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叶相沉回来之后,果然也跟着叶夫子开始给学生们教书了。洛意见他无暇,便兀自在院中找了处地方坐着,打算等人都散了再去找叶相沉。
不过她才刚坐下,另一头叶老夫子便提着一堆药自外面进来,叶老夫子见了洛意,当即便笑了起来,他将那药交给了迎上来的小书童,吩咐了一声之后,便拄着拐杖到了洛意面前,坐下道:“来看阿朔?”
洛意毫不掩饰的点了头,随即问道:“夫子身体有恙?可需要我找人来看看……”
“不是我,是阿朔。”叶夫子摇摇头,提到此处眉间稍有些担忧,他朝着那学堂看去,屋里的小孩儿已经不念书了,改为在纸上抄写着什么,叶相沉便一个一个到他们的身旁指导,走过窗口的时候,他微微抬眸,便见到了外面的洛意。隔着书院摇晃的柳稍,绽着暖意的春阳,洛意朝着窗里的人扬眉轻笑,叶相沉似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笑出来,不一会儿他便又垂眸与身边的小孩儿写起了字来。
洛意收回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叶夫子说了什么,她连忙道:“叶相沉病了?”
叶夫子见他的反应,忍不住又笑了笑,却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他那日回来第二天便害了风寒,本是没什么,不过他又不肯好好休息,一个人坐在屋外看学生们写的东西,看到半夜还不睡,结果病得更严重了。”
洛意微微一怔。
叶相沉病了不肯好好休息,还在屋外坐到了大半夜,洛意知道他素来是个日子比谁都要过得讲究的人,若在平日里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可是那一天——
洛意心中微微一沉,突然想到了他们回来那日她说的话,难道是因为她说过第二天会去找他,所以他才一直等到了半夜?
霎时之间,洛意悔得想把自己这几天看的书信和账簿全吃了,她道:“夫子,那些药呢?”
“我刚给小酒了,怎么?”夫子道。
洛意满脸真诚的道:“我去帮他煎药。”
夫子失笑道:“去吧去吧。”
洛意忙起身去找书童小酒,取了药以后便在厨房里面折腾了起来,只不过她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弓马骑射不逊于人,但真正进厨房还是头一回。不过她虽没做过这些事情,但也见过不少,做起来虽花了些时间,却也没闹出什么笑话来。将药放进药罐里,洛意便在旁边盯着那罐子等了起来,她不知道药得煎多久才算好,便每过一段时间就打开看看,怕那药给煎糊了。
也不知是第几次打开盖子的时候,叶相沉走了进来。
甫一见叶相沉,洛意便蹙眉道:“你进来做什么?”
叶相沉看了洛意身前的药罐一眼,低声道:“今天的课完了,孩子们都回去了,我听爷爷说你在这,就过来看看。”他的嗓子本就出过问题,这会儿又风寒发热,声音就更加细如蚊讷,洛意听得揪心,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生着病吗,还不去好好休息四处乱走什么?”
叶相沉面白如纸,脚步虚浮,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摇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你也出去等我!”洛意将人又推了出去,不过她虽做出一副不耐的口气,动作却是极轻,叶相沉也是病中没什么力气,就这么竟然真的给洛意推出去了。他有些失笑的看着厨房里面洛意忙碌的身影,终于还是转身回了院中坐下。
不久之后,洛意端着一碗药自里面走出来,她将那药递到叶相沉的面前,叶相沉道了一声谢便去接那碗,却又被洛意拦住道:“太烫了,等等再喝。”
洛意说着便开始替他吹那碗中的药,叶相沉道:“我自己来便好。”
叶相沉兀自夺过碗来,洛意也不去抢了,便撑着手在一旁看他,她觉得叶相沉这人生了一张特别惑人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只是如今面色太苍白了点。洛意道:“生病了还教书,这书院里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先生。”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该做什么还是得做。”叶相沉倒是十分坦然。
洛意拧着眉道:“你以前在戏班子里也是这样?”
叶相沉迟疑片刻,点头。
洛意道:“那是以前,你现在在洛家,该休息就得休息,我可不许我的人有什么闪失。”
这会儿药已经凉了不少,叶相沉刚喝完药,听到“我的人”三个字,不禁又捂唇轻轻咳了起来。
洛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接着道:“三日之后,黔城里面有一场灯会,你可愿与我一同去看看?”
黔城的花灯远近闻名,每年到这个时候总会有一场盛大的灯会,整个黔城热闹非凡,有情人纷纷相约一道放河灯,许下相守誓约,洛意问出此话的意图十分明显,然而叶相沉却是轻轻摇头道:“我如今有恙在身,去了恐怕会拂了洛姑娘兴致。”
刚刚还说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就又病重了。洛意挑眉看着他,认真道:“所以我决定了。”
叶相沉抬眸看洛意。
洛意道:“为了三天后我们能够好好去看灯会,你得在这三天之内赶快好起来。”她两手撑着下颌,露出了几分少见的小女儿姿态来,眯眼笑到:“所以我每天都来照顾你。”
叶相沉:“……”
为了防止叶相沉出言反对,洛意当即起身道:“天色也晚了,我还有事便先回去,明天这会儿我再来找你。”
说完这话,洛意便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为了能够早些去书院,洛意很早便起了身,将南雁叫来书房赶紧处理这一天的琐事。南雁还没有睡醒,被洛意拖来书房好久才清醒过来,他看着洛意认真看账簿的模样,忍不住楞到:“主子,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洛意说话间又看完了一本,她将手里的账簿往旁边一放,朝着南雁伸手道:“还有没有,赶紧拿过来给我看。”
“还剩这个。”南雁又递上了一封书信,那封信是自京城来的,黄色的信封,中央烫着个金色的“晋”字,乃是晋阳太子差人送来的书信。
洛意接过那信,神色微微一凝。


十六章

洛意拆信看了一眼,南塘观她的神色,低声问道:“主子,信中说了什么?”
洛意面无表情,又盯了那信上的字片刻才放下道:“骆文的事情,晋阳太子要亲自来处理,他如今已经动身了,恐怕几日之后就要到了。”
“太子亲临黔城?!”南塘亦是一惊,晋阳太子自平定战乱之后便一直待在京城当中,这般亲自动身前来还是头一回,看来太子将此事看得极重。洛意将信重新折好,放回那信封里,淡淡道:“以我对这位太子殿下的了解,他绝非这般冲动之人,他既然决定前来,那么此事定然非同小可。南塘,你去吩咐下人收拾一下迎接太子殿下到来。”
南塘连忙应下,洛意接着便又起身道:“事情也差不多了,我出去一趟。”
南塘一怔:“主子,你去哪里?”
“书院。”洛意勾起唇角,一扫方才认真冷肃的模样,朝南塘笑到。
南塘直直瞪着洛意,洛意也不去管他,径自往外而去,对于她来说,太子的到来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那位太子她见过几次,那位在疆场上横扫敌军,在朝堂中威慑百官的太子,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
她如今只希望那位太子不要正好在三日之后到来,误了她与叶相沉看花灯的机会。
不过洛意还没有来得及担心这个,外面一名下人便小跑着到了近前来,朝她道:“主子,鹿城城主来了。”
洛意脚步一顿,没料到那人竟会来得这么快,她道:“快请。”
下人很快将人带了进来,洛意叫退了旁人,便回到书房与鹿城城主谢容交谈了起来。谢容素来讲究,如今却是满身仆仆风尘,看来颇有些形容狼狈,他眼底微见青黑,看来确实是连夜赶路来此,他方一进门,便朝洛意道:“阿昭在你这里?”
洛意听明白了他口中的“阿昭”就是宁昭,她道:“你果然与雁回楼中的人十分熟悉。”
私下里众人都传说雁回楼的楼主乃是鹿城城主谢容所喜欢的人,是以二人关系极近,也没有人敢招惹那雁回楼,因为招惹了雁回楼,便是招惹了鹿城城主。只是众人也都不能理解,谢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为何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了那么多的女子,那雁回楼楼主颜珑虽然风韵犹存,但怎么说也该比谢容大上十多岁了。
谢容猜到了洛意在想什么,当即皱眉道:“你不要胡乱猜测。”他叹了一声,但见洛意眼中带些戏谑的笑意,便摇头无奈道:“不过这次雁回楼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帮忙救下颜珑他们。”
“这次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要谢就去谢晋阳太子,若不是他让二皇子放人,恐怕这件事情还没那么简单。”洛意说到这里,便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她问道,“太子是你请来帮忙的?”
谢容摇头,提到此事仍是不解:“难道不是你找来的?”
洛意瞪着谢容,谢容看着洛意,两个人沉默片刻,洛意终是道:“看来事情不简单了。”
谢容叹道:“我与二皇子倒是有些过节,他囚禁雁回楼的人,无非就是想引我上钩罢了,不过好在有太子相助,才没出什么大事。”
归结来说,洛意还是十分好奇他与雁回楼颜珑的关系,不过他既然不肯说,她也就懒得再问了,她只掏出了骆文所给的那支银钗递给他道:“这是呈国靖城来的人要我给你的东西。”
“什么?”谢容一愣,拿着簪子看了看道,“给我的?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
洛意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找你来叙旧?”
谢容没有回答洛意的话,因为他盯了那簪子半晌,突然就惊住了,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忽的紧紧拽住那簪子,沉声道:“这簪子是谁给你的?那人还说了些什么?”
洛意如实道:“我刚才说过了,是呈国靖城的人给你的,应该是他们城主要交给你的东西,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就自己去问,那人现在就在黔城的君安客栈里面。”
“我知道了。”谢容看了那簪子许久,终于将其收了回去,点头道,“多谢。”
他说罢便要离开,洛意皱眉看着他的背影,仍是没忍住叫到:“你等等,我送你过去。”那个叫骆文的人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究竟是有什么目的,洛意也有几分好奇,她总觉得此事不会太简单,且谢容这副失神的模样,让他一人去她也有些放心不下。
谢容闻言,迟疑片刻仍是点头道:“好。”
洛意让人准备了马车,两人便一道朝那客栈而去,一路上谢容沉默不语,洛意便也不开口,只托腮看着马车外面的景色。等到那马车都行过了好几条大道,又穿过了黔城的大小街巷,快要到达客栈之际,谢容终于想了个明白,慢吞吞的开口道:“洛意。”
“怎么?”洛意问道。
谢容微微闭目,倚靠着车壁,半晌方道:“反正事情也瞒不住了,我索性先告诉你,你我相识多年,也省得怪我什么都瞒着你。”
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却带着满腔的无奈,洛意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等等,这事能听么?”
谢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盯了她一眼道:“到现在你不想听也得听了。”
洛意:“……”
谢容道:“鹿城老城主,不是我爹。”
鹿城城主之位向来传于长子,谢容不是鹿城城主的儿子却得了这城主之位,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只是在洛意看来,也并非什么天大的事情:“可是你已经当上这城主了,且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你不是他的儿子?难道你还想主动把这位置让出来不成?”鹿城老城主有三个儿子,全都在前些年的战乱中死了,所以才轮到了年纪最小的谢容来继任这城主的位置,如今谢容就算是想让出城主之位,也没人可以让。
谢容摇头苦笑道:“我本也是这般想的,老城主待我极好,我本也打算替他照顾好鹿城。”
“那现在……”洛意盯着谢容手里的簪子,挑眉道,“你真正的爹娘来找你了?”
谢容却说了句让洛意料想不到的话:“雁回楼的颜珑,便是我娘。”
洛意怔了片刻,在她看来那颜珑就算不太年轻,但也不会是一个……这么大的男子的娘,洛意盯着谢容上下打量许久,只觉得那位颜珑姑娘果真是精通养生之道。
谢容接着解释道:“当初我娘喜欢上了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后负起之下离家出走,本打算去找那男子,与他一同离开,那男子却一夜之间失去了踪迹。我娘独自一人怀着我流浪街头,终是被鹿城老城主所救,老城主喜欢她,她在鹿城中生下我,老城主便将我视为己出,对外也都说我是他的儿子,但我娘却不愿留在城中,独自一人就走了。”
“你那娘倒也狠心。”洛意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颜珑竟忍心将刚出生的孩子给抛下。
谢容不为所动,只轻笑一声道:“她也后悔,我十多岁的时候,她就回来了,在鹿城里开了雁回楼,找机会接近我,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了我。我抛不下鹿城的一切,便没有随她走,她便在鹿城守着,我闲来无事便去看她。”所以众人才传出了谢容喜欢颜珑这种话来。
洛意算是弄了个明白,只是那根簪子的事情,还得要从长计议才行。洛意道:“你真正的爹,到底是个什么人?”
谢容摇头:“我不知道,我娘也不清楚她的身份。”他低头看着手中簪子道,“但这簪子,却与我娘手中那支一模一样。”所以要知道那人的身份,只要问骆文便够了。
洛意迟疑的看着他,这会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也没有再交谈下去,一同下了马车。
君安客栈是黔城里面最好的客栈,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但巧的是,洛意二人才刚一走进那客栈,便看到了正坐在桌前小酌的骆文。骆文似乎也感觉到了洛意二人的视线,同时抬目朝他们看过来,待见得了洛意身旁的谢容,那人面色当即一变,也不再慢吞吞的喝酒了,赶紧起身迎了过来,上下朝谢容端详到:“像,真像。”
洛意猜他说的应该就是谢容那真正的爹了,果然,骆文不过片刻便道:“公子,还请跟我来。”
谢容沉默着跟着骆文往二楼的房间走去,洛意亦是跟在后面,骆文却摇头道:“洛家主。”
洛意冷笑道:“我还不能听了?”
骆文挠头“嘿嘿”笑着,却没开口,谢容见状叹道:“洛意,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决断就好了。”
谢容既已开口,洛意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她干脆在旁找了张桌子坐下,“那好,你去,我在这等。”
“多谢。”谢容回头对洛意笑了笑,这一眼却是看得深沉。洛意迎着他的视线,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骆文带着谢容往楼上去了,洛意一个人在这楼下坐着,却也是无聊,她随便点了些茶点吃了两口,却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叫来店小二道:“你们这里还有什么清淡一些的东西,适合生病的人吃的,给我准备一份,我打包带走。”君安客栈的东西在黔城里面也算是出了名的,洛意想着给叶相沉也带些回去。
小二不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东西,全都送到了洛意的面前,用篮子装着满满的一篮。洛意吩咐下人将东西收好,便又接着等谢容二人下来。却没有料到,这一等,就是整整半日。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洛意将午饭吃过了又在客栈里面吃完了晚饭,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派人上去催了催,谁知道这一催,那下人才说,谢容说他们还有要事要商量,让她先行离开。
洛意听到这话险些就将面前的桌子给掀了,她盯着楼上看了半晌才道:“我们先回去。”
看起来,谢容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洛意不愿干预,也没有那个资格干预,她乘着马车又往洛家回去。只是如此一折腾,等她回到洛家的时候,太阳便已经落山了。洛意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她今日早早将洛家的事处理完便是为了能够早些去见叶相沉,却没想到又凭空多了这么多事情,如今天色已晚,恐怕又让叶相沉等久了。她自马车里将那一堆自君安客栈里面带回来的吃的拿出来,这才敲了书院的大门。
书院这会儿已经关门了,不过洛意一敲门,那门便打开了。书童小酒仰头看着洛意,有些惊讶的道:“洛主子,你怎么会来?”
“还没睡?”洛意随口问了一句,又往书院里面看去道,“叶相沉睡了吗?”
小酒摇头道:“还没,刚才在里面练字呢。”
“他病好些了吗?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洛意口中问着,人却已经往书院里面走去。她小时候也经常来这书院找叶相沉,对这书院十分熟悉,凭着记忆很快便找到了叶相沉的屋子。叶相沉坐在屋里,却已经没有练字了,他窗户开着,桌上灯火留着夜色里的一线微明,他便披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些东西正在喂桌上的小松鼠团团。
不知是否是听到了声音,叶相沉忽的抬眸朝她这处看来,洛意也不躲,她背着手自暗处走出来,灯火的明黄便镀了她一身,她眉梢轻挑,好不容易看叶相沉看了个满足,这才对桌上的团团道:“过来。”
团团被吓得尾巴猛然竖起,当即丢了叶相沉几步蹿到洛意肩上。叶相沉手中还抓着个被啃了一半的梨,见状便将那梨放了下来。洛意也不等叶相沉开口,便自己翻窗进来,问道:“团团改吃这个了?”
叶相沉道:“它吃惯了山谷里那果子,吃什么都不习惯,也是最近两天才不挑了。”
洛意在叶相沉面前坐下,这会儿才从身后将那篮子吃的提了出来:“我在客栈里面替你带回来的,你快尝尝。我怕你病了没胃口,就带了不少东西,你看你喜欢吃哪个?”
她也不顾叶相沉要说什么,直接将篮子里的东西全都端了出来,各式各样的糕点和小吃片刻间就摆满了桌子。叶相沉犹豫片刻,但见洛意满脸的期待,仍是随手挑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洛意问道:“好吃吗?”
叶相沉没应话,只低声道:“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东西。”
“我看着你吃就够了。”洛意觉得看叶相沉吃东西,比自己吃要有意思多了。
叶相沉摇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看这模样,又是要说出一堆话来婉言拒绝她的好意了,洛意看得分明,便改口又道:“谁说我不喜欢吃甜的。”她说着便探出手去,叶相沉随着她的动作抬眼看来,正好便对上了洛意一双澄澈眸子,洛意夺了叶相沉那块没吃完的糕点,送到了自己嘴里,“这块就挺好吃的。”
叶相沉手还僵在原处,苍白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淡淡红晕。他好似没见过洛意这般豪爽的女子,拳头大的糕点说吞就吞,洛意嚼着口中的糕点,心里也有些后悔,这东西实在是太大块了,嚼完了只觉得口中发干。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个茶杯就递到了她的面前。洛意捧着茶杯对叶相沉粲然一笑,连忙喝了一口,那茶温度刚好,正好解了渴。洛意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茶壶道:“你在等我?”如今虽是初春,凉意却是不减,壶中的茶水也不知是被换过几次。
叶相沉自然不会承认,洛意便也不接着说这事,只道:“今日病好些了么?这么晚还在做什么?”
“好多了,多谢洛姑娘关心。”叶相沉应了一句,接着才又道,“今日宁昭和洛陵将书院的几本书给撕坏了,那些都是爷爷的宝贝,方才我正在粘书,好将它们誊写下来。”
洛意听得蹙眉,“这两个臭小子,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在洛意的询问下,叶相沉只好将这两人在书院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洛意沉默的听完,最后才听叶相沉问道:“他们今日本要留下来抄书的,却被南塘叫去了,洛家近来是有什么事么?”
洛意当即猜出了原因,应道:“过几日晋阳太子要来,我让南塘他们先准备一下而已。”
听到“晋阳太子”四字,叶相沉神色未变,只盯着那满桌的糕点,一双黑眸沉得如寂夜下的深渊,“他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洛意不大愿意在这会儿提这些事情,便又催促叶相沉吃东西,两人相谈许久,最后看叶相沉病中精神不太好,洛意才终于离开。
只是让洛意没料到的是,就在她说这话的第二天,晋阳太子便到了。

十七章

晋阳太子这次来带的人很少,四名皇族亲卫,再加上他一共也就五个人而已。只是洛意却知道,眼前所见的却未必是真实的,皇族当中真正的高手恐怕早就藏在了暗处,而这其中,定有影煞的存在。
太子身份尊贵,一人的安危关乎着整个大邺朝上下,自是须得小心行事。然而在洛意看来,太子这一次的行动,仍是有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