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老爷叹道:“家里老太太听说景焕中了状元,徐家又被平反,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想起去世的父亲和二弟,又哭的不成样子,跪在祠堂里起不来,我如今虽然官复原职,可离了朝堂十几年,争强好胜的心早就没了,徐家还是要靠着景焕润安兄弟俩,若是单景焕一个人也就罢了,男孩子就要多吃苦,可妙筠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二弟二弟妹去得早,从小没娘,老太太面上不显,心里其实疼的跟什么似的,原先说跟着景焕来京城,老太太就不大愿意,说跟着奔波吃苦不说,受了欺负也没人撑腰,后来景焕去信,说有王爷王妃照顾,这才松了口气。”
康王爷笑着摆手:“也就是和你,我也不隐瞒了,王妃见了妙筠就十分喜欢,说要娶回家做儿媳妇,可你也知道我这个样子,朝不保夕的,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景焕也没有愿意的意思,也就罢了,王妃想着做不成儿媳妇,便要认干女儿,又怕老太太不答应,你回去可要多多帮着说好话。”
徐大老爷有些惊讶,半天才笑道:“王妃喜欢妙筠是她的福气,可景焕的性子你大概也明白了,最是护短,只怕要找个门第低些的,他也能帮着撑腰的,若是进了王府,虽然享福,可只怕也是不愿的。”
康王爷笑道:“所以我说要认干女儿哪。”徐大老爷笑着没说话。
安成郡王则和徐景焕在外间说起了杨敏之的事:“我已经约了杨敏之后日喝酒,到时候你也来作陪,希望能打动他,不过我想着既然杨敏之最孝顺,最好能从他母亲那里着手,若是得了杨太太的喜欢,只怕她说一句话比咱们说十句顶用。”
徐景焕思索片刻,道:“我会打听杨太太的行踪,郡王不知,我家中两个堂妹最是聪明伶俐,这件事只怕还要托她们帮忙,郡王若信得过我,便交给我了,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郡王。”
安成郡王点头。
婉拒了康王妃留饭的好意,大太太和徐妙筠早早回了家,徐沛凝和徐静含正收拾屋子,徐妙筠兴高采烈地跑去凑热闹,瞧见廊下一溜七八个青花坛子,大吃一惊:“这不是我埋在院子里的桃花酿么?姐姐居然带过来了?”
徐沛凝笑道:“不光桃花酿,后来我和静含做的桂花酿,菊花酿还有梅花酿也都一起带过来了,我想着咱们初来乍到,左邻右舍的做些点心送过去示好,多少是个意思,便没往树底下埋。”
徐妙筠笑道:“正好,多做一些,我明日带去给贞贞和囡囡。”
徐沛凝笑道:“妙筠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了?不过这名字我听着怎么这么怪,叫囡囡?”
徐妙筠笑眯眯的:“是啊,她可有意思了…”
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徐沛凝的丫头茂春提着两个大红描金雕福寿双全的攒盒过来:“点心做好了,姑娘看什么时候送过去。”
徐妙筠打开一瞧,粉红的是桃花酿做的桃花糕,金黄的是桂花糕和菊花糕,梅红的是梅花糕,四样点心压成了月季花的模样,摆在一起十分别致,因是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
徐沛凝吩咐:“送去给徐妈妈,叫她送过去,说我们初来,急忙忙的不好上门,等安置好了再下帖子热闹热闹。”
第三十九章 晏家
茂春应声而去,徐妙筠见徐沛凝一如既往的老练,抿嘴一笑,说起在登州时见到的风土民俗来,徐静含笑道:“十里不同俗,我们这一路上急着赶路,虽然没有沿途停下来游赏,可也感觉的到,越往北边越和南边不同,等到了通州,听周围的人都说一口的官话,才恍然离家已经千里。”
徐妙筠想想也是,倒是徐沛凝问起了她在康王府的事:“可曾惹麻烦?”
徐妙筠不乐意道:“我虽然不如姐姐,可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我可是谨小慎微的很呢。”
徐沛凝笑道:“那就好,我听说康王爷有三个儿子,有些话想必二哥已经嘱咐你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心里明白就好。”
徐妙筠不敢问徐景焕,可如今当着两个姐姐却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康王府结亲?”
徐沛凝道:“康王府的人都是龙子凤孙,水太深,不是我们能轻易涉足的,倒不是说不能结亲,而是担心你心思单纯,嫁入康王府后就要正面面对各方的压力,怕你受不住罢了。”
徐妙筠笑道:“那若是姐姐就可以了?姐姐比我聪明能干,一定应付的过来。”
徐沛凝含笑不说话,徐静含笑道:“大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徐妙筠大吃一惊半天没反应过来,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静含笑道:“未来姐夫是文华殿大学士苏求真苏阁老的嫡长孙,苏求真和祖父是同年,同是江南人,也算是同乡了,去年年底苏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几位孙子孙女回老家走亲戚,到杭州待了两天,歇在我们家,苏夫人瞧着大姐又端庄又稳重,便为嫡长孙求娶,祖母见那位苏少爷文质彬彬,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说话行事也是个有主见的,便答应了。”
徐妙筠道:“那大姐夫叫什么?”徐静含抿嘴笑:“叫苏又庭。”
徐妙筠不禁嘟了嘴:“竟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徐沛凝笑道:“二哥哥没告诉你?信里是说了的,他估计是怕你变着法子要看看苏又庭是何许人也,怕你闯祸才没说。”
徐妙筠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少瞧不起人了,如今我可是在沉烟楼上学呢,不仅念书,还学规矩呢,我也是知道轻重的。”
徐沛凝和徐静含都前仰后合的笑起来,觉得徐妙筠气鼓鼓的样子十分俏皮。
第二日去上学,徐妙筠便带了一盒子点心给冯贞贞唐囡囡吃,泰宁又不在,冯贞贞瞧着点心颇是喜欢,唐囡囡却是有气无力地,冯贞贞小声的笑:“她考试不合格,李先生罚她抄书,说她连论语都背不熟,要抄十遍论语呢。”
徐妙筠有些惊讶:“考得什么,怎么就不合格了呢?”
冯贞贞笑道:“先生要赋诗一首,并用两三个典故,囡囡只用了一个典故不说,还写错了出处,可不得受罚,李先生昨天发了好大的脾气,罚了好几个呢,倒是你逃过一劫。”
徐妙筠不禁暗暗庆幸,可下学的时候却被李茂文叫了过去:“昨日不在,今儿补回来,想来你也知道题目是什么,写上一首诗交差。”
徐妙筠迟疑着没有动,李茂文眼风看过来,徐妙筠索性直言道:“先生我不会写诗,我分不清平仄。”
李茂文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可里间却传出一声轻轻地嗤笑,那声音分明是个男子,徐妙筠顿时羞红了脸垂下头。
李茂文瞪了里间一眼,咳了一声,道:“怎么会分不清平仄?难道连诗也没读过?”
诗词歌赋真真是徐妙筠的硬伤,往日被逼着背两首诗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学做诗,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李茂文见她为难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拿了一本唐诗三百首过来:“把这本书抄一遍,都背熟了,我再给你讲平仄,别出去了说不会作诗,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徐妙筠接过书没吭声,却暗暗腹诽,看来先生你注定要丢脸了,以前好几个先生教也没学会呢。
等徐妙筠离开,避在里间的人才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是晏家的三老爷,另一个年轻的少年则是晏三老爷的妹妹,晏家姑奶奶的儿子晏玉成。
说起来也是一桩丑事,晏姑奶奶也是深宅闺秀,却硬是未婚先孕,这在以重规矩的晏家无疑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晏姑奶奶愣是没说孩子的父亲是谁,究竟是何时珠胎暗结也无从查证。
晏家老太爷虽然觉得面上无光,可因为只有一个闺女,爱若珍宝,也就默许了把孩子生下来,可晏姑奶奶到底命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命呜呼,生了个儿子,便养在了晏三老爷名下,正巧那时候晏三太太有身孕,对外便说是晏三太太的孩子。
那时候晏老太爷和晏老夫人还在,对无父无母的晏玉成十分溺爱,晏三老爷和晏三太太也不好管教,便养成了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去年年底晏三老爷带着家眷来京城任顺天府丞一职,晏玉成便闯了几次祸,晏三老爷没办法,只得托了相熟的想把他送到谢家家学来好好收收性子,李茂文对晏玉成自然不喜,却不能拒绝,这才心情不好。
瞧见晏玉成嬉皮笑脸的样子,李茂文就不满,哼了一声道:“你那两个女儿也就罢了,我瞧着学问不错,送进沉烟楼我收了,至于这个,罢了,先进学里瞧瞧,若是不好好念书,按着规矩也是要赶出去的。”
晏三老爷十分感激,再三谢了,这才拉着晏玉成告辞。
晏玉成还是嬉皮笑脸的:“三舅,这个老头也太傲慢了。”
晏三老爷瞪了他一眼,喝道:“你闭嘴,还不因为你不争气?好好地和人当街打架被送到顺天府去,我真是羞愧的想一头撞死,如今进了家学读书,给我安分点,不然送你回老家,叫你大舅治你去。”
晏玉成对晏大老爷还是有些忌惮的,虽然不服气,可也不吭声了。
徐妙筠拿着唐诗三百首回了家,满脸不高兴,倒也没抱怨,自己拿了纸开始抄写,徐老太太等人听说了也是一笑,总要有个人能制住这个顽皮的丫头才好。
徐妙筠抄到了二更天,被丫头催着睡了,第二日一早睡眼惺忪的被拉起来上学去,今儿是银杏跟着服侍,她看徐妙筠靠着车厢壁打盹,笑道:“上课的时候可怎么办呢,仔细被先生瞧见,又要受罚了。”
徐妙筠打着呵欠道:“今儿是葛先生教弹琴,我只管闭着眼睛,先生只当我品听琴声呢。”
银杏忍不住笑起来。
谁知一进沉烟楼,冯贞贞和唐囡囡便过来了:“今儿又有两个新学生来,先生取消了前两节课。”
徐妙筠想上次自己是被迎接的,今儿要去迎接别人,想来也挺有意思的,倒是精神大振,换了衣裳去大门处等候,已经有八九个姑娘站在门房处唧唧喳喳的说起要来的人了:“听说是晏家的姑娘。”
徐妙筠心中一动,凑上去道:“是老家在江西,耕读传家的晏家么?”
对方笑道:“是啊,你难道听说过?”
徐妙筠想起了到京城任顺天府丞的晏三老爷,觉得多半是晏端宜和晏静宜,却不确定,遂笑着摇了摇头。
可等小轿停下,轿中的人出来,徐妙筠才真正高兴起来,果然是晏静宜和晏端宜姐妹俩。
许是人多,晏静宜倒没发现徐妙筠,端庄大方的行了礼,李茂文亲自佩戴了玉牌,和徐妙筠来时一样的规矩。
谢芝兰带着姐妹二人去安排住处,徐妙筠跟了上去打招呼:“静宜姐姐,端宜妹妹。”
晏静宜和晏端宜大吃一惊:“竟是徐姑娘?”谢芝兰笑道:“你们认识?”
徐妙筠笑道:“是啊,在登州的时候见过,晏家和我表嫂的娘家是故旧。”
谢芝兰笑道:“这亲戚可真够远的,不过你们既然认识也好,以后可就多了一个人说话。”
徐妙筠亲亲热热的拉住了两个人的手:“可不是,以后大家一处作伴。”
晏家姐妹的到来让大家议论了一段日子,因为和徐妙筠认识,晏家姐妹也很快和冯贞贞唐囡囡熟悉起来,唐囡囡那个爱玩的性子便嚷着要做东给晏家姐妹接风。
不等晏家姐妹推辞,唐囡囡就迅速的定了地方:“就在醉仙楼吧,我叫人去说一声,留个地方。”
冯贞贞也笑道:“我家里正好有一坛子果子酒,味儿淡的很,正适合我们喝,我叫人去取。”徐妙筠笑道:“我有一套珐琅刻缠丝的酒令,叫人取了来,咱们喝酒行酒令,肯定有意思。”
徐妙筠还准备了一个惊喜,回到徐家后,她就叫丹桂做了一身宝蓝色的男装,她打算今天穿,好好地吓他们一跳,想着唐囡囡和冯贞贞吃惊的样子,徐妙筠就很得意,悄声嘱咐了银杏回去拿东西。
第四十章 怒火
话说到这份上,晏家姐妹也不好拒绝,晏静宜笑道:“我二哥在隔壁学里念书,等着我们一起回家的,还要告诉他一声。”唐囡囡道:“这有什么问题,我叫人去说,你二哥叫什么?”
晏静宜笑道:“表字玉成。”
唐囡囡嘻嘻笑道:“玉成美事,这名字起的好。”
遂叫一个小厮过去传话,谁知那小厮哭丧着脸回来了:“晏少爷说要听晏姑娘亲口说,不然怎么知道是不是诓骗他?”
晏静宜抱歉道:“我二哥性子耿直,唐姑娘别在意。”到底是放学时晏静宜亲自去说了才罢了。
一行五个人浩浩荡荡去了醉仙楼,徐妙筠打定主意要让诸人大吃一惊,遂在马车里换了衣裳,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头上束着金冠,唇红齿白的,还真像哪家的贵公子,徐妙筠也没有遮脸,只拿一把折扇半挡着,大摇大摆进了醉仙楼,银杏在后头笑眯眯的跟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徐妙筠衣着华贵,醉仙楼的小二并不敢拦,见她径直往唐囡囡定的房间去,这才上前陪笑道:“这位少爷,这间屋子是唐姑娘定下的,还有更好的,要不小的带您去瞧瞧。”
徐妙筠更乐,粗着嗓子道:“小爷就要这一间,怎么,还怕我出不起银子么?”
小二欲哭无泪,京城达官贵人云集,这一位不知就是哪家娇养的少爷,他可得罪不起,可唐家小姐他更得罪不起,十分为难,银杏忍不住笑出声来赏了那小二一块银子:“快下去吧,别惹得我们少爷不高兴。”
小二急的满头汗:“可唐小姐和唐小姐的客人在里面,小的可得罪不起…”
那银子虽然叫人喜欢,可拿着也烫手啊。
徐妙筠到底怕把事情闹大了,推开门就想进去,那小二慌得去拦,被银杏挡住了:“你敢碰我们家少爷?把你的爪子给剁了。”
小二“嗖”的把手缩回来,徐妙筠趁机进了屋子,唐囡囡冯贞贞和晏家姐妹正坐在桌前说笑,忽见进来一个小少爷,都吓了一跳,徐妙筠笑嘻嘻的拿开了挡着脸的扇子:“吓一跳吧?”
冯贞贞犹自呆呆的,唐囡囡已经跳了起来,又惊又喜:“你哪里弄得?还真把我们唬住了,哎呦,可真有意思。”
徐妙筠得意的张开手任她打量:“我叫家里针线房的人做的,好玩吧。”
唐囡囡不住点头,显然也有兴趣,晏家姐妹只是笑,并没有插嘴,徐妙筠知道晏家规矩严,倒也没有撺掇她们,只怂恿冯贞贞:“咱们俩身量差不多,我借给你,你穿回家,保管把你祖母吓一跳。”
冯贞贞用帕子捂着嘴笑,摇头,可眼里的羡慕和向往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意愿。
几个人玩玩笑笑,一直到天色已晚才散,晏家特意派了人来接晏家姐妹回家,冯贞贞也跟着唐囡囡的马车回去了,徐妙筠也没换回女装,就那么穿着打算回家吓一吓哥哥姐姐和祖母。
马车停在大门处,徐妙筠也没做小轿,只是用扇子遮着脸昂首阔步的往徐景焕的院子去。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丫头管事,瞧了一个年幼的小公子都十分惊讶,可见银杏在后头笑眯眯的跟着,也没人上前问,到了徐景焕的院子里,正房静悄悄的,倒是东厢徐景焕的书房有人说话,徐妙筠也是莽撞了,见没人在门口守着,推开门跳了进去,还笑呵呵的:“哥哥!”
可看清屋子里的人后才傻了眼,徐景焕小小的书房少说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年轻男子,徐景焕坐在书桌后头,神情愕然的望着她,其余人也都是或疑惑,或意外。
要说徐妙筠反应也够快,一见不对,“哎呀”一声捂着脸跑了出来,差点撞上后头的银杏。徐景焕先是惊愕,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才的人是徐妙筠,不禁气的手直抖,可旁边还坐着张飒,杨敏之,董子澄,安成郡王,唐翼然诸人,又不能发脾气。
董子澄反应倒是快,他对徐妙筠也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张飒和杨敏之只看到一个唇红齿白容貌秀气的小子,又叫徐景焕哥哥,倒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安成郡王最惊讶,他也认出来那人是徐妙筠。
董子澄有心给徐景焕解围,笑着解释道:“是景焕哥的表弟。”
张飒是世事娴熟,知道该装糊涂的时候要装糊涂,安成郡王自然也不会戳破,倒是杨敏之若有所思,他是习武之人,又眼明心亮,虽然刚才徐妙筠从进来到出去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可他还是注意到,来人并没有喉结,纤细白皙的脖颈,分明是女孩子才有的,又想到徐景焕有个妹妹,心内了然,笑了笑:“景焕兄的表弟还真是有意思。”
董子澄打哈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这么说,皇上已经下旨让户部尚书接任白阁老的位子了?”
杨敏之敛了笑意,微微颔首:“是端王爷极力推荐,皇上觉得对端王爷有歉疚,满口答应了。”
徐景焕努力让自己忽略心中的怒气,道:“朝中七位阁老,首辅郑阁老表面中立,暗中其实是偏向端王爷的,常阁老和魏阁老又和端王妃的娘家是姻亲,剩余的苏阁老已经和徐家结亲,表了决心,程阁老又是苏阁老的同窗,也是咱们这边的,何文远左右摇摆不定,情势于我们已经不利,如今新入阁的梁阁老又是端王推荐的,只怕以后的日子难了。”
张飒笑道:“事情不是人多就办得成,人少就办不成的,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不愁大事不成,你看,如今旨意未发,敏之就把消息给我们递了出来,我们就能提早应对了不是?”
杨敏之没有做声。
徐景焕到底是说服了他,他是私生子,从小因为父不详不知道受了多少屈辱,后来好容易被生父认回,却又是指望着他光耀门楣才认得,母亲委身为妾侍,在府中每日受嫡母的诘难。
父亲又是个好色的,见母亲人老珠黄便不放在心上,他觉得还不如在府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好过,可一个孝字压在他头上,祖宗家法也压在他头上,更何况,母亲也希望他认祖归宗,杨敏之只得再三忍耐。
想到母亲吃得苦,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那些欺负过母亲的人都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也是因为这样,当徐景焕提出助他一臂之力得到允国公府的爵位时,他没办法不心动。
徐妙筠一口气跑回内宅,吓得手软脚软,生怕徐景焕后头跟过来教训她,银杏也战战兢兢发的:“姑娘,若是少爷要动家法怎么办?”
徐妙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那些人有没有认出自己是女子,认不出来就罢了,若是认出来,一顿打铁定跑不了,她当机立断,换了衣裳,立刻去了徐老太太的院子。
徐老太太正听徐沛凝说隔壁邻居的闲话,笑呵呵的,见徐妙筠脸色苍白跑进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徐妙筠挤进老太太怀里:“祖母救我,我闯祸了,哥哥一会要打我的。”
徐老太太见她吓得这样,不像是小事,正色道:“是偷偷跑出去玩被抓住了还是和谁打架了?”
徐妙筠只是摇头,哭丧着脸把刚才的事说了。
徐老太太忍不住笑起来,徐沛凝笑道:“我说前几日针线房要宝蓝色的缎子,大哥二哥甚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竟是做给你的,你也是,关起门自己乐乐就成了,还敢跑出去招摇?”
徐妙筠趴在徐老太太怀里不说话,很是畏惧。
徐老太太笑着安慰:“好了好了,一会我说他,不叫他说你。”
哄了好一会才好了,等吃过晚饭,正说着话,徐景焕来了,徐妙筠吓得又钻到徐老太太怀里。
徐景焕忍着怒气瞪着徐妙筠,徐老太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虽说妙筠穿着男装到处跑不应该,可毕竟是在自己家,我叫人不许说闲话就是了。”
徐景焕忍不住道:“祖母不知道,当时书房里还有安成郡王,张飒,杨敏之好几个人,都眼睁睁瞧着,他们可不是傻子,自然都认得出来,面上不说,暗地里可不笑话?我还想着到时候可以托他们帮着说媒,若是他们先看轻了妙筠,这亲事还能说到什么好的?”徐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杨敏之也来了?”
第四十一章 缘分
徐景焕缓和了语气:“原先杨敏之以为我是求他帮张老爷求情,所以躲着,后来知道我是为了康王爷拉拢他,有些犹豫,可我一说杨太太的事,他几乎立刻就答应了,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请祖母和大妹妹二妹妹帮忙,不知道能不能和杨太太搭上线,若是和杨太太亲亲热热的走动,杨敏之这边我就更有把握了。”
徐沛凝有心替徐妙筠开脱,笑道:“二哥既然说了,明日我就叫人去打听杨太太的事,不知她是不是信佛,若是能一起上香拜佛,就是不认识,说的话多了也认识了。”
见徐沛凝如此伶俐,徐景焕露出一个笑容:“倒不用你出面,我已经打听了,杨太太性子敦厚,常年吃斋念佛,只是她现在在允国公府只是杨四爷的妾侍,主母不出门,她自然不可能单独出去礼佛,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徐沛凝语凝,杨太太不出门,她总不能闯到杨家去,又是妾侍的身份,只怕去了杨家也不能出来见客的。
徐妙筠大着胆子开口:“我有办法和杨太太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