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表哥你在做什么?”赵诚谨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脆着嗓子问。
卢云心一颤,手一抖,佛珠便掉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赵诚谨想也没想就蹲□子帮他把佛珠捡了起来,“给你。”
卢云压下心里的不安伸手接过,咬咬牙,小声问:“顺哥儿你…没有觉得…不大对劲吗?”难道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觉得那只猫有蹊跷吗?
赵诚谨顿时睁大了眼睛,小圆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激动,“啊,太子哥哥和我说云表哥你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是真的吗?云表哥你看到什么了?所以才要戴佛珠辟邪么?那个妖怪长什么样?可怕不可怕…”
卢云看着他单纯而清澈的眼睛,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个…个头挺肥,一身白毛,耳朵是尖的,眼睛又大又圆…”
“好…好可怕…”赵诚谨想象了一下那个妖怪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想了想,又一脸关切地叮嘱道:“云表哥你要小心,晚上不要到处乱走,小心不要被妖怪抓走了。”他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卢云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似的。
卢云都快憋死了。
可是,他又有点替赵诚谨担心,他整天跟那只猫妖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卢云很是纠结,他咬着牙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把佛珠从手腕上褪了下来, 赵诚谨的手里,小声道:“还是顺哥儿戴着吧。”
赵诚谨一愣,旋即笑起来,摇头道:“我有的,”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就连雪团都有,它戴的那只猫牌也是皇祖母让高僧开过光的!”
卢云:“…”
连皇祖母请来的高僧都已经镇不住它了么!
三十九
许攸对于那天醉酒后发生的事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良家少年这种事,做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心理压力,所以她对于非礼齐王这件小事根本没往心里去,直到几天后偶然从赵诚谨口中听说原来那天晚上皇帝陛下和太子也在…
皇帝陛下…太子…
许攸顿觉天翻地覆的一阵眩晕,整个猫都不好了。
太子也就罢了,那小鬼头一点威胁也没有,可是皇帝陛下——许攸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喝醉的时候也对皇帝陛下伸出了魔爪吗?她不敢往下想了,使劲儿地甩脑袋,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可是根本不管用!
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惴惴不安,都不出去遛弯了,蹲在荔园的屋梁上作高深莫测的思考状,眯着眼睛随时盯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只待一个不对劲就准备开溜。
等了几天,王府内外风平浪静,许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草木皆兵。就算皇帝陛下那天就在现场,可依着他那霸气侧漏的气势,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敢朝他下手!嗯,一定是这样的——许攸坚定地想。
她一想通,立刻就来了精神,站起身抖了抖毛,甩了甩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屋梁上慢慢跳下来,然后…去了亦清苑。
还没进院子,远远地就听到亦清苑里传来的幽幽琴音,许攸没急着进门,站在院子门口安安静静地听了半晌。院子外有下人从旁经过,瞅见许攸一脸严肃地蹲在亦清苑门口,不由得小声议论道:“哟,这只猫还坐这里听曲子呢?活像它真能听懂似的。”
许攸慢吞吞地歪过脑袋白了她一眼,那小丫鬟被她那鄙夷的眼神儿看得心里头一阵发虚,慌忙跑开了。王府里的下人都晓得世子爷养了只非比寻常的猫,可到底怎么非比寻常,大家却是一无所知,也有下人暗地里嘀咕说便是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只畜生,又能聪明到哪里去,等到真正遇着了,常常会被吓一跳。
曲罢音停,许攸回味了一会儿,这才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亦清苑。卢云低着头一脸认真地在调整曲谱,小脸紧紧地绷着,难得一见的严肃。
许攸缓步踱到门口,没急着进屋,仰着圆脑袋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她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先“喵呜——”一声,以免突然出现在卢云面前把他给吓到。还没想出个结果来,卢云心灵感应似的忽然抬起头,四只眼睛赫然对上,卢云眼睛立刻就瞪得溜圆。
“喵呜——”许攸热情地朝他打招呼,还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卢云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绊倒了身后的椅子,“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然后,他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似的飞快地爬起身,慌慌张张地从后门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许攸绷着圆脸站在门口没反应过来,卢云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种见到妖怪的反应?这个可怜的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许攸满腹狐疑地回了荔园,等走回屋里才隐隐想明白了什么,心情忽然有点沉重。赵诚谨还没回来,雪菲拿了一小碟糕点端到她面前,许攸没什么胃口,闻了闻,没吃。
雪菲有些担心,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一脸担忧地问:“雪团你怎么了?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她拿了一小块核桃糕放鼻子下方闻了半天,又轻 了一小口,“和平时是一个味儿呀。”
许攸也不作声,四肢舒展地趴在桌上,把自己贴成一个饼。雪菲摸了摸她的鼻子,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她除了情绪有些低落外并无什么大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背,小声道:“雪团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记得说哦。”
许攸低低地“嗷唔”,然后,把下巴也搁在了桌子上,彻彻底底地摊成了一个煎饼。
赵诚谨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她这颓废又沮丧的模样。“雪团你怎么了?”小家伙关心地轻轻拍她的背,又摸了摸她的尖耳朵,关心地问:“不高兴吗?”
许攸也不作声,探过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想了想,终于慢吞吞地站起身,扒拉到赵诚谨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两口。这会儿她一点也不用担心什么 不 的问题,想亲就亲,顺哥儿才不会介意呢。
赵诚谨被许攸表现出来的温情逗得“咯咯”直笑,抱着她在院子里散步。鹦鹉从柱子后头探出脑袋来,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想了想,扑扇着翅膀飞了下来,停在花丛边瞌睡的茶壶身上,粗着嗓子娇滴滴地朝赵诚谨叫了声“顺哥儿”。
茶壶被它弄醒了,睁着迷茫的眼睛朝四周看了几眼,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摇着尾巴踱到赵诚谨面前小声地呜呜叫。
赵诚谨“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低着头一脸温柔地跟许攸说话。
院子里又传来几声猫叫,赵诚谨一愣,有些狐疑地朝荔园门口看去,却没有看到意料中的杏仁糕。王府里除了雪团和杏仁糕,难道还有别的猫?
“喵呜——”
又是一声猫叫,赵诚谨愈发地迷糊了,他茫然四顾,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许攸,轻声问:“雪团,雪团,你有没有听到猫叫?是不是有别的猫咪在王府迷路了?”
许攸机警地竖了竖耳朵,从赵诚谨怀里探出脑袋来朝四周看了一圈,忽地跳下地挥起爪子就朝二缺鹦鹉扇过去。猫咪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她最近已经不大对茶壶动手了,但是那只贱鸟,许攸依旧照打不误。
二缺鹦鹉早就时刻警惕着,一见不对劲,慌忙撤退,一边扑扇翅膀往屋檐上飞,一边扯着嗓子哀嚎,“喵呜,救命啊,喵呜——”
赵诚谨对这只鹦鹉都已经无语了。
虽说二缺鹦鹉比较贱,但这个小插曲却让许攸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她为什么要因为卢云的想法而不高兴呢?相比起卢云来说,明明赵诚谨要重要多了,她何必因为卢云的事弄得自己情绪低落,以至于让顺哥儿担心,真是太傻了。
想通这一点后,许攸立刻就活过来了。她舒展着腿脚满园子乱跑,把二缺鹦鹉追得“嘎嘎”直叫,一急之下甚至忘了学猫叫。茶壶也是人来疯,见她玩得高兴,也撒开腿跟在她身后追,一会儿又难得聪明地配合她一起对二缺鹦鹉前后围堵,鹦鹉气得要命,居然张口开始骂脏话,“小贱人”“小蹄子”“麻痹”…
翠羽和一众丫鬟大惊失色,慌忙扑上前把二缺鹦鹉逮住,一手捂着它的嘴,一手拽紧它的两条腿,急急忙忙地要把它给叉出去。
茶壶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停下欢快的脚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一会儿又好奇地朝许攸看过来。赵诚谨也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倒是许攸有些急,虽然二缺鹦鹉嘴巴挺贱,但罪不至死,翠羽她们不会情急之下把它人道主义毁灭了吧。
一念至此,许攸赶紧扑上前去将翠羽她们拦住,一边发出急切的“喵呜”声,一边抱着翠羽的腿怎么也不肯放。
赵诚谨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赶紧出声道:“放手放手,把小绿放开。”
翠羽虽有些犹豫,却不敢抗命,依言松开手,二缺鹦鹉死里逃生,再不敢胡乱吭声,睁着一双绿豆眼怯怯地朝翠羽看了一眼,又飞到地上用翅膀轻轻拍了拍许攸的背以示感谢——这家伙还是头一回这么客气!
“世子爷,小绿这张嘴实在不妥。”翠羽小声劝道:“再这么下去,它迟早得惹祸。”
赵诚谨挥挥手,无所谓道:“它平时都在荔园,不打紧,日后你们多看着些就是。雪团喜欢它,就且养着吧,又费不了多少粮食。再说了,它还是我特特地从宫里带回来的,若是没了,哪天皇祖母问起也不好回话。”
翠羽见他态度坚决,便不敢再多说。
二缺鹦鹉侥幸逃过一死,立刻就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跟在许攸身后,再不敢跟她争宠,那颓废又可怜的小模样看得许攸又气又好笑。不过她相信,过不了几天,这个二缺保管就能忘了今天命悬一线的事儿,恢复成平时那又贱又聒噪的性格,可是,并不讨厌,不是吗。
许攸猫仗人势地暂时收服了二缺鹦鹉,在荔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趾高气扬地绕着院子巡回她的领地。走了一圈,还觉得荔园不够大,于是又沿着围墙一路往西,开始绕着王府巡视。
作为王府最受宠的动物,许攸就算横着走也没有人敢拦,更不用说只是在围墙上巡视。但有些时候,也会遇到一些意外状况,就比如现在,在她前方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只体格健壮、眼神凌厉、霸气侧漏的三花猫。
许攸敏感地弓起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呲着牙朝它一阵低吼!
想打架吗?
四十
猫咪有一种天生的能察觉危险的直觉,尤其是当发现自己可能打不过时,就会炸毛,弓起背低吼来威胁对方,其实就是心里头很没有底。
许攸现在就是这样,她看着对面那只猫彪悍精瘦的体型,心里立刻就虚了,但在自己的地盘里,她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怂样儿,不然,瑞王府的霸主地位就会被推翻,就算有赵诚谨撑腰,可在诸位小伙伴心目中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
所以说,这是一场为了尊严的战争!
许攸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越走越近的三花猫,两只爪子蓄势待发,只待它稍有不对劲就要动手。说时迟那时快,她眼前一花,爪子还没来得及挥起来,那只大猫就已经跳到了她面前,许攸只觉得脑袋一重,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就没有了重心,哗地从围墙上掉了下来…
靠!她伸出指甲死死地勾住围墙粗糙的墙体,拼命地划拉了几下,终于还是无法挽回下坠的趋势,悲哀地“嗷唔——”了一声,认命地沿着围墙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 的泥土上。
围墙上的三花猫面无表情地蹲坐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的鄙夷与不屑, 舔爪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她都没看清那只三花猫怎么出招的,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许攸觉得既悲哀又憋屈,可是,她再低头看一眼自己愈见肥硕的身躯,又觉得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要是她把那只彪悍的三花猫打败了才叫天理不容呢。
下一次,一定要叫上王府里的小伙伴一起打群架!
许攸挨了打,再也没有了巡视领地的想法——万一再遇着那只猫,人家可不会再这么手下留情了,下一次说不定就要见血呢!
但是她心里头到底不痛快,一想到自己堂堂大人类居然连只猫都打不过,就实在憋屈得慌,气鼓鼓地绕着王府走了两圈,最后决定把之前跑步锻炼的习惯给捡起来。不管是人还是猫,总得有点上进心不是,就连赵诚谨都每天去上书房读书,她怎么能就这么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呢?她以前不是还想过要成为一位苗条美人的吗?
一旦下了决心,许攸就开始付诸于实施了,当天晚上她就减了一半的饭量,然后,荔园的丫鬟们立刻就吓到了,慌慌张张地去向王妃禀告。
“不吃东西?”瑞王妃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她月份渐渐大了,肚子也显了起来,身上也多了些丰盈,看起来倒比先前更有女人味了。
翠羽赶紧回道:“倒也不是不吃,就是吃得少。平日每晚都要用整整一小碗鱼汤饭,今儿只吃了小半碗就停了,怎么哄也不肯再吃。”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雪团白天不知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一身都是泥,精神也不大好。”
瑞王妃掩嘴而笑,“不会是出去打架了吧,定是输了,心里头憋得火呢,连饭都不想吃。”她倒是一语中的,笑着挥挥手,一脸淡然地道:“猫猫狗狗都跟小孩子似的,爱耍小性子,倒也不必往心里去。且先留意看着,说不准明儿就自己好了。若实在好不了,再去请大夫过来瞧瞧也不迟。”
既是瑞王妃发了话,翠羽自是应下,松了口气,回了荔园。
天黑前,许攸又一个人绕着王府跑了两圈,一回到荔园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赵诚谨拿了个毛茸茸的逗猫棒过来在她面前挥来挥去,许攸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两个眼珠子追着逗猫棒转来转去,那滑稽的样子看得赵诚谨哈哈大笑。
晚上睡觉前,赵诚谨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许攸聊天,说起上书房发生的种种事情,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提到了齐王殿下,有些疑惑地道:“七叔过两天要出京了呢?皇伯父派他去河南治水,我居然不知道七叔还会治水,他可真厉害…”
单纯的小孩显然还不能理解成人世界的险恶,对将要去治水的齐王殿下表现出极为难得的崇拜,他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齐王殿下都快哭了,恨不得冲进宫去抱着皇帝陛下的大腿哭诉哀求。
治水那可是真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这真要在河堤上住上一年半载,可不得老上十岁。许攸几乎立刻可以确定齐王殿下一定是得罪皇帝了!
得罪皇帝…什么的,许攸忽然想到什么,身上汗都快出来了。
要说得罪皇帝,恐怕整个京城也没有谁比她做的事还要更胆大妄为的了,就连皇后娘娘恐怕也不敢对皇帝 ,偏偏却载在了一只猫的手里,皇帝陛下能忍住这口气吗?他会不会秋后算账呢?他又会怎么跟她算账呢?
许攸的心又开始惴惴不安。
半夜里她忽然醒来了,是给饿醒的,胃里头仿佛有个爪子在使劲儿地挠,揪过来揪过去,难受得很。刚开始她还一动不动地趴在被窝里想要熬过去,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根本就不可能,每一分钟都像受刑似的。
于是她又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钻出被窝,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桌上有水壶,却没有吃的,翠羽和雪菲都是能干又仔细的丫鬟,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为了避免吸引耗子和蟑螂,屋里就连糕点屑都没有留下来。许攸忧郁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灌了两口水,确定去厨房找吃的。
窗外月光如泄,照得四下一片通透。许攸踩着月色一路狂奔,不一会儿便到了厨房门口。她不是头一回来厨房了,对这里的陈设了如指掌,很快就从橱柜里找到了一条几乎没有动过的红烧鱼,飞快地吃了半条,直到肚子圆滚滚了,这才抹了把嘴从厨房里出来。
她吃得有点撑,跑不动,遂慢吞吞地往荔园方向走。
四周一片寂静,只隐隐听到远处的蝉鸣,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狗叫声,空气中有茉莉花的香味,仿佛要渗进毛孔里,舒服极了。许攸慢悠悠地走着,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下来,警惕地竖起耳朵。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极轻微,仿佛是脚步,走几步,又停下来,小心翼翼的。
许攸立刻紧张起来,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把身体隐藏在一丛花木中,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一会儿,又是轻轻的簌簌声响,有个小小的黑影子猥琐而警惕地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小脑袋,绿豆眼,细细长长的尾巴——骇然是一只老鼠。
许攸憋着的一股气在一秒钟之内就散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她现在居然沦落到跟一只老鼠斗智斗勇的地步了么?她生气极了,猛地从花丛中跳出来朝那只老鼠扑过去,她要把所有的怒火全都发 来。
那只老鼠却还有些本事,居然在许攸的爪子挠到它的脑袋之前就反应了过来,折身就逃,动作快得跟一溜烟似的,许攸硬是没抓到。她生气极了,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气咻咻地怒吼了一声,撒开四条腿就朝那只老鼠追了过去。
她非得把这坏东西开膛破肚不可!
但是,作为一只体重超标而且体力透支的猫咪,有时候真的会力不从心,尤其是对于从来没有抓过老鼠的许攸来说。虽然今天她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健身生涯,可是,这满身的肥膘怎么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消失无踪。许攸才追着那只狡猾的老鼠跑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些力不从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动不了半分。
真是人善被人欺,猫善被鼠欺,许攸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把王府里的老鼠们赶尽杀绝!
她歇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吸了吸鼻子准备回荔园,忽然觉得鼻息间隐隐有些异味,在浓郁的茉莉花香中有一丝半缕淡淡的血腥味儿。王府里有人受伤了?身为王府百晓生,她居然不知道!
许攸决定去一探究竟。
她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在亦清苑。这里是客居,院子里只有卢云一个客人,上午的时候许攸还来见过他,并未察觉到他有受伤的迹象。那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有坏人利用卢云单纯善良,说服他躲在王府里养伤呢?
许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子,循着那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缓缓踱过去。很快的,她就找到了那味道的来源,是院子后面的西厢房,因窗户半开着,所以那血腥味儿才传了出来。
许攸竖起耳朵听了听,屋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有些沉重,甚至有时候像拉风箱一样嗤嗤地响,看来这人伤得不轻。于是许攸的胆子就大了些,扒拉着窗口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床上的那个人睡得很沉,许攸跳 他也没有一点反应,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这是个略嫌沧桑的中年男人,说是中年,其实也就三十出头,用许攸的审美来看长得很不错,五官深邃而粗犷,身体健壮,胸口和肩膀都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从里头渗出来,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伤口处理得粗糙,看得出来并非专业人士所为,所以许攸立刻判断他并非王府的客人,十有八九是卢云偷偷收留的。可是,卢云为什么要收留他?这个人是不是江洋大盗?他会不会威胁到王府中人的安全呢?
许攸在王府里待久了,就把自己当成了王府的一份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子,她甚至已经渐渐丢掉了骨子里的正义感,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保护王府里的人,尤其是赵诚谨。
所以,她决定去告状!
赵诚谨肯定是不行的,许攸绝对不允许自己把他至于任何危险的境地,至于瑞王妃,也不是一个好的人选。虽然许攸对瑞王妃的评价非常高,觉得她真是一个聪明又通透的女人,可是,对于这种事,还是不要劳烦她出面为好——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那么,真的要去找瑞王爷吗?
虽然瑞王爷看起来没有皇帝陛下那么可怕,可是,到底是一个妈生的,许攸一点也不怀疑其实瑞王爷是一只沉睡的老虎。
许攸蹲在小花园的围墙上正犹豫不决着,就瞅见瑞王爷跟卫统领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过来了。
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横刀立马地站在路中央,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抬起一只爪子掌心朝外向瑞王爷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瑞王爷明显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拧着眉头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猫,硬是忘了怎么说话。
很好!许攸满意极了,动了动爪子朝瑞王爷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然后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在了前头。她走了几步,不见瑞王爷他们跟上,遂又停下步子,扭过头朝他们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喵呜”了一声,甩了甩尾巴,示意他们跟上。
“它…好像是叫我们跟过去?”卫统领小声地提醒道,瑞王爷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看出来了。”
这操蛋的猫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