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钦如此坚决地反对,秦烈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没有坚持己见,只板着脸点点头,尔后,便拽着秦修告了辞。
回了营地,侍卫们早将那小太监的尸体抬到了空地上,尸体旁则是他们从林子里找回来的羽箭。秦烈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支箭,仔细察看,眉宇间渐渐笼上一片乌云。秦修也微微愕然地张开了嘴,咋舌道:“乖乖,这此刻好大的力气。”
箭头上还留有木屑的痕迹,足足入木三分。不说准头,单说这臂力已是难得。宝钦从这样的凶手手中逃出生天,实属运气好。
正如宝钦所说,那凶手果真是随行的侍卫,不仅身着绯红色的侍卫服,就连这羽箭也全都是宫中内造。想到此处,秦烈的眉头愈发地锁得紧了。一会儿,那小太监的身份也确认了,是刘贵妃宫里的小亮子。先前刘贵妃身边的宫女翡翠唤了他去河边取溪水,谁料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听说跟刘贵妃有关,秦修的脸色便不大好看,朝秦烈道了声别后,转身就去找老二秦颂了。
等他走远,五斤才凑到秦烈跟前,小心翼翼地问:“三爷,您看这事儿,跟二爷有无关联?”
秦烈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摇头,“他没这么不知轻重。”
虽说秦颂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又一向爱和太子作对,但他却绝不是个蠢货。宝钦先前说那个侍卫说一口北燕方言,十有八九是北燕的细作。秦颂便是再嫉恨太子,却绝不会与北燕的人牵扯上关系,否则,秦帝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你再去查查看,随行的队伍里还有没有人失踪。另外,让三斤把随行侍卫的名册誊一份给我。”
五斤应声便准备退下,忽又被秦烈叫住,“你让六斤赶紧回一趟京城,快马加鞭把司徒带过来。”秦烈皱起眉头,又叮嘱道。他知道宝钦的身体尚未痊愈,今儿遇此险境,定是提了气,生怕她什么时候旧疾复发,所以才未雨绸缪。
他想得倒是周到,只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当天晚上宝钦就发作了。
因白天累极了,晚上宝钦便睡得早,清雅依旧在帐里伺候,秦烈虽没能将人派到宝钦的身边,却还是安插了几个丫鬟在外头守着。
正是子夜时分,秦烈方欲吹灯上床,忽听得外头急报,五斤快步奔到帐门口,焦声禀告道:“殿下,小麦过来急报,说是七公主犯病了!”话刚落音,就听到帐篷里“哐当——”一声响,他正待再问,就瞧见秦烈已经急匆匆地冲了出来,大踏步地朝宝钦所在的帐篷奔了去。
帐篷里宝钦早已痛得晕了过去,浑身上下全是汗,头发都被浸湿了。清雅急得直掉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打着哭腔直唤“公主”,一会儿,又转过头高声朝外头喊道:“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太医呢?”秦烈本已到了帐门口,听得这声音,立刻恼了,厉声喝问:“怎么还没到?”
五斤慌忙应道:“殿下您别急,属下这就去催。”说罢,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等五斤把董太医一路拖进帐篷里时,秦烈已经急得快要发狂了,一把拎住董太医的领口,凶神恶煞地想要喝骂几句,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又松开,将他推到宝钦床边,沉声吩咐道:“快给公主看病!”
其实秦烈心里也清楚宝钦的病因,皆因白日里不该动了武,一提气便伤了先前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一时愈加地焦躁不安起来,大声地朝五斤吼,“你看着作什么,还不快去把司徒找回来。”
五斤都快哭了,“殿下,您忘了,六斤早就去京城接人了。”
他当然记得,可是——
董太医果然无能为力,擦着额头的汗都不敢说话了,被秦烈那刺骨的目光瞪了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公…公主这病…老夫…只能先开个药稳住,旁的只怕…”
“你先开药。”秦烈狠狠咬牙,“她痛得厉害,你先止住痛。”左右…左右天亮后,司徒就要到了。他若是敢不到——秦烈狠狠地握拳,他若是敢不到,就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太晚了,呜呜,一直到刚刚才码完。
第三十回
三十
司徒到底争气,不等到天亮就赶到了营地,被六斤一路拖着进了宝钦的帐篷。
一进门来就瞧见秦烈阴沉的脸,司徒到了嘴边的抱怨话立刻噎了下去。他跟秦烈这么多年朋友,就算秦烈的脸僵死了,他依旧能从眼神中看出情绪来。一见他这阴森森的样子就晓得而今不是拿乔的时候,赶紧挽了袖子,不由分说地把上了宝钦的脉门。
“如何?”秦烈一反平日里的沉着冷静,不待司徒出声,就抢先问了出来。
司徒却不说话,低垂着眼睛,面容严肃而郑重。他素来都是放荡不羁、嬉皮笑脸的样子,而今陡作郑重之态,自然让秦烈愈加地忧心如焚。
“阿烈啊——”司徒语重心长地叹息道:“我说,你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媳妇儿,怎么都护不住呢。”
秦烈的脸色愈发地难看,张张嘴想说什么,低头看一眼床上宝钦苍白的脸,到底没有作声。
司徒见他这般老实,总算满意了,不再刻意吓唬他,收回了手,从药匣子里取了银针出来,飞快地在宝钦的风池、百会等穴位上扎了几针。罢了拍拍手,将银针收好,一边摇头一边朝秦烈道:“旧疾复发,先前的这些日子算是白费了。从明儿起好生养着,若是再这么来一回,你就别再大老远叫我来了。”
秦烈自然知道他那未尽的意思,沉着脸点点头,低声道:“我理会的。”说话时,目光又不自觉地挪到了宝钦身上,深吸一口气,靠着床边坐下,倒比清雅还要靠得近些。
到了而今这时候,清雅依旧对秦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一见秦烈这架势,赶紧上前提醒道:“殿下,公主这里有奴婢伺候,还请您回避。”
秦烈面沉如水,没说话,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阴沉得简直能杀死人。清雅虽被他那锋利的目光刺得连头不敢抬,可一想到梁轻言的嘱咐,她又咬了咬牙,准备再说些什么。谁料才将将开口,眼前却忽然一黑,整个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司徒收回胳膊朝秦烈挥了挥,笑嘻嘻的样子,“这小姑娘,就是没眼力。幸好有我在,要不,换了阿烈出手,可就不是睡一觉的事儿了。”说罢,又朝五斤和六斤挥挥手,招呼道:“傻愣着做什么,要不赶紧把人给弄走。你们俩也真是的,这会儿杵在这里做什么,要表忠心也别找这时候。”
五斤和六斤立刻会意,赶紧抬着清雅就出去了,跑得跟兔子似的,生怕留在这里碍了秦烈的眼,回头被他揍。司徒见他们走了,自己也打着哈欠追了出去,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还真是个劳碌命,作孽啊作孽…”
帐篷里很快就剩秦烈和宝钦两个,安安静静的,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经过司徒的针灸,宝钦的脸色好了许多,眉头虽还蹙着,却不复先前满头大汗的模样,也没有低低的呻吟揪得让秦烈喘不上气。
秦烈找到宝钦的手,轻轻握住,又搓了搓,想开口说几句温柔的话,可脑子转了半天,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最后终究只化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他在宝钦身边一直守到了天亮,丝毫没有合眼。天微明时,床上的宝钦忽然动了动,小声地哼哼,小猫一般。秦烈赶紧紧张地凑上前去,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宝钦正迷糊着,哪里听得出身边人是谁,闭着眼睛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说了好一阵,秦烈方才听明白她原来是想喝水,遂赶紧起身去倒了杯茶,想要喂给宝钦喝,忽又觉得不好,转身朝外头喊了一句,让丫鬟们送了开水进来。他仔细地将水兑温了,先自己尝了尝,罢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扶着宝钦坐起身,一点点地喂给她喝。
宝钦喝了水却依旧不醒,眼睛闭得紧紧的,好似睡得正熟。可秦烈才回过身放了下茶杯,就听见她迷迷糊糊哭闹的声音,“快…快跑…危险…”
秦烈赶紧扑过来,再次握住她的手,一边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一边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有我在,不会有事。”
宝钦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一般,果然不再苦恼,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圆润的嘴巴动了动,小声地唤了一声,“阿爹——”
秦烈的眉头又开始抽搐!
等队伍重新启程的时候,宝钦依旧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虽说偶然会醒来喝几口水,但整个人明显还是懵着,根本没注意到一直在身边伺候她的人是秦烈。
启程后,秦烈让五斤和六斤把清雅给弄走了,自己则巴巴地抱着宝钦上了马车,完全无视旁人错愕惊诧的眼神,尤其是后头那一群早对他虎视眈眈的千金小姐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宝钦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终于睁了睁眼,依稀看清秦烈的脸,却没什么反应。秦烈也是一副自自然然,理所当然的样子,毫无顾忌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低声问:“倒是不发烧了,头还痛吗?”
宝钦“唔——”了一声,摇头,打了个哈欠问他,“怎么是你,清雅呢?”
“睡了。”秦烈撒谎不打草稿,脸上更是半点异样都没有,“你半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让下人送些稀粥过来。”
他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提,宝钦顿觉胃里头空空的,难受得紧,赶紧应了。
稀粥是秦烈早就让人备下了的,只消跟外头说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把粥送到了马车上。秦烈没让人进来,自己接了,仔细搅了搅,又对着碗里吹了一阵,直到确定不烫嘴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送到宝钦嘴边。
宝钦眨巴着眼盯着他瞧,脑袋愈发地迷糊。她觉得这样好像不大对劲,可这会儿脑子又有些不够用,等粥送到嘴边时,还没想明白呢,就张嘴吃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加班,哎,所以只有两千字,困得要死
第三十一回
三十一
吃了东西,宝钦的精神总算好了些,睁了睁眼睛,盯着秦烈看了一阵,才终于渐渐回过神来,好似刚刚看到他一般,一脸疑惑地问:“三殿下,你怎么在我车里?”
“…”秦烈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郁闷,竭力放柔了声音,“你昨儿晚上旧疾复发,凶险无比,我怕你出事,才过来陪着。”说罢,又转过身倒了杯温水过来,很自然地送到她唇边,道:“先喝口水,药马上就煎好了。”
宝钦这回没张嘴,慢吞吞地伸手过来接,却被秦烈挡了开。他皱着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别动,身体正虚着,坐都坐不稳,别逞强。”说着,又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她身边,手上微动,杯壁离宝钦的唇愈加地近。
以前在军中,宝钦也不是没有跟人这么亲近过,喝酒打仗,勾肩搭背,兄弟长兄弟短的,比这亲热多了。照理说,就算她跟秦烈抱一快儿也不应该觉得尴尬窘迫,可宝钦这会儿就是有些不自在。
而且,秦烈跟她以前身边的护卫们似乎不大一样。黑虎他们总是大嗓门儿,说话粗声粗气,不爱洗澡,身上带着一股子怪异的臭味儿,还留着厚厚的胡渣子,衣服也不爱换,头发上泛着一层油腻的光。看着就是三个字——臭男人!
可秦烈却总是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得整齐,打扮得像个斯斯文文的书生,身上甚至还有好闻的皂香。虽然他总是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说话的声音却很温和,眼神也总是温暖而坚定,宝钦一点都不会觉得他难相处。
如果她而今的身份不是七公主,不是他的未婚妻,宝钦想,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更自在些。
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外头忽有声音传进来,“殿下,药好了。”
秦烈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杯子,掀开帘子出了车门,很快的,就又端了个碗进来。车里顿时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宝钦嗅了嗅,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这个药味她很熟悉,刚到丰城那会儿,司徒就是给她开类似的药,仿佛里头全是黄连一般,苦得难以下咽。
但她终究不是什么娇气的千金小姐,眉头皱一皱,牙关咬一咬,一仰脖子,就把那一整碗汤药喝干了。
秦烈见她那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赶紧从碟子里抓了颗梅子往她嘴里塞。他动作有些急,准头便有些不足,手指不经意间轻轻划过宝钦柔软的唇瓣,心忽然跟着抖了一下。脑子里陡然乱成了一团麻,心跳得厉害,血气可劲儿地往脸上涌,猛地就头昏脑胀的。
“我先下车,有事儿就唤一声。”秦烈赶紧转过脸,不让宝钦看到他涨得如同猪肝一般的脸色,几乎是逃一般地窜出了车门。跳下马车,外头有凉风,吹了一阵,他脸上才总算缓了过来,抬头一看,却瞧见司徒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就说你,”司徒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地道:“先前早就劝过你,就算不娶媳妇儿,好歹也要找个姑娘练一练。瞧瞧你而今这愣头青的模样,可千万别被北疆的军士们瞧见,这也忒丢人了。”
秦烈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秦烈走了,清雅总算寻了机会登上了宝钦的马车,一进门,尚未来得及抱怨秦修的蛮横霸道,就听见宝钦惊讶的声音,“清雅,你来了?唔,这个梅子酸得很,上回不是还有种甜的,你塞哪里去了?”她居然已经起了身,把榻边的小抽屉翻得一团乱遭。
清雅赶紧把甜梅子给她找了出来,宝钦塞了一颗进嘴里,立刻满足了,闭上眼睛道:“我困得厉害,先睡会儿,到了地儿你再唤我起来。”说罢,一转身就睡了过去,却是半点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清雅。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清雅一直守在边上,瞧见她睁眼,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声道:“公主,您可真不能再这样装傻了。”
宝钦斜着眼睛看她,不说话。
“您虽说自幼当做男儿养大,可到底还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清雅苦口婆心地劝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语气坦然又真诚。
宝钦粥起眉头,疑惑地问:“你想劝我嫁给秦烈?”
清雅都快哭了,又气又急地道:“您都瞎猜什么呢?这三殿下他是秦国人,您若是正经七公主也就罢了,可您这身份,早晚有一天要穿帮的,到时候可要如何是好?再说,这三爷有什么好,整日板着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若是嫁了他,您得多难受。”
宝钦愈加地不明白了,狐疑地盯着清雅的脸,一会儿又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觉得秦修更好?”说着,连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咧着嘴道:“秦修就算了,他那性子,做做兄弟也就罢了,哪里能一起过日子的。”更何况,他们到底曾经敌对过,就算而今秦郑交好,可难保哪一天不会又打起来,到时候,他们俩又要如何自处?
“您就没想过大爷吗?”清雅气急败坏地道,亏得是在马车里,她生怕被人听见才压低了嗓门儿,若是还在行宫,只怕都要激动得朝宝钦大声吼起来了,“大爷他对您如此用心,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也要过来看您一眼,您怎么就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呢?”
大师兄…宝钦的心里有暖流涌过。钟父还在世的时候,最看中的也是他,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大师兄都是她未来夫婿的上佳人选。可是,她早已不是钟家的小姐了,而师兄,却依旧是梁家嫡出的少年郎。
不说她而今已是罪臣的身份,就算是大师兄有本事给她翻了案,她依旧只能是钟小将军。就算是她恢复了女儿身,堂堂梁家嫡出的子弟,又怎能娶个曾经抛头露面,与男人混迹一处的女子为妻。毕竟,那里是郑国,不是秦国。
在很久以前,宝钦就已经很清楚了这一点。而师兄,他又何尝不清楚呢。
宝钦没有回清雅的话,她借口头痛又倒回榻上睡了,眼睛闭得紧紧的,可脑子里却清醒得很。
钟父在世的时候,总是念叨着要送她嫁人,“乖囡日后嫁了人,这家里头就剩老头子一个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寂寥又落寞的样子。然后宝钦就乖巧地安慰他,“阿爹放心,我一辈子不嫁人。”
本只是一句劝慰的话,谁曾想,到而今却要成真。碌碌无为的男人她瞧不上,可但凡是有些出息的,又有谁愿意娶个男人婆一般的妻子,无父无母不说,身份还尴尬得很。宝钦想,她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
晚上总算到了围场,宝钦被安排在东边的一处小院子里。她精神一直不大好,既有身体的原因,也有旁的,反正恹恹的提不起劲儿,秦烈过来看她的时候,她也一直斜躺在榻上没起身。
宝钦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喜怒都写在脸上,秦烈一眼就瞧出来了。他想开口问,可清雅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虎视眈眈的样子。秦烈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淡淡地问了几句她的身体。
宝钦没说话,都是清雅回的,喝了药,用了多少饭,又睡了多久等等。秦烈根本就没听,一双眼睛直盯着宝钦,眼神极复杂。
“你不高兴?”他终于还是问出声。
宝钦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眨巴眨巴眼,小声地否定,“没。”
“清雅先出去!”秦烈连眼神儿都没动一下,冷冷地命令道。清雅想咬咬唇,想开口反驳,可终究没这胆子,只得不情不愿地缓缓退下。出门时,还不忘了再看一眼宝钦。可宝钦却一直盯着身上的锦被,压根儿都没抬头看她。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宝钦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了秦烈一眼,问:“殿下有话要和我说?”
秦烈却忽然哑巴了,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要和她说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单独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光是看着也挺好——就像先前在马车里那样,那样安静。
“我…我是在想秋猎的事。”秦修想了一阵,赶紧开口,“公主而今身体不好,明日就不要上场了。”
那是自然!就算她有心也无力。可是,这明摆着的事,有必要这么神神秘秘,还非把清雅弄走才能说么?
“到时候我会去,”秦修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渐渐亮起来,“你想要什么,我猎给你。”
宝钦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闷闷地抱住脑袋,“随便。”
不能上场,她还来秋猎作什么?回头再遇到王雁如,可不被她给笑话死。
可秦烈却似乎没有听到她敷衍的声音,依旧精神奕奕,“听说西山那边有熊,回头我打只熊给你。”
宝钦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那西山的熊是三爷您家养的?您说猎就能猎得到的?”
“我若是猎到了呢?”他的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
“这…”宝钦皱起眉头,想了想,“你想怎地?”
“回头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宝姑娘习惯了直来直去,所以,什么吞吞吐吐啊,欲言又止啊,通通地见鬼去吧。
编辑姑娘说本周要入V,俺也不晓得是哪一天,先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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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三十二
第二日大早,外头就热闹起来。
宝钦的身子依旧有些沉,听着外头喧闹的声音,心里头虽然直痒痒,可到底还是知道轻重,只趴在窗户口听,并不嚷着要出门。
那个秦烈,他是不是已经猎到了黑熊呢?
下午皇后派了人过来探望,送了一大堆的补品,又说晚上有夜宴,问宝钦能不能去。宝钦原本就不爱那样的场合,正好借着身体不好的借口给推了。谁晓得,大晚上的时候,秦修居然来了。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眼睛红红的,走路的时候还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喝高了。相比起一向板着脸的秦烈,清雅对秦修还没那么发憷,说话时也不像对着秦烈那么畏惧客气。见他这幅德行,顿时就没了好脸色,不悦地道:“五爷,我们公主身子不适,正歇着,不合适见您。”
若是换了平日,秦修还会嬉皮笑脸地跟她说几句玩笑话,可今儿他却红着眼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抱着酒坛子就往屋里冲。那眼神儿恶狠狠的,顿时把清雅给吓到了,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眼睁睁地瞧着秦修进了屋。
“秦…”宝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转过头来,看清是秦修,不由得微微意外,“五爷,您怎么来了?”说罢,又吸了吸鼻子,眉头皱起来,“你喝了多少?醉了?”
秦修不说话,抱着酒坛子径直走到她床前,一屁股坐下,瞪着眼睛瞧她,问:“你怎么又躺床上了?”
“身体不好了呗。”宝钦苦笑,才开口,胸口又一阵闷痛,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脸上顿时咳得一片潮红。“五爷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秦修闷闷地哼了一声,过了好一阵,才不高兴地道:“父皇给我订了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