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史三爷连连点头,“元哥儿兄弟俩确实不像样,幸好没一直待在太子身边,不然太子殿下都要被他们带坏了。”连他都这么想,朝中肯定也有不少人是同样的看法,鸿嘉帝说不定心里头一直都在埋怨史府呢,不然,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了,大房的爵位一直没批示下来。
“那东城的宅子?”史三爷到底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道:“要不,我还是亲自去看看。眼下西城不够住,也有不少官吏在东城置办府邸,我们挑个合适的地方,总比在西城挤着好。”
史三太太哼道:“你要想不挤也不是不成啊,戴帽胡同就有个五进的大院子,里里外外怕不是有十来亩,你就算想在里头建个跑马场都够了,只要你出得起银子。”
史三爷一脸赔笑,“也不是买不起,可真要置了那个院子,咱们一大家子人就要去喝西北风了。眼看着几个孩子都大了,总不能到时候连置办聘礼嫁妆的银子也没有。”
“宅子的事儿我也懒得管了,你爱买哪里就买哪里。可有一件事你得听我的。”史三太太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分家的时候,你可不能再这么窝窝囊囊了。都是史家嫡子,你又不是小老婆生的,爵位轮不到你头上,家产难道也要给他通通占了去,这还讲不讲理了。”
史三爷只是笑,并不敢作声。
“你到底应是不应?”史三太太把脸一板,眸中带了寒气,“史禀皓,别怪我没提醒你。分家的时候你要是再不吭声让大房欺负我们,可别怪我到时候做得太难看。”
“这…这…”史三爷心知理亏,只是他的性格实在温吞,打小就不爱跟人争抢,加上又是继室所出,难免没有史家大爷那般有底气,长此以往,便被大房压在头上习惯了。而且,他的心里头还存着些许家和万事兴的期待,若是分家时闹得大了,太子脸上也无光。
史三太太见他这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就心中镖火,偏偏每次不论她怎么生气发火,甚至无理取闹,史三爷都是一副赔笑的表情,史三太太拿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抚着胸口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三太太一走,史三爷也甚是无奈,坐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决定去东城看看宅子。
史三爷坐着马车刚出巷子,车忽然停了,史三爷只当是前头有人挡了路,并未放在心上,不料旋即便有人在门帘外低声道:“请问可是三爷,我家郎君有请。”
那声音有些沙哑,低却不沉,里头透着微微的凉意,史三爷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就起来了。是宫里的内侍,莫非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人?史三爷一颗心砰砰地跳得厉害,他虽然没有干过什么亏心的事,可史府是一家,谁晓得是不是大房那边干了什么蠢事,前几日他还听见大房那边嚷嚷着要给詹事府荐人呢。
马车一路驶到得意楼,史三爷战战兢兢地下了车,偷瞥了一眼领路的内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瞧着有些面生。内侍态度很客气,上楼时还提醒史三爷注意楼梯,史三爷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些,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上了三楼,内侍一路将他引到门口,敲门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史三爷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缓缓进屋。
雅间里很安静,屋里燃着淡淡的熏香,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儿,清心雅制,香馥若兰。
“三舅舅到了。”徐庚起身相迎,态度热情而不亲昵,姿态控制得恰到好处。
史三爷听到称呼明显一愣,旋即整个人也松了下来,行礼时依旧一丝不苟,“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都是亲戚,无需如此大礼。”徐庚上前将史三爷扶起身,笑着道:“因有要事与三舅舅商议,所以才贸贸然请了您过来。”
史三爷心里直打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徐庚见他战战兢兢的,不由得笑道:“三舅舅不必拘谨,虽说我们平日里不多见,可到底是亲戚,母后当年在史府也多亏了老太太照顾。父皇还曾与我提过,说当年母后在府里与三舅舅最是要好。”
史三爷见他笑容可掬,一脸亲切,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脸上也露出真情实意的怀念之意,“皇后娘娘素来知书达理,当年在府里的时候,倒是微臣常常受她的照顾。”
二人提起孝惠皇后顿时有了话题,史三爷渐渐放开了些,说起旧事还感慨万千,“…当初殿下刚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子大,皇后娘娘总担心您身体不好,将来养不大,每天地发愁啊。没想到您现在竟然出落得这么高大,娘娘在天有灵,不知道多高兴呢。”
徐庚点头笑,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而后突然道:“关于史府,我听说了一些不大好的传闻,所以特意过来寻三舅舅问一问。”
史三爷心中悚然一惊,慌忙低头道:“殿下请问,微臣定知无不言。”
“听说三舅舅正在外头找房子准备搬出去?”
“这…这个…”史三爷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老实交待道:“自从家父过世后,府里大兄便说要分家,所以微臣才出去找房子。若是殿下觉得不妥,微臣这就把那房子给推了。这事儿闹出去毕竟不好听,恐怕有损殿下您的名声。”
“我倒是无所谓。”徐庚摇头道,一脸认真地道:“我只是有些抱不平,就算分家,凭什么是你们搬出去?若说大舅舅德行无亏也就罢了,这爵位给了他也无所谓,可偏偏他行事嚣张又目中无人,连朝廷律法都不放在眼里,还在守孝呢就不知惹出多少祸事,再这么下去,史家这爵位还保不保得住我可真说不好。与其有这么个糙心的亲戚,还不如让父皇把这爵位给夺了呢,也省得我三天两头地丢人。”
史三爷闻言只当他恼了史家,顿时吓得不轻,连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殿…殿下,微…微臣回府后,一定…好好地劝劝大兄…”
“你劝了有用吗?”徐庚冷笑,“他可是连我詹事府的事务都敢指手画脚的人,会把你放在眼里?府里老太太都还在世呢,他这就闹着分家,三舅舅若在史府有一份体面,也不至于还在孝期就被逼得到处找宅子要搬走吧。”
史三爷顿时哑口无言。
徐庚见他还是一副痴痴愣愣没开窍的样子,索性开门见山地道:“孤的意思是,这爵位您来继承,但大舅舅那边,还得麻烦您多看着些,别让他再生事,不然,真要把孤惹恼了,到时候可就不止丢了爵位这么简单。”
史三爷都傻了,直愣愣地看着突然变得高高在上寒气凌厉的徐庚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徐庚拧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史三爷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殿下,这这…”
“行,还是不行?”
史三爷的一颗心简直快要从胸腔跳出来,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听到自己瑟瑟发抖的声音,“是,殿下。”
史三爷梦游一般地回了府,进屋便坐在床上发呆。史三太太听说他有些不对劲,以为他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赶紧过来询问,关切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去了东城看那宅子,是没看上还是怎么的?没看上也没事儿,咱们再另外找个地方。哎呀我说你到底怎么了,这一声不吭的是要吓死人啊?”
史三爷猛地站起身,蹭蹭蹭地跑到门口将大门关上,然后又快步坐回原处,一脸严肃地道:“出大事了!”
史三太太被他吓得不轻,背上全是冷汗,“你说吧,我听着。”她道。
“太子殿下说,家里的爵位要给我。”
史三太太一骨碌从床上摔了下来…

第40章

史三爷扶着三太太坐下,三太太依旧像是在做梦,半晌后忽然伸手在史三爷的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史三爷吃痛惊呼,“哎哟你掐我作甚?”
史三太太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竟然不是在做梦?”
史三爷欲哭无泪,“我也以为是做梦呢,一路掐回来的,胳膊都紫了。结果回来还是照样挨掐,你说这事儿怎么就落在我头上了。”
“你什么意思?”史三太太急得要打人,“这天大的好事落你头上,你还不高兴了?这要是换做二房,这会儿估计都得疯了。我警告你啊史禀皓,你要是敢把这事儿往外推,你就是个没胆子的孬种,糊不上墙的烂泥,我要跟你和离。”
史三爷吓得一哆嗦,特别委屈地道:“我…我哪儿敢呐。你是没瞧见太子殿下当时的样子,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我就以为殿下是个温柔和顺的性子,结果,他一提到这事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那脸绷得跟陛下一样可怕,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史三太太这才放心,“是太子殿下亲自来跟你说的?那就没错了。”
她心里头其实还在暗暗嘀咕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然,天上怎么会突然掉下来这样的大好事。而今晓得是太子亲自作保,史三太太的心里头顿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难怪朝臣们都说太子殿下英明,果然如此!
史三爷依旧心里没底,“那…那我眼下怎么办?”
“太子殿下都跟你说什么了?”史三太太知道三爷懦弱的性格,就算后头有太子殿下撑腰,可真要闹起来,也不一定辖制得住大房,关键时候恐怕还得她出场,反正她可不像三爷那般抹不开面子。只要一想到以后自己能住上史家正屋,儿女将来能在侯府成亲出嫁,史三太太浑身上下就充满了干劲。
史三爷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被三太太追根究底地问了一通,才终于陆陆续续地把徐庚的要求说了个清楚,史三太太也总算是悟了。原来太子殿下也是受不了大房三天两头地惹是生非,所以才要把他们给换下去。史家真要让大房当家作主,以后还不定要怎么拖太子殿下后腿呢。
“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也亏得大伯行事无方,不然,这爵位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史三太太正色道,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就算太子殿下开了口,这爵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若是大伯那边你辖制不住,他再闹出什么丢人的事来,到时候就是你的责任,太子殿下能对大伯动手,自然也不会对你客气?”
史三爷吓得不轻,“那…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要问我?”史三太太气得真想骂人,“殿下不是跟你说得清清楚楚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好的坏的他通通不管,只要你能把大房给管好了,他就算你的功劳。你要真是承了爵,整个侯府都是我们三房说了算,要这样了你还管不住你大哥,你就太没用了。”
史三爷依旧头疼,“可是…就算太子殿下有心,这爵位也不能说换人就换人啊?大哥到底是原配嫡长,只要他在一日,府里的爵位就落不到我头上来。就算他不行了,不是还有安哥儿吗?”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史三太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时间想这些事儿,怎么不去好好想想把你大哥给治服气了?太子殿下既然都有了主意,你且等着就是,问那么多,难不成还让太子殿下解释给你听?真是没脑子!”
史三爷唯唯诺诺地点头,“那…我要怎么把大哥治服气?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最是不讲道理,又素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我承了爵,他也照样不会听我的。”
史三太太冷笑,“真要到了那会儿,你就让他分家呗?他不是一直闹着要分家吗,岂不是如了他的意。你看他到时候还舍不舍得分家?我们史家能起来靠的是什么?先帝在世的时候是看着三太爷的情分,而今则是因为太子殿下。现在连太子殿下都恼了大伯,他们一没个争气的小辈,大房那边从上到下连个童生都没考中过,第二更是连爵位都没了,若是连侯府都不住,京城里还有谁还会给他们面子,他怎么敢分家?”
“可…可是长兄如父?”
“我呸!”史三太太怒道:“他要是敢说这种话,我们就把老太太请出来。正经的嫡母还在世呢,哪有他说话的地方。就算不是亲生母亲,可也到底教养过他多年,他自个儿不讲孝道,还敢拿什么兄长的架子来压人。”
史三太太说到做到,立刻就拖着三爷去找老太太议事,求她到时候出来帮忙说话。
史家老太太在府里头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老太爷一过世,府里的中馈立刻就被大房抢了去,虽然不至于苛刻了老太太,但也谈不上多么恭顺,不然,断不至于家里长辈还在世,就要明里暗里地逼着几个弟弟要分家了。
听得儿媳妇把事情一说,老太太又是兴奋又是担忧,“这…这事儿真能成?”
三太太道:“这可是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还能有错。反正爵位没下来之前也不需要我们特意做什么,不过一旦事儿成了,以后大房那边还得靠母亲您多多出面,不然,您也知道三爷的脾性,他是最最好说话的人,性子太软,到时候大哥摆着兄长的架子一训斥,我就怕三爷压不住。”
“好好!”老太太连声道:“我来我来!这么多年我是受够了他们的闲气,老爷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护着他们,成天地疑神疑鬼,总以为我会苛刻了大房。等他一过世,老大他们愈发地无法无天,看看这大半年来他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府里府外都一塌糊涂,亏得太子殿下目光如烛看透了他们的德行,不然,还不晓得要给太子惹出多大的祸事。日后大房丢了爵位,我看他们谁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三太太面露微笑,“有您一句话,儿媳就放心多了。”
老太太点头,转头看看史三爷,脸上露出挑剔的神色,厉声道:“给我站直点,别成天一副瑟瑟缩缩,连背都挺不起来的样子。你可是要承爵的人,要是自个儿都立不起来,我跟你媳妇儿使再大的劲儿也没用。以后都听你媳妇儿的,放厉害些,说几句硬话怎么了,别怕抹不下脸,吵架就吵架,咱们站在道义这一边,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史三爷被他娘和媳妇训了一通,再加上太子殿下的威慑尚存,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母亲教训得是。”
老太太和史三太太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待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三爷和三太太准备回屋,前院忽然来报,说是大爷把腿给摔断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史三太太低声喃喃,“太子殿下好快的动作。”
史三爷吓了一跳,大惊失色道:“你是说这是太…太子殿下使人做的?”
老太太和史三太太对他侧目而视。
老太太没好气地道:“不然你以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太子将将说要换个人承爵,转头大房就出了事,这不是明摆着么。当然,这也给老太太和史三太太敲了警钟,太子殿下虽然年轻,可行事之果断狠辣实乃少见,毕竟,半年前他还对大房有求必应呢,这才半年过去,说翻脸就翻脸,下手还怎么狠,这让他们几个如何不胆战心惊。
不过,老太太原本也没期望着太子能对他们敬爱有加,史三爷那性子,被人吓唬吓唬反倒是好事,太子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老人反而会浑身不自在。
“我过去瞧瞧。”史三爷道。
“慢着,我先问清楚。”老太太出声拦道,又将下人传唤进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好好的,大爷怎么会把腿给摔断了?早上不是说去庙里烧香,烧个香还能摔断腿,护卫都干什么去了?”
下人面露尴尬之色,“回老太太的话,这个小的也不敢说。”
“让你说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下人这才整了整脸,正色回道:“小的也就是听前头院子里的人嚼舌根子,说大爷是京兆尹衙门的人送回来的。唔…好像是他在小红楼吃酒,不知怎么跟人打起来了,对方人也挺多的,护卫们一时没顾上,大爷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屋里众人全都惊呆了。
小红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勾栏之所,京城里几大青楼各有特色,比如玉枝楼的姑娘最为年轻貌美,绿云轩的姑娘最有才情,而小红楼,则是以床上功夫而闻名。大梁朝虽然不禁止官员嫖妓,可谁也不愿自己身上沾染这些不好的名声,就算真有应酬,要么有自家养的瘦马作陪,实在不行便去绿云轩、玉枝楼这样名声稍稍好听些的地方,似小红楼那种勾栏,大家便是再怎么心痒痒也不肯去的。
可偏偏史家大爷却去了,他不仅去了,还跟人打架,不仅打了架,还闹得出动了京兆衙门,仿佛生怕闹得不够大。这要是平时,虽然丢尽了脸面,到底责罚不重,也就是一通训斥或是禁足了事,可问题是他正值孝期!这要是在别人家里,赶出去都是轻的。
大房完了!
屋里众人心中齐齐生出这么个念头,孝中嫖妓是什么罪名?就算鸿嘉帝轻轻放过,御史们能放过?史家大爷这辈子都别想有什么出息了,别说什么爵位,就算将来太子登基,史家大爷也别想依仗身份讨到丝毫好处。
史三爷完全惊呆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大房居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另一方面则是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真的就把这事儿给捅了出来。史家丢这么大的脸,太子脸上恐怕也要蒙羞的呀。
老太太却看得开些,摇头道:“太子殿下此举算是壮士断腕,虽一时有损颜面,于长远看却是利远大于弊。老大那边毕竟只是私德有亏,算不得什么要命的错,朝臣们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将此事归咎到太子头上,太子殿下才多大,娘娘又去得早,太子能办好自己的差事就不容易了,难能兼顾到史家。所以,朝臣们不仅不会责怪太子殿下,反而会同情他,就算某些有心人想要暗中煽动些什么,朝臣反而会替他说话。”
而且,大房出事的时间极为恰当,一来尚在孝期,史家大爷满身是嘴没法把这事说清楚,二来,太子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也就是这半年的事儿,且还做出了不少政绩,朝臣们正为此倍感欣慰呢,结果史家突然冒出这种事,大臣们便是想说太子什么不是,还得担心会不会一不小心训得太过,太子一生气就变回原形呢…
史三太太心中有些振奋,“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太子都把刀送到她们手里了,这要是不动一动,殿下会不会觉得她们太没用了。
史老太太挑眉一笑,素日温和的脸上一瞬间竟露出凌厉的气势,“把我的诰命朝服找出来!许久不穿,他们还真忘了老身也是一品诰命。还有我的龙头拐杖,今儿我要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之子!”

第41章

史老太太与人为善了半辈子,府里府外谁都知道她是个和顺的人,以至于史家族长接到老太太派人来请的消息,下意识地以为史家大房又作了什么幺蛾子要对老太太动手,一时又气又恼,赶紧叫上族里几位族老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史府,谁晓得才进大房院门,就听见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史家族长只当是史三爷挨了打,顿时大惊,撒腿就往院子里冲。
几人冲进屋里,顿时愣住,方才撕心裂肺大喊大叫的并非族长以为的史家三爷,而是史家老大,而他们特特地跑过来想要救的史家老太太正轮着龙头拐杖往史家大爷身上砸,那凛厉的气势连族长都给吓到了,一时竟忘了上前去拦。
于是,史家大爷眼看着救兵进了屋,却半天等不来帮忙的人,硬生生地又挨了好几拐,痛得哇哇直叫。
史家大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到底不是亲生的不心疼,我家大爷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打人,这是要我们家老爷的命啊…”
史老太太这一回却完全不受这些话影响,拄着拐杖厉声怒喝,“没错,我就是打他了,我要打死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这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把我们史家的脸面都丢光了,老爷这才过世多久,你就连脸都不要了。怎么着,觉得这府里头就属你最大,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吧,就算你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恶心事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了?我倒是要看看,今儿谁敢拦我!”
虽说这些年来史老太太从来没有发过威,可到底还是正一品的诰命,孝惠皇后在世时,她也是经常入宫走动的人,这些年来居移气养移体,通身的气派绝非史大太太能比,别说还没承爵的史家大爷,连史家族长也吓得不轻。
史老太太在族里名声不错,虽是继室,却从未欺凌过原配子女,又将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当年孝惠皇后还受过她教养。史老太爷过世后,她也一直安安分分地守在府里,并不曾替亲生儿子讨要过什么,故族中上下都对老太太十分敬重。而今见她陡然发火,还如此震怒,大家没有任何犹豫就认定一定是史家大爷不对。
族长见史家大爷瘫在床上嚎哭,那要死要活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可到底是史家嫡长,若真被老太太给打出了什么毛病,他瘫了是没事儿,可别坏了老太太的名声。于是,族长赶紧出声拦道:“弟妹啊,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您可千万别动气。快坐下歇歇,顺便也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