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到时候做出来你只管用好了。”
在玉漪湖盘桓一日,下午回到家,徐老太太正和谢芝兰说话,原来是瑞王府世子夫人左氏有孕,正商议送什么贺礼,谢芝兰笑道:“姑母高兴地什么似的,说自打安濯郡王出生,表嫂就再没有动静,如今安濯都十一岁了,倒又有了,可见这子女还是要看缘分。”
添丁的事情总是值得人高兴,徐老太太笑道:“你亲自去一趟。也沾沾喜气,早点生下我们徐家的嫡长孙。”谢芝兰不禁红了脸,可看得出来对子嗣是十分期待的。
第二日谢芝兰预备了东西,和徐润安一起去了瑞王府,等到下午才回来,谢芝兰红着脸把几件小衣裳给徐老太太看:“表嫂给我的,让我放在床垫底下,说是安濯小时候穿的衣裳。”
徐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又听谢芝兰说瑞王府如何的热闹。
连徐景焕也听张飒说了,太后上了年纪,就喜欢儿孙满堂,她原先见瑞王爷只生了东瑜一个,东瑜又只生了安濯一个,心里还十分担心,如今见左氏有孕,也松了口气,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极好的。
张飒说到最后还有几分伤感:“序之好奇的问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娘又说起了让我续弦的事。”
张飒钟爱原配戚氏,虽然戚氏给他生了个儿子,可张飒毕竟才二十几岁。风华正茂。总不能守着一个儿子跟亡妻的灵位过一辈子,就是张序之也需要一个母亲来细心照顾,也难怪张夫人着急。
徐景焕于儿女私情上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安慰人,想了半天道:“有些事情放在心里缅怀也就罢了,说句难听的话,你为亡妻守节。她并不知道,她的家人也未必领情,何必苦了自己还白叫人家看笑话,若是我,再娶一个名门闺秀。生下四五个孩子,好好过日子。省的父母为你担心倒是真的。”
张飒竟听得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过了两日,徐景焕正担心自己把话说重了,张飒又过来了,下定决心的样子说决定续弦,徐景焕笑道:“你这话一放出去,只怕京城的名门闺秀们夜不能寐了。”
张飒笑道:“你少打趣我,我还想请你帮着打听着呢,什么样貌才学倒是其次,关键是贤淑,性子温和,不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叫序之受委屈,门第什么的我是不在乎的。”
徐景焕开玩笑般道:“别人我不知道,我的三个妹妹我是清楚地,大妹妹小妹妹都定亲了,把二妹妹许给你如何?”
张飒怔住了,半天才道:“你是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若是认真的,我可真上门提亲去了。”
徐景焕笑道:“我既然有心做这个媒,那就不会开玩笑,等我回去和祖母商量商量,想来她也会满意的。”
其实徐老太太早就和徐景焕说过徐静含的婚事,也说了要找个有权有势的,不至于徐静含受委屈,要说张飒的身份,皇上的外甥,又是定国公的长子,听说张家大爷身子孱弱,不出意外这爵位就落在张飒身上了。
徐静含嫁给他别的不说,最起码不会被心思龌龊之人打主意,其次张飒为人豪爽,人品端方,值得托付终身,虽然是续弦,可不是那种把继室和原配放在眼里比较的人,和他过日子肯定会被保护的很好。
徐静含性子温柔,若是嫁个伶牙俐齿的,夫妻龃龉间定会受气,若是嫁个性子绵软的,说不定会卖妻求荣,张飒怎么看都是良配。
徐景焕又想起那日徐沛凝让徐妙筠转告的话,什么柳公权的字帖,都是借口!他明白徐沛凝要传达的意思,杨敏之英俊潇洒,徐静含芳心暗许也属平常,可同样是国公府,杨家和张家是天差地别。
他托晏玉成去打听杨家的人,上到五十多岁的杨大老爷,下到杨敏之刚满十五岁的堂弟,个个都是风流好色,要说逛青楼,一个比一个精通,要说干正事,一个比一个怂,甚至还出现兄弟父子同拿一个人取乐,罔顾伦理纲常,种种事迹让徐景焕听了就恶心。
若是徐静含嫁给了杨敏之,她那样的容貌,能不招来杨家男人的觊觎?纵然杨敏之能力出众,总有疏忽的时候,难道叫徐静含受欺负?
徐沛凝纵然精明,却也只是个女子,不知道男人的劣根性,色字当头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徐静含嫁到杨家那就相当于进了狼窝,他可是万万不能答应。
晚上徐景焕和徐老太太提了张飒,道:“纵然是继室,看着我们徐家的面子,张飒也不敢委屈了二妹妹的。”
徐老太太有点不满意:“张飒是个良婿。可就是继室,太委屈静含了,不过,若不是继室,只怕也轮不到咱们家,我再想想。”
这消息很快传到徐静含耳朵里,她去找徐沛凝,脸色发白:“二哥定然知道了。所以才会把我说给张飒,他没看中杨敏之!”
徐沛凝安慰她:“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让妙筠去说讨字帖的事,二哥想必就明白了,只是他把你许给张飒这事倒是蹊跷了点,我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误会。”说着去了徐景焕的书房。
徐景焕正等着她呢,见她来了把找到的柳公权的字帖给她:“二妹妹要练柳公权的字还怕找不到好字帖么?非得去杨敏之那儿讨?这是从伯让那儿借的,伯让说既然二妹妹喜欢。那就当礼物送给她了,让她好好练字。”
徐沛凝有些无可奈何:“二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景焕冷冷瞧着她。徐沛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破天荒露出一分窘迫来:“静含喜欢杨敏之啊,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眼睁睁看她害相思病么?”
徐景焕道:“杨敏之不是良配,让她趁早歇了这心思。”
徐沛凝十分不满:“二哥,你太偏心了,若是妙筠喜欢杨敏之。你还会是这句话么?只怕早就对杨敏之三令五申,让他好好对妙筠了。”
徐景焕一滞,徐沛凝话一出口也有些懊悔,歉然道:“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景焕道:“妙筠不会喜欢杨敏之那样的。我倒是疑惑,杨敏之有什么好?”
徐沛凝低了头也有些怅然:“问世间情为何物。喜欢就喜欢了,谁能说得清为什么呢,不是人人都像妙筠这么有福气,情窦初开时便遇到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若是人人都能明白,哪还有这么多痴男怨女?”
徐景焕没做声,徐沛凝叹气:“二哥,就当我求你了,静含平时没什么主意,这次不知怎么竟是铁了心了,每日练字都有些疯魔了,您就当纵容她一回,探探杨敏之的意思,你不也说过要帮助杨敏之做上允国公的位子,到时候静含不也跟着苦尽甘来了么?”
徐景焕沉默半响道:“我只负责传话,若是杨敏之没这个意思,那就当做没这回事,其实张飒真的很不错。”
徐沛凝道:“二哥放心,若是不成,我也不会纵容静含胡来的。”
她兴致勃勃跑去告诉徐静含这个好消息,徐景焕则去杨家找杨敏之。
在允国公府的大门遇到杨敏行,他对徐景焕的到来十分稀罕,殷勤的引他进去,徐景焕看他眼睑发青,身形瘦弱,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头,不多久杨敏之迎了出来,也对徐景焕的到来十分诧异。
二人在书房坐定,徐景焕道:“想来你也知道张飒要续弦的事情了,他托我帮忙留意,我哪里认识什么人,倒是祖母说,我家二妹妹和张飒很是相配,虽是庶出,可却是从小养在嫡母名下,只怕张家嫌弃,我想托你做个中间人问问,若是不嫌弃,别的不敢说,我二妹妹的性子最是温婉贤惠的,若是嫌弃,就当没这个缘分。”
杨敏之见徐景焕贸然上门,只当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是托他说媒,倒是愣了一下,笑道:“好啊,我明日就去张家一趟,探探口风。”
徐景焕看他面色无波,坦坦荡荡,意味深长看了他两眼,这才告辞。
待徐景焕走后,杨敏之越想越不对,他虽然和徐景焕关系好,那也是因为怕直接和安成郡王来往太惹眼,这才托徐景焕在中间传话的,要说说媒这事,安成郡王都比他合适,不光和徐家关系亲近,和张飒关系也近,怎么忽然要他说媒?
杨敏之百思不得其解,晚上去给曹姨娘请安的时候说了一嘴,笑道:“我倒是头一回办这样的事,娘教教我该怎么说,万一张飒没相中,又走露了风声岂不是我的罪过。”
曹姨娘便唏嘘了一下,道:“静含是个好姑娘,可惜不是太太生的,不然哪能做续弦啊。”
杨敏之打趣道:“娘倒是喜欢这位徐二姑娘。”
曹姨娘道:“可不是,人长得跟幅画儿似的。难得的是品性温柔,说话和气,她前阵子还亲手抄了两本佛经给我,一手柳公权的字,写的可比你的好多了,过年的时候还给我做了一身衣裳,针线又好,我当时就想。若是我将来的儿媳妇能这么贤惠就好了。”
杨敏之笑笑,道:“徐家的大姑娘许给了阁老的嫡长孙,三姑娘又许给了安成郡王,二姑娘不说嫁入公府侯府也是书香世家,哪里轮得到我们。”
曹姨娘想想自己的身份,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儿子,也有些黯然,杨敏之暗暗懊恼,忙用话岔开了。
杨敏之果真去张家探消息。张飒听了心里直嘀咕,徐景焕不是说过了么,怎么又让杨敏之来说?读书人就爱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其实张飒早已问过了母亲张夫人。张夫人听说是庶出倒是犹豫了一下。可一想起元宵节进宫时看到的徐家三姐妹,很是心动,又答应了,杨敏之得了准信又去徐家告诉徐景焕,徐景焕听了也没有很高兴,反而叹了口气。道:“多谢你跑一趟。”
倒让杨敏之摸不着头脑。
张飒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又来找徐景焕问是不是当真的,徐景焕道:“祖母答应了,我二妹妹的意思还没问呢,不过说真的。若是这门亲事成了,你可就成了我的妹夫了。伯让的连襟了,不过你又是伯让的叔叔,这辈分可怎么算呢?”
张飒想想也是,有些沮丧:“倒是忘了这一点,回去问问我娘,若是不在乎这个,再说婚事吧。”
张飒回去一说,张夫人也道:“还真是给忘了,若这样,这门亲事再好也不能应下,以后咱们都是经常进宫的,宫里规矩大,你说是你叫伯让侄子还是他叫你姐夫?没的叫人笑话。”
张飒便去回了徐景焕,徐景焕笑道:“既如此也是没缘分了,你放心,我已经告诉了祖母,定给你说个名门闺秀。”
张飒笑道:“这事也急不得,倒是我娘,一听我愿意续弦,恨不能我明天就成亲,想起来这些年让她操心,也是我的不孝了。”
徐景焕便告诉徐老太太差了辈分,这门亲事不能结,徐老太太也就罢了,旁边坐着的徐静含则是完全不敢看徐景焕,只暗暗松了口气。
徐妙筠笑道:“若真的结了这门亲,张飒大哥喊哥哥二哥,哥哥岂不是很威风?”
谢芝兰笑道:“都说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这年纪和辈分也难说。”
徐妙筠眼睛滴溜溜直转,等出去后拉着徐景焕道:“哥哥说差了辈分,别人信,我可不信,大嫂算起来可是和张飒大哥平辈,怎么大嫂能嫁,张飒大哥就不能娶呢?”
徐景焕笑道:“你倒是聪明了,这辈分不过是个借口,让两家都有台阶下罢了。”
徐妙筠却刨根问底:“是张家没看中二姐姐呢,还是二姐姐没看中张家?”
徐景焕叹气,还是以往傻傻的筠儿可爱,现在的筠儿已经不好糊弄了,遂道:“张家再好,张飒也是要续弦,静含还不至于给人做续弦吧?”
徐妙筠点点头,不明内情的她还跑去安慰徐静含:“天涯何处无芳草,二姐姐不必担心,总能找到好的。”
徐静含却笑不出来,她心里很难过,杨敏之听说她要和张飒结亲,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足见是对她毫无感觉的,她苦苦恋着反倒成了笑话。
徐沛凝就劝住了还要往下说的徐妙筠,道:“祖母说要多留静含一年,不着急,慢慢挑就是了。”
徐妙筠便道:“二姐姐不出嫁,我不是也跟着不能出嫁?”
徐沛凝笑道:“你还盼着出嫁么?”
徐妙筠当着两个姐姐并没有遮掩,反而害羞的笑笑:“当然很期待啦,因为我还不知道嫁了人是什么样子,觉得很新奇。”
徐沛凝故意逗她:“嫁了人以后可辛苦了,不能像在家似的说吃就吃,说玩儿就玩儿,要打理家事,侍奉婆婆,出门做客要婆婆同意,婆婆不同意你哪儿也不能去,还要伺候你的夫君,服侍他衣食住行,甚至还要替他洗脚!”
徐妙筠都结巴了:“洗…洗脚?我才不会替他洗脚呢。”
徐沛凝暗暗发笑,却装得一本正经,道:“怎么不会?你看大嫂,对大哥就恭恭敬敬的,事事以大哥为先,吃饭替他布菜,喝茶给他端茶,走路也要走在他后面,不然就是对夫君不恭顺。”
徐妙筠已经愣住了,心里有些翻天覆地,她以为婚后的日子就像许嬷嬷描述的,早上一起床就把一天的菜单定好,然后喝喝茶,管管事,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参加各种宴会…
徐沛凝的一番话瞬间颠覆了她的认知,她想了想,认真道:“我才不会替他洗脚,我可以对他恭恭敬敬的,可服侍人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又不是没有丫头。”
徐沛凝笑笑:“瞧瞧,这是个厉害的呢。”
徐静含在旁边听着,已经魂游天外了。
第七十六章 过继
徐沛凝一番话半真半假,是逗徐妙筠玩呢,可徐妙筠却当真了,去问许嬷嬷,许嬷嬷点头,道:“女子嫁人,就是要做到贤良淑德,对内是当家做主的主母,上上下下都敬服,对外是端庄贤惠的大家夫人,要左右逢源,姑娘将来是贵人,对这些要求的也十分严格,姑娘早点有这种意识也好。”
徐妙筠听了差点没晕过去。
左氏有孕,瑞王妃在家专心致志照顾儿媳妇,便把安濯郡王送进宫,皇上见这个侄孙怏怏的,便把安清郡王也叫进宫和他作伴。
安清郡王调皮,爱玩,以往和安濯郡王凑在一处是一拍即合,如今见他不高兴也有些疑惑,安濯郡王嘟着嘴巴道:“娘要生弟弟妹妹了,连祖母都不疼我了。”
安清郡王眨着眼睛:“有弟弟妹妹不好么?我就想有个弟弟妹妹,跟在你后头跑不是很有意思么?像我是家里最小的,谁都能训斥我,没劲透了。”
安濯郡王很忧愁,觉得自己的心思没人懂,他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碰上了赏花的安贵妃。
安贵妃很喜欢安濯郡王,叫人拿点心给他吃,笑道:“我们的小郡王怎么不高兴了?谁招你了?”
安濯郡王行了礼,这才道:“祖母说我在家调皮,把我送进宫来,有了弟弟妹妹,祖母就不疼我了。”
安贵妃掩口一笑,美目流转。拉着安濯郡王道:“那贵妃娘娘教给你一个好法子好不好?”
安濯郡王眼前一亮,道:“贵妃娘娘快告诉我。”安贵妃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安濯郡王连连点头,欢快的往承德殿跑去。
一进承德殿,便看到安清郡王席地坐在皇上脚边和两个小太监玩斗蛐蛐,皇上笑呵呵的看着,见安濯郡王跑进来朝他招手,安濯郡王却扑到了他身上大声道:“叔祖父。若是娘生了弟弟妹妹,您把弟弟妹妹送给三皇伯好不好?”
皇上一怔,笑道:“安濯怎么会这么想?”
安濯郡王却拉着他不住的撒娇:“叔祖父就答应吧,贵妃娘娘说,正好三皇伯没有孩子,弟弟妹妹给了三皇伯,三皇伯就有孩子了,爹娘也就会只疼安濯一个人了。”
皇上笑笑,道:“原来是贵妃娘娘给你出的主意啊?”
安濯不住点头。皇上温声细语道:“你三皇伯有孩子,就是你芳玉姐姐,你把弟弟妹妹给三皇伯。那芳玉姐姐该怎么办呢?安濯。总不能为了叫你满意就让芳玉姐姐伤心吧?”
安濯不说话了,半天才沮丧道:“是我不对。”
皇上笑呵呵的揽着他,道:“安濯是大哥哥,以后要保护弟弟妹妹,怎么能想着把弟弟妹妹送给别人呢?若是你爹娘把你送给你三皇伯,你高不高兴?”
安濯直摇头。皇上点点头,吩咐安清郡王:“你们两个去外头玩去。”又叫人好生伺候着,等两个孩子走远了,皇上这才沉下了脸色,喝道:“把安贵妃给朕叫过来!”
小太监忙低着头一溜小跑去传话。
安贵妃来的时候依旧是笑吟吟的。她既然敢把话说出来,就有本事平息皇上的怒火。看皇上冷冷看着她,她丝毫不以为怵,笑容越发灿烂:“皇上觉得臣妾的主意不好么?东瑜是您的侄子,东珍是您的儿子,把东瑜的儿子过继给东珍,并没有便宜了外人啊。”
皇上怒视着她:“亏你想的出来,这事绝对不行。”
安贵妃见皇上真的不悦,笑容顿时消失了,语气也尖锐起来:“怎么就不行?难道皇上忍心看着东珍绝嗣?东珍可是皇上的儿子啊,他那么孝顺,皇上怎么忍心?”
皇上很坚持,安贵妃便哭闹起来,直到把皇后也引了过来。
皇后毕竟是皇后,面对安贵妃的梨花带雨,她不仅不觉得怜惜,反而呵斥起来:“安贵妃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皇上好静,连本宫都不敢大声说话,安贵妃竟大哭大闹的,惹得皇上不舒服,你有几个脑袋?”
妻妾尊卑,在皇宫这个地方体现的也尤为明显,安贵妃看看皇上,见他闭着眼睛只当没听到,不甘心的噤了声,皇后这才向皇上行了礼,坐在旁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隐约听到过继什么的话?”
皇上有些无可奈何:“安贵妃说,若是东瑜媳妇这一胎是个男孩,就过继给东珍。”
皇后暗暗冷笑,神色却越发从容:“若是普通人家,堂兄弟之间过继一个儿子也没什么,更何况东珍也上了年纪,就是过继,也无可厚非。”
安贵妃和皇上俱诧异的看着皇后,皇后接着道:“可皇上别忘了,您不只东珍一个没有子嗣的儿子,东琏也只有芙蓉一个女儿,年纪也大了,皇上答应过继给东珍,让东琏颜面何存?更何况长幼有序,就算过继,也要先过继给东琏才是。”
皇上沉吟不语,不管是什么事,皇后说出来的话永远不偏不倚,他即便不喜欢东琏,也不能否认他也是自己的儿子,若是给东珍过继,那势必也要给东琏过继,不能偏心太明显。
到时候别人不说,郑祥妃就头一个要闹起来,皇上想起郑祥妃的脾气就头疼,觉得万万不能答应安贵妃的要求。
其实皇上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皇位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当初瑞王跛了脚,皇位才轮到他身上,他兢兢业业几十年,只想把这天下交给自己的儿子,他喜欢东珍,觉得他有野心,想把皇位传给他。
可偏偏东珍没有儿子,若是过继东琪三个儿子里的其中一个,他都不会反对。反正都是自己的亲孙子,可唯独东瑜的儿子不行,就算是自己深深愧疚深深疼爱的侄子,也不能答应,这无关血缘,只是一个帝王的独占欲在作怪。
潜意识里,皇上总觉得自己的皇位来历不明,对自己的亲哥哥有内疚。也有不安,当初东瑜出世,曾有人上折子提议将东瑜立为太子,这样也相当于把皇位又传给了嫡长一脉。
这本来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可他却不愿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怎么舍得再拱手他人,这也是他对安贵妃的主意如此生气的缘故,若是东瑜的儿子过继给了东珍。那么自己把皇位传给东珍的时候,东珍势必要把东瑜的儿子立为太子,在他眼里。这天下也就相当于落入了外人之手!
只是这样的理由他怎么能说出口。暗暗庆幸皇后替他找了个好的借口,遂一锤定音:“这事没得商量,就是过继,也只能过继给东琏,轮不到东珍,再说了。过继一事何曾重要,岂能因为你一句话说办就办了?”
安贵妃还是头一次被皇上如此严厉的训斥,纵然不甘心,也只能乖乖低头认错。
皇后看着,道:“安贵妃的心思也情有可原。要本宫说,这事解决的法子有很多。东珍好歹有芳玉,到时候皇上给芳玉招赘夫婿,生下来的孩子不就是东珍的亲孙子了?也是一样亲。”
皇上不住点头,道:“皇后说的很对。”
安贵妃咬碎了银牙,也只得低头说好。
这主意原是端王妃想起来的,怂恿端王去求安贵妃,过两日端王进宫打探消息,看安贵妃的脸色就知道没成,不住地叹气。
安贵妃道:“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去找东瑜说说,跟他说将来能把他儿子立为太子,我不信他不动心,只要东瑜情愿,皇上还能拦着?”
端王爷沮丧道:“母妃别说了,东瑜是不会答应的,当初有人上折子推荐他为太子,被他坚决拒绝了,还跑到四川好几年才回来,若是他有这个想法,断不会如此麻烦,我原想着若是父皇答应,东瑜不愿意也得遵旨,如今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安贵妃看着儿子颓丧的样子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儿子一向都是意气风发的,何时如此颓唐过?都是子嗣的事情闹得,想想道:“我看皇上的意思,其实还是属意你为太子的,若是存了立东琪的意思,他管你过继谁?如今不同意只怕是担心你继位后储君血统不正,不过今儿皇后的一番话倒是提醒我了,要过继,你不能过继东瑜的儿子,你要过继东琪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