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像是要被烧断了一般的催促自己,另外一半的理智还在,拉扯不清之际只能彼此撕咬。
李从嘉还是要逃,他还是不肯让他逃。
赵匡胤将他周身覆住,李从嘉看不清所有的景物亦望不穿这小小的一方天,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能想。
他眼前只能见得他。
持续地彼此折磨间赵匡胤失了分寸,狠狠地拉扯下他束发的青色绸带,墨色长发瞬间铺散而下,慌乱间遮住了半边脸庞,只剩得那一目重瞳子,诡魅而不可言说的风情。
李从嘉是个男人。他不该配得这样的字眼,可是从头至尾都不能回避,赵匡胤无法形容关于他的周身,那是说不出的诱惑。
这一次赵匡胤全无了忍耐力。一双手着了魔般地像是无药可救,唯有碧色能解,他腰际的外衫的束带近在咫尺。
第三十七章 落花狼籍酒阑珊
有飞鸟而过,咿呀地叫声,惊醒了满园醉梦不醒。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两个人都惊住。彼此相望,半晌李从嘉突然在他眼睛里看见别样的自己,完全陌生的,炙热而像是要被燎伤一般的人影。
再无了什么清浅的烟雨色。
他惊叫起来,使劲力气推开赵匡胤,却还是被他牢牢抓住。赵匡胤继而一手环住他腰间另一手抚蹭李从嘉的背后的发丝。
像是在安慰一个发现自己输得彻头彻尾而无法面对的孩童一般,“嘘。”赵匡胤想让他安静下来。他这个样子让自己害怕。
“放手!”李从嘉的声音很大,从那一夜树下相救开始,赵匡胤从未听过他如此惊动的声音。
他不松手,却慢慢地顺着他的发,想要安慰他。只惹得怀里的人更加不可承受得挣扎。赵匡胤抬起手想要捂住他的嘴让他安静下来,却看见刚才的撕咬间他的唇上渗出血来,淡淡的一抹,更添妖异。
那男子一身夜雨染成天水碧,长发披散一目重瞳,紧紧咬住的下唇还带着些鲜血的浸润。简直就要…….
简直就要把自己逼疯。
赵匡胤甚至觉得这是他在报复自己,这种场景比用刀子挖他的心般还要致命。他重重地将李从嘉撞在墙上满意地听见他的闷哼。眼睛里烧起的欲念能够毁了所有即将到手的一切。
“李从嘉,李从嘉”他不停地唤他的名字。看着他因为撞在墙上而皱起的眉丝毫不再犹豫,扯住那千金的衣袍,一个使力的瞬间,下方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
唇上还有血迹,李从嘉仰起脸看着他,“你说不想我死?”
这时候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是。”
“那你想让赵光义死?”
赵匡胤的手指颓然而下。
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面对。
“我自然可以不死,可是他呢?”李从嘉声音有些低哑,“纵你再有本事,从这里赶到城北的安东寺也不可能是一时三刻的工夫。”
他自然懂他的意思。
“过了明日,如果我暴毙的消息不传遍金陵,那么李弘冀只需要一个命令,他甚至可以扫平安东寺。何况是死一个小小的赵光义,他甚至不需要编排什么谎言都不会有人知道。”李从嘉平静下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你总说我执迷不悟,可是你呢?你的同胞兄弟呢?”
赵匡胤眼里燃烧的欲念被一抹无奈掩成冷灰。
一地春光满园惊慌。
恰恰此时,流珠急急地追着那突然惊醒的粉衣殊色,“夫人,夫人!大夫说了让您好好休息……”那衣裙横扫而过丝毫不作停留,“夫人!安定公吩咐了一定让您好好地睡一觉,您要去哪?”流珠拦不住她,只得一路跟着她。
偏苑里的两个人靠在墙上彼此无话。
喘息犹在耳畔。
李从嘉拂去脸上的发丝,抬眼看着那人的眼睛,原来他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也会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我们都身不由己。”李从嘉告诉他,“你,我,太子。总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的出口。他不肯善罢甘休,你不肯铤而走险。所以只能……”
赵匡胤看着李从嘉带血的嘴唇,伸手慢慢地抚摸,惹得身下的人一阵不安地颤抖,他突然很想抱抱李从嘉。
只是很想安静地抱着他。
“我不会用我弟弟的性命来赌什么将来。”赵匡胤低低地告诉他。伸出手,空余一个等待的姿态。
李从嘉很欣慰地笑,像是终于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了一些意义,“赵匡胤,别让你的弟弟失望。别让他像我一样,自以为天下无双。”浅碧色的人长长地出一口气,终于肯放下心防,像一缕坠入了尘网的紫檀魂渐渐清晰起来。
第一次,他很安心地靠近赵匡胤。
一个拥抱。一目重瞳子缓缓闭上,牵扯的嘴角微微扬起,血迹晕开。
赵匡胤终于在这一刻,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地,是可以让他触得到的。
他很想一直这样安静无忧地拥着他,
很想带他笑看风起云涌。
可惜。
身后的有女子的尖叫声,撕破了一直藏在阴影里的面具。撞破了足以杀死她的真相。娥皇崩溃般地捂住自己的嘴身子扶着墙壁再也支撑不住。
她就知道一些事情自己还没有看清楚,她在梦里就不断不断地想要追上他,可是她再也追不上她。
她该怎么去解释一切。
解释她自己的丈夫在别人的拥抱里微笑得莲花惊动。那一刻的表情甚至让她责怪自己的闯入,可是同时却又觉得悲哀。
李从嘉从来都没有那样真实地笑过,虽然他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可是他的一切都让人感觉隔着云雾。她一直不肯面对,彼此尚且安定地幸福生活。用她所一直坚信着的幸福。可是那些说不清的愁绪和惊慌在撕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之后,再也不肯兀自相对照蜡。
李从嘉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他的妻痛苦地俯下身子。
他一时之间全然忘了如何是好。
第三十八章 不放双眉时暂开
赵匡胤不用回过头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娥皇当真是自寻死路,本来一切都可以继续伪装得很好,偏偏她自己一定要寻找出一个真相。
她应当是个聪慧的女子,她配得上他,可是娥皇错就错在她因此而有恃无恐。这样浓烈的牡丹,只知道与清风缠绵,哪里会懂得风里的尘埃无尽。李从嘉并不是真的超脱,也不是真潇洒。他若如此早就不会在相信太子。
他只是看得太透彻,所以倦了。所以很多事情宁愿充耳不闻撒手而去。
李从嘉推开他,猛地起身想要过去扶起娥皇,没曾想那刚才拉扯不堪的外衫和散落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一一斜坠下来。
赵匡胤看着他愣在那里,看见那一地不堪。
很冷。
三月的天气怎么这样冷。怎样都说不清,也再也不能伪装什么。
谁都不要再欺骗。
李从嘉这个样子让自己突然觉得害怕,他不敢过去扶起娥皇。
数年夫妻,相隔十步彼此遥望。
那红肿的腕子抬起来迅速地理好衣衫,顾不及长发,任它他随意地飘散。李从嘉就站在那里,还是清淡的影子,一切都不再相同。
赵匡胤说,“我想要安定公,你给不给?”
赵匡胤说,“如果我说,我让他杀了你,我就可以放过他,你觉得他会不会下手?”
她无助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失声。这都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一场梦里。可是分明能够嗅见,那空气里越发浓烈的紫檀香。
李从嘉迅速过去抓着她的手,“娥皇…….”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抱着她往怀里带,想要安慰她。
娥皇疯了般地往后躲闪,恍若入魔。
恰好流珠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见到了安定公顾不上观察出什么异样,一个劲儿地说着夫人突然惊醒,许是又被魇住了,任谁也拦不住,非要跑出来。
娥皇混沌失神间怎样也不肯让他靠近,流珠见到这情景吓坏了,跑去叫人。
李从嘉心痛至极愣在一旁看那凤般的女子,全部的骄傲和自持一夕溃败之后露出最脆弱的本质。
他还是难过。
他们本来一直都很好不是么。
“娥皇,娥皇过来…..”轻轻地,他想要靠近她。只换得她更加的躲闪,哭泣着喃喃地问,“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
李从嘉瘫坐在地上无法,他突然笑出了声音,回身看着彼端墙角之下的赵匡胤,“赵匡胤,别让我失望。”
明日一定要,杀了我。
赵匡胤眼见得那人的眸子浓的化不开,他是太累了。
大夫和一群下人赶过来,娥皇终于脱力晕过去,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赶回昭华阁去。
她在昏迷间只叫他的名字。
可是李从嘉竟然不敢,再去握着她的手。
他愣在偏远的前廊下,他应该快点回去。可是又害怕她一旦平静下来。两个人要面对彼此。
一时头疼欲裂。
腕子抬起,扶着自己的额。
赵匡胤在缓缓走到他身后,只轻轻的一句,“李从嘉,你可在乎安定公三个字?”
他摇头。
“那么南唐国主呢?”
他还是摇头。
“和我走。”
眼前碧色的身影嘲讽般的笑,“赵匡胤你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我是谁。我从未曾认识过你,而你,只认识李弘冀。”
话说得很坚决。
赵匡胤那一刻的眼底有难过。只听得李从嘉继续说,“我曾经逃避过,甚至归隐了山林。可是隐得了身,隐不了心。同样的错误,我不想再犯第二次。何况,”他优雅地转过身,脸颊一侧的发丝轻轻随之而动,分毫不差的雅致。“为人夫者,所谓丈夫,一丈之内才为夫,纵然死,也必定得在她一丈之内。”
赵匡胤慢慢地浮起一丝笑容。他再一次看见他所欣赏的李从嘉。无时不刻不是惊鸿。
“这是我最后,能够保证为她做到的事情。本来我以为,能够帮她寻到霓裳羽衣舞,可惜来不及……”步子不再犹豫,缓缓地向昭华阁走去。
走得远了。
犹可嗅见那了若无痕的紫檀风骨。
赵匡胤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若是这样清淡的人笑看风云,天下会是怎样的面目。
他突然很想送给他一个天下。
试试看,最后的最后,你会死在谁身边。
第三十九章 凭谁整翠鬟
夜晚的时候,娥皇再一次醒过来。
李从嘉恰在桌边,见得她醒了,犹疑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上前,他怕再刺激到她。
虽然娥皇神色还有些迷离,可是已经变得平静无比。一贯地用手掀起床纱,轻轻地直起身子看他。
视野里的一片苍白,渐渐有了实际的景物,桌椅的轮廓,藤架长长的雕花,还有那积了些红泪的火烛,以及光影中的他,新换得一袭袍子,淡淡的碧色。
真好。
他眼里有为自己的担忧。如果就这样一直痴痴地看着他不动,一直这样远远看着,也好过翻天覆地。
她冲那还有些不安的人微笑。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般,“从嘉?”
李从嘉愣住,他看她的神色如常,还带些娇嗔地唤,见着他不敢动,又问,“怎么了?”娥皇上下地打量自己,没什么异常。“我睡了很久么?”
“没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终于过去执起她的手,床上粉衣的女子又恢复了牡丹般的艳丽的美,刚刚春困而醒,面色微红,多美的妻。
他心里暗暗地放心,她或许是真的记不清楚了也不一定。
“不舒服?我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用手挽着自己长长的头发,撇眼看他,蓦地笑出来,“看什么?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
李从嘉起身去取了梳子来,放下她挽着头发的手,自己慢慢地替她梳。“睡得可好?”
“好像做了梦,内容记不太清,只是很难过。”她偏过头去像是在回想什么,李从嘉的梳子一滞,“做了噩梦?”
“忘记了。睡得太久,这是什么时辰了?”娥皇不愿再想,望望窗外的夜色,“天黑下来了。”
“刚过了酉时。”
娥皇安静下来,静静地让他替自己挽发,“明日红袖还定好了要来,我怎么给忘了,今日这是怎么了。”她突然想起了这事,“不行,还是要去看看梨香院的那些丫头们。”
李从嘉笑出来,“好了,哪里差你一句话,流珠早早去吩咐她们注意过了。”
一旁妆台上的铜镜正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他在她身后,一脸温柔地轻轻替她梳头。“从嘉,把窗子开一些吧。”
他随即起身打开木窗,瞬间倾泻下一地月光。“今日的月亮很美。”手指轻轻地敲击雕木窗棂,回首看向她,娥皇坐于床边,纱衣露出一截极美好的手臂,正望向自己这边,他与她对视,见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终于还是心怀愧疚。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娥皇低吟,却是清冷萧索,“怎么?”他故作欢笑。
“突然想到而已。”
李从嘉走回去,继续坐在她身后,拿过金色的钗子给她插在发髻之上。抬手间的腕子。还带着那一场荒唐的印记,他自己未曾注意,却独独入了娥皇的眼。她深深地吸气,“冷么?”他还以为夜凉有风,只换得她摇头。
本来一切都该如此,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怎么那铜镜里的女子黯然神伤。
她的睫毛颤动,那腕上的一切时刻都在提醒着什么,向根根尖刺狠狠地戳在心上,不见血,却伤人。
李从嘉只觉得她有些异样,“娥皇?被梦魇住了?”他试探性地问她,眼前的女子却笑着回身抢过他手中的梳子,“你在笑我?”眉眼如丝,还有些恼。
“不敢不敢。”他也笑得释然。
“我是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自己跳进水里不见了。”她说完突然像看见了什么一样,凑近他细细地看,“唇上是怎么了?难道我们清雅绝伦的安定公跑去和人争执了不成?”
李从嘉慌乱地别过头去,衣袖掩口半晌才放下,“我记不清了,许是不小心。”
娥皇笑得很是欢喜,像是抓住了他难得的趣事,“安定公可是喝茶烫了口,妾身可是担待不起,都怪妾身今日睡得久了。”说完还像模像样地冲他万福一礼。
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流转,憋不住终究还是自己倚在榻上好笑地看他。
李从嘉也笑了。出门唤流珠给夫人传膳。
那碧色的袍子消逝于木门之后的瞬间,一滴泪落在绸褥上。
她在笑自己,笑得出了泪。为了拜托那一场噩梦,她心甘情愿给自己再编织出另一个旖旎的幻影。
紫檀依旧。
她怎么能够想象那样的人难堪,娥皇甚至无法因自己的满心绝望而毁了他一身的清雅。所以她只能毁了自己。生生地咽下满腹眼泪,化出一朵绝艳牡丹,还要开在火焰之上,在心伤上舞蹈,三寸金莲舞霓裳。
起身抱过来自己一直钟爱的琵琶。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当年她一曲醉倒多少英雄年少,偏偏只有廊下那一身烟雨色才能倾倒自己。琵琶伴七弦,以歌南风。
外人总赞,他们本是夫妻却亦称知音。可若是二者只能择其一,她又将如何选择?懂他便得不到他,得到他,是不是也就永远都看不穿那深重如墨的一双眼?
轻轻地捧着琵琶奏一曲,心绪随音万千愁,终究没个安排处。只能让它牢牢地锁在心里,以爱为最后的防护,以血养之,熬到蚀骨的那一日才算得终了。
她只是爱他,就足够了。
思见春花月,含笑当道路。逢侬多欲擿,可怜持自误。自从别欢后,叹音不绝响。黄檗向春生,苦心随日长。
本是一曲春歌,却弹得满室冷清。
李从嘉恰站在门前,听见这弦音勾起回忆,初见的娥皇,面纱不掩国色。不矫揉不羞怯,远远地让他看见凤穿牡丹般的绝景。
如今的她呢,却独自坐在房里一曲萧瑟。他听得出弦音里的惊动。却不敢妄自猜测她还记得些什么或是做了怎样的梦。
他只希望梦里的自己,还值得她落纱而笑。
“流珠吩咐煮了些荷叶汤拿来可好?”他笑着以手掩住琴弦,音止。
“好。”
第四十章 沉腰潘鬓消磨
偏苑里的赵匡胤站在月下廊前闭目不语,手里紧紧捏着那一个木镯。
这一夜太过漫长。一座金陵城将会倾覆几个人的荣光,看得是同一轮天边月,却是各怀心绪。
李弘冀满意地看着红袖一双巧手添了伽南香入霓兽金炉,缓缓地飘散出一室暗香。她刚要转过身,手里还有锦缎包着的几块香料,一双玉手却突然地被人抓了去,李弘冀抬起来,眼神格外深沉,“怎么伤了手?”
狭长纤细的划痕,破了些皮。
“是……。是今日梳妆时不小心……。”她有些闪躲,却被他看得清楚,“什么东西划伤的?”
“发钗。”想想也的确是实情没什么好隐瞒的,红袖安慰自己。
李弘冀当然知道这双手对于眼前这女子的意义,她定当是视它如命的,虽说看这伤痕形状确实像是钗子所伤,可是若不是有事她怎会此般不小心。
“这钗子看上去可算不得好成色。”意有所指,李弘冀突然抬起手拿下她鬓角间的钗,明显不会是她自己选择的,也不曾见得她戴。
“旧年家里的,突然寻到,就戴上了。”
“旧年的…。。”话说得一半,缓缓地以指试探那钗的新旧,半晌没有说话,李弘冀笑得很是温柔,“我为你戴上。”
红袖受宠若惊,有些不安地坐在镜前,看那只手便可翻云覆雨的男人竟然难得的心情大好。何况只是一只不起眼的低廉发钗。
“怎么,想家了?”他问她。
红袖浑身一震,“没有。”答得很是迅速,她自是不愿再提及出身。
“听得谁说起过,你家里没有人了?”李弘冀手指很轻,慢慢地为她戴上。“还想着,若是家里还有什么父兄,我可许些官职,不是什么难事。”
红袖起身行礼谢过,并不敢看他,“确是只剩红袖一人了。父母双亡亦无兄长弟妹,劳烦太子惦记。”
李弘冀挥手让侍女全部退下,带上门之后,他揽过她的肩,顺势入怀。“如此境遇,倒生得风情。”凑近她的脸,怎样也算得是个美人。下等的出身还养得一双好手堪称难得了,“下次记得小心些,多美的手,怎么能给毁了呢。”
“是,红袖下次不会了。”她一双凤眼妩媚妖娆,眼波流转,引得李弘冀将自己环绕得更紧,耳鬓厮摩之间李弘冀的眼睛依旧清醒,他盯着她的眼睛看,总像是想要读出些什么,弄得红袖心中不安,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脸盈盈面上绯红,“太子殿下……”
李弘冀忽地又笑得看不出什么异样,“你可真是难得的小东西……”直直地往一旁的榻上牵扯去。
本来红烛摇曳,春宵一刻,偏得那人阴沉地声音似是询问,又像是命令般地在耳畔响起,瞬间冻结了一切****,“明日的酒可准备好了?”
红袖半边的发恰如其分地隐住了她的表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已经按照太子的吩咐办好了。”
李弘冀轻轻地咬着她的耳,不疼,却逼得红袖不能躲闪,只能由他继续在耳边继续说,“要记得,不是我的吩咐。”当然是在让她明白,若是有了闪失,可万不能说出背后的一切。“如果若是事情有了万一,那你……”
红袖僵在那里等待,却听见李弘冀告诉她,“便说是韩熙载吩咐你去除掉安定公。”声音几不可闻,却分寸不失地直接传入红袖耳中。逼得她怎样都逃不开这预定好的一场阴谋。
她有些错愕,韩大人可算是太子党的人,怎么这时竟让…。。“韩大人……”
“你还是太傅的那府里的人,如此说起也算顺理成章不是么。”太子还是称呼他为太傅,毕竟七年为师,总也是习惯了,这嫁祸于人的伎俩虽然算不得高明,可是在场面上她也的确是韩熙载一手选进来的歌女,何况红袖又无任何名分,李弘冀对外也并不会承认与一个小小歌女的关系。
事情成了,自然是太子受益最大,事情败露,那边说是太子党里的韩熙载迫不及待想要扶持李弘冀登基,故不择手段,纵然父皇怪罪,也总会念及旧情。何况自己还算不得主谋。太傅啊太傅,姑且让你多担待。
李弘冀的眸子满是狠绝。红袖不禁不敢再作声,只是点头答应着。
翻云覆雨间一颗心却总也不得温暖,冷冰冰地懂得自己手上的伤痕竟然隐隐作痛。不起眼的划伤,此刻像是成了浑身上下的唯一出口,一切的绝望与忧虑全部经由那里派遣出去,却又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
轻轻浅浅,分花拂柳而来,侧脸清晰而美好。
幽幽紫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