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思虑了半晌,沉声道:“这大娘子是在提醒娘娘吧?”
“难道她也觉得安王…”皇后到底没有说出口,头疼地扶住额头,用力地摁了摁,“我是不是想太多了。自己心里头有了怀疑,就总觉得谁都另有所指。倪家娘子才多大,与冯家无冤无仇,拢共也才见了安王几面,怎么会与我说起这样的大事。”
姜嬷嬷脸上却露出异样的神情,神神秘秘道:“早些年前老奴曾听说过一些传言,据说,十五年前被灭门的周太医并非死于叛军之手…”
第49章
皇后娘娘一脸震惊地看着姜嬷嬷,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于是姜嬷嬷又说了一遍,见皇 后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又赶紧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传闻了,老奴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这无凭无据的,而今早就没人传了。不过老奴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会儿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多去了围场,周太医又常年在宫里头,除了安王和冯家,他还能得罪谁?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得罪了叛军首领,那些逆贼不趁机冲着皇 宫内院动手,却为了这么丁点小事要灭了周家满门,不是太奇怪了么,要知道,陛下唯一的血脉那会儿就在宫里呢。”
皇后依旧震惊不已,“这么大的事,怎么宫里头一点消息也没有?”
“谁敢往宫里传啊?”姜嬷嬷道:“死了那么多人呢,好不容易才结了案,再追究下去,不知道还要掉多少颗脑袋。那消息传了没几日,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那周太医的死莫非真与安王有什么牵连不成?”皇后越想越觉得疑虑重重,实在坐不住了,索性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
姜嬷嬷生怕她有什么闪失,赶紧寸步不离地在她身后跟着,又劝道:“娘娘倒也不必在意这些小事,眼下还是您肚子里的皇子更重要。只要您平安诞下小皇子,管他安王和冯贵妃作甚。”
“话不能这么说。”皇后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也许是女人在这方面有一种天生的直觉,皇后也说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怀疑,大概是安王越长越大,相貌却与陛下全无半点相似的原因吧,
“我绝不能容许混淆陛下血脉的事情发生。”皇后深吸一口气,面容无比严肃。
姜嬷嬷顿时急得汗都出来了,慌忙阻止道:“娘娘,您可别干傻事儿。安王在陛下膝下养了快二十年,别说是人,就算是只小猫小狗也都养出了感情。陛下这都已经把安王弄出宫去了,您无凭无据的,若是这么闹出来,陛下还不定怎么想呢?”
皇后又哪里不明白姜嬷嬷的顾虑,连忙道:“我又不傻,怎么会蠢到没有半点证据就去找陛下告状。这么丢人的事更不会闹大,不然,这不是丢了陛下的脸面么。”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姜嬷嬷一脸忧心地问。
皇后却陷入了沉思,半晌又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道:“自从怀了这孩子,脑袋就不大好使,想了半天都晕乎乎的,竟是半点主意也没有。”
姜嬷嬷巴不得她没主意,连忙道:“想不出来更好,好歹等生了小皇子再说。安王又走不了,您想要对付他,什么时候不行。”
“嬷嬷你就唬弄我吧。”皇后没好气地道:“我可是早就听说过,生了孩子愈发地傻。俗话说,一孕傻三年,我都快愁死了。”
姜 嬷嬷赶紧扶着她坐下,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您也别担心,有陛下在呢,任凭是谁也别想在后宫里掀出什么波浪来。这么多年您都过来了,眼下可是最好的时 候,压根儿不用您操心,陛下自会将所有的麻烦全都挡在外头。您想对付安王,那不是有倪家娘子么?她可是药王谷的人,老奴听说药王谷可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 她此番回京,说不定就是替她姑父报仇来了。”
别看姜嬷嬷住在宫里,却是个包打听,号称京城里的事情全都知道。
不过皇后闻言还是有点不信,摇头道:“人家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她才多大?兴许也是看出了点什么不对劲儿才特特地和我提一句。那药王谷的人多了去了,真要报仇,怎么会派个小姑娘过来。”
她这么一说,姜嬷嬷也觉得有些道理,想了想又道:“反正这事儿娘娘您就别管了。您要是实在气愤不过,就找大爷商量商量,左右安王过不了多久就要搬出宫去,您就算想管也鞭长莫及,倒不如让大爷去想办法。”
皇后思忖了一番,觉得姜嬷嬷说得甚有道理,于是点点头,让她去跟沈家传个信,叫沈家大爷进宫。
至于素珊这边,她的心里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大概是惊讶和意外中又带着些许欣喜。
她很敏感,几乎是皇后随口问了一句就猜到了缘由——原来早就有人看出了安王的异样。野种就是野种,不管怎么养也成不了真。既然有一个人怀疑,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更多,就算她不去下手,皇后也不会放过他们。
“娘子,皇后娘娘是那个意思吧。”回了屋,翡翠立刻把门关好,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问。
“大概吧。”素珊到底不敢确认,毕竟皇后娘娘并没有直言询问。
这 并不奇怪,安王毕竟是陛下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虽然不曾册封为太子,可陛下心里头却已将打算这社稷江山交给他了。直到皇后娘娘怀孕,陛下才做了决定就把大 皇子册封为安王,又赐了府邸让他搬出宫,可与此同时,陛下还是心存愧疚的。若是这会儿安王又闹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来,看在陛下眼中,难免会觉得沈家一系欺人 太甚。
“娘子,既然皇后娘娘也猜到了,势必不会罢休,索性我们就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偶尔添上一把柴,您实在不必亲自犯险。”
素珊苦笑着摇头,谁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她现在身怀有孕,万事不忧,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反倒不好动手,反正将来小皇子出世,甚至继位,什么时候都能收拾安王和冯家那一系。
“我是在想,既然皇后娘娘能看出安王的身份有问题,那别人呢?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便是先前不敢想,可只要有人提个醒——”
翡翠讶道:“娘子之前不是说不要把事情闹大吗?”
“谁要闹大了。”素珊轻笑了一声,“只要太后和长公主心生怀疑就好。”
太后绝对不会容许有人给陛下戴绿帽子,而静德长公主,若是发现方驸马背着她与冯贵妃有私情,以她的脾气定要闹得不死不休。
说起来,当初静德长公主还想把方家三娘子许给安王的,结果却被方驸马给拦了,为了这个,听说二人还吵了好几架。仔细想来,那会儿他们就已露了些端倪。亏她当初还以为那方驸马是个不愿攀附权贵的铮铮汉子,闹了半天,原来只是害怕堂兄妹乱伦罢了。
“静德长公主那里倒是可以让许嬷嬷去吹吹风,可太后那边儿,恐怕不好糊弄。”
素珊摇头,“谁要糊弄她了,这本来就是真事儿。”
不过,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主意能去太后跟前说话,虽然她进宫后也时不时地去给太后请安,可到底不似在皇后面前这般体面。今儿她不过在皇后面前隐隐提了一句,就被皇后所察觉,更不用说去太后面前嚼舌根了。
她既然不打算去挑衅冯贵妃,翡翠便暂时放下心来,想了想,又试探性地劝道:“反正您也是要告知太后的,倒不如请孟大人帮忙。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不至于惹祸上身,而且,孟家人说的话,总比我们要有用多了。”
素珊并没有立刻点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赶明儿遇到他了再说。”
第二日大早,镇国公夫人领着王氏一起进了宫,皇后听到消息,便召了她过去,“你祖母难得进宫一趟,快过去见见她,也省得她牵挂。”
素珊连忙谢过,而后又与翡翠一起去了安宁宫。
到了安宁宫大殿,给太后请过安后,素珊这才发现今儿随着刘氏一起过来的除了大伯母王氏之外,居然还有素彩。素珊有点意外,原本以为经过上回的事儿刘氏会厌弃了素彩,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还能把刘氏给哄回去,还真是小看了她。
王氏心眼儿多,一见素珊的眼神便立刻解释道:“贤妃娘娘想见见素彩,所以才带了她进宫。”
素珊立刻笑起来,眉目全都舒展开来,“贤妃娘娘是二妹妹的亲姨母呢,我都差点忘了。”
经她们俩这么一提醒,太后总算想起了贤妃妹妹谢氏的事迹,虽然年前素珊被“逼出”国公府的事儿并未传进宫,但十几年前的旧事就已经足够让她不舒服了。太后皱了皱眉,吩咐宫女道:“既然是贤妃的外甥女,就领她去临华宫吧。”
宫女立刻应下,款款踱至素彩面前轻施一礼,柔声道:“娘子请随我来。”
素彩颇不自在地朝她回礼,低垂着脑袋,目不斜视地跟着宫女出了殿。
刘氏此番进宫,说是给太后请安,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探望孙女,太后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宫女领着她们去了偏殿单独说话。
素珊与刘氏并无许多话说,她要做的事倪家一概不知,她也不曾往倪家人身上寄托任何希望。只是到底是血缘相亲,素珊倒也能耐着性子与刘氏说一些亲切的话。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刘氏摸摸素珊的手,脸上全是慈爱,“这宫里头啊到底不比家里,哪有那般自在。祖母是真想把你接回去,可是,哎——”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素珊只当听不懂,笑笑着道:“我在宫里挺好的,一直都在太极宫待着,有皇后娘娘护着,谁也不敢对我不客气。祖母您就放心吧。”
说了一会儿话,刘氏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你爹他…最近在给你相看亲事。静德长公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素姗给打断了,她脸上带着笑,眸中却一片森冷,“祖母,孙女早就说过要给曾祖母守孝三年了,您这就忘了?而且,我的婚事,恐怕还轮不到他做主。”
她一向乖巧听话,这是头一次在刘氏面前露出这种强势的姿态,刘氏显然被震住了,瞠目结舌地半晌也没吭声。
王氏赶紧打圆场道:“大娘子一片孝心真是日月可鉴。你放心,有大伯娘在,你爹他不敢胡来。”她说罢又强笑着与刘氏道:“大娘子现在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说不定皇后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了呢。我们私底下给她议亲,娘娘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气恼的。”
刘氏这才回过神来,有点不自然地喃喃道:“这个…自然是皇后娘娘做主更好。”
素珊心里头不痛快,与她们寒暄了几句便不想再多说,翡翠最是乖觉,遂上前道:“娘子,该给皇后娘娘请脉了。”
王氏闻言立刻道:“大娘子赶紧回去吧,可别让娘娘久等。”
素珊点点头起了身,临走时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二妹妹还没回来么?”
“去了这么久,是该回来了。”王氏连忙道:“我这就请人去催一催。”
等素珊走远,刘氏这才拍了拍胸口有些不自在地道:“珊丫头跟在娘娘身边久了,竟有了这等威势。”
这 小祖宗原本就不是寻常人好不好!王氏心里默默道,面上却一派附和,“到底是皇后娘娘亲自调教过的,哪里是寻常娘子能比的。”她顿了顿,又小声提醒道: “娘,三弟那里您可要仔细盯着,千万别让他胡来。大娘子原本与三弟就有些不那么亲近,真要是因为婚事把大娘子给惹恼了,依着她的脾气,恐怕是什么事都做得 出来的。”
刘氏连连点头,只是想想家里头剩下的两个同龄的孙女又有些担心,“珊丫头要给母亲守孝是好事,可二娘、三娘年纪也不小了,这大娘子未曾婚配,二娘和三娘岂不是要耽误了。”
不过是两个庶出的丫头罢了,还能嫁个高门子弟还是怎么的。王氏心里头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声劝道:“虽说几位娘子已经出了孝,可国公爷还在丁忧呢,实在不好议亲。二娘和三娘都不满十五,再等上两年也才十七,京城里十八九岁出嫁的多了去了,怎么就说是耽误。”
刘氏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将将从临华宫出来的素彩沉浸在贤妃的承诺中,谢氏一死,贤妃反而对她这个外甥女和气了许多,甚至还暗示会给她挑门好亲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会有这么多波折。
第50章
“什…什么?”沈家大爷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说的是真的?有没有证据?”
皇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证据还能等到这时候。”
沈家大爷依旧亢奋,起身在屋里转来转去,压根儿就停不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揭穿了。他奶奶的冯氏,胆儿还真大,他娘的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他一激动,忍不住飚了几句粗话,皇后早晓得这个兄长的德行,对他的各种声音充耳不闻。待沈家大爷终于安静下来,皇后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想好了要怎么做?”
沈家大爷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道:“这个…事关重大,我们又没证据,总不能红口白牙地就去陛下面前告状说安王是个野种吧。且不说陛下不会信,恐怕还会以为我们故意往安王头上泼脏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皇后一边剥着松子壳,一边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反正这事儿我是不管了,你爱咋地就咋地。”
沈家大爷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你刚刚说那倪家娘子也看出来了?她怎么说?”
皇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他,摇头道:“她也就是提了一句,我隐约觉得那小姑娘若有所指,倒是没仔细问。这事儿我也不好问呐。”万一人家回答说根本就不是那意思,让她怎么反应?
沈家大爷摸了摸下巴,“老九不是跟他认识,回头让他去问问看。”
皇 后却撇撇嘴,“得了吧,就老九那性子,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真是快被他给气死了。原来还想着把他跟倪大娘子凑一对儿,结果那混账小子竟是半点不开窍。 瞧瞧人家孟二郎,平常也闷吧,人家在那小姑娘面前才活泼呢,那小意温柔的样子,老九压根儿就没得比。换了我也不选他。”
沈家大爷也是一脸无奈,“你让老九去讨好小姑娘,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他琢磨了一会儿,又试探地问:“要不,我去倪家问问看?”
“千万别。”皇后立刻阻拦道:“倪大娘子进宫这么久,我算是看明白了,她跟镇国公府那一大家子不是一路人,什么事儿都不会跟府里人说。你去倪家不仅打听不到消息,反而会走漏风声。”
沈家大爷愈发地头疼,“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亲自去找人家小姑娘问话吧。”
皇后想了想,心中一动,低声道:“你可以去试着找找孟二郎。”
“啥?”沈家大爷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也知道么?”若是孟家也知道,这事情就微妙了。
“我也说不好,你就去探探口风呗。我是觉得,那小姑娘真要发现了什么,心里头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也难受,定要找个人说说。她信不过倪家人,便只有去找孟二郎了。”
沈家大爷面容一整,“行,我一会儿出了宫就去御史台找孟二郎说说话。”
可真等他到了御史台,才知道孟二郎不在。
“是,孟大人早上来过,后来仿佛有什么急事,就先走了。”
“知道去哪儿了嘛?”沈家大爷又问。
御史台的护卫摇摇头,“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沈家大爷无奈只得掉头折返,打算明儿再来找人。
而此时的孟二郎正在往皇宫方向走。
经过宫门的时候,正正好遇着了从宫里出来的刘氏和王氏她们,孟二郎赶紧上前拜见。刘氏平日里很少出去走动,并不认得他,王氏赶忙介绍道:“娘,这是孟二郎,去年年底的时候还去过我们府上。”
刘氏总算想起来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是孟二郎啊。”她先前也听说孟二郎的名声,本以为是个不苟言笑绷着脸的家伙,没想到竟然看起来挺和气,而且长得还很英俊。
素彩低着头偷偷看了他几眼,脸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孟二郎十分殷勤地与她们打着招呼,又亲自将她们送至宫门外,一路送她们上了马车。
待马车开动,刘氏这才笑眯眯地道:“这孟二郎面相生得年轻,跟珊丫头倒也挺般配的。”
素彩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地道:“大姐姐不是在与公主府议亲吗?”起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都快恨死了,到后来听说议亲的对象是方五郎,她这才高兴起来。方五郎克妻的名声全城皆知,她恨不得那婚事早早地定下来,看那大娘子还能活多久。
没有她就好了。
王氏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瞎胡说些什么。”刘氏果然不高兴了,把脸一沉,语气有些重,“珊丫头的婚姻大事,你一个做妹妹的插什么嘴?都十五岁的姑娘了,怎么还一点轻重都不知道。”
素彩脸一白,连忙低头认错,“祖母说得对,都是孙女的不是。”
她双手藏在袖子里,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才终于勉强将所有的怨毒全都隐藏起来。
说什么疼她,真是笑话,她小心翼翼地在刘氏面前卖乖讨好了十几年,却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自从大娘子回了府,这家里头哪里还有她的位子,刘氏更是动不动就说她的不是,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好,做什么都是错的。
王氏笑着打圆场道:“定是三弟在家里头乱说被二娘子听到,所以才当了真。母亲您别怪她。”
刘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再三叮嘱道:“这都是没影子的事,你别听风就是雨。真要传了出去,对府里几个娘子都不好。”
素彩乖巧地应下,脑子里却又浮现出孟二郎的样子来。他的眼睛那么闪亮,说话的时候目光温柔极了,想到这里素彩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起来。
可是,对她来说,他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高不可攀。素彩明白自己的处境,就算有姨母替她谋划,以她庶出的身份也绝对做不了孟二郎的正妻。
可她又能嫁给谁呢,国公府的名头说起来好听,可她一个庶女,又没有大娘子那样数十万贯的丰厚嫁妆傍身,哪个世家大族会去聘她做正室。与其嫁个寒门子弟受一辈子罪,倒不如给孟二郎做妾,只要她得了孟二郎的欢心,还怕日子不好过么?
就连她娘都能拿捏住倪家三房,她难道还比不得谢氏?
孟二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素彩给盯上了,一路上他还在回想着刚刚自己的表现是否得体,虽说素珊的婚事轮不到国公府做主,可那到底也是她的娘舅家,总不能失礼。至于倪家二娘子,孟二郎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一号人。
进了宫,孟二郎依旧故技重施去太后宫里搬了人来帮忙。
素姗正打算寻孟二郎帮忙,没想到他这就送上了门,自然便寻了借口出来。
才 一见面,孟二郎便火急火燎地道:“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你可能会做傻事,去以身犯险引冯贵妃动手,所以特特地进宫来叮嘱你不准轻举妄动。我知道你手里头有些 人马,但冯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他们在京城里经营许多年,岂是你们那几十号人斗得过的。更何况,他们身后说不定还站着一个方家,你拿什么跟人家 斗。”
他看起来急得要命,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不安,鼻尖甚至还沁出了细细的汗,这跟他平时胸有成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素珊的心里暖暖的,无缘由地就高兴起来,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勾,难得乖巧地点点头,柔声道:“真啰嗦,我知道了。”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孟二郎反而有点不大敢相信,狐疑地瞪着她道:“你不会是在哄我吧。”话刚说完,就挨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答应了?”他再一次确认道。
素珊点头,想了想,又老实承认道:“我原本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已经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怀疑安王身世有异的不止我一个。”
孟二郎一愣,“还有谁?”
素珊伸出手指头往天上指了指,孟二郎顿时愕然,“陛下?不可能吧。”
“是皇后娘娘。”素珊正色回道。
“她亲口说的?”
素珊摇头,“这种事儿怎么好直接开口,不过我又不傻,一听那口风便猜到了。安王与陛下长得不像,难怪她会怀疑。”
“那…她也怀疑方驸马吗?”孟二郎迟疑着问。
素珊没吭声。孟二郎旋即也发现自己这话问得有点问题,皇后娘娘甚至都没明说自己的怀疑,更不会随意牵扯到别人头上。不过,他自己也曾仔细想过,方驸马的嫌疑确实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