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离魂
作者:绣锦

文案

对于书宁来说
附身在宁家二小姐身上最大的好处就是
不仅能更清楚地欣赏美男周子翎
家里头还有更让人流鼻血的小侄子宁照琛
尤其是,她这个漂亮侄子还是个喜欢研究春宫图的
简直——太合她的心意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书宁(宁欢) ┃ 配角: ┃ 其它:

第一回


书宁是被一阵熟悉的呻吟给吵醒的。自从仁和太后换了新宠,花样愈发地多了起来,临睡前闹腾了几回还不够,半夜里还时不时地折腾几个回合,而今更是变本加厉,连大清早也不放过。
仁和太后的新宠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侍卫,姓刘,相貌很是斯文,白净的脸上总是挂着羞涩的笑,动不动就脸红,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到他在床上竟如此生猛,更难得的是,他还特别有眼力见,从来不会恃宠而骄,也不会吹枕头风,动作远比语言更多,所以才更得仁和太后的喜欢,这半年来竟没怎么换过床伴。
那两个人在床上很是兴奋地欢腾了一阵,毫无顾忌地发出各种让人心跳脸红的声音,若早在几年前,书宁兴许还饶有兴趣地研究一下二人的地位和姿态,到了而今,却甚觉乏味。毕竟,这生猛海鲜吃得多了,便有些发腻。
于是她索性从玉如意里飘出来,一路出了太后寝宫,想去宫城西面的演武场看热闹。
将将才出了神阙门,就瞧见摄政王不急不慢地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摄政王周子翎去年才回京,他是太祖皇帝最喜爱的小儿子,本欲把皇位传给他,却被婉拒,尔后便将整个大周朝最繁荣富庶的鲁地赏给他做封地,为了这,先帝气得许多年未招他进京。直到后来先帝驾崩,郑国师摄政,仁和太后生怕大周易主,这才匆匆地将他请了过来。
周子翎今年约莫有二十五六岁,他长得十分好看,毫不夸张地说,书宁见过的所有男人中,就属他长得最英俊。年纪轻轻的摄政王,相貌英俊,位高权重,更要命的是,他还未婚——自从他进了京,京城里大半的女人都患了相思病。
但周子翎的性格却实在不算好,在书宁看来,他有些过于高傲了,从他来京城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书宁竟从来没见他笑过,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肃穆,眼神冷冷的,仿佛里头盛满了冰雪,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说起话来很是恶毒,便是对着权倾朝野的郑国师也毫不客气,这半年里,郑国师已经气得病倒好几回了。
可是,尽管他脾气再坏,嘴巴再毒,仗着一张漂亮的脸和摄政王的威名,京城里的女人们照旧对他趋之若鹜,就连住在深宫里的书宁,也总是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不是哪家的千金发誓非他不嫁了,就是哪家的姑娘拦了摄政王的马车…
绕是如此,摄政王却谁也瞧不上,书宁甚至没有见过他对谁假以辞色,就连在仁和太后面前,周子翎也总是冷若冰霜。
起初书宁怀疑他只是故弄玄虚,白日里摆着一张禁欲的冷脸,说不准到了晚上就变身为狼,来个一日几次郎什么的。为了这,书宁甚至还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尾随他去过一回摄政王府,却连个女人的影子也没瞧见。
当然,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晚上周子翎沐浴的时候…嘿嘿,那个身材,那个腰,那个腿,啧啧,可是相当地有看头,仁和太后的那几个面首根本没得比!
书宁犹豫不决到底是跟着周子翎回来,还是继续去演武场看热闹。今儿演武场值班的是卫军总教头许英伦,一柄长枪舞得出神入化,可是周子翎也难得进一回宫…书宁咬咬牙,最后还是跟在了美男子身后。
周子翎到奕合宫的时候,仁和太后已经起了,换了身石青色的锦缎长袍,显得十分端庄。听得周子翎求见,她亲自出来迎。
仁和太后唐娉婷今年才三十出头,相貌十分艳丽,加上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二十如许,眉目精致,身段妖娆,实在是个惹火的尤物。唐家是大周世家,而唐娉婷更是太皇太后亲自选定的儿媳妇,不论是出身地位,还是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可偏偏就是不为先帝所喜,嫁进宫里十数年,连个子嗣也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连子嗣都没有的女人,安然无恙地一路从太子妃走到皇后,尔后又成了西宫太后,甚至在先帝驾崩后还能稳住朝纲,几年里竟没让老狐狸郑国师吃到半点甜头,不能不说,她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仁和太后虽好男色,但对周子翎却没有半点逾越,每回见了面,总是摆出一副端正肃穆的样子来,既客气,又恰到好处的亲切,
一个“端庄肃穆”的西宫太后,一个冷若冰霜的摄政王,这二人凑一起了说得自然都是国事。
书宁没兴趣听,只拖着腮认认真真地欣赏周子翎犹如玉雕一般的侧脸,笔直高挺的鼻梁下是弧度漂亮的嘴唇,唇色很淡,说话时会露出珠玉一般的牙齿,下巴微微翘起,尔后是优美的下颌线,一路延伸到他的脖子,性感的喉结随着说话声一上一下,再往下…再往下就被衣服给挡了。
他们两个说了一阵话,直到有宫女进来禀告说宁家老夫人求见,二人这才停下。
宁家老夫人是东宫仁贞太后宁婉静的祖母。
宁家是大周朝声名赫赫的书香世家,自打太祖皇帝始,宁家一门出了二十多位进士,三位一品大员。只是宁家子嗣不兴,到了仁贞太后的父亲宁翰林这一代,便只有他一个男丁,更要命的是,那宁翰林身体还不大康健,十几年前便害病离世。也正因为宁父早逝,当初宁婉静进太子府时才屈居侧位。
虽只是侧妃,先帝却对她极是宠爱,无论是在太子府时,还是之后登基为帝,先帝几乎只宿在她院子里,待大皇子周熙甯出世后不久,便立刻立了他为太子。
宁氏虽为先帝所宠爱,却始终恪守本分,无论先前在太子妃为太子侧妃时,还是之后尊为贵妃,在唐娉婷面前都毕恭毕敬,从不逾矩。就连先帝欲废唐氏,立她为后,也是她执意婉拒,否则,唐娉婷的后位也早已不保,更不用说而今还能被共尊为太后了。
唐娉婷虽好权势,然最是恩怨分明,既受了宁氏庇佑,对宁家自然客气尊崇,况且宁家老太太又极明事理,故一听得宁老太太到了门外,便赶紧让宫女请到偏殿。
周子翎见奕合宫来了客,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去文华殿议事。
文华殿在皇宫东南边儿,离奕合宫怕不是有两刻钟的路程,书宁想了想,便没跟过去。她而今栖身的玉如意就在唐娉婷的寝宫内,离得远了,便浑身阴冷,魂魄不宁,若是久不归位,便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上回她去摄政王府看热闹,就险些回不来。
周子翎一走,唐娉婷便去了偏殿召见宁老太太。书宁闲着没事儿,也跟过去凑热闹。
这偏殿在奕合宫的南面,照得满屋的好阳光。宁老太太顶着满头银发端端正正地坐在靠东边的太师椅上,右手边立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红衣雪肤,大眼翘鼻,相貌十分可爱,只是神情略显天真,甚至带着些傻乎乎的憨气。
宁老太太极少进宫,偶尔也带着府里的女眷来给两宫太后请安,但这女娃子书宁却是头一回见。
“这是府里的二姑娘吧。”唐娉婷显然对宁家极为了解,才打了个照面便点明了那小姑娘的身份,“一晃眼就成大姑娘了,早些年进宫的时候才将将会走路呢。”
宁老太太恭声回道:“正是,明儿是这孩子的生辰,仁贞太后许多年不见她,便嘱咐老妇带她进宫给娘娘请安。”说罢,又含笑地朝那小姑娘点点头。
宁家二姑娘见状,直直地往前走了一步,朝唐娉婷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见过——太——后——娘娘。”声音呆板,动作僵硬——书宁见状大讶,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是个傻子。
唐娉婷显然对此早有耳闻,面上却丝毫不露异色,笑意盈盈地亲自将宁家二姑娘扶起身,东摸摸西看看,罢了笑道:“真是个好孩子。”说罢,又朝身边伺候的宫女萦怀吩咐道:“去把我屋里那方刻了柿子的如意拿过来。”
书宁闻言一愣,正迷糊间,萦怀已经捧着她栖身的那枚如意回了偏殿。
这…这是…
书宁大惊,唐娉婷对宁家可真是大方,竟把这最爱的如意赐给了这傻丫头——难不成她日后要跟着这傻姑娘了?旁的不说,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周子翎?那宁家的少爷们,不知可有周子翎一分潇洒?
果然,唐娉婷把那枚如意赐给了宁家二姑娘。宁家老太太见状并未推辞,只让二姑娘郑重地道了谢。
宁家二姑娘对这枚如意显然十分好奇,出了奕合宫一路仔细赏玩,爱不释手。
书宁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心里头却是又无奈又郁闷,直到见了艳冠后宫的仁贞太后,她的心情才有些许好转。
仁贞太后宁婉静比仁和太后要年轻少许,若单论五官,倒也不一定比唐娉婷美丽,只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优雅从容的气度,眉目平和安宁,便是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也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来。
到了安平宫,宁家老小显然要随意许多,匆匆见了礼,宁老太太便把宁二姑娘往前推了推,笑着道:“欢儿不是一直吵着要来见姐姐么,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说话了。”
宁二姑娘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看着宁婉静,依旧不说话。
书宁却惊讶地长大了嘴——她本以为这二姑娘是宁家的孙小姐,不想竟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算起来,那宁翰林怕不是也过世了十三四年,莫非这傻姑娘是遗腹子不成?
她心里犯嘀咕的同时,宁家老小正热热闹闹地诉衷情,一会儿又说起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书宁自然没兴趣,那宁二姑娘也坐不住,身子动来动去的,好像屁股下头长了刺。
宁婉静见状,便笑道:“欢儿怕是不爱听我们唠叨,唔,姐姐让宫女带你去御花园里逛逛,可好?”
宁二姑娘闻言并不回话,人却直直地站起了身,宁婉静赶紧唤了两个心腹的宫女过来领着二姑娘出了门。
皇宫里的御花园有两处,一处在承天殿后,另一处则在奕合宫东侧,距离安平宫并不远。宁二姑娘虽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却极少进宫,对皇宫的一切颇为新奇。先前她跟着宁老太太时还竭力收敛着,而今老太太不在,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蹦蹦跳跳起来。
书宁唉声叹气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手里的玉如意心惊胆颤,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那如意磕了碰了。若是摔碎了,她要去哪里再寻如此合适的栖身玉器。
正担惊受怕着,宁二姑娘果然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朝前栽去,手里的玉如意也飞了起来,高高摔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书宁浑身一凉,身体陡然失去了依靠,仿佛风一吹就要烟消云散。
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竟敢撞我。”有人尖声怒喝,书宁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还欲再仔细想想,忽又听得“噗通——”一声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入了水中。
魂飞魄散之前,她仿佛看到宁家二姑娘在水中挣扎,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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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对于上辈子的事,书宁几乎没有了记忆,只依稀记得“书宁”这个名字,可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又是如何死的,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她从有记忆起就已经在大周皇宫了,每日都栖身在那枚玉如意中,除了上回尾随周子翎回府出过一回宫还险些回不来外,便再没有离开过皇宫,这一晃就是好几年。
都说皇宫里头阴气重,书宁却不这么认为,她在这里待了好几年,除了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别的鬼——或许,她其实并不是鬼?
但无论如何,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醒来。
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变得特别清晰,烟青色的贡纱软帐上绣着米粒大小的梅花,花瓣上有浅浅深深的红,身下柔滑的丝被是绯色的,透着柔和的光泽,床边的宫女长着一张圆脸,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生动的颜色了。
“啊——”小宫女捂嘴轻轻叫出声,尔后立刻作出欣喜的神色,转身低呼,“娘娘,二姑娘醒了。”
书宁呆了一呆,脑子里有些混乱,等床前涌出一大群人又是哭又是笑地抱作一团,她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二姑娘,难道指的是她?
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哭得两眼通红的仁贞太后和宁家老太太,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想了想,书宁张张嘴,试探地唤了一声“祖母”。
声音有些嘶哑,但吐字却极为清晰,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娇憨的语气。宁家老太太微微一愣,还未说话,一旁的仁贞太后已经哭出了声,一边拭泪一边哭道:“好孩子,你可算是醒来了。”
书宁又唤了一声“姐姐”,还想再开口说两句,身上又渐渐没了力气,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好似灌了满脑袋的浆糊。一闭眼,人又飘了出来,再看床上的宁二姑娘,脑袋歪着,双目紧闭仿佛又睡死了过去。
屋里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宁老太太和仁贞太后扑倒在床上,宫女们有的哭,有的慌忙避开,也有机警些的赶紧冲出门去请太医。
书宁有些明白了,那宁家二姑娘只怕是早已死在了御花园的湖里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方才附上了二姑娘的身,还撑着说了两句话——想想方才的情形,虽说她只是躺在床上,可那脚踏实地的归属感可真是好啊。
左右那宁家二姑娘已经香消玉损了,若是能附上她的身,不论对她自己还是对宁家都不失为一件好事。书宁这般想着,立刻便有了行动,卯足了劲儿朝床上的宁家二姑娘身上冲去…
她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到底撞了多少回,偶尔也能进去一两次,但大多数时候都被狠狠地弹回来,便是上了宁二姑娘的身,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又被驱了出来。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老半天,床上的宁二姑娘一会儿喘气,一会儿又晕死过去,安平宫上下的心也跟着一会儿跳上来,一会儿跌下去。
等书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已是一片漆黑。
宁老太太和仁贞太后一直在床边陪着,瞧见她睁了眼,立刻巴巴地凑了过来。老太太生怕吓着了她,声音极轻柔,仿佛床上的孙女是烟云做的,稍稍吹口气就会烟消云散。
“欢儿——”老太太颤着手缓缓伸过来摸了摸书宁的额头,书宁朝她眨眨眼。老太太立刻老泪纵横。
仁贞太后也松了口气,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道:“到底是一心大师法力无边,若不是有他在,欢儿此番怕是有大难。”说罢,她又一脸郑重地朝书宁道:“欢儿你溺水受了惊吓,一心大师说你吓掉了魂,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你的魂魄叫了回来,锁在了这手链里头,日后你可要仔细保护好这手链,且莫弄坏了。”
书宁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腕上多了根米色的手链,几十颗绿豆大小的珠子串着,入手温润,并非玉质,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做的,样子倒是好看。
这么个东西真有仁贞太后说的那么管用?书宁有些怀疑,转头朝四周瞄了两眼,没瞧见什么和尚道士,更不晓得仁贞太后口中的一心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她这会儿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既然没瞧见那位大师,便不再继续追究。
书宁在宫里住了三日,摸清楚了许多事,比如推她下水的是仁和太后的外甥女李琴,那姑娘刁蛮跋扈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在仁和太后跟前倒是嘴甜,不过这回她闯下大祸,就算太后也没法救她,挨了十板子被送出了宫,还被府里禁了足;再比如,那位神神秘秘的一心大师并不是和尚,而是个年轻貌美的道士…
仁和太后素来恩怨分明,便是自家亲戚犯了事也毫不偏袒,那十板子也打得很是实在,李家姑娘出宫的时候都已经人事不知,书宁闻听此言,总算出了口气,便不再追究宁欢落水的事。
至于宁家二姑娘溺了一回水忽然开了窍,脑瓜子变聪明的事儿——书宁本还头疼着要如何跟宁老太太和仁贞太后解释,不想那位貌美的一心大师早就跟她们招呼过了,说是二姑娘先前痴傻只因魂魄不宁,而今既已锁住心魂,日后便与常人无异…着实省了书宁好一顿口舌。
虽说二姑娘是仁贞太后嫡亲的妹子,但也不好久居宫中,待书宁身体渐好,宁老太太便带着书宁回了府。
这是书宁第二次出宫,心情十分雀跃。
上一次出宫她一直尾随周子翎寸步不离,根本没心思打量外头的景致,这一番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宁府在宫城东面不远的承平坊,马车慢走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因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这马路上极少有行人,更不用说什么店铺客栈,书宁竖起耳朵听了一路,只听到单调的车轱辘声,与她想象中热闹非凡的宫外生活截然不同。
宁老太太一直闭目养神,偶尔眯起眼睛看一看书宁,目光慈祥。书宁硬着头皮想撒个娇,张张嘴却发不出声,罢了还是咧嘴朝宁老太太笑笑,傻乎乎的。
车厢外马夫轻轻“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下。书宁吸了口气,挺了挺背,悄悄朝宁老太太看过来。
“老太太——”马车外有个柔和的声音低低地唤,帘子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鹅蛋脸,雪肤乌发,眉目如画,相貌虽不如仁贞太后那般清丽,却有种独特的温柔端庄。
“欢儿不记得了,这是你大侄媳妇。”见书宁只眨眼不说话,宁老太太低声提醒。
侄…媳妇…
书宁看着面前明显要比她大上许多的少妇,嘴角抽搐了几下,僵硬地笑着朝她的侄媳妇打了声招呼。
美貌少妇温柔地朝她笑,客气地问安,说话时温柔亲切,让人心生好感。
书宁本以为宁府人口简单,待下了马车才晓得这全是她自己的臆想。虽说她而今这身体宁欢的父亲宁翰林去世得早,却也留下了两子两女,她那两个哥哥膝下又各有三四个孩子,年岁最长的两个侄子都已娶妻生子…
书宁瞧着面前十几张脸有些眼晕,胡乱地应了几声,赶紧低着脑袋跟在宁老太太的身后进了门。
宁家二姑娘虽脑子不大好使,可辈分高,又是老太太的心尖尖,故在府里极为尊崇,住的地方也极宽敞雅致,屋里的陈设摆件更是无一不精。不过书宁在宫里头住得久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倒也没大惊小怪。
因她在宫里头受了伤,免不得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关心探望。好在宁老太太生怕吓着了书宁,特意叮嘱下去,让大家伙儿没事儿别老往她院子里跑,饶是如此,府里的这些侄子侄女们却不能失了礼数,书宁回府的第二日早晨,院子里便来了客。
来的这个姑娘书宁却是认得的,宁家大房嫡出的千金小姐宁绢,她随着宁老太太进过几回宫,被仁和太后瞧中说给了娘家唐府的大公子,去年年底的时候定的亲事,本来是打算今年过门的,结果唐家大老爷年初因病过世,这婚事才暂且搁置了下来。
好在大周的女子嫁人本就晚,宁绢而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便是两三年也不是等不得。
书宁对宁绢的印象很不错,这姑娘与仁贞太后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又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无论谈吐举止都十分得体大方,而今在自己府里头,也是一贯的端庄优雅,这让本来大刀阔斧地坐在太师椅上吃水果的书宁也不好意思地收了收腿,作出端正肃穆的仪态来。
宁家二姑娘生来痴傻,平日里却是极少与诸位晚辈交流,虽而今已与常人无异,但宁绢与这位小姑姑实在没有什么身后交情,见面寒暄了几句后,屋里便有些冷场。
书宁也不欲为难这小姑娘,正要开口说乏了准备打发宁绢回去,忽又听得门外的通穿声,说是表小姐求见。
书宁闻言微微有些诧异,老太太昨儿就吩咐过要书宁好生将养身子,莫要费神出来应酬,宁绢这嫡亲的侄女也就罢了,这个什么表小姐又是何许人,竟这般冒失?
许是看出了书宁脸上的疑惑,宁绢善解人意地柔声提醒道:“小姑姑怕是不记得了,这位是大嫂的表妹,闺名唤作环环的,而今就在环碧阁的客居住着。年初她将将来的时候曾来给小姑姑请过安。”
从年初到而今倒有大半年了,这表小姐住在宁府却只来给宁二姑娘请过一回安,而今倒是跑得飞快。书宁在宫里头见多了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心里头顿时生出些不耐烦,似笑非笑地挥了挥手,道:“我困了,不耐烦见客,打发她回去罢。”
她在宁家的辈分了得,府里头除了老太太跟两个兄长并俩嫂子外,旁的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书宁也不愿拘着自己,说话做事都率性而为,毫不客气地把那表小姐给赶了回去。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倒把宁绢和屋里的几个丫鬟吓了一跳。但宁绢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况且而今的书宁还是长辈,故只诧异地抬眼看了看她,并未作声,面上也很快恢复正常,倒是她身边的小丫鬟闻言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显然对那表小姐十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