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子拽住素珊的另一个胳膊,严肃地使劲儿点头。
“你们俩在干什么?”一个硬邦邦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众人俱是一怔。
居然有人不动声色地走近,而她们居然没有发现!
素珊瞳孔微缩,凝眉朝来人看去。翡翠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石头和兜子则不约而同地松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后,腰杆儿挺得笔直。
“叔公。”石头一脸严肃地朝来人招呼道。
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竟然是孟铄!
这是素珊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地见到此人,他的相貌和孟绪有几分相似,照理说几乎可以称得上俊朗的,但他却完全不会给人这种感觉,整个人就像一座冰山,不仅仅是外表,连眼神都是冷的,风一吹,嗖嗖地散着寒气。
素珊的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不露半分,略显惊讶地看着孟铄,讶道:“这位是——”
“是石头的小叔公,”兜子嗓门压得低低的,小声与素珊道:“他好凶的。”
孟铄朝兜子扫了一眼,兜子立刻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使劲儿摇头。
“原来是孟将军。”素珊客客气气地朝他行礼,又解释道:“孟大人说石头身体不适,便将他送到别院让我帮忙调养一阵,不想竟在山上遇着了您。孟将军这是要下山?”
孟铄怎么忽然到景兰山来了?莫非他真与冯窈娘有首尾,冯窈娘派了他来查桂嬷嬷失踪的案子?
孟铄似乎并没有要与她寒暄的意思,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这么走了过去。
石头和兜子齐齐地呼了一口气。
但他们俩显然放松得太早,孟铄走了几步,忽然又扭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两个孩子,毫不客气地教训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扭扭捏捏作女子之态,也不嫌丢人。”
石头和兜子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更不用说反驳了。
素珊倒是想帮他们俩说句好话,但被孟铄冰冰凉的眼神一扫,所有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她是发了疯才会去招惹孟铄。


第26章
回别院的路上,石头心有余悸,拍着胸口不安地道:“惨了惨了,方才与兜子拉拉扯扯被叔公看到,回去一定会挨骂。”
兜子一脸同情地道:“挨骂还算轻的,说不定还会挨打呢。”他看看石头的屁股,露出同情的神色。
“啊——”石头郁闷地大声喊,“我怎么这么倒霉。”
众人见状,只觉好笑。
翡翠笑着安慰道:“你们还这般小,孟将军顶多也就是嘴里说说,怎么会真的动手。府里不是还有别人在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挨打。”
玳瑁也道:“是呀是呀,我可不信那孟将军回了自己屋,冲着他媳妇也是这么冷冰冰的。”
石头哭丧着脸摊手,“我小叔公可没媳妇。”
“什么?”众人齐齐惊呼,玳瑁心直口快地道:“孟将军没成亲?他年纪可不小了吧。”
“小叔公成过亲的,后来叔婆死了,他就没再娶。”石头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所以我们就倒霉了。小叔公发起火来谁都怕他,连二叔都拉不住。”
素珊拍拍他的小脸蛋,柔声安慰道:“别怕,你又没做什么要命的错事,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忘了。他总不会跑到我家里来训人吧,真要来了,我也不怕他,叫人把他轰得远远的,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兜子一脸崇拜地看着素姗,“珊姐姐你好厉害。”
石头也有些激动,小脸蛋涨得红红的,握着拳头道:“我小叔公很…武功很厉害的,珊姐姐你的护卫打得过吗?我…我叫二叔悄悄帮你好不好。”
看来这俩孩子在孟铄手里头吃过不少亏,还真想看着他吃瘪。
回别院吃了午饭,玳瑁哄着两个小家伙去睡午觉。珍珠悄悄进屋,一脸警惕地道:“娘子,有人监视。”
素 珊并不意外,“接连失踪了两个人,冯氏若是半点反应也没有那才奇怪了。不必在意,就当不知道。冯氏也未必是在怀疑我们,只是随便查一查罢了。吩咐下去,最 近不要与七叔和小虎他们联系,除此之外,大家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若他们一直不走,就让府里的护卫们出面解决。”
谁知那些盯梢的人颇不谨慎,第二日便被府里的护卫给逮了个正着。护卫们怕吓着素珊,并未禀告,私底下将那人打得半死,审问一番后才把人给扔了出去,然后又悄悄使人去国公府报信。
“冯家派人监视大娘子?”王氏简直是晕了头了,半天没想明白,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丈夫。
倪大爷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冯家这是想做什么,好端端地盯着大娘子作甚?”
“护 卫来报说是冯贵妃身边伺候的桂嬷嬷在景兰山出了意外,冯家怀疑有人捣鬼。不是正巧大娘子住在别院么,他们竟然怀疑上了她。大娘子一个姑娘家,知道些什么, 这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们!”王氏生气地道:“不是我说,那冯家现在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好歹大皇子还没继位呢,这就开始摆起国舅的谱了。”
倪大爷也气得不行,怒道:“还不都是老三屋里闹出来的事,父亲对他不理不睬这么多年他也不晓得悔改,竟纵着一个姨娘把嫡亲的女儿逼走。这都是什么事!”
就因为家里头有这么老三,弄得他都不敢去御史台找朋友参冯家一本,不然,人家还要反咬一口说镇国公府家风不正。
王 氏无奈道:“都已经这样了,连母亲都拿三弟没辙,我们还能说什么。照我说,大娘子避出去也是好的,不然,谢氏真有个什么万一,少不得要怀疑到珊丫头头上 去。就算我们知道珊丫头心慈,可外头的人要怎么想。谢家那些人都是些混不吝的,什么话不敢说。上回谢家太太登门,居然还有脸冲着母亲唤亲家太太,恶心得我 都快吐了。她算什么亲家,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母亲那么好的脾气都险些就跟她翻脸。”
摊上这么个弟弟,倪大爷也没辙,生了半天气,最后又叮嘱王氏道:“府里再多找几个人上山,若是再有人窥探,别管谁家派的,见一次打一次。”
王氏立刻应下,略一犹豫,又道:“还让珊丫头住在山上么?”
“她走都走了,这会儿急急忙忙地把人接过来,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怕了冯家呢。你方才不是也说,珊丫头避出去是好事,省得谢氏有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且让她安生住着,我倒要看看那冯家到底还敢做什么?”
王氏闻言赶紧附和,“大爷说得是。”
倪大爷心里头依旧憋得慌,气冲冲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正巧撞着了倪三爷,立刻叫住他,劈天盖地地把他臭骂了一通,这才神清气爽地回了屋。
倪 三爷三天两头地挨骂,心情自然十分不爽,偏又不敢与倪大爷狡辩,只得低着脑袋由着他训。待回了院子,刚一进门就听见谢氏在说素珊的是非,“…我早就说了 那死丫头和我犯冲,她一回府我就浑身不自在,头痛肚子痛,吃不好,睡不香,夫人还不信,偏要护着她。老天爷保佑她可算是走了,最好以后再也别回来…”
素彩眼睛尖,最先发现了门外的倪三爷,见他一脸铁青,素彩顿觉不好,赶紧朝谢氏使眼色。谢氏不明就里,反而愈发地得意,摸着肚子道:“到底还是你弟弟重要,那死丫头算什么东西,你祖母护着她又怎么样,日后嫁了出去,连个撑腰的兄弟也没有。”
“你 又算什么东西!”倪三爷咬牙切齿地进了屋,指着谢氏厉声骂道:“素珊是我嫡亲的女儿,府里唯一嫡出的娘子,就算嫁了出去也有国公府撑腰,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敢说她的不是。我看你这些年真是越来越没上没下,不知进退,自己荒唐无知也就罢了,还把女儿也教成这副德行。”
这话可不仅把谢氏骂了进去,连素彩也没放过。素彩万万没想到一向对她还算宠爱的倪三爷居然会说出这种严苛而刻薄的话来,顿时面如金纸,身体摇晃了两下,险些没晕倒过去。
谢 氏委屈得大哭,“三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妾身跟着你十几年,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在府里受尽了委屈,而今怀了孕还被人欺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这个 没良心的,以前说得多好听,什么过两年就把我扶正,我等了这么多年,结果呢,这府里头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冲着我吆喝。我不活了——”
她作势就要朝柱子撞过去,屋里的下人吓得不轻,慌忙上前拦住。
“三爷,您少说两句。姨娘大着肚子,最是危险的时候,这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外头的嬷嬷听到动静赶紧冲进屋向倪三爷劝道,见素彩一脸煞白地瘫软在椅子上,又皱眉朝兰草吩咐道:“赶紧送二娘回屋,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去请大夫看看。”
兰草慌忙应下,搀扶着素彩离开。
屋里谢氏依旧在大哭大闹,刺耳的声音仿佛要把耳膜震破,倪三爷揉了揉太阳穴,狠狠一跺脚,躲走了。
谢氏见状,愈发地哭得厉害。
三房的哭闹声很快传开,王氏自然得了信,心中甚是痛快,与韩嬷嬷道:“怎么没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折腾掉,真是可惜。”
韩嬷嬷也颇觉意外,“奴婢一直想不明白,大娘子有那么多机会向谢氏下手,怎么一直没动静。再这么下去,等谢氏生下儿子,想要动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关于这点王氏也有些纳闷,想一想又道:“大娘子心里头亮堂着呢,岂会不知道这个。那谢氏肚子里怀的到底是倪家的骨肉,真要出了事,恐怕她心中也不好,毕竟老太太对她不薄。”护国长公主可是把价值十多万贯的家产全都给了她,所以她才不好算计倪家的子嗣吧。
“反正谢氏蹦跶不了几天了。”王氏冷笑道:“就算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只要三爷不再看重她,她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这些年是国公爷不愿意搭理三爷,真要他老人家发起火来给三爷续弦,那儿子她都保不住。”
韩嬷嬷撇嘴,“这么多年国公爷都没管呢,怎么会忽然想起给三爷续弦。”
没过两天,倪大爷满脸春风地从外头回来了。
王氏见状,笑着问:“大郎不是去横山书院与吴山长下棋么,怎么这么高兴,这是赢了?”
倪大爷哈哈大笑,“吴山长的棋艺非我能敌,我早就甘拜下风了。”
“输了还这么高兴?”
倪大爷捋着下颌的短须,眉开眼笑地道:“冯家被人给参了!”
王氏一愣,旋即也跟着笑起来,幸灾乐祸地道:“活该!”罢了又问,“是哪位英雄做的好事,真是大快人心。”
“孟绪,孟二郎。”

第27章
孟二郎!
王氏顿时就来了兴趣,赶紧在倪大爷身边坐下,急切地问:“孟二郎几时去了御史台?大郎你快说说,他参了冯家什么?”
“你道怎地?那冯家可真是胆大包天,使了人监视珊丫头不说,居然还派人去了景兰寺。景兰寺里可住着沈家四爷,他们这不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吗?沈家也是他们能动的!听说皇后娘娘都发火了。”
甚至还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把陛下骂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当然,这种话可倪大爷也不敢乱传。
王 氏高兴地拍手,“活该!真以为沈家跟我们似的好欺负呢。她也不想想看,真要是皇后娘娘想动桂嬷嬷,犯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么?真要她的性命也就是一句话的 事。”就算皇后娘娘没有子嗣又如何,宫里头依旧是她说了算,冯贵妃可没胆子在皇后面前嘚瑟,不然,陛下绝饶不了她。
倪大爷满意地点头,“还是年轻人好啊,年轻气盛,胆子也大,御史台是该换换血了。”
“孟二郎去了御史台?”王氏想起孟家的年礼单子,心中难免又开始遐想连篇。
“才去没两天,四品中丞,管着台院小三司,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才刚上任就拿冯家开刀,可吓着了不少人。”倪大爷呵呵地笑,“以后谁还敢再说御史台窝囊。”
王氏不免啧啧有声,“孟家二郎这才多大,不到二十五呢,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大员了,日后真是前程无量。”
“孟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个文臣,还是出了名的才子,陛下自然要重用。”倪大爷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压低嗓门道:“不然,一个皇后娘娘就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太后,哎哟…”
谁不晓得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孝子,以及——惧内。
王氏见倪大爷对孟二郎评价甚高,稍一犹豫,还是决定把孟二郎的事和他提一提,遂小声道:“说起来,孟二郎也来过咱们府里呢。”
倪大爷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不由得一怔,“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氏便将孟绪怎么送年礼,又如何与思琮一起登门的经过说给他听,罢了又道:“我就觉得那孟二郎对大娘子有些意思,不然,怎么无缘无故地还亲自登门?可母亲嫌弃人家年纪太大了。”
“不就大了几岁,男人大些才好。”倪大爷正色道:“真要嫁个年纪轻不懂事的,那日子才不好过呢。你看看老三!”倪老三就是从小宠着,把性子给宠坏了,一点主见和责任心也没有,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
王氏不由得高兴起来,“大郎也赞同这桩婚事?”
倪 大爷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似孟二郎这般出众的年轻人,整个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个来。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又有几分顾虑,“就怕孟府看不上珊丫头的 家世。不是我妄自菲薄,以孟家的地位,便是公主也娶得,珊丫头虽然好,可到底自幼失恃,老三又是那副混样子…”
王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好好的姑娘家,摊上这么个父亲,可真是为难她了。
倪大爷万万没有想到,他高兴了没两天,镇国公府也被人给参了。
出面的当然不是孟二郎,而是台院下的一个侍御史,参的是倪三爷,弹劾他宠妾灭妻,罔顾人伦,竟为了个妾室把嫡亲的女儿逼出京城。陛下虽然留中不发,但京城里的舆论可不好听,倪大爷都快气死了。
“那…我们这就去把大娘子接回来?”王氏小心翼翼地问。
“接什么呀。”倪大爷生气地道:“当初珊丫头出京时不是说了特特地去长静庵给祖母祈福的,这会儿把她接回来,岂不证实了她真是被谢氏逼走的?”
“那怎么办?”
倪大爷想一想,索性起身,“我去问问父亲。”
他去宣宁堂转了一圈回来,“父亲说了,眼下府里正值孝期,不必大张旗鼓,等谢氏生产后把人送走就是。”
这可正合了王氏的心意,但她面上却还是一派担忧,“那谢家到时候不会闹起来吧。”
倪大爷冷哼道:“那算什么东西,还真由着他们闹事不成。”不说谢贤妃摆明了不愿管谢氏的闲事,就算她想管,又能管得着么?
倪大爷说罢,又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那孟二郎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王氏不由得笑起来,“人家这可是替珊丫头抱不平呢。”
“可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么?倪大爷想,老三的确是欠收拾!
京城里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素珊耳朵里,玳瑁忍不住笑,“孟大人出手真快啊,比我们还快呢。早知道这样,咱们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对付谢氏了,还浪费了一个药包。”
素珊看了她一眼,“这种事儿怎么能寄托在旁人身上。谢氏就算要死,那也要死得合情合理,可不能让孟大人背了黑锅。”
玳瑁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奴婢知道了。”
孟二郎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去了别院,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听说他到了,石头和兜子欢快地扑了上去,孟二郎抱抱他们俩,掂了掂,有些惊讶地道:“吃什么了,长这么快,居然都重了。”
“吃的饭,每顿两大碗。”石头举着手向孟二郎比划,“这么大的碗呢,兜子也吃这么多,是吧兜子。”
兜子点头,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我和石头每天都爬山,下雨的话就在屋里打拳。翡翠姐姐会武艺,很厉害的。”
“真的,那岂不是再过一段时间,连二叔都打不过你们了。”孟二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院子里走,笑呵呵地说道。
“珊姐姐也这么说。”
珊——姐姐?孟二郎皱着眉头看看石头,问:“谁让你这么叫的?”
石头立刻捂住嘴,不安地左顾右盼,期望能有人出来解围。
“是我们自己叫的。”兜子勇敢地帮忙道:“珊姐姐明明只比我们大一点点,叫她姑姑会把她叫老的。”
“这个不是按年龄算的,”孟二郎睁眼说瞎话,“要按辈分,可不能瞎叫。记得以后叫姑姑,不然小心二叔打人。”
石头乖乖点头,兜子皱着眉,还伸出手指头算了半天,依旧没能算出素珊到底是什么辈分。既然二表舅这么说,应该是没错吧。二表舅可是最最聪明的人了。
进了屋,翡翠和碧云立刻煮了茶,端了点心进屋伺候。
素珊客气地问:“孟大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衙门里不忙么?”
“再忙也得休息。”孟二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两日台院有个不懂事的属下把令尊参了一本,我都不敢上门,就怕大娘子冲我发火。”
素珊抬头看了他一眼,孟二郎的脸上愈发真诚,仿佛弹劾倪三爷的本子真的并非出自他的授意。
“好吧。”他顿了顿,又老老实实地承认道:“我当然事先看了,到底没拦。”倪三爷是真该吃吃苦头,省得以后给素珊添乱。
素珊喝了口茶,淡然回道:“孟大人乃御史中丞,掌监察之职,风闻奏事,肃正纲纪俱分内之事,自然要公正严明。大人不必如在意我的看法。”
孟二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石头和兜子在一旁,许多话孟二郎也不便开口,很快将话题岔到别处,问起两个小家伙近日的表现来。
“都乖得很,不知道多听话。”素珊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柔的笑意,“我每天带着他们在山里爬上爬下,本以为他们俩坚持不下来,不想这两个孩子还挺能吃苦,一点也不娇气。”
素珊跟着慈心师太在外走动时没少见各种熊孩子,相比起来,石头和兜子简直是乖巧得像天使,石头活泼聪明,兜子乖巧招惹疼,虽然都是权贵子弟,身上却没有半点架子,别院里就没有人不喜欢他们的。
素珊说起这些天来相处的趣事,石头和兜子时不时地插一句嘴,孟二郎安静地在一旁听,屋里的氛围和谐又温馨。
孟二郎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宁静,温柔的目光落在素珊脸上,待她察觉时,才朝她笑笑,而后若无其事地挪开。
但总是有些人不合时宜地闯进来。
“方大人来了?”素珊听到翡翠的禀告声不由得愕然,讶道:“他怎么又来了?”上回是特特地来道谢,这一次是为什么?
“似乎是听说孟大人来了山上,所以才过来的。”
孟二郎眉头跳了跳,认命地站起身,暗地里却在咬牙切齿,方五郎这小子真是不干好事。
他原本还想给方五郎一点颜色看看的,结果出门一看方五郎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孟二郎又不好意思再骂他了。
“怎么了,这是?垂头丧气的,跟谁吵架了?”
方五郎叹了口气,“家里头吵得很,我心情不好就躲了出来。”
家里头吵?孟二郎颇觉意外,静德长公主和方驸马一向恩爱,怎么会吵起来?或者是别人?可方家有谁敢在长公主面前耍横?
方五郎白了孟绪一眼,“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孟二郎摸不着头脑,“你们家里的事,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大皇子要议亲了,我娘蠢蠢欲动,想把二房的三娘子送进宫,我爹不同意,这不就吵起来了。”
孟二郎顿时就明白了,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冯贵妃还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他刚刚才参了一本,冯家因此被陛下斥责,换了别人好歹也要沉寂一阵,这冯贵妃却一点亏也不肯吃,这会儿大张旗鼓地要给大皇子选妃,分明要给孟二郎打脸——你再掺和又怎么样,将来那位子迟早是人家的。
“那能怎么样?有大皇子在,谁也不敢得罪她们。不然,将来新帝继位,少不得要被清算。”方五郎烦得直揉眉心,一个脑袋两个大,“我娘也真是的,凑那个热闹作甚?方家娘子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非要去争那个先。平白地折了自己的脸面,人家还不当回事。”
孟二郎微觉意外,“怎么,冯贵妃还不肯?”方家也是京城里数得上的世家大族了,不然,先帝也不会吧静德长公主下嫁,这冯贵妃居然还不乐意?
方五郎面色复杂地点点头,“我娘去探了探口风,结果被冯贵妃一口回绝,气得要命,正在家里头跟我爹大吵。”所以他才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