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多没有听过《玉版参禅》的曲目,只是见她说得言之凿凿,没有不信之理,俱交口称赞起云梦来。
那边游船上的三个女子也都清楚地听见琸云的点评,脸色各不相同。云梦既惊且喜,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琸云,犹如遇着了知音。叠翠则是淡淡的苦笑,她今日的献艺虽有瑕疵,但竟由琸云一解释,众人皆知是因她身体抱恙,故多少得了个台阶下,唯有晚碧,着着实实地被琸云一通冷嘲热讽,只气得她一脸铁青,眸中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无论晚碧对琸云如何恨之入骨,却不得不随同另二人上前谢过,一双妙目朝陆锋身上一再扫过,却无奈陆锋连眼皮也不抬,只得银牙紧咬,作泫然欲泣的姿态缓缓退下。
最后的结果正如琸云所愿,云梦不负众望地夺了花魁魁首,刺史家大少爷不知朝陆锋说了句什么,陆锋缓缓摇头,目光朝琸云身上扫了一眼。刺史家大少爷立刻笑起来,也跟着陆锋朝琸云看过来,眼神中不乏暧昧之意。
琸云顿觉浑身不自在,正欲告退,上首的陆锋忽地叫住她,道:“方公子莫要急着走。难得遇着方公子这般志趣高雅的人物,不如陪在下喝几杯?”
琸云正欲推辞说不胜酒力,脑子里却忽地一动,竟改口应下,笑道:“莫敢不从。”她上前时悄悄朝柱子耳语了一阵,柱子闻言,连连点头,一低头便溜了出去。
“陆公子是京城来的贵客,我们这些升斗小名难得一见,更不用说与陆公子喝酒了。”琸云一边笑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酒朝陆锋示意,陆锋亦举起酒杯,正欲一口喝干,忽地被琸云打断道:“稍等——”
“陆公子是北方人,在下听说北方汉子最是豪爽直率,喝起酒来也毫不含糊,故一直神往,想着哪一日能与北方来客切磋酒量。”她说话的工夫,柱子已经抱着两坛子酒跑了近来,琸云随手搬起一坛,勾起嘴角朝他挑衅地笑。
众人最爱看热闹,眼见着这比女人还要漂亮的方家小子竟要与陆大少爷拼酒,立刻起哄,高声喊着闹着,怂恿陆锋接招。
陆锋自持酒量,倒也不推脱,毫不犹豫地从柱子手里接过酒坛朝琸云举了举。
琸云眯起眼睛笑,罢了一仰头,举起酒坛张口就饮,透明的酒水从她唇边滑下,沿着光滑白皙的脖子滑入高高的衣领中,有一种禁欲的美感。陆锋深吸一口气,竟觉得口干舌燥,脑袋有些发懵。
琸云十分豪迈,一口气竟将整整一坛子酒喝得干净,罢了将酒坛口朝下朝众人示意,尔后手一扬,酒坛砸在甲板上,“砰——”地碎成一堆陶片,端地豪爽。
众人见状,愈发地高声叫好。
她坛中美酒早已喝干,陆锋又如何推辞,自然得跟上,遂也学着她的姿态大口大口地喝起坛中美酒来。
这酒一入喉,陆锋顿叫不妙。他虽是海量,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决不能多种酒掺饮,否则一喝必醉。而坛中美酒显然是好几种酒调制而成,入口辣喉不说,刚入腹中便有酒气从小腹升腾而上,冲到他的脑门上,立刻就有些发晕。
但众人都在围观,甚至还有不少益州本地的官员,陆锋素来爱面子,怎么会容得自己在他们面前露怯,故只有硬着头皮咬着牙继续喝下去。待一坛子酒终于喝干,陆锋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迷迷瞪瞪地看着面前脸色绯红、艳丽惊人的琸云,只觉得她那张红唇犹如玫瑰花一般夺目。
“砰——”地一声响,陆锋手里的酒坛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与此同时,整个人也仿佛没了骨头,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琸云眯着眼睛看着陆锋的侍卫一边喊着“醒酒汤”,一边抱着他回了船舱,解气地挥挥手,朝柱子道:“今天真是太开心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惨了,好像有点感冒的迹象,喉咙开始痛,家里停水了,明天早上要考试,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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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三十五

琸云终究没能立刻回家,陆锋一走,她便被人团团围住,以敬酒为名义各种搭讪。琸云倒也不恼,笑眯眯地与众人寒暄了一番,眯起眼睛朝四周扫了一眼,半带着酒意问:“要与我拼酒,也好,那便要依着我的规矩来。”说话时,又从桌边轻轻松松地拎起一个大坛子,犹如游戏般在手里抛来抛去,眉眼如丝,恣意风流。
那大酒坛连带着酒水怕不是有十斤,她抛在手里仿佛使个玩具,这需要多大的力气?众人终究没有被这美色迷昏了头,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她面前硬来,笑呵呵地拱拱手,又道:“回头再请方公子喝酒,方公子可千万不要推辞。”
琸云只是笑。她虽是海量,但终究许久没有牛饮过,方才那坛酒下去又得有些急,这会儿难免有些上头,脸上也泛起微微的红晕,眼睛里更是浮出淡淡的水光,愈发地明亮。她站在上首的位子上朝众人挥了挥手,扶住柱子的肩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躺下,一夜无梦,再睁眼已是天明。
第二日大早,便收到了贺均平的来信,前头几页依旧是啰啰嗦嗦地流水账,看得琸云一阵苦笑,待看到最后两页,她的脸上才缓缓露出迟疑与凝重的神色。
贺均平在信里提到了赵氏与那吴将军的婚事,言辞间诸多苦恼,显然很是犹豫不知该如何处理,又道待此事了结便欲回益州。他不好好地待在宜都打拼,将来好做他的大将军,为何还要回来?同安堂便是赚再多钱,那也只是一介商户,他若是留在益州,将来如何能重振贺家?
琸云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赶紧寻了纸笔出来给他写信,很是严肃地批评了他,又举出各种道理企图说服他。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琸云又仔细看了一遍,自觉很是情真意切,这才停笔,折好信,开门让阿东把信送去驿站。
用过早饭,柱子便抱着一大摞帖子过来找她,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二丫,快过来看,这都是宋掌柜早上让人送过来的,说全是请你去喝酒的帖子。这还有刺史府呢?二丫你这回可真是大出风头!”
柱子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为琸云备受关注而得意,“今儿晚上就有好几个酒局,二丫你看看到底去哪一家?”
琸云皱着眉朝桌上堆得像小山一般的请帖看了一眼,终于意识到昨儿晚上风头太过了。不过她也不后悔,昨晚那情形很明显是陆锋故意针对他,她心里对陆锋终究有根刺在,怎么也不肯示弱,能将他灌醉实在解气,便是惹了一身骚也值得。
可是,她还真没有去应酬这些臭男人的心思。更何况,请柬这么多,应了谁家都不好,到时候不仅没了交情,恐怕还得得罪人。琸云想了想,一挥手道:“全给我回绝了,就说铺子里有活儿,我大早上就跟着商队出了城,短时间内回不来。”
柱子闻言顿时一愣,瞪大眼睛问:“二丫你要去宜都找石头?”
“什么?”琸云立刻跳起来,“好端端的我干嘛去找他?”便是她要躲出去,哪里没地方歇脚,干嘛非要千里迢迢地跑去宜都投奔那小子?若是被他晓得自己是被这些酒局给逼出来的,还不得被笑话死。
“我不是看你没地方去么?”柱子挠了挠脑瓜子,依旧有些不相信,瞪大了眼睛盯着琸云看,“石头走了这么久,你就不想他么?反正我是挺想的。”
琸云白了他一眼,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有什么可想的,他本就不是咱们家的人,总有一天要走的,难不成还能把他留在家里头一辈子。石头他是世家子弟,家里亲戚都在宜都,将来是要做官,甚至封侯拜相的,跟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柱子一向都很听琸云的话,可是此番却很有些不认同,梗着脖子反对道:“石头才不是凉薄负恩的人,他上回来信不是还说想咱们么。下回我们若是去了宜都,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琸云不说话了,斜睨了他一眼,小声叮嘱道:“反正一会儿我收拾东西躲出去避一避风头,等城里风头没那么紧了再回来。若是有人来问,你们一概都说不知道。”她昨儿将陆锋灌了大醉,便是陆锋不追究,他身边那个狗腿子可不会放过她,琸云上回在那侍卫手里吃过亏,记得深,心知自己明里暗里都斗不过,打不过就逃,没有什么丢脸的。
“那你去哪里啊?”柱子既不舍,又有些担心,“要是你去宜都找石头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有他在,多少能看顾着你。若是去了别处,依着你这坏脾气,恐怕会到处惹祸,万一闹出事来被人欺负了,石头回来还不得埋怨我呀。”
琸云闻言顿时无语凝噎,没好气地看了柱子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大哥你确定那个坏脾气到处惹祸,闹出事来没法收场反而被人欺负的人真是我么?”从小到大,她都是作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而存在的,那什么坏脾气、惹祸精明明是贺均平,什么时候这个绰号落在了她头上,琸云觉得实在太冤枉了。
柱子眨眼,“你昨儿晚上不就是么?而今闹大了没法收场,只得躲出去,还不够憋屈呢?”
这真是她那老实憨厚的柱子大哥么?琸云忽然有些怀疑,他那傻乎乎的大哥什么时候学会了嘲笑人了。一定是跟着贺均平学坏了!
琸云恨得直咬牙,“反正我不去宜都,那地儿离益州远着呢,来回一趟恐怕就得一个月,我干嘛千里迢迢跑到那里去受罪。石头在那边一点根基也没有,我过去也享不了什么福,说不定还得做牛做马地帮他的忙。我又不傻。”
她一说完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心虚,自己上辈子欠了贺均平不少,临死前还拽了他一把,好端端的前途无量的大将军就断送在她的手里,琸云越想越觉得不自在起来:她不是已经救了他一回了么,早不欠他的了,不欠!
她飞快地进屋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跟柱子和阿东他们交待了一声后便低调地出了城。
宜都在益州的东北边,琸云硬是没走北门,从东门出发,往资阳方向走,准备去东边的几个小城看一看。谁料才出城走了不过几十里地,天色便忽然阴下来,不一会儿竟响起了阵阵雷鸣。
已经到了七月底,天气早已凉下来,若是被雨赶上,淋得浑身透湿那可不是滋味。琸云遂赶紧官道的路口寻了间干净宽敞的客栈住下,待雨过了明儿再出发。店里的伙计极为殷勤,又是帮着提行李,又是帮着烧热水,琸云随手打赏了一串铜钱,他竟然还涨红着脸不大好意思收。
果不出她所料,琸云才将将住下,窗外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起初还细如银针,不一会儿竟转作暴雨,黄豆大小的雨滴噼噼啪啪地砸下来,直把这客栈的屋顶都砸得“啪啪”作响。
琸云趴在窗台上看了一阵,瞅见官道上的行人被暴雨赶得撒腿狂奔、无处藏身,颇觉有意思,自顾自地笑了一阵,这才打着哈欠回床上躺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天色愈发地暗了,琸云琢磨着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遂洗了把脸下楼去大厅里用饭。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客栈已经住满了人,大厅里也坐得半满,琸云寻了靠门口的一个小桌坐下,问伙计点了几样小菜,又要了壶黄酒,不急不慢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
因客人忽然激增,店里人手不够,伙计们有些忙不过来,好在琸云不急,也不去催,可旁人却耐不了这个烦,大厅里侧有人拍着桌子高声喝问道:“小二,我们这桌的菜怎么还没到,再不上菜,爷非得跺了你的胳膊不成。”
这么□裸的匪气十足的威胁,琸云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她刚上方头山那会儿,寨子里的兄弟们便多是这幅德行,直到后来师爷上了山,整天啰啰嗦嗦地在琸云耳边唠叨,琸云实在被烦得没辙了,才让他去“教导”诸位弟兄如何才能有礼貌,到后来,方头山的土匪们打劫的时候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言必致歉称谢,好不规矩。
琸云循着声音看过去,立刻就“闻”到了那桌上的同类气息,再仔细一打量,端坐在上首花白胡子的老爷子怎么看都觉得眼熟,想了半天,琸云脑子里终于闪过一记灵光,这不正是武山好汉的大当家孟朝君么?
武山正处于燕地与西川的交界处,方圆数百里地,盘踞着五十六条好汉及无数的武山兄弟。武山的清风寨比方头山出现得还要早些,算一算,这会儿朝廷一门心思只顾着燕地的叛军,根本无暇打压这小小的山寨,而燕地势弱,也没有精力收拾他们,故这几年正是他们威风八面的时候,人数最多的时候甚至有好几千人马。
而这会儿武山山头的大当家正是面前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教书先生的老爷子孟朝君。别看这老爷子装扮得斯文,其实是个狠角色,要不然,也没法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迅速将武山发展成为整个益州最大的土匪窝。
只可惜这位孟大当家子嗣不兴,膝下只有一个娇娇弱弱的老来女,老爷子一过世,她根本就压不住场子,底下众人争权夺利,为了个大当家的位子闹得不可开交,没多久就被燕军给拿下了。
当时剿匪的燕军将领是谁来着?
似乎正是贺大将军?
琸云正回想着旧事,客栈大门忽地被人踢开,进来一群气势汹汹的衙役。孟老爷子那桌立刻微微变色,方才大声呵斥店小二的中年男人立刻就老实起来,闭上嘴低着脑袋端起桌上的白开水一通猛灌。
那群衙役朝店里看了一圈,也没能看出什么异样,遂扯着嗓子大声喝道:“益州城进了土匪,我们奉刺史大人之命追查土匪的下落。在座诸人都赶紧把路引拿出来供我们检查,快点快点。”
他们一边说一边招呼着问店中诸人索要路引查看,琸云而今可是正当身份,自然不惧,立刻掏出路引一边递给那衙役,一边和颜悦色地问道:“请问这位官爷,那些土匪都是从哪里来的?您说了我们心里头多少有点数,以后出门也绕着路走。”
那衙役见他相貌俊美,举止端方,顿时心生好感,朗声回道:“听说是从武山过来的,来了不少呢,刺史大人派了好几百人在城外搜寻,那些人决计逃不掉。”他打开琸云的路引仔细看了看,见那上头写着“方琸云,益州人士”,立刻笑道:“原来小兄弟是从城里出来的?听说现在城里可热闹了,昨儿不是还有那什么花魁大赛。”
琸云笑着回道:“可不是呢,东湖上都是船,就跟下饺子似的。刺史家的大少爷也去了,还有京城来的贵客,城里的诸位达官贵人也都在,最后评了妍华轩的云梦为花魁,可谓是当之无愧。”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那衙役面上愈发地恭敬,“莫非小兄弟还亲见了不成?”
“沾了朋友的光,与刺史家的大少爷同乘一舟,不过大少爷在三楼,我们在二楼,自然不如他们看得清楚。”她看着那衙役的脸色愈发地亲切,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刺史这面大旗好使。
衙役们果然不再追问她,与她笑谈了几句后,转向了别桌。
“你们从广元来的?”衙役拿着孟老爷子的路引仔仔细细地看,眉头微蹙,脸上有谨慎与戒备的神色,“去益州做什么?”
“求医,”孟老爷子面无表情地回道:“家里头闺女害了病,听说益州城有个同安堂,店里的坐堂大夫本事大,故特特地过来求医。不想那位大夫年前就回了老家,白跑了一趟。”
那衙役却似乎依旧不信,死死地盯着他和那桌上的几个汉子,又问:“这几位呢?”
“都是府上的家丁。”
“家丁?”衙役冷笑数声,朝四周的同伙们使了个眼色,其余的衙役会意,立刻握紧刀柄围了过来。孟老爷子没动,但桌上剩下的那几个男人脸色已经变了,手悄悄缩到袖子里,稍不对劲,恐怕就要大开杀戒。
说时迟那时快,琸云忽地一下冲过去,一把拽住孟老爷子的衣袖,又惊又喜地道:“老叔?你是孟老叔对吧?我是阿云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回我跟着罗老爷子一起去过您府上。对了,您家敏姐儿身体可好,今年怕不是有十岁了吧…”
她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众位衙役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孟老爷子满腹狐疑,面上却不露半分,盯着琸云看了半晌作思索状,“你是…罗老爷子家的阿云?”
道儿上的人自然都晓得罗老爷子是方头山的老大,既然琸云自称是罗老爷子家的,自然是友非敌,且她又一张口就说破自家千金的名字和年纪,恐怕果真是方头山的人。
孟老爷子不傻,自然晓得琸云是在帮他,立刻配合地大笑道:“原来是阿云,这才今年不见,竟然就长这么高了。你不在罗老爷子身边待着,怎么去了益州?”
琸云回道:“我本就是益州人么,您要去同安堂找安大夫,怎么不先跟我打声招呼,早晓得如此,我就让安大夫晚些时候走。对了,敏姐儿到底生了什么病,竟要劳烦你千里迢迢地来益州求医。不过安大夫不在,还有杨大夫,他也是我们益州城的名医,平日里给刺史大人看病的,回头我让下人去跟杨大夫打声招呼,他定会随你走一趟广元…”
“公子认得这几位?”衙役僵硬的脸渐渐放松下来,眉目间不似先前那般严厉。
琸云立刻回头朝他拱手道:“是家中世交,许多年不曾见了,之前只觉得眼熟,竟没认出来。幸得方才官爷说起广元,这才想起来。”说话时,她又悄悄往那衙役怀里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衙役脸上愈发地和颜悦色,笑笑道:“既然是公子故交,自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方才得罪了。”说罢,又转头朝孟老爷子客气地笑了笑,招呼着其余的衙役去别的桌上巡查。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琸云跟那几位小爷见面,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终于把她从益州给弄出来了。
可怜的小盒子明天终于要出镜了,再不出来还当什么男主角啊。
话说,俺今天科目四通过,所以周末加更,嘿嘿嘿嘿

第三十六回
三十六

那群衙役在客栈里搜了一圈,也没能找出什么可疑之人,只得离开去别处搜查。琸云很是客气地与先前跟他搭话的衙役告辞,很是热络地约了下回在城里喝酒,罢了又亲自将他们送出客栈大门,待一群人消失在官道上,这才转身回厅。
孟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目光锐利犹如利刺,毫不客气地朝琸云上下打量,口中却道:“原来是老罗家里的人,老夫竟未见过,也不知小哥儿是怎么认出老夫来的。”
琸云笑道:“孟老爷子虽不曾见过我,不过我却见过您。”她朝四周看了一圈,十分谨慎地建议道:“此处人多口杂,不如我们上楼去说。”
孟老爷子从善如流地起了身,其余几个中年汉子也都紧随其后,上楼时不时地朝琸云审视地看几眼,目光颇为不善。
一行人进了屋,关上门,琸云这才笑着朝孟老爷子拱了拱手,道:“晚辈方琸云,见过孟老爷子。方才情况危急,晚辈一时情急,若有不当之处,还有老爷子莫要往心里去。”
孟老爷子捋着下颌的胡子笑了笑,一脸和气地道:“小兄弟客气了,方才若不是你,恐怕这会儿已经打起来了。虽说我们不怕,可若是闹出事来,终究不好。对了,小兄弟与老罗是何关系?怎么又会认得老夫?”尤其是琸云一口道出他女儿的闺名,这让孟老爷子很是警觉。
琸云回道:“罗老爷子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在方头山也曾住过一阵,聆听他老人家教诲,去年年底还曾一起去过广元,远远地见过孟老爷子一回。这些事都是他说给我听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晓得这么多。”
孟老爷子闻言面色稍缓,但依旧有些不信,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些方头山的事,琸云自然一一回答,毫无纰漏,就连罗老爷子的几匹马叫什么名字也能一一道来。孟老爷子终于信了,笑道:“老夫与老罗多年不见,竟不晓得他还收了个关门弟子。琸云机警聪敏,老罗后继有人了。”说罢,又想起自己年幼娇弱的女儿来,一时间竟有些唏嘘。
琸云谦虚地回道:“晚辈并不常住在山上,大多数时候都在益州城里做事,说起来倒有段时候不曾回去过了。此番因在益州得罪了个权贵,故打算出来躲个把月,本欲去方头山避一避风头,不想竟在路上遇着了孟老爷子。”
孟老爷子闻言眼睛一亮,笑道:“方头山离益州千山万水的,这一来一回怕不是都要大半月,反正你也没事儿,倒不如去我们武山小住。广元离这里不远,骑马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待益州这边风头过了,你也好随时回去。”
琸云仔细一想,甚觉有理,遂毫不迟疑地应下。
……
却说宜都这边,贺均平在吴将军府门口转悠了好几日,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寻吴将军问个清楚,脑子里愈发地乱成一团麻,以至于好几日都睡得不安稳。
这日他又在外头转了半天,一回府就听到下人说益州来了信。贺均平先是一喜,旋即又蔫了。
他给益州去了许多信,每回都絮絮叨叨的好似个小老头子,写完了就巴巴地等着琸云的回信。头一封回信来的时候,他高兴得险些没摔一跤,可拆开来一看,虽说通篇都是琸云的字迹,可那说话的语气却分明是柱子大哥。他仔仔细细地把那封信读了两遍,也没瞧见琸云留下的只字片语,顿时失望透顶,一整日都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