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没有动弹,心底却是已经确定叶相沉是真的喝醉了,平日里温润端方的叶相沉叶公子,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叶相沉见洛意没开口,又微微蹙了眉,神色间多了几分寥落:“当年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块石头。”他说得十分痛心,好似老妈子看着女儿长大结果翻脸不认人了一般的痛心。
洛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就算不说话,喝醉酒的叶相沉自己也能跟自己玩上一年。
不过她到底不忍心看叶相沉这副模样,她一把抓住了叶相沉把玩自己头发的手,低声问道:“你现在肯叫我小意了?不叫洛姑娘了?”
叶相沉好似没有听见洛意的话,他轻轻挣了挣,将手自洛意的手中抽了出来,有些慌乱的道:“不能碰我。”
洛意无言的看着叶相沉,没想到这人喝醉了规矩还挺多,只许自己碰别人,还不许别人碰他。
叶相沉神色稍缓,见洛意没了动作,这才又道:“在山谷里,你为什么都没有认出我?”
“你不也没有认出我?”洛意道。
叶相沉神色凄哀的看着洛意。
洛意:“……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一个喝醉的叶相沉玩这种游戏。
叶相沉又道:“后来你认出我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知道我没有死,你就没有一点高兴吗?”
洛意微微挑眉,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她问道:“你希望我高兴吗?”
“当然,我认出你的时候就很高兴。”叶相沉认真看着洛意,好似觉得自己这句话还不够表达心情,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道,“高兴得想要将那个山洞给拆了。”
洛意回忆了一下当时在山洞中告知对方自己姓名的场景,实在是看不出来。
不过她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她经历过许多事情,但却从来没有哪句话像是这一句一样让人高兴,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也能把马车给拆了。叶相沉平日里矜持疏离得跟个和尚似的,没想到喝醉了却是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洛意眼里含着笑意,声音柔和了下来:“我也很开心,你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都说得认真无比。
叶相沉笑中尽是满足,只是他笑了片刻,却又想到了什么,垂眸又道:“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洛意身形一滞,声音微冷:“你讨厌这样的我?”
叶相沉摇摇头,轻轻拽住洛意衣袂,他柔声道:“你原本胆子那么小,又不会说话,走到哪里都要我带着,遇到了什么都躲在我身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他原本盯着洛意那一片衣角,这会儿说着又缓缓将视线往上,看向了洛意的眼睛,洛意觉得这初春的暖阳都不及他的一个眼神,他轻叹一声,轻轻浅浅的问:“这些年你是不是撑得很辛苦?”
洛意良久的看着叶相沉,许久也未曾答话,她眼中笑意不减,却蕴起了轻薄的雾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意摇头,声音微颤道:“不会很辛苦,我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也不讨厌。”叶相沉幽幽叹到,“可是我心疼。”
洛意泛红的眼眶里突然垂下泪来。
叶相沉这才像是被惊了一般,慌乱的替洛意擦泪,小声道:“哎你别哭,我从前每次撑不下去,都想着要活着回书院,回来见爷爷,见你,还有那些成天跟我作对的小鬼,我想着我回来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可没想惹谁哭。”
洛意兀自垂着眸子,脊背瘦削单薄。
叶相沉替她擦干了眼泪,试探般又道:“你不是说我是唱曲儿的么,我唱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洛意好不容易将心情调整了回来,抬眸看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见叶相沉开始唱了起来,唱的还是洛意上次唱的那一支曲子:“织女游河边,牵牛顾自叹。一会复周年。
折杨柳,揽结长命草,同心不相负……”
“叶相沉。”洛意眼泪陡然止住,哭倒是不哭了,只是神色莫名的打断了对方。
叶相沉轻轻道:“嗯?”
洛意实在怀疑叶相沉是因为唱歌太难听了,所以他们戏班子的人才毒坏了他的嗓子。不过当她看着他的眼睛,她这些话霎时就无法说出来了。
只是洛意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道:“能不能让他快别唱了……”
洛意往那处看去,便见马车车厢的帘子被掀了个半开,从帘子那头露出了两颗头来,宁昭和那男子睁大啦眼睛看着洛意,也不知道是在那处偷听多久了。
洛意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把眼睛闭上,头缩回去。”
两颗脑袋立即乖乖缩了回去,车帘摇晃片刻复又合上。
这边叶相沉对洛意笑到:“你还……”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洛意便朝他凑了过来,堵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马车一路疾驰往前,缰绳却自二人手中滑了下去,洛意轻轻咬住叶相沉唇瓣,动作毫不温柔的往他唇齿间探去,叶相沉轻轻揽着洛意的腰,配合着她的动作,两人气息微有些错乱,纠缠着却谁也不肯松开彼此,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洛意能够感觉到叶相沉的体温极为烫人,他双颊泛着媚态的微红,许久之后,他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动作小心的推开了洛意。
“不可以。”叶相沉声音低沉,不似往日的平静,他无奈的对洛意笑了笑,摇头道:“我明明不能喜欢你的。”他的话中不只有隐忍,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绝望。
“为什么?”洛意声音亦是极低,还带着些压抑。
叶相沉没有回应。
洛意也没有等到叶相沉的回应,因为叶相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变身子一晃直接栽倒在了下来,洛意连忙上前接住他的身子,一看之下才发觉对方是昏睡过去了。叶相沉醉酒之后说了这么多的话,偏生在这个时候睡了过去,洛意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她看着叶相沉的睡颜,努力克制住了把人给摇醒问清楚的冲动,将他送进了马车里。算起来叶相沉自离开鹿城之时起便没有怎么休息过,如今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洛意重新捞起缰绳,自己开始驾车,只不过她没安静多久,车里的宁昭就探了个脑袋出来问洛意道:“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洛意瞪他一眼。
宁昭硬着头皮道:“不然他怎么说不能喜欢你?也许他有什么隐疾,所以才说不喜欢你,然后这样你会喜欢别人,然后他一个人远走天涯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等死……”
“闭嘴。”洛意打断了宁昭所想象出来的长篇大论。
经过几次生死,宁昭的胆子也比从前大了不少,又问:“那你说是为什么?难道他……”
“我不管他为什么。”洛意不让宁昭将话说完,只瞥了那车厢内一眼,低声道,“不过我既然知道了他的想法,事情就简单多了。”
宁昭瞪了洛意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将帘子放下又回到了车里。

经历了一番周折,几人总算是在傍晚回到了洛家。洛意先是将宁昭和那男子一起赶下了马车,最后才轻轻唤醒了叶相沉。
叶相沉微微蹙眉,眼睫轻颤后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瞬间他似是有一瞬的茫然,不过只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低声问道:“洛姑娘,我睡过去了?”
看叶相沉这副神情,洛意便知道他定是清醒了,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喝醉酒的叶相沉实在是比他现在这副淡漠疏离的样子讨人喜欢多了。不过她并未让叶相沉知晓自己的想法,面上毫无波澜,只轻轻点头道:“我们到了。”
叶相沉轻轻揉了揉额角,似乎还有些晕眩,过了片刻才放下手打算起身,不过他才刚有动作,便见洛意朝似笑非笑的朝他探出手来,轻扬了眉梢道:“我扶你。”
叶相沉微垂了双眸,低笑到:“不必了,多谢洛姑娘。”他说完这话便起了身,当真没有去握洛意伸出来的手。
洛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却也没有不高兴,反正叶相沉之前醉酒也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纵然叶相沉清醒以后是这副模样,她也觉得对方这副样子实在是可爱。
她突然有些理解叶相沉说高兴起来能够徒手拆山洞的心情了。
叶相沉下了马车站定之后,便又对洛意道:“不知他们二人,你打算如何安排?”他所指的,是旁边的宁昭和另外那男子。
洛意道:“宁昭今后便在洛家住下,他既然是我爹至交好友之子,我便会将他当做弟弟一样对待,他正好和洛陵差不多大,将来他和洛陵一起在书院念书,便要辛苦你多多照料了。”
“自然。”叶相沉应道。
洛意说完宁昭的事情,又将目光落在了另一名男子身上,这人自一开始在那客栈柜子里面就醉醺醺的,后来醒了以后又在装疯卖傻,她将人带上也不过是不想让人死在路上而已,如今他们既然回来了,那人也不必再管了。洛意对那男子道:“你走吧。”
那男子却是没有走,洛意与他说话的时候,他正在看洛家的大门,目光在那大门的牌匾上停留了许久也未曾落下,等到洛意说完话,他才回过头来,上下看了洛意许久,这才道:“你是洛家的人?”
洛意一路上也没对这人隐藏过身份,她有些不耐的道:“你不知道?”
“之前并不清楚,不过现在知道了。”那男子嘿嘿笑了一声,突然对洛意抱拳道:“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求见洛家家主,还请姑娘帮忙进去说一声。”
洛意听了那人的话,却是将眉轻轻一挑,“你知不知道洛家家主叫什么名字?”
那人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洛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轻轻掸了掸衣裳,整理了一下才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来,悠悠道:“在下骆文,呈国靖城人,特来此处拜会洛家家主。”
听到那人身份,洛意神色稍变,这才道:“我就是洛家主子。”
骆文唇角的笑意霎时一僵,瞪了洛意好一会儿才叹道:“洛家主子竟是个小姑娘?”
洛意反问道:“你来的时候没有打探过?”
骆文重重咳了一声,摇头道:“这嘛……我本是打算来找鹿城城主的,不过路上出了些岔子,阴错阳差到了这儿来,既然来都来了,所幸便拜会一下。”
洛意觉得这人从头到尾都写满了顺手二字,当初在客栈里面他们便是顺手将人给救了回来,又顺手带他到了洛家大门口,如今他也顺手要拜见洛家家主,这整个过程真是随意得不能再随意了,洛意沉默片刻,所幸便答应了下来:“你跟我来吧。”
骆文笑了笑,连忙跟在洛意身后。
洛意又牵着宁昭打算回去,不过还未转身便又对叶相沉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书院与洛家不过一墙之隔,洛意要来找叶相沉,自是十分方便。
叶相沉应了一声,见洛意转身带着那两人进了洛家大门,这才将眸中的笑意尽数敛尽,孤身一人站在书院的门口,许久才回身离开。

洛意方一进门,南塘和北雁便迎了上来,洛意看神情便知晓这些天他们二人定是不□□稳。果然,洛意才刚到近前,他们两人便开始打量起她来,看清楚了浑身上下都没有受伤,他们才同时松了一口气。南塘苦着脸道:“主子,你这一趟可是把我们担心坏了,那客栈的事情我们都接到消息了,我们都派人找了你几天了,还以为你……”
“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洛意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回头又拉着宁昭的手往前一步,宁昭被带到了他们二人面前,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个老头。
南塘和北雁怔怔瞪了宁昭好一会儿,忽的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孩子难道就是……”
洛意打断了他们二人未出口的话,点头道:“不错。”
“他此后便住在洛家了,你们二人派人收拾个房间出来,将他好好安顿。”洛意说完这话,又低头对宁昭道,“你也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洛陵,你们年岁相当,定有许多话能聊。”
宁昭满腹疑惑的看着洛意,终是点了点头。洛意淡淡一笑,这才道:“我还有些事要与这人谈谈,你们先去忙吧。”她朝身后静默不言的骆文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到了洛意的书房当中,骆文在书房中四下看了看,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洛意猜到了他的意思,又将下人都给遣退了出去,才又问到:“这样你可以说了吧?”
骆文吐了一口气,这才沉声道:“洛家主,你可曾听说过——影煞?”

十五章

洛意在旁坐下,本端着茶杯打算轻抿一口,在听到骆文这话后,却又停下了动作。她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你知道影煞?”
骆文含笑点了点头,“看来洛家主也知道,这样就好解释多了。”
洛意没有开口。她的确知道骆文口中的影煞是什么,影煞是大邺皇室所培养的一股极为隐秘的势力,多为晋阳太子所用,相传说这股势力人虽不多,但其中每一人却都不可小觑,与皇族的亲卫不同,他们藏在暗处,不到必要不会现身,可说是大邺皇室最后的手段之一。
这本是十分机密的事情,就算是在大邺朝中,知晓“影煞”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但洛意却知晓得十分详细,只因她曾花了许多时间去调查这个组织。
因为洛家老爷,当初就是被影煞所杀。
“你想说什么?”洛意轻轻放下手中杯子,瞥了一眼骆文道。
骆文见洛意似乎神色不善,连忙赔了笑,低声道:“实不相瞒,洛家早年发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洛意无甚反应,只低头看着手边茶杯上的花纹,好似能从那其中看出什么玄机来,她浅淡的应道:“哦?”
骆文不知她作何打算,不过他既然开了口,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接着又道:“前不久,我们在国境内抓住了一名男子,那男子武功高强,却好似发了疯,在我们靖城当中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给抓了起来。”他轻笑一声,接着又道,“巧的是,那男子,是一名影煞。”
“你们又如何能够判断出来那人是影煞?”洛意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骆文道:“因为那是他亲口说的,而我们也自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块代表影煞的腰牌,他的确就是一名影煞无误。”
“他对我们城主说了许多关于影煞的秘密,他说他也是被大邺皇室所逼,所以才离开了影煞。”
洛意听到这里,已将对方的来意猜了个七七八八,她冷笑道:“洛家一心忠于大邺皇室,你们想借洛家之手对付影煞,未免也想得太过天真了。”
骆文沉声道:“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大邺,而是影煞,将影煞赶尽杀绝,不是洛家主你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么?难道我说得有错?”骆文挑眉笑到,“否则洛家为何暗地里调查了影煞这么多年?”
洛意漠然与骆文对视,片刻后方道:“呈国所调查的事情倒是不少。”
骆文“嘿嘿”笑了一声,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在马车里面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摇头道:“我也知晓洛家主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此事便先暂且放下,洛家主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再来聊,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洛家家主。”
“你们事情倒是不少。”洛意皱眉道。
骆文挠头道:“是这样,我听说洛家主与鹿城城主谢容乃是至交好友,我此处有一件东西,希望洛家主能替我将它交给谢容。”骆文自怀中摸出了一支银簪,那簪子看来已经有些老旧,黯淡无光的卧在骆文手上,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骆文将簪子往洛意面前一递,“我身份有些特殊,如今谢容又被贵国二皇子给盯着,实在不好亲自见面,别无他法,只好请洛家主代劳了。”
这件事倒是简单,洛意很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收好了他递过来的簪子。
骆文说完了这些话,这才拱手告辞,临走之际面上带着些笑意道:“我就住在黔城的君安客栈之内,前面我们所说的事情,洛家主若是想好了,随时都能来找我。”
洛意没有应他这话,他知道洛意定是听在心里,便也只是淡淡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而也一直等到他离开之后,洛意才终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低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随着她这一句话,自那屋子窗户外面竟是无声无息的进来了两人。来者正是南塘和北雁,他们本是被洛意派去安顿宁昭,这会儿不知为何却又出现在了这里,还将骆文的话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南塘苦笑着道:“这靖城的人也是胆大,这种事情竟然就直接说了出来。”
洛意挑眉道:“因为他知道,他将这件事告诉洛家,洛家就算不会帮他的忙,也不会妨碍他。”
洛家的确与那影煞有着不小的过节,靖城的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想到来找洛意。
北雁也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主子,你真的要帮他们?”
“帮,为什么不帮?”洛意将先前那支簪子摸了出来,在手里随意晃了晃,“我还要帮他送簪子给谢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不会食言。”
“那……”
洛意打断了南塘和北雁的话,道:“北雁。”
北雁应了一声,洛意声音清冷:“方才的那些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是。”
“那就好,你去一趟京城,将方才骆文说的话告诉晋阳太子——只是不要提到洛家和影煞的过节。”洛意笑到,想了一会儿又道,“对了,那个骆文现在住在黔城的君安客栈,你跟晋阳太子说,要抓人趁早,人跑了别怪我没提醒他。”
北雁与南塘听到此处俱是一怔。
洛意好似没看到他们二人的反应,又道:“晋阳太子知晓了这件事情,定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其他的,就跟洛家没关系了。”
北雁迟疑片刻,终是点头道:“是。”
南塘拧着眉,片刻后问:“主子当真想清楚了?”
“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洛意回眸道,“不管是我爹的事情,还是影煞的事情,我都还在调查,一切都还不明了我也不急着找影煞报仇,但他们靖城想借洛家的力,想都不要想。”
洛意神色冷肃,将这话说得清清楚楚,她心中亦是明了,就在不久之前,她都还在调查当年洛家谋逆事件的真相,影煞不过只是个杀人工具而已,她真正要找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南塘与北雁盯了洛意一会儿,终是没有拂逆她的意思,洛意见状微微松了一口,声音才稍稍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们跟了我爹二十多年,对他忠心耿耿,也想要替他报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人依旧默然,南塘无奈的苦笑一声,北雁迟疑了一下,却是轻轻点了头。
洛意将此事说了清除,接着又道:“南塘,你也派人替我去一趟鹿城,让谢容来洛家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他。”
南塘点头答应,二人便双双退出了房间。
洛意一直目送着他们出去,才将视线落回了手里的簪子上,簪子上面有一道极暗的黑色痕迹,那是用银簪试毒之后所留下来的痕迹。

那日之后,洛意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她离开许久,回来之后自是有许多的事情堆着等她一件一件处理,而也因为这样,南塘将她缠得片刻空闲都没有,而等她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已是三天之后了。
“颜家的事情也查清楚了,之前的那批假酒不是他们作假,而是东西在运来的路上被人参了水,动了些手脚,所以才会有这事。”南塘将最后一封信送到洛意的手里,洛意看罢才道,“该罚的人罚了,颜家那边差人送点礼过去,给他们陪个不是。”
南塘答应下来,洛意语声一顿,却又叫住南塘道:“再去洛家买些酒,多买点,问问他们宴席上招待客人用的是什么酒,就买那个。”
南塘一怔,没明白洛意这是做什么。
洛意催到:“你去就是了。”
南塘点头应下,终于出了这书房的门。
等到南塘走后,洛意才终于得闲舒了一口气,自座中站起来。她这些年养成了好动的性子,本就不习惯这么窝在房间里,这几日坐得浑身僵硬,她早就心生不耐了,这时候好不容易将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便想要出去走走。
而她首先要去的地方,便是洛家的书院。
之前回到洛家的时候,洛意便对叶相沉说过,隔天便去书院看他,可如今三天过去了,她到现在才有时间去,也不知叶相沉会不会记挂着这件事。不过按照洛意对他的了解,那人就算是真的记挂着,也不会说出来,若不是他喝醉了酒,恐怕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洛意这般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书院的外面,清清朗朗的小孩儿读书声自那头传来,如今正是午后,洛意进了书院,便自那窗口看见了那屋中正在专心念书的小孩儿们,还有站在人群前方,低头巡视着众人的叶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