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对彭氏不理不问,直到彭氏二十二岁了,下头妹妹亲事都订好了,要成亲了,才草草的托人说亲事,要把彭氏打发出门。
幸而彭氏素日人缘好,常到邻居谢家家中陪谢老夫人念经,谢老夫人怜悯彭氏,又见她眉目端庄,心思颇正,才把她说给了王澜。
王澜虽说只是一个从五品,又是续弦,但家境殷实,出手大方,光允诺的彩礼钱就是一笔不敢想象的数字,把彭清高兴地合不拢嘴,立刻就应允了亲事。
莫氏一见彭氏高嫁,自然不高兴,不过陪嫁了几个箱子的旧衣裳并两个从小服侍彭氏的丫头婆子,便把彭氏打发出门了,存心要让彭氏丢脸。
彭氏也极为羞惭,但王澜却是不在乎钱财之物的,他作为王家继承家业的长子嫡孙,手里有王家积累了上百年的财富,哪里会把彭氏的一点嫁妆放在眼里?反而贴补了不少银子,托谢老夫人帮彭氏置办嫁妆。
彭氏心内十分感动,新婚之夜,见王澜人品方正,人又俊朗,温柔体贴自不必说,一颗芳心便暗许了,一心要和王澜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遂王澜一说回乡过年,替女儿庆贺及笄礼,便欣然应允了。
因为当初王澜续弦并没有惊动多少人,只是宴请了京城的同僚好友庆贺了一下,老家的这些族人也只是写信说了一声,这次回来,也有要彭氏见一见王氏族人的意思,还要在族谱上添上彭氏的名字。
因此,彭氏打从京城出发就十分紧张,生怕出丑丢了面子,王澜不甚在意,安慰她道:“这些年我在外头,家里亲戚虽多,却也是各顾各的,不过逢年过节大家凑一起热闹热闹便罢了,他们都不是难缠的,你只管随随和和,该招呼的招呼,该叫什么叫什么,都是自家人,也不讲那些虚礼。”
彭氏点头应了,又让自己的奶娘彭妈妈提着自己把王氏族人的亲戚关系理了一遍,王澜见她如此用心,反倒不好劝了。
其实彭氏跟着王澜在京城也有一年了,交际应酬也不似做姑娘时候那样生涩,见识更是不同于出嫁以前,这些王氏族人她倒是没什么顾虑,唯一担忧的便是王澜的长女王蘅以及王澜的妾室罗姨娘和罗姨娘所生的长子王芹。
王蘅的大名彭氏一嫁过来就听说了,即便是服侍王澜的老人儿,即便王蘅远在杭州,他们提起王蘅也是一脸敬畏的称呼一声大小姐。
她知道,王蘅是王澜的原配夫人齐氏所生,年纪轻轻就和生了长子的罗姨娘平分秋色,其聪慧伶俐便可见一斑。
彭氏嫁过来后,为了表示贤惠,曾经和王澜提起过,要把王蘅接到京城来教养,王澜拒绝了,彭氏这才知道,王蘅已经定亲了,如今在杭州也是等着出嫁了。
彭氏一听,这颗心就放了下去,她小时候吃够了继母的苦,并不打算做一个恶毒的继母。
更何况,王蘅是即将出嫁的大小姐,以后就是王家的大姑奶奶了,对她并没有什么威胁。
第九章 重逢
恰恰相反,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处的好,说不定还会成为她的助益,因为她老早就意识到,王澜对这个女儿不是一般的宠爱。
只要是为王蘅这个女儿花钱,不管多少王澜都舍得,单说这次临来前,王澜就在京城的玲珑坊定制了好几套首饰,镶红宝石的凤钗,镶碧玺翡翠的耳坠,一指宽赤金镶蓝宝石的山茶花镯子…一件件无不名贵,都是王澜送给女儿的礼物,彭氏看着这些首饰发呆,随后叹了口气,让彭妈妈把给王蘅预备的见面礼再增厚一倍。
因为天冷,河水早早的结冰了,王澜和彭氏一路都是坐马车,在城门口遇到了前来迎接的王总管,一行人见了王澜无不激动的下跪磕头。
王澜笑着把王总管扶起来,王总管强耐着激动和欢喜问候:“老爷一路上可顺利?”
王澜笑道:“都顺利,这些年倒是劳烦你了。”
王总管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连连摆手:“老爷如此说,奴才可担当不起。”
王总管和王澜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先是王澜的小厮和书童,后来王澜见他办事利索,便把总管一职交给了他,他的两个儿子王寿和王福都被王澜带到了京城服侍,也是王澜身边的第一人,因此王澜对他格外亲近些。
说了几句话,两队人合为一队,一起进城。
马车一进了杭州城,就开始走走停停,王澜不停地停下来和人打招呼,彭氏从帘子缝隙里瞧了,几乎形形色色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王澜和整个杭州城的人都认识呢。
彭妈妈倒是高兴地合不拢嘴:“老爷人缘好,这是好事。”
彭氏叹道:“这么多人,知道老爷回来了,一定会去拜访,妈妈再多准备些见面礼吧。”
彭妈妈笑道:“夫人请放心,都准备的齐齐全全,绝不会让夫人丢了面子。”
马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地方,王家大开中门,下人们整整齐齐的跪在两旁迎接,王澜一看阔别了七年的老宅并没有丝毫颓败之象,反而草木葳蕤,峥嵘焕发,便知道王总管的功劳不小,拍了拍王总管的肩膀,一路往里走,问起了过年的事。
王总管笑道:“自打接到信儿,知道老爷夫人要回来过年,奴才们就开始忙碌,准备东西,如今各色都是齐全的,说起这里头的功劳,倒是大小姐占头一份,一应繁琐的事情都是她列了单子出来,奴才们一时想不到的,大小姐都想到了,四处打点的周周全全,真是难得。”
王澜笑道:“蘅儿小时候就聪明,做事也周全。”
王澜步行从外院到了内院,彭氏则是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大门后从垂花小门走大路到了二门,虽然坐马车较快,但因为要绕远路,倒是和王澜差不多时候到。
只见二门处站了不少人,十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小小年纪,容貌秀丽的少女,彭氏便猜测是王蘅。
果真,远远地见王澜走来,这些人就矮了半截,齐齐行礼,王澜别人都顾不上,先把王蘅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王蘅酷似齐氏年轻时候,又是伤心又是感叹:“蘅儿是大姑娘了。”
王蘅初见父亲也十分激动,她记忆中的父亲年轻,俊朗,十分温和,如今面前的父亲却留了胡子,虽说还是一样的儒雅,却显出几分年老来,便知道这几年在外做官并不容易,心中一酸,说不出话来,遂只是抿嘴一笑,把头低下了。
彭氏也在彭妈妈的搀扶下下车走了过来,众人又齐齐行礼,称呼夫人。
彭氏笑着受了,站在了王澜身后看着王蘅:“老爷,这就是咱们家的大小姐?一看便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难怪老爷这么惦记。”
面前的姑娘年轻,长得又极美,皮肤白皙,眉毛修长,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极为有神,鼻子和嘴巴和王澜很像,虽然小巧秀丽,却带了一股子英气勃勃,仿佛冬日里绽开在枝头的腊梅花,肌骨莹润,玉姿冰魂。
王澜看到了彭氏眼中的惊艳,也颇为自豪,笑吟吟的给王蘅介绍彭氏:“这是你继母彭氏。”
王蘅屈膝,完美的行了个福礼,客客气气的称呼了一句:“夫人。”
彭氏原本还想亲亲热热的去拉王蘅的手,可一听这疏离的称呼,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想亲热些的念头也打消了。
王澜倒是不意外,笑了笑,并不打算强迫女儿称呼彭氏为母亲,携着王蘅的手往里走:“蘅儿这些年过得可好?可有谁给你委屈受?告诉爹,爹替你做主。”
王蘅笑道:“并没有谁委屈我,外面的事有王总管打点,内院的事常妈妈也能帮我,外祖母还时常让我过去和她作伴,不然就是遣了两位表姐妹来陪我解闷,日子过得很好,蘅儿也知足了。”
王澜故意道:“难道就不想爹?”
王蘅眨了眨眼睛,看着王澜道:“自然是想的。”话音未落,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王澜也忍不住红了眼圈,七年不见,女儿从粉粉嫩嫩的一团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心里十分骄傲,可又为错过了女儿的成长而觉得心酸,觉得自己并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对王蘅又是怜爱又是愧疚。
当初他也是想过带着王蘅到任上去的,可是在外头风餐露宿哪有在家里锦衣玉食的好,他舍不得女儿受苦,也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她,想着在家里有岳母教养,又有姐妹陪伴,他也能放心些。
如今父女分离,回想起来倒是觉得有些后悔。
因女儿大了,王澜也不好像小时候一般抱在怀里怜爱,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可王蘅的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王蘅身后跟着的常妈妈便上前帮王蘅擦眼泪:“老爷回来了,这是好事,大小姐快别哭了,仔细把眼睛哭红了。”
王蘅这才止了眼泪,却抱着王澜的胳膊不松手,王澜笑盈盈的,显然十分高兴。
彭氏冷眼瞧着,看常妈妈穿着打扮便知道定是个厉害角色,想必是王蘅身边数一数二的心腹了。
一行人进了内堂坐下,王蘅正式了拜见了王澜和彭氏,在王蘅之后,人群里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走了出来,上前盈盈拜倒:“妾身拜见老爷,拜见夫人。”
彭氏心内一惊,刚才还诧异怎么没看到罗姨娘,没想到竟是隐在了人群里!
如今细细一打量,打扮的虽然素净,却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一双眼睛,媚的能勾人了,王澜看着她,温声道:“这些年劳烦你帮着大小姐打理家事,倒是辛苦你了,怎么不见芹哥儿?”
罗姨娘的眼圈顿时红了:“自打知道老爷要回来,芹哥儿就高兴地很,拿着素日练的字要给老爷看,前几日更是熬夜背书,没想到着了凉,如今有些发热,还要撑着来拜见老爷,被妾身拦住了,还请老爷恕罪。”
王澜道:“病了?有没有请大夫好好瞧瞧?”
未等罗姨娘说话,王蘅就先道:“自打知道爹爹和夫人要回乡过年,先是罗姨娘病了,继而芹哥儿也病了,已经请了回春堂的刘大夫瞧了,说是小病,并没有大碍,原本已经好了,谁知道如今又病了,爹爹也别担心,芹哥儿也是怕爹爹说他懒惰,这几日才加紧读书,想来是累着了,女儿年轻,不知事,如今有了夫人在,正好有人做主,能给他好好调养调养身子,不然人家都说十年寒窗苦读,他这样的身子怎么撑得住呢?”
罗姨娘听了面色发青,低下头去,彭氏却暗笑,罗姨娘本想让王澜看到王芹的勤奋,没想到王蘅三言两语,把这勤奋变成了临时抱佛脚。
和罗姨娘相比,王澜自然更信任王蘅,一听她说没事,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兴致勃勃的让人把礼物拿过来挨个的分发,连王蘅身边的都有赏赐。
大家都十分高兴,彭氏也把给王蘅的见面礼拿了出来,王蘅随意扫了一眼,命身边的丫头什锦接了过来,淡淡道:“多谢夫人。”
彭氏刚才已经见识了她刺罗姨娘的那一幕,了解了所谓的大小姐的权威,知道她不是个好惹的,便把心中的不快放下了几分,笑道:“大小姐太客气了。”
第十章 震慑
简单的叙话过后,王澜和彭氏回房梳洗休息,王蘅也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打开王澜送给她的一盒首饰,粗粗过目了,挑了一对手镯挂在了手上,其余的命金玉收到箱子里去,再看彭氏的礼物,不由笑了一声,也叫金玉收了起来。
什锦在旁边给王蘅倒茶,笑道:“夫人倒是跟咱们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会端着架子呢,没想到这么和气。”
王蘅笑道:“谁知道是真和气还是假和气?日久见人心,走着瞧罢了。”
常妈妈正好走进来,听到这一句,嗔道:“大小姐刚才也太急躁了,怎么就那么尖刺罗姨娘呢?仔细老爷生气。”
王蘅道:“我就讨厌她拿着芹哥儿做筏子!芹哥儿什么样儿妈妈又不是不知道,烂泥扶不上墙,我如今帮他说好话,难不成日后还要靠着他给我撑腰?”
常妈妈十分无奈,可王蘅说的也是实情,只得按下这个话题,道:“城东的四姑奶奶一家已经到了,夫人请大小姐过去。”又支使什锦和金玉:“快帮大小姐换衣裳!今天一天肯定闲不下来呢。”
王蘅换了衣裳去了正院,彭氏已经换了衣裳,正在陪着四姑奶奶及四姑奶奶的两个女儿说话。
见了王蘅,四姑奶奶眼前一亮,起身亲亲热热的笑道:“大小姐来了,前几日家里请了一班小戏,下帖子来请,怎么大小姐没来呢?别是嫌弃咱们粗茶淡饭的吧。”
王蘅笑着扶着四姑奶奶坐下,道:“四姑母这话我可不敢当,自打父亲说要回来,一直忙得团团转,哪有功夫去听戏呢,四姑母也别生气,改日我一定登门赔罪。”
又对四姑奶奶的两个女儿道:“芸表姐,蓉表妹,父亲从京城带了许多礼物来,都没拆封呢,一会你们去我院子里挑。”
三言两语,就叫原本神情冷淡的四姑奶奶并两位小姐眉开眼笑,彭氏淡淡一笑,端了茶,看着王蘅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样子,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位大小姐真是不简单,倒是她小瞧了!
四姑奶奶并不是王蘅的亲姑母,王澜是独生子,王蘅也没什么嫡亲的叔叔伯伯或者姑母。
王氏族人很多,有的做官,有的行商,也有的没什么大志向,只在家乡收徒开课,传道授业,也有那等爱玩爱闹的,离家闯江湖,混帮派。
因此,王氏族人可谓是遍布三教九流,全国各地,如今来的亲戚大都是久居杭州的,虽说血缘关系有些远了,可因为常来常往,逢年过年也相互走动,倒也十分亲热。
说了几句闲话,王蘅便带着两位表姐妹回去挑选礼物了,四姑奶奶这才看向了彭氏,笑道:“我们家大小姐人又和气,为人处世都没得挑,以后处的时间长了,夫人就知道了。”
彭氏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曾经想过,来杭州会被王蘅或者罗姨娘排挤,可只要她对王蘅关爱体贴,这位所谓的大小姐肯定会心服口服,但没想到罗姨娘脖子一缩,成了隐形人,更没想到王蘅如此厉害,影响力这么大,处处出头,反倒衬得自己十分无能,顿时觉得自己的一番打算都成了泡影,忍了半天,才露出一个笑容和四姑奶奶客气了几句。
四姑奶奶走后,又源源不断的来了三堂伯,六堂叔,王澜在外院见客人忙的团团转,彭氏和王蘅也没闲着,一直到了中午,又留了客人吃饭。
下午又接着待客,直到傍晚,客客气气把最后一拨客人送走,才都松了口气,王澜赶路本来就十分疲累,又忙了这一天,本想回去倒头就睡,没想到王蘅等着他呢,赶忙打起了精神露出了笑容:“蘅儿怎么还不去休息?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蘅笑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和爹爹久别重逢,想和爹爹说说话罢了,既然爹爹累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六七年没见的女儿要找他谈心,哪怕是累的下一秒就能睡着的王澜,也立刻道:“没关系,我一点也不累!蘅儿且等等,容我换件衣裳。”
王澜进去洗脸换衣裳,倒把一旁彭氏给冷在了一旁,彭氏看着王蘅半天说不出话来,王蘅笑着屈膝行礼:“请夫人谅解,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要和爹爹说。”
彭氏能说什么?只能大度的笑笑,道:“无妨,大小姐的事情最重要。”
王澜用冷水擦了脸,清醒一些,又换了衣裳,携着王蘅在花园里散起步来,父女俩许久没见面,一个怕时间隔得太久,女儿和自己生疏起来,一个怕父亲有了继母就把自己抛到脑后,都打起精神陪着小心,话倒是越说越贴心。
王澜更是直接道:“蘅儿放心,即便爹爹续弦,你永远是王家的大小姐,我的心头肉,彭氏要是敢让你受委屈,我也不会饶了她!”
王蘅感动的抱着王澜的胳膊:“爹爹疼我,我知道,为了爹爹,我也会对夫人恭恭敬敬的,我想夫人也不会委屈我,只是罗姨娘和芹哥儿的事,我想和爹爹说一声,毕竟芹哥儿是爹爹的长子,将来即便不指望他光宗耀祖,也不能让他潦倒一世,丢了咱们王家的脸,罗姨娘没什么见识,只是一味的溺爱,把好好的芹哥儿教的不成样子,如今都八岁了,三字经才算是磕磕巴巴能背全,这样下去可不行,爹爹以后可要好好管管。”
王澜仔细听了,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道:“你也知道,我托你舅舅找了先生,可罗氏不喜欢,这也就罢了,我怕你和她起争执,也就刻意没管,蘅儿放心,这次我回去,便把芹哥儿带走,交给彭氏抚养,离了罗氏,只希望他能慢慢的改过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王蘅点头道:“爹爹心中有数,女儿也就不多说了,爹爹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来的客人只能多不能少,爹爹辛苦了。”
王澜疼爱的拍了拍王蘅的肩膀,亲自把她送了回去,这才回了正院。
彭氏还没睡呢,正等着他,王澜在女儿面前强撑着打起精神,在彭氏面前就没假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脱了衣裳,只来得及说一句“你也早点歇了”就睡着了。
彭氏虽然也很累,可一想起罗姨娘和王蘅,就变得越发清醒,盯着帐子顶,许久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王蘅早早起来,打着呵欠换了衣裳,扶着什锦去给王澜和彭氏请安,到了正院时,才发现罗姨娘和王芹已经到了,正站在院子里呢。
看到王蘅,罗姨娘上前屈膝行礼,语气也是恭恭敬敬的:“请大小姐安。”
王蘅大大方方的受了,道:“罗姨娘多礼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啊?难得的芹哥儿也没有日上三竿才起来。”
罗姨娘看着王蘅,心中暗恨,咬碎了牙根,可还是道:“要给夫人请安呐!大小姐不也来的这么早?”
王蘅笑笑:“我是来给父亲问安的。”说着又瞥了一眼王芹。
王芹站在罗姨娘身边,并不上前问好,反而神色阴沉,对王蘅视若无睹,王蘅也懒得看他,她才不会像罗姨娘这样傻站在外头呢,直接命什锦进去传话,不多时便听到屋里王澜的声音:“蘅儿过来了?快进来!”
王蘅应了一声,看了罗姨娘一眼,似笑非笑:“罗姨娘也进去吧,不然父亲知道了,还只当我故意把你丢在外头,眼里没有长辈呢。”
罗姨娘面色僵硬,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多谢大小姐。”
王澜和彭氏已经起来了,王蘅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坐在左下首第一张椅子上,看着罗姨娘和王芹对彭氏行礼。
彭氏笑盈盈的看着王芹,道:“这就是芹哥儿?长得可真好,身体也结实,这都是罗姨娘的功劳,昨天不是说病了?可好些了?”
罗姨娘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关心,已经好多了,芹哥儿说,今日是头一次来给老爷夫人请安,要开个好头儿,还请夫人成全了他的孝心。”
王澜见罗姨娘恭敬,暗暗点头,语气也甚是和蔼,他也是第一次见王芹这个儿子呢,见他身体壮实,不像是虚弱有病的,就放了心,虽说功课差些,可以后也是能弥补的,可想起王蘅所说的连三字经都没背全的话,还是有些不相信,遂试探着问王芹:“如今书读到哪里了?论语可讲完了?”
王蘅听了,心内暗笑,别说讲完了,只怕还没开头呢。
果然,王芹没吭声,罗姨娘陪着笑道:“已经开始念了,可是还没有念完。”
王澜对王芹的沉默有些不满,道:“他难道不会说话?叫你多嘴?”
罗姨娘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再吭声了。
第十一章 做客
王澜只看着王芹,等着王芹回话,王芹憋了半天,这才来了一句:“还没有念完呢。”
王芹的表现恰巧验证了王蘅所说的不学无术的话,这让王澜很是不满意,语气就严厉了些:“你都八岁了,论语还没有念完,我虽然不指望你高中状元,跨马游街,但大小也要有个功名才好,如今不刻苦读书,将来怎么给下头的弟妹做榜样?怎么不向你姐姐学学?”又问王蘅:“你的书读到哪儿了?”
王蘅起身恭敬回答:“已经读完了四书,舅舅说,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女儿家还是多读些书才能明白道理,现在正在读资治通鉴和史记,以前是舅舅教,现在是大表哥教,每十天去交一次功课。”
王澜满意的点点头,道:“不管是你舅舅还是鸣儿,学问都不错,你跟着他们好好念书,将来必定有出息。”
对比王芹,对王蘅的疼爱又添了一层。
彭氏笑道:“老爷才回来就忙着问功课,芹哥儿怕是对您不熟悉,有些紧张,不如先摆饭吧,今天只怕还有的忙,等过了年,得了闲,再慢慢的教导也不迟。”
王澜点头,彭氏便叫人摆饭。
王澜坐在中间,左边是彭氏,右边是王蘅,下首是王芹,罗姨娘只站在旁边服侍,王澜对王芹的表现不满意,觉得是罗姨娘的不是,便任由她站着立规矩,没叫她坐下吃饭。
王蘅看了一眼罗姨娘,抿嘴笑了笑。
接下来一整天又是络绎不绝的客人登门,王蘅并彭氏都忙的团团转,许多亲戚对彭氏不熟悉,彭氏也对她们不熟悉,都是靠王蘅在中间牵线。
彭氏惊讶的发现,不管是哪一门的亲戚,不管是亲近还是疏远,王蘅都和她们十分熟络,那些亲戚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和气还是刁钻,对上王蘅也都是又亲热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