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这份本事,彭氏就十分佩服!
一连七八天,天天都有客人,过了腊月二十才清净下来,齐家便下了帖子请王澜并彭氏登门做客。
之前齐老爷就带着两个儿子来拜访过王澜,但齐夫人并没有过来,王澜也一直惦记着要给齐老夫人请安,也是感谢这么多年齐家对王蘅的照顾,因此齐家一下帖子,王澜便决定推开一切事情也要去,并让彭氏对齐老夫人恭敬客气些。
彭氏应了,她知道王澜和齐家的关系很好,这次去齐家做客,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即便她心里觉得别扭,也不得不郑重相待。
罗姨娘是妾,没资格走亲戚,王芹年纪小,又是去齐家,王澜很是识趣的没叫他跟着,因此这次出门倒也简单,只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王澜和彭氏,一辆给王蘅。
齐家大开中门,齐老爷和齐鸣齐咏亲自出来迎接,王澜很是高兴,夸赞了齐鸣和齐咏几句便和齐老爷相携着去了书房说话。
王蘅则跟着彭氏坐车到了垂花门处才下,卫氏带着仆妇前来迎接,王蘅高高兴兴的上前喊了一声表嫂,卫氏先冲她笑笑,这才上前给彭氏行礼。
彭氏赶忙把她扶起来,卫氏嘴甜,会说话,一路上把彭氏哄得笑意盈盈的。
到了齐老夫人的院子,齐老夫人、齐夫人并齐真齐媛正等着呢,彭氏赶忙上前拜见齐老夫人,齐老夫人受了这一礼,示意卫氏把她扶起来,这才笑道:“早在女婿信里就听说夫人是个和善人,如今一见才知道,不光和善,又这么懂规矩,真是难得。”
彭氏笑道:“您过奖了,我可不敢当,早就想来给您请安,一直不得闲,您可别怪罪,老爷说了,这些年在外做官,多亏了老夫人和舅夫人对我们家大小姐的照顾,老爷不便过来,让我多给老夫人磕几个头。”说着又跪下磕头。
齐老夫人让人去扶的功夫,彭氏已经磕了两个,齐老夫人笑道:“论感谢,也不在这上头,更何况蘅儿本就是我的外孙女,我的心头肉,和亲孙女一样,我疼她也是应该的。”
彭氏笑着应了,又和齐夫人见了礼,齐夫人笑着携着她坐在一旁,又让齐真齐媛给彭氏行礼,彭氏笑着夸赞了,一人给了一个荷包。
齐老夫人见彭氏举止规矩,态度恭敬,并不像是为了讨好王澜而做的表面功夫,心中暗暗点头,但仍旧是不放心,怕王蘅吃亏,便想再给彭氏一个下马威。
遂故意提起了已经去世的齐氏:“…女婿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婿,懂规矩,人又孝顺,又有出息,打着灯笼也难找,是蘅儿的娘没福,早早去了,撇下蘅儿一个,没娘的孩子可怜,我也就现在能多疼她一些,等将来一蹬腿去了,虽有舅舅舅母,到底隔了一层,还要靠女婿和你疼爱呢。”
彭氏笑道:“不怕您笑话,其实我也是打小没了娘,知道没娘的孩子所受的苦楚,对大小姐也是百般怜爱,老夫人请放心,别说家中只她一个女儿,正该捧在手心疼爱,就是将来添了十个八个,她也永远是大小姐,谁敢小瞧她,我第一个不依!”
彭氏听出了齐老夫人的弦外之音,特意表白呢,她并不打算做一个恶毒的继母,让齐老夫人放心,齐老夫人笑了笑,却没接话,只让彭氏喝茶。
王蘅跟着齐真齐媛坐在左边的偏厅小声说话,齐真道:“她看上去很和气,应该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
王蘅点头,道:“这些日子我故意事事压她一头,也不见她发脾气,也不见她跟父亲告状,她若是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没事找事跟她过不去。”
齐媛笑道:“这不正好?如今她让着你,你自然也要让着她,和和气气的过了这个年,她就回京城了,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快得很。”
王蘅道:“还说呢,父亲说了,这次回京城要把王芹也带走,只怕罗姨娘有的闹呢,这个年过得安不安生也两说。”
…
内院一片和气,笑意融融,王澜和齐老爷的谈话则有些严肃,王澜细细说起了自己续弦的原委:“…若谷兄说,自打老师去世,人走茶凉,疏放兄的处境就十分糟糕,皇上亲政不久,有意提擢一匹老臣,彭翰林便在其中,倘若结了这门亲事,对我也好,对谢家也好,都是一个契机。”
王澜口中的若谷兄便是他在工部的同僚冯若谷,冯若谷的叔叔在吏部,对于官员起复提擢的消息最是灵通,若不是他说彭翰林就在被提擢的名单里,他也不会答应了这门亲事,而所说的老师便是指谢瑞庭,所谓的疏放兄便是谢瑞庭的儿子谢疏放。
齐老爷点点头,道:“如此便甚好,既对你的仕途有利,身边也多了个人照顾,只是一件事只怕我要多嘴了,如今既然有了当家夫人,那就该把家里家外的规矩立起来,明年蘅儿便要出嫁了,倒是不用操心,可罗姨娘倒是被养的心大了,与其仍旧搁在家里无人约束,倒不如带着去京城,也该立立规矩了。”
王澜有些羞惭:“家里的琐事还劳烦舅兄替我操心,观涛真是惭愧,这次我正有把他们娘儿俩带走的打算,只是怕蘅儿一个人在家孤单,倘若也把她带去京城,来年出嫁又要回来,也是来回折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齐老爷笑道:“蘅儿懂事的很,你把罗姨娘留下,反倒是给她添麻烦,这些年这孩子一边学着管家理事,一边约束着罗姨娘,不也过来了?这一年怎么熬不得?或者接到家里来,真儿媛儿也是这两年出嫁,正好姐妹一处作伴,也热闹些,倒是不用你操心。”
王澜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愧疚,觉得从小到大与女儿朝夕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等到出嫁了就更是天各一方,想起当年对亡妻的承诺,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眼圈都红了,恨不得辞了官回来守着女儿出嫁才好。
这时小厮进来通报:“有一位少爷递了帖子来拜见老爷。”
第十二章 收留
齐老爷觉得奇怪,道:“是哪家的少爷?”
一直在旁边坐着听长辈叙话的齐鸣起身道:“父亲和姑父说话便是,我去瞧瞧。”齐老爷点点头,让齐咏也跟着一起去。
看着这兄弟俩出去了,王澜道:“咏哥儿也大了?怎么还不说亲事?”
齐老爷笑道:“他自己不肯,且由他去吧…”话音未落,齐鸣拿着一张帖子进来,神色有些凝重:“父亲,是京城里来的,永安侯府的帖子。”
齐老爷也是一愣,赶忙把帖子接过来一瞧,上书:永安侯太子太师京城周荪伯清敬拜,不由更是惊讶。
永安侯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出了好几位后妃及帝师,如今的永安侯已经快五十了,名周荪,字伯清,便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据闻荣宠无双。
如今周伯清命人送来拜帖,齐老爷虽然意外,但并不陌生,说起来周家和齐家的确是有交情的,不过要从齐老爷的父亲那一辈论起了。
齐老爷的父亲齐老太爷当年进京赶考,半路遇到还是永安侯世子的周伯清,一时间高谈阔论,相见恨晚,一路结伴往京城去,十分投契,周伯清又再三的邀请老太爷暂住在永安侯府以备考试。
老太爷是个清高的性子,得知周伯清的显贵身份后,不想跟着沾光,就没有同意,后来中了进士,外放做官,除了偶尔几封书信,倒是再没机会相见。
及到了齐老爷这一辈,齐老爷没念书考科举,更没去过京城,只是在杭州打理家里的产业,与永安侯府更扯不上什么关系,这交情也就断了,如今突然来送拜帖,肯定是有事!
齐老爷道:“来人是谁?”齐鸣道:“他自称是永安侯的孙儿,名周旭,特来拜访父亲,二弟正陪着说话呢。”
齐老爷想了想道:“你把他请过来吧。”
齐鸣应了,不多时便引着一个与齐咏年纪差不大的翩翩贵公子进来,因为王澜是齐老爷的妹夫,关系亲近,也没有回避,只是坐在一旁喝茶瞧着,见那人进来,观其容貌气度,先在心里赞了一声好。
与齐鸣的俊朗不凡和齐咏的玉树临风相比,这人的出色容貌多了几分让人炫目的精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文质彬彬,温润如玉。
周旭恭恭敬敬给齐老爷行了礼,道:“贸然登门叨扰,真是失礼了,还请世叔勿怪。”
齐老爷笑着把他扶起来,道:“这可不敢当啊,当年先父与你祖父也算是熟识了,按着辈分,你也是我的晚辈子侄,只是多年不来往,都生疏了,你叫周旭?在家行几啊?”
周旭笑道:“晚辈的父亲是祖父的长子,晚辈行五,您叫我小五便成了。”
齐老爷笑着连连摆手:“这可不敢当啊,我瞧你年纪轻轻的,又快过年了,你祖父怎么让你孤身一人来杭州了?你既然叫我一声世叔,咱们就别讲那些虚礼了,你有话只管说,免得客气来客气去反倒耽误了正事。”
周旭笑道:“世叔真是爽快,晚辈此番来的确是有事相求,只是…”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澜,没有说话,王澜正欲起身避开,却被齐老爷拦住,齐老爷对周旭道:“这是我妹夫,也在京城为官,乃是工部员外郎,并不是外人,你有话只管说便是。”
周旭赶忙又对王澜行礼:“真是失礼了,原来是王大人。”
王澜笑道:“周少爷别多礼了,我只是回乡祭祖,前来做客,只论亲戚,不论官职,并不是什么大人,你太客气了。”
这边齐老爷请周旭坐下,齐咏又亲自差遣小厮上了茶,彼此坐定,书房内并无其他人,这才听周旭道:“实不相瞒,晚辈此番来杭州是来避祸的,还求世叔收留。”
齐老爷和王澜对视一眼,永安侯府如此显赫,用得着周旭千里迢迢跑来杭州避祸?能得罪谁呢?
周旭苦笑:“就在一个月前,晚辈骑马上街,无意中惊了英王爷的坐骑,害的王爷从马上摔下来,第二日便有御史弹劾祖父治家不严,致使不孝子弟伤害国家栋梁,晚辈没想到会连累祖父清名受损,本想自己到大理寺认错受罚,但没想到祖父却认了这个罪名,又为了保护晚辈不受责罚,抢先一步打发晚辈前来杭州,名曰读书受教,实则是怕晚辈留在京城遭人暗害,晚辈无法,只得听从祖父的意思来投靠世叔,万望世叔收留。”
齐老爷虽然没做官,但对朝中大臣还是略有耳闻的,听了周旭的话恍然大悟,难怪连永安侯也要退让呢,原来是得罪了英王爷。
英王爷是本朝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祖上乃是太祖皇帝的八拜之交,有从龙之功,因此被封为英王,地位仅次于皇帝,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的英王爷名赵凌,年方二十,虽然年纪轻,却自幼跟随其父赵安在军营历练,最是勇武。
当初先帝爷去世,皇帝年方十岁,先帝爷临终前将年幼的皇帝托付给赵凌的父亲赵安辅佐,赵安兢兢业业,将小皇帝辅佐到十六岁,小皇帝大婚后开始亲政,赵安本欲功成身退,却因为过度劳碌,突然暴毙。
年幼的赵凌继承了王位,掌管了赵安留下来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漠北一带,虽然戍守边境,保家卫国,但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威胁,被年轻的皇帝视为心腹大患。
听了周旭的话,齐老爷与王澜对视一眼,王澜道:“朝廷有规定,手握兵权的王爷不经传召不得入京,英王爷怎么会到京城去?”
周旭道:“王世叔回乡是十一月就出发了吧?英王爷是十二月初到的京城,明年太后四十大寿,本来皇上宣召英太妃进宫为太后贺寿,但没想到英太妃偶感风寒,不宜奔波,英王爷便替母尽孝,来京贺寿。”
王澜恍然大悟,齐老爷笑道:“依我看倒不是什么大事,英王爷也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不可能就因为你惊了他的马就不依不饶,你只管住下,待到过了年再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周旭苦笑:“世叔不知道,在此之前,祖父曾向皇上提出削弱英王爷的兵权,宣召入京常驻,英王爷对祖父怀恨在心,如今定要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此番来投奔也实属无奈之举,只是怕给世叔惹来了麻烦,那就是侄儿的罪过了。”
齐老爷笑道:“无妨无妨,我乃一介商户,和朝廷的事无关,收留你也是出于私交,况且你又不是犯了死罪判了刑的罪人,只管在世叔家里住下!”
周旭看得出齐老爷并不是敷衍,而是真心留他,所谓患难见真情,心中十分感激。
齐鸣笑道:“既如此,我便带着周少爷去安顿,只怕没有空出来的院子,先委屈周少爷在客房住几日,待院子整理出来再搬进去吧。”
周旭赶忙道:“我年纪小,齐大哥只管叫我周旭或者小五,您若是叫我少爷,我可真要羞愧难当,不敢久留了。”齐鸣笑道:“也好,那我就叫你周旭吧。”
周旭又和齐咏叙了年纪,原来比齐咏大了几个月,齐咏便笑眯眯的称呼一声周大哥。
齐家兄弟俩陪伴周旭去客房安顿,待他一离开,齐老爷和王澜的笑意便消失了,王澜忧心忡忡道:“先是打算削弱兵权,又要宣英太妃进京为太后贺寿,偏偏英太妃又病了没来,这里头的事还真不好说啊。”又担心齐老爷收留周旭会不会得罪了英王爷。
齐老爷笑道:“观涛放心,我虽然没见过永安侯,却也听父亲提起过,如果他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英王爷,断不会让周旭来投奔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年后回京城,正直多事之秋,做人行事都要格外小心,顺便也替我去拜访永安侯。”
齐老爷收留了周旭,永安侯便欠了他一个人情,若是作为齐老爷妹夫的王澜前去拜访,永安侯为了还这个人情,定会对王澜有所提携,这也算是齐老爷给王澜的仕途创造的一个敲门砖了。
王澜知道齐老爷是为他好,只觉得感激,也答应了,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永安侯若是给他好处,能不要就不要,齐家还有齐鸣齐咏兄弟俩,这个人情还是留给这兄弟俩将来铺路吧。
第十三章 决定
周旭跟随齐鸣齐咏去客房安顿,面上虽然言笑晏晏,可心里却异常苦闷,他因为是幼子,再加上小时候在祖父身边养过几年,因此在周家备受宠爱,走出去也是永安侯府的五少爷,谁不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招呼一声。
说起来,惊了英王爷的马也实属意外之举——他怎么会想到那个衣着普通,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就是英王爷呢?更何况在不知道英王爷的身份前,他不是很诚恳的道歉赔钱了么?
没想到英王爷如此小气,居然紧抓着这事不放,逼得祖父不得不把他送到这儿来,如今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偏他漂泊在外避祸,又担心京城那边英王爷不见了他会迁怒祖父,心里可真是五味杂全。
当初祖父让他来杭州齐府投奔,他还挺不乐意,以为周家和齐家并没有多么深的交情,贸然登门,又是避祸,对方即便畏惧祖父的权势不得不答应,可心里也肯定是不欢迎的。
可出乎他的意料,齐老爷居然爽快的应下了,齐鸣齐咏兄弟俩还如此热心,他这才觉得是自己小瞧了齐家,想起祖父说的齐家在杭州也是乡绅大族,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倒是他错了。
而且很快他就发现,齐家兄弟一个稳重,一个爽朗,都是好相处的脾气,想来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再加上杭州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待过了年,开了春,一面能见识一番江南的美景,一面也能游历一番,了解江南的风土人情,权当是游学了。
这么一想,心里的郁闷就散去了几分,再加上齐家富庶,房舍虽然不是豪奢万分,却也精致小巧,别有一番江南园林的韵致在里头,又添了几分喜欢。
齐鸣见周旭除了一个小厮和一个护卫跟在身边外,并没有带其他人过来,便道:“愚兄先从家里给你拨两个人过来使唤,即便不用他们贴身服侍,端茶倒水的事倒是能做的,你若想出门,就叫二弟陪你去,他对杭州可熟悉呢。”
齐咏热络的揽着周旭的肩膀:“周大哥放心,既然来了杭州,定会叫你不虚此行,哪儿好吃,哪儿好玩,哪儿好看,我齐咏自认第二,可是没人敢认第一的,只是如今快过年了,又是冬天,也没什么好景致了,等过了年咱们再好生玩乐。”
周旭笑着应了,不由想起了家中的二哥周惠,和齐咏的性子差不多,也是精通吃喝玩乐,又爽朗不羁。
三个人正说话呢,齐咏的小厮冬雨进来回话:“表小姐身边的丫头来找二少爷,说表小姐和大小姐二小姐要找二少爷说话。”
齐咏笑道:“又要差遣我做什么事?我这儿有客呢,你去回一声,若是小事你就去办了,若是不着急,过几日再说也不迟。”
周旭笑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吧,别把我当成客人,我倒觉得不自在。”
齐咏想了想道:“那也好,我去去就来。”
齐咏跟着冬雨一看,原来是什锦,什锦把齐咏带到了齐真和齐媛的院子,两个人正和王蘅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呢,齐咏笑道:“三位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啊?只管吩咐。”
齐真笑道:“二哥,是有好事呢,双喜班年前要来杭州,停上一个月,过了年才走呢,听说沈菊青,程兰香几个出名的角儿都来,到时候你陪我们去听戏吧。”
齐咏笑道:“请了家里来唱不就成了?至于要出去?大年下的带你们出门,我这是找骂呢。”
齐媛道:“哎呀,双喜班的班主一早发了话,说只在戏园子里唱,三文钱一张票,谁都能进去瞧,咱们去请,哪里请得来。”
双喜班是第一戏班,向来有什么让人津津乐道的好戏文,几乎都是从双喜班唱起的,而且双喜班的名角儿也最多,听说背后有人撑腰,架子也大,虽是戏子,却也没人敢轻易拿权势去压。
更何况双喜班三文钱一张票,谁都能去看的消息一传出来,肯定会有不少百姓去瞧热闹,到时候即便威逼着双喜班来家里唱一天,说不定就得罪了全城的百姓。
以前齐咏也带着三个女扮男装的小姐去街上闲逛,去茶楼喝茶,倒也没出过岔子,遂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道:“先说好了,到时候都听我的安排,戏园子可不比外头,最是杂乱,仔细走丢了拐子把你们拐了去。”
王蘅扑哧一声笑出来,道:“表哥还当我们是三岁的孩子么?”又道:“舅舅与爹爹说话,你也不嫌烦?来陪我们打牌吧。”
齐咏道:“今儿可有客呢,你们自己玩吧。”说着要走,被王蘅和齐媛一左一右拉住,非得问他是什么客,齐咏无法,只得把周旭的来访说了:“…只怕要住上几个月呢。”
王蘅笑道:“原来是京城来的,我还没去过京城呢,他多大年纪?长得好看么?”
齐咏板了脸道:“这也是你们年轻姑娘能问的话?仔细被人家笑话,你们乖乖的,等我安排好了,就带你们去听戏。”
王蘅不情愿的应了。
…
那边彭氏与齐老夫人并齐夫人叙话,都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人,虽说不上其乐融融,倒也算融洽,到了饭点便请了三个姑娘来一起吃了饭,外院因为有齐老爷招呼,倒是不必操心,因此只围着一张圆桌坐了,卫氏带着丫头在旁边布菜服侍,也称得上宾主尽欢了。
到了半下午,王澜告辞,一家三口这才回去。
彭氏一整天几乎都在笑着,此时只觉得脸上的肌肉都酸痛了,当着王澜也不敢揉,只沉默着听王澜絮叨,忽听王澜来了一句:“…等回去,就把芹哥儿抱到你身边来抚养吧。”
彭氏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拒绝,王芹已经八岁了,她是怎么养也养不熟的,何苦费这个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委婉道:“老爷把大少爷交给妾身抚养,是妾身的荣幸,只是这太突然了,只怕大少爷和罗姨娘都不能习惯,又是大过年的,闹起来也不好,不如等过了年再说?”
王澜叹道:“今日舅兄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啊,我当初丢下蘅儿和芹哥儿出去做官,原本是怕孩子跟着我在外头吃苦,可如今想来,倒是骨肉分离,得不偿失,蘅儿倒好,芹哥儿却被罗姨娘惯得不成样子,他虽是庶出,却是长子,将来分了家也要自立门户的,他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呢,幸而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把芹哥儿接到身边抚养,再把罗姨娘的规矩给立起来,这些年养的她心都大了,虽说是我亏欠了她,可这些年她从王家搂走的银子搬去她娘家的也不少,两不相欠吧,我只盼着以后再有孩子出生,就都是嫡出,也免得错了嫡庶规矩,祸起萧墙。”
彭氏心中一跳,听出王澜话里的意思是冷落了罗姨娘,也不会再纳妾,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对比之下,抚养王芹的烦心事就不那么烦心了,便道:“既然老爷这么说了,只把大少爷交给妾身便是,妾身虽没有本事教导他的功课,却也有自信能把他教成一个善良有责任心的好孩子。”
王澜笑道:“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王澜在马车上征求了彭氏的同意,回到家后又和王蘅说了这件事,其实他原本觉得没必要把这样的事告诉女儿,可一想女儿已经大了,告诉她一声也是对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