查这件事了,那条小路上还有碎酒瓶,证据一定能找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等待结果,好么?”
“你不要来和我说这些!我根本不知道你那些神神秘秘的话都是什么意思……我很害怕,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来……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你和我不过是陌生人,你为什么要没有任何原因地对我好?我认识乔御已经四年了,可他却还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路边!如果……如果你哪天也伤害我,我连退路都没有……”
她慌乱地起身,像是想要逃开一样,“我不能再这么蠢了,我要自己生活,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要回B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