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徐家,徐家全家正翘首期盼,见徐妙筠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徐景焕便把事情说了,道:“皇上已经把妙筠指给了安成郡王,只怕旨意没多久就下来了。”
徐老太太虽然有些惊讶,可和孙女的平安相比,这件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徐沛凝笑道:“虽然是虚惊一场,可到底是好事,毕竟是妙筠做了郡王妃,也是咱们家头一份啊。”
徐老太太也点头,董太太陪坐在一旁,说着恭喜的话,也知道儿子的婚事是没希望了,有些遗憾,可徐老太太发了话董子澄的婚事包在她身上,董太太倒也没有多担心。
且不说徐家这边,安成郡王送徐妙筠出宫后便回去等康王,康王却去了唐裕妃那儿请安,安成郡王心里有些沉重,徐妙筠的态度让他很是不安,他没有跟去唐裕妃宫里,反而找了个小亭子坐下来发呆。
泰宁在皇上那边待了一会便出来了,正好看到安成郡王,跑过来道:“按说你该春风得意啊,怎么倒愁眉不展?难道对父皇的指婚并不满意?”
安成郡王道:“你别胡说,皇祖父赐婚我自然十分高兴,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徐妙筠的不高兴说了,泰宁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道:“徐妙筠这个人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其实很有主意,你这样没知会徐家一声就求父皇赐婚好像逼婚一样呢,难怪她不高兴,不过事已至此,她还能拒婚不成?纵然不高兴,你哄哄也就是了。”
安成郡王道:“我怕弄巧成拙,而且我和她接触根本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高兴。”
泰宁有点幸灾乐祸:“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安成郡王也有如此忐忑不安的时候,说出去谁相信哪,你瞧瞧你这样,以后成亲了还不被她吃的死死的?”
安成郡王没做声,泰宁给他出主意:“最要紧的是让她知晓你的心意,不然写两首情诗,我可以帮你递给她。”
安成郡王摇摇头,不过泰宁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了主意,也顾不上等康王了,匆匆出了宫。
皇上赐婚的旨意很快传了下去,整个京城都知道徐家三小姐要做皇上的长孙媳了,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上门恭贺的人却寥寥无几,不是不愿,而是畏惧端王,不敢。
徐妙筠这几日都不怎么痛快,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忽然从无忧无虑的未婚少女变成皇上未来的孙媳妇,也是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皇上的孙媳可不是好当的,徐老太太已经和大太太说了,商量着要请个嬷嬷来教徐妙筠宫中的礼仪,见徐妙筠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也都觉得奇怪,徐老太太私下道:“估计不高兴。”遂也没大张旗鼓的要庆祝,徐家自己不热闹,别人更不可能热闹了。
安成郡王听说徐家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反应,以为是抵触这门婚事,心里更加没底,派人请徐景焕来说话:“这件事是我莽撞了,我也知道有些突然,景焕兄可要替我多说两句好话。”以后徐景焕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大舅兄了,自然要先讨好。
徐景焕笑道:“郡王放心,祖母倒很高兴,就是妙筠使性子呢,我劝劝也没什么。”
安成郡王想想,道:“不知道能不能见见她,有些话我想和她说。”
徐景焕当然不可能答应:“别说已经定了亲事不好见面,就是未婚男女,也没有私下见面的。”
安成郡王很诚恳:“我也知道不合规矩,只是有个疙瘩在那儿不解开,对彼此都不好。”
徐景焕想了想,还是没有松口,不过道:“我知道你和唐姑娘关系很好,有话你可以叫她帮着传,不过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妙筠的哥哥,妙筠知道会不高兴的。”
于是唐囡囡专门跑了一趟徐家问徐妙筠为什么不高兴,徐妙筠道:“我也没那么矫情,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看不上安成郡王的话,我只是有些惶恐罢了,我从没想到能嫁给一个郡王,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囡囡道:“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门婚事是他求来的,可不是你上赶着要嫁给他,你还担心他以后欺负你么?他要是敢,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第六十二章 劝和
徐妙筠忍不住一笑,唐囡囡有心帮安成郡王说两句好话,道:“自打知道你不高兴,他就吃不好睡不好的,还特地请你哥哥过去求情说好话,你也知道你哥哥的为人,他自然讨不了好,又来托我说情,他是皇长孙,金尊玉贵的,还是头一回这么求人呢,就是看这个你也别生气了。”
徐妙筠虽然知道安成郡王悦意于她,却也没有因为这个恃宠而骄,听唐囡囡这么说反倒心软了一下。
唐囡囡见她神色松动,越加得寸进尺,顺手牵羊拿了徐妙筠的帕子:“好歹给人家个念想啊。”
徐妙筠急了,赶忙去抢:“不行,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唐囡囡不给,两个人在房间里打闹起来。
过了中秋节,徐妙筠的亲事也定下了,徐老太太便和董太太一起琢磨着给董子澄说亲事,董子澄知道徐妙筠要做郡王妃了,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跑去恭喜她。
徐景焕见他心无芥蒂就知道对徐妙筠并无男女之情,对董子澄的愧疚也就释怀了,便想着替他说一门好亲事,董子澄自己反倒不在意。
再说端王,他在皇上跟前被徐妙筠骂成了小人佞臣,皇上却视若无睹,反而给徐见明平反,这让他心中十分气恼,也不进宫讨皇上欢心了,整日在家里琢磨着该怎么报仇。
端王的幕僚杜翎则一语道破关键所在:“若是王爷有个儿子傍身,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端王皱眉,脸色阴沉:“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可就是没有能怎么办?总不能到外面随便抱一个说是本王的儿子。”
杜翎却福至心灵,想起昨日去街上闲逛,结果看到晏三老爷的外甥晏玉成在酒楼和人打架的事情,心中一动,道:“王爷可知道晏家有一段秘闻?其实也算不得秘闻了…”
他附在端王耳边说了他所知道的事情,端王眼前一亮,杜翎笑道:“晏家也没有严防死堵的遮掩这件事情,晏玉成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名义上是晏大人的儿子,实际上一口一个舅舅,毫不避讳,若是王爷能把这件事情认下来,晏家还能否认不成?”
端王心中一动,还是有些犹豫:“晏家已经和徐家结亲了,怎么可能答应。”
杜翎笑道:“王爷需要的是一个儿子,而不是晏家的支持,晏家什么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皇上是否相信,是否认可,若是皇上也认了,晏家还敢扣着皇上的孙子不放不成?”
端王眼神幽深起来:“如果要这么做的话,那就得好好布置。”
杜翎微笑不语,心里却想着此事若成,拿自己就成了大功臣,端王继位,他岂不是朝中第一人,遂做起了白日大梦。
晏玉成此刻却被晏三老爷打的鼻青脸肿,跪在堂前,晏太太满脸着急,很是心疼,她没有儿子,便把晏玉成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见他挨打,比自己挨打还要疼。
晏端宜晏静宜姐妹俩站在一旁,琢磨着怎么求情,晏玉成却一副不悔改的样子:“虽然是我抢了他的桌子,可我也给他银子了呀,他拿了银子又不走,我不打他打谁?”
晏三老爷气的脸色通红,拍着桌子叫着:“孽障!还敢狡辩!你把人家打的躺在医馆不能动,还敢说你有理?”
晏太太道:“老爷别生气,我也听说了,那个人并无性命之忧,咱们多赔些银子就是了,你难道真想让玉成赔命啊?”
晏三老爷把怒气都撒到了晏太太身上:“都是你惯得他!把他纵容的无法无天!还敢求情!”
晏太太也不高兴了,道:“别人金贵,我们玉成就不金贵了?你说他顽劣,可他在我跟前孝顺的很,对静宜端宜也很疼爱,倒是老爷,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这孩子究竟哪儿招您了?”
晏三老爷气的说不出话来,晏静宜忙上前道:“爹爹先别生气,哥哥虽然有错,可他的脾气您也知道,越是知道错了越是不认错,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哥哥心里岂不更愧疚?”
晏三老爷缓和了一口气,道:“还是静宜明白。”
话音刚落,小厮匆匆跑进来通报:“大姑爷和董少爷来了。”
晏太太忙道:“快请进来。”
晏静宜则红了脸,拉着妹妹退了下去,晏三老爷对女婿还是十分器重的,也不肯叫他看到自己管教晚辈不严,遂叫人把晏玉成带下去闭门思过,晏玉成却不肯,跪着不起来:“我要让徐二哥给我评评理。”
晏三老爷气更甚,徐景焕和董子澄却已经进了院子,只得作罢。
两边见了礼,晏玉成跪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徐景焕:“徐二哥来了。”
徐景焕看着他,有些无语,和晏三老爷道:“我是为玉成的事来的,说起来也是巧,玉成打的人正是小婿在杭州的同窗,如今是翰林院编修的魏涯,他是我的师弟,也是年轻气盛,昨天和玉成抢一张桌子,被打的躺在医馆,叫人去找我帮忙,我一问才知道究竟,既然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了,我想把玉成带过去,两边化干戈为玉帛,以后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
晏三老爷没想到晏玉成打的人竟是徐景焕的师弟,更加羞愧,瞪向了晏玉成:“还不快去赔罪!”
董子澄笑道:“晏伯父别生气,这件事魏涯也有错,魏涯虽是景焕哥的师弟,可玉成更是景焕哥的舅兄,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就把这件事交给景焕哥处理吧。”
晏三老爷点点头,徐景焕要告辞,晏太太忙留他吃饭,徐景焕笑道:“等办完了事再来叨扰吧。”
待人走后,晏太太越瞧越喜欢,笑道:“咱们能有这么一个女婿,也算是祖上积德了,比儿子还要强些。”晏三老爷也是捋须点头微笑。
魏涯也是年少气盛,被晏玉成打了一顿,恨得咬牙切齿,要徐景焕替他出气,可一听那人是徐景焕未来的舅兄,愕然之余也有几分丧气,觉得这口气定是不能出了,可没想到徐景焕竟会把晏玉成揪来向他赔礼道歉,顿时觉得大大的有面子,也很有气度的说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徐景焕两边都毫不客气的训斥了,又叫他们握手言和,晏玉成固然跋扈,却敬重徐景焕,魏涯更是如此,遂都看在徐景焕的面子上放下了怨恨,董子澄见事情解决了,笑道:“魏涯这阵子要养伤不能动,玉成,就罚你在跟前陪着,也不要你伺候,陪他说话解闷。”
魏涯道:“我可不要他陪,徐师兄抽空陪我下两盘棋我就心满意足了。”
魏涯爱棋如痴,徐景焕笑道:“下棋的事好说,说起养伤,你一个人住也没个作伴的人,如今又受了伤,不如挪去我家养伤,等伤好了再搬回去。”
魏涯有点不好意思,晏玉成却道:“徐二哥这主意好,等你搬去徐家,我天天找你下棋去,本少爷别的不说,下棋可是我舅舅手把手教的。”
魏涯怀疑的看着他,被这么一打岔,反倒不好拒绝徐景焕的好意了。
徐老太太对魏涯自然是欢迎的,还派了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晏三老爷也亲自上门探望,魏涯就是再大的气也没有了,况且他也是有错的,晏玉成更是三天两头跑过来和魏涯下棋,有时候索性住在了徐家,和魏涯的关系也一日千里,甚至称兄道弟起来。
魏涯和晏玉成关系缓和自然也是徐景焕乐见的,遂逐渐把心思放在了帮董子澄筹谋前程上,徐妙筠和安成郡王婚事已定,安成郡王放下了心,便对董子澄的前程越发热忱起来,一来因为董子澄与徐景焕交好,二来董子澄豪爽大方,交友甚广,也有可取之处,遂通过康王爷向掌管吏部的程阁老打个招呼。
程阁老毕竟经过的事情多,听了董子澄的家世后建议他留在京城做个堂官,左不过董家有钱,有银子打点,董子澄升的也快,做到五品的时候便外放几年,回来后便可直接升了三品。
为了这事,董老爷特意做东请安成郡王徐景焕和程阁老喝酒,程阁老自矜身份,怕被人说与商贾往来,并没有赴席,但却派了自己的嫡长子程爱英到场,以示对董老爷的致意。
程爱英也是和董子澄一般年纪的少年英才,和安成郡王关系很好,之前他见安成郡王亲近董子澄和徐景焕,心中还有些许不忿,觉得一个是罪臣之后,一个是商贾之子,安成郡王不免抬举了。
可席上一见,却觉得徐景焕见识不凡,董子澄热情豪爽,出乎意料之外也多了几分了然,遂也放下偏见,和他们称兄道弟起来。
第六十三章 新敌
不出几日,程阁老便为董子澄在户部谋了个正八品提举的职位,管着宝钞提举司,安成郡王怕徐景焕嫌弃,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虽说程阁老管着吏部,可如今户部是梁阁老在管,水泼不进,能谋到这个职位也不容易了,不管好歹,咱们在户部也算有人了,到时候子澄做出点成绩,程阁老自会把他一路往上提,户部就不再是皇叔的天下了。”
徐景焕心内了然,笑道:“如此一举两得也甚好,其实官职还是其次,紧要的是子澄的婚事,这阵子董太太和祖母不知说了多少人家,子澄都没有相中,把大家都急坏了,也不知他要个什么样的才满意。”
安成郡王笑起来:“都说的什么人家?一个也没看中么?”
徐景焕蹙着眉头道:“伯父替他说了翰林院侍读曹大人的次女,知书达理,他却嫌人家读书太多,一股子酸味,祖母说的是礼部郎中魏大人的长女,端庄贤惠,他却嫌人家呆板,照这么下去,把京城适龄的女子都得罪完了,只怕也挑不出一个中意的。”
安成郡王试探道:“他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心上人?”
徐景焕摇头:“这不可能,他日日和我一处,若是遇见谁动了心,我不可能不知道,原先以为他心仪妙筠,可自打皇上赐了婚,他喜笑颜开的去恭喜妙筠,看着也不像,我心里倒有几分拿不准了。”
安成郡王却不好说话了,不过他想着董子澄和唐翼然最是投契,便建议徐景焕让唐翼然去探探口风,徐景焕应允了,走了一趟唐府,唐翼然便私下约了董子澄喝酒。
酒酣微醺之时,唐翼然问他为何不愿成亲,董子澄倒也没有隐瞒,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道:“成亲有什么意思?听从父母之命娶了个连话都没说过的女子,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和你们一起喝酒说笑,这日子只怕还有意思些。”
原来是董子澄见身边的诸位朋友都没有成亲,独他早早娶妻,心中有几分排斥,觉得成了亲便会和这些好兄弟生分了一般。
唐翼然哭笑不得,去回徐景焕的话,徐景焕也有几分无可奈何,把这意思委婉的告诉了徐老太太,徐老太太笑道:“难怪他有这个心思呢,润安比他大,都没成亲,如今草草定下了,难怪他心里不自在。”
又去和董太太说:“子澄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若是放心,只管把人交给我,我替他寻摸一门好亲事,我也知道你们此番来得匆忙,年前要赶回去,这婚事就暂搁着吧,孩子不愿意,总不能强逼着他。”
董太太却是忧愁,当着徐老太太哭了一回,董老爷倒看得开,和董子澄谈过一次后也应允了暂不娶亲。
董老爷和董太太上京本打算替董子澄置办婚事,如今见董子澄不愿成亲,也就不勉强了,年下是最忙的,夫妻二人便定了九月初的日子回杭州。
临行前,董太太才和徐老太太说起了张家的事:“怕惹得你们难过,一直不敢提,白阁老一死了之了也就罢了,张老爷一死,张家就没了顶梁柱,你们走后不久,就有人上门抄家,说是家产抄没,家中男女老少均定了流放,张夫人之前就求过我们老爷,说若是张家出了事,千万救宝儿一命,到底是个姑娘家,人又小,我们老爷也就应了,后来抄家时,老爷使了银子,本能用一个丫头把人换下来的,可惜被张家大奶奶一口道破,人也没救出来,张夫人恨得扑上去打了张大奶奶几个耳光,却也没用了,后来老爷又使了银子上下打点,押送的差役也都给了好处,这一路倒不怕朝打夕骂的,可到底路途遥远,张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徐老太太上了年纪,又和张家十几年的邻居,闻言哭了一场,道:“自打来到京中,我也叫景焕上下托人,好歹把张老爷救下来,可事关端王爷,上头的人一个不敢松口,我当时还想,张老爷死了这事只怕也就结了,怎么又闹到抄家呢。”
董太太道:“张老爷一死,张大爷到底年轻,镇不住人,又那么一份家财放在那儿,别人看了哪能不动心呢。”
徐老太太含泪道:“你的话我也明白,杭州那边就托付给你和董老爷了,至于张家的人,只要有个地方总能找到,再等风声过去了,慢慢的救出来也就好了,这事我会叫人去办。”
董太太点头,徐家如今到底在京城,官场上也说得上话,哪像董家,虽有家财万贯,却是连个知县都敢踩一脚的,压根帮不上忙,若是徐家能伸手,张家也就有望了。
徐老太太想着徐妙筠和张宝儿最好,怕她知道伤心,遂按着没说,只和徐大老爷徐景焕提了,让他们放在心上,徐景焕道:“如今梁阁老刚上台,这事只怕不好办,等过了年我就求安成郡王在中间说句话,能把人赎回来也是好的。”
徐老太太应了,可想着张家在苦寒之地,也不知道这个冬天熬不熬得过去,遂派了得力的家人带着银钱往张家流放所在的西北苦寒之地去,若是能找到人,也能接济一二。
过了重阳节,李茂文便从蜀中回来了,他虽然上了年纪,此次奔波却丝毫不显颓态,反而神清气爽,年轻了好几岁似的,人也笑眯眯的,全然不见夏天季考时的疾言厉色,当他得知徐妙筠成了皇上的长孙媳时倒是吃了一惊,不过倒也没有对徐妙筠另眼相看,让徐妙筠暗暗松了口气。
下半年开学伊始,沉烟楼便进了两个女学生,都是芳玉郡主推荐进来的,一个是何文远的孙女何音,一个是芳玉郡主的表妹,孙继良的堂妹孙继芳。
人是端王妃亲自送进来的,当时李茂文不在,葛凤玉和褚兰秋没法子拒绝,只得收下,李茂文知道后冷笑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这沉烟楼到底一代不如一代了。”
虽如此说,却也心知肚明,是上半年季考剔除了一个杨宛儿,一个郑宗萍,俱是和芳玉郡主交好的,当初少了两个,如今又补了两个,自己若是刻意为难,倒像是打擂台似的,遂也没有过问。
虽然没反对,可二人入学佩戴玉佩的仪式他却没露面,交给了晁思颜。
何音和徐妙筠有半年没见了,当初徐妙筠又是那样离开的何家,何音被何文远狠狠惩罚了一顿,被禁足了好几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出来,又有芳玉郡主出面让她进了沉烟楼,如今再见徐妙筠,就有几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
徐妙筠却是没瞧她一眼,径自和唐囡囡冯贞贞说笑着走过,这让何音更加愤恨,暗暗捏紧了拳头,却全然不想由于她的缘故让徐家兄妹在何家受辱,这是徐妙筠万万不能原谅的。
之前亲近她是看了何大奶奶的面子,可她心胸狭隘,自私自利,压根不值得,如今何大奶奶在何家又无人敢惹,徐妙筠才懒得搭理她。
芳玉郡主站在何音身边冷笑道:“瞧见了么,她就是这样目中无人,以前还好,如今成了皇祖父的孙媳妇,越加肆无忌惮了。”
何音看着一个原本没有根基的小姑娘一跃成为状元的妹妹,沉烟楼的学生,康王妃喜爱的大家闺秀,如今又成了皇上的孙媳妇,这种种好处都让她占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心中暗恨,差点没把指甲折断。
何音心里不痛快,见徐妙筠的时候就不怀好意,总想着叫人出丑丢脸才痛快,芳玉郡主又恨因为徐妙筠的缘故让安长宁被赶出去,自己又吃了亏,于是变着法子的编排徐妙筠的坏话,再加上何音说徐妙筠在何家寄住时如何的低三下四的讨好自己,徐景焕考中了状元又如何的翻脸不认人。
沉烟楼的女学生多是闺阁女子,对外头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再加上有的人也确实嫉妒徐妙筠,虽然不信何音的话,却也跟着附和,不到半日,大家看徐妙筠的目光就起了变化,指着她窃窃私语起来,若是留心,还能听到几句“忘恩负义…攀高枝…翻脸不认人”之类的话。
唐囡囡听了心中气愤,可见徐妙筠面上坦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恨恨道:“我就知道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走了两个爪牙,又来了两个狗腿子,孙继芳是孙继良的堂妹,肯定看你更不顺眼,我看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徐妙筠道:“我问心无愧,才不怕她们。”
冯贞贞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囡囡说的是,你要仔细防备才是。”
等到下午下学回家,何音便假惺惺凑了上来:“妙筠妹妹,大伯母很是想念你呢,让我接你去家中做客,不如今儿去家中坐坐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请教妹妹呢。”
徐妙筠不动声色:“姑母想念我自会派人来接,就不劳烦音姐姐了,若是音姐姐有问题,请教芳玉郡主或者孙姑娘不更好?我看她们和你很亲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