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小辞停下来,前面的一群剑门弟子也都停了下来,众人皆是满脸凝重的回头看来。唐非意坐在马上,面色微微发白,迟疑片刻才道:“这日头那么大,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赶路?”

“马车?”云小辞怔了片刻,似是从来没有想到要坐马车。而剑门的一干弟子听到唐非意的说法,早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其中有人揶揄道:“白公子,你是否还想像听风亭的唐非意一样,每次出门找两个小童服侍你?”

唐非意闻言蹙眉,反问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唐非意听在耳中,也不去与他们争论,只轻轻笑了笑。云小辞听着众人的调笑,想了想才对唐非意道:“既然白公子累了,那么我们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她这般说着,一旁的剑门弟子们却不大高兴,皱了眉似是有话要说,唐非意见此情形,只得摇了头道:“没关系,继续赶路吧。”他虽是这般说着,却仍是考虑着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将身上的灰尘都给洗去。

然而让唐非意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们一行人赶路了一整天,最后落脚的地方,竟是在一片山崖之上。

“这附近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住?”唐非意站在这一片沙土之上,看着不远处那轮当空的明月,无力的吐出了这句话来。

剑门的弟子们此事已经围坐在了一起,有些人去找了枯树枝打算生火,听唐非意这样问,脸上都颇有些不以为意。还是云小辞站在唐非意的身后,替他解释道:“剑门的倦云峰地势险峻,周围全是奇山断崖,想要去那里,便必须攀过这些山头,所以古来上剑门的人,都是在这些山上露宿的。”

唐非意一阵无言,终于认命的回转了头来,对云小辞道:“云盟主经常这样在野外露宿?”

云小辞迟疑片刻,颔首道:“是啊,武林上大事小事都要我出面,有时候赶路急了,便不能找客栈了,只能随意找一处地方休息,睡不到两个时辰又继续赶路。”

“你这个武林盟主干得就不憋屈?”唐非意心中这疑问已经藏了许久了。从进入霁月山庄开始,他就在怀疑云小辞这样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当上武林盟主的,但与云小辞相处了这些天之后,他总算是想明白了。或许云小辞这般的性子,根本就不是天生的,而是当上了武林盟主以后才形成的。江湖上事情那么多,什么事都需要这个盟主来处理,她必须要让众人都满意,又要主持公正,便必须要有一幅很好的脾气,对谁说话都和声和气的。

或许也因为这样,云小辞看起来才会这般好欺负。

然而唐非意说的这些,云小辞却并不在意:“没有什么好憋屈的,武林盟主本就要做这些事情。”她展颜笑笑,夜色里月光下现出了几分从前未曾有过的妩媚。唐非意自小长在听风亭中,一心要做的事情不过只是练武和保护听风亭罢了,但这样想来,云小辞为武林所做的这些事情,应该也就像他为听风亭做的事情一样罢了。

两个人也没有了话说,唐非意干脆到了离人群稍远的地方,从行李包里面掏出了一件干净衣服铺在地上:“云盟主,地上脏,不嫌弃的话就坐在这衣服上面吧。”

江湖人素来不讲究这些,赶路都是直接席地而卧,从未想过要这般。所以看到唐非意的动作之后,云小辞犹豫了一会儿才摇头道:“白公子,你不用这般待我……”

唐非意径自在那衣服上坐下,拍了拍身旁地上的半截衣袂道:“云盟主你也累了一天了,就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见唐非意一脸坦然的这样说着,云小辞终于也不再推辞,将衣裳好好理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在唐非意的身旁坐了下来,右肩正好和唐非意的左肩挨在一起。她轻叹一声,埋下了头道:“白公子同一些江湖中人不大一样。”

这是唐非意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他平日里在江湖上名声很大,那是因为他武功高,并且出身在神秘的听风亭之中。但他真正在外面行走江湖的时间却少得可怜。所以在听到云小辞这样说之后,唐非意忍不住问道:“哪里不一样?”

“白公子像是在江湖外。”云小辞轻轻笑了笑。

“嗯,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写书的。”唐非意没有看云小辞,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山头的明月。

两个人聊天的这会儿功夫,那群剑门弟子已经不知从哪里打来了几只山鸡,正围坐在火堆边烤着,肉香很快便被夜风送了过来。几个人朝唐非意和云小辞这边看了一眼,突然开口唤道:“喂,盟主,白公子,你们两个人要不要吃鸡?”

唐非意正说自己是个写书的人,想要随意说两句风雅的话,然而这气氛却顷刻之间被他们这句话给破坏殆尽了。倒是云小辞丝毫不在意,对唐非意笑道:“我们一起过去?”

“……好。”唐非意其实有些不愿到那一群满身汗味的剑门弟子旁边去,但云小辞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不了。两个人在剑门弟子们身旁坐下,云小辞说话十分清甜,很快便与人打成了一片,唐非意则低着头看着众人手里的烤鸡,迟疑着问道:“你们插在烤鸡上面的木棍从哪里来的,可有洗过?”

一个剑门弟子“嘿嘿”笑了一声,将自己手里刚烤好的鸡塞到唐非意手里:“干不干净你自己吃了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唐非意一言不发,手里拿着那只烤鸡,细细的看着,然后有些无言的发现那木棍是直接从鸡的臀部插进身体的。他越看越是没了食欲,很快将鸡还给了身旁的人:“你吃吧。”

“你不吃?”

“我……不饿。”唐非意摇摇头,转过头继续看他的月亮。众人见他不吃东西,也不再劝他,自顾自的啃着手里的肉,很快就热闹成了一片。唐非意无奈的叹了一声,正打算起身走远些休息,却感到衣袂被人轻轻扯动。他回过头来,才看到云小辞用白帕包着一块鸡肉递到了他的面前:“白公子吃这些吧,我刚烤好的。”她说完这一句,见唐非意眼中仍有疑惑,便补充道:“干净的,白公子放心。”

唐非意低咳一声,接过了云小辞手里的烤鸡,道了声谢谢,这才小口的吃了起来。云小辞看他的吃相,脸上满是笑容:“从前我说白公子像唐非意,现在看起来……你们当真有几分相似。”

唐非意手中动作微缓,然后他缓缓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干净的地方,又抢过了一个剑门弟子手里的鸡,认真的烤了起来:“云盟主是何时见到的唐非意?”

云小辞仰着头想了想,看起来便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片刻之后,她道:“六年前,听风亭老亭主过世之后,我曾经远远看过唐公子。”

“啊。”唐非意随意问道,“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小辞毫不迟疑道:“当时我便在想,这世上若有谪仙,便应是唐公子这样的了。”

 

 

第8章 殷月疏
唐非意不否认,云小辞的话让他有些惊讶。

“唐非意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好?”跟别人议论自己究竟好不好,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奇怪,万幸的是唐非意已经借用了白长川的身份很长一段时间,早就到了谈什么都面不改色的地步,所以也没有丝毫的扭捏。

云小辞的答案让唐非意十分意外:“因为我觉得……只有仙人才会似他那般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这才是云小辞对唐非意的评价。

唐非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烤鸡,发现那皮肉已经出了油,映着火光十分好看。他很快将那烤鸡递到了云小辞的手上,随口道:“我吃了你的东西,现在重新烤一只还给你。”云小辞大抵是第一次碰到唐非意这般认真的人,认真看了他一眼才接过了烤鸡,弯了眉眼笑道:“谢谢。”她谢过之后,便又道:“我那时候见到的唐公子,眼里什么都没有,一心只有武学,那是我见过最纯粹的人。”

“嗯。唐非意出生到十八岁的时间里,一直呆在听风亭里面练武,哪里也不曾去过,但一身武功还算是过得去。”唐非意这样解释着,觉得云小辞说他当初无欲无求也并没有错。“但在他十八岁之后,听风亭老亭主过世,唐非意成了新一任的亭主。自那之后,他便没有办法完全醉心于武学了。”

“的确是十分可惜。”云小辞眸中闪过些许遗憾,“自那之后,我想过再去见唐公子一面,向他讨教武学,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一直到不久前……知道他的死讯。”

两人说到这里,旁人也终于听出了他们说的人是不久前才出事的唐非意。几个剑门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起了这个武林的传奇人物。有人说曾经老远看过唐非意,说他周身云雾缭绕,一看就是天人下凡。还有人说见过老门主同唐非意决斗,两个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才分出胜负来。听着这些说法,唐非意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何种表情。

他虽知道旁人对他的看法有些不同,但却没有想到有如此偏差。

云小辞与唐非意又说了两句话,终于有些倦了,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睡下,唐非意见她躺下,便来到了她的面前,脱了衣裳给她盖上,这才自己找了另一个空地,从包袱里翻出另一件衣服铺好才缓缓躺下。

这是唐非意出生以来,第一次露宿山头。

这一次的露宿并不愉快,一大早剑门的弟子们就吵着起床了,顺手还将唐非意也拖了起来。唐非意蹙眉睁开了眼睛,面色竟是比前一天还要苍白难看。云小辞刚整理好东西便看向了唐非意,关心道:“白公子昨晚没睡好?”

唐非意摇头,并不打算说实话,只淡淡问道:“云盟主,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剑门?”

“翻过前面两个山头应该就到了。”云小辞沉吟片刻道,“今晚之前一定能到。”

唐非意点头,正要开口,便见云小辞递了一件衣服给他,正是他昨晚披在云小辞身上的。“白公子,多谢。”云小辞柔柔笑着,满是谢意,唐非意也不甚在意,只收了衣服微微颔首。

一行人收拾好之后便重新上了马,继续往剑门的倦云峰而去。

唐非意很少骑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听风亭之中度过,偶尔出行也是有小童随侍在旁,坐在马车之中赶路的。所以此次骑马赶路,唐非意只觉得全身都在难受,偏生还不能停下休息,一张好看的脸早已黑成了一片。她抬眸看看前方不远处的云小辞,见她毫无吃力的样子,犹豫了片刻才道:“你是堂堂武林盟主,为何出行都不带其他人?”

云小辞分心朝唐非意看来:“霁月山庄并非没有派人出来,只是那人一直住在倦云峰脚下,并不需要同我们一起赶路。”

“你们派出来的人是谁?”

“霁月山庄十大高手之一,殷月疏。”

武林盟主乃是整个武林的首脑,武林中各门各派在许多决定上,都必须征求武林盟主的意见。武林盟主要处理武林上的大事小事,自然不会单靠自己一个人完成,所以这武林上便有了霁月山庄。霁月山庄的人,都是武林盟主的手下,直接听从盟主的命令,并帮助盟主处理许多事情,而霁月山庄当中除了武林盟主之外,最为重要的人便是山庄当中的十大高手。据说他们都是整个江湖上武功顶尖的人,因各种原因到了山庄之中,成了云小辞的手下。

这十大高手武功路数不同,来历不同,大多性情古怪,却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对云小辞忠心耿耿。

唐非意不知道这个叫做殷月疏的人对云小辞究竟有多忠心,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古怪。

在翻过了最后一座山头之后,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倦云峰的山脚之下。

山脚之下站了一群人,四个人顶了一顶轿子,站在中央,其他人簇拥着他们,皆是穿了一身白衣,远远地看去便像是一朵云飘在碧水之畔。倦云峰的地势很怪,它的四周都是奇山怪石,一片荒凉,却只有这里有青山绿水,清幽雅然。

“我在这里等了两天,你们总算是来了。”

出声的男子坐在四人抬着的大轿之中,声音低柔,却没有慵懒之意。唐非意下了马,抬眸看轿上的人,却只能透过薄薄纱幔看见那人一层轮廓。这时云小辞也下了马,径自走到了那人的轿前:“月疏,许久不见。”

坐在轿中的人,竟然就是霁月山庄十大高手之一的殷月疏。

唐非意微觉诧异的挑了眉,觉得霁月山庄的确是个有趣的地方,藏着一群十分有趣的人。先是一个像丫鬟一样的武林盟主,接着是自称十大高手的苏微,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比武林盟主更像武林盟主的殷月疏。

似是才发现唐非意的存在,殷月疏在那马车之中微微测过了脸,对着唐非意轻笑一声道:“这位便是百晓生白公子?”

“正是,殷公子,久仰。”唐非意应了一声,低下了头来。

殷月疏不知为何又笑了两声,转而对云小辞道:“小辞,倦云峰上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在那里坐着等他们一个一个比完武功就够了。”他这般说着,突然探出手来,将面前的帷幔掀了开来,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他的面貌。他看起来接近四十岁,两鬓已经有了些许斑白,双颊深陷,有些憔悴。但他似乎很喜欢笑,眼角笑纹明显,这般笑出来,便将脸上的憔悴消去了十之八九。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相貌,他却是毫无知觉,只是对云小辞颔首道:“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便不同你一起上山了。”

“嗯。”云小辞答应了下来,又看了唐非意一眼,转而对众剑门弟子说要立刻上山,众人这才上马继续前行。

骑上马往山上行去的时候,唐非意依旧看了殷月疏好几眼,只觉得这人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到自己的身上,也不知是否被人看出了身份。一直到离开很远之后,他才收回视线,正打算与云小辞说些什么,却又听一旁众人交谈道:“你们说方才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霁月山庄的人,有几分眼熟也不是什么怪事,你大惊小怪什么?”

“不是我大惊小怪,我当真觉得我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人,怎么就一时想不起来了呢?”

几个人来去猜测着殷月疏是不是与剑门有着什么联系,唐非意听在心里,渐渐有了一种猜想。他很快赶上了云小辞,低声问道:“云盟主,不知为何方才那位殷大侠不肯上倦云峰?”

云小辞看了前面交头接耳的众人一眼,脸上表情未有什么变化:“月疏曾是剑门中人,因一些事情而被逐出了师门,后来才加入了霁月山庄。他不肯上倦云峰,定然也是因为这个。”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唐非意一人可以听到,想来是不愿因知道的人太多而生出是非来。

唐非意会意,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既然如此,殷大侠为何又要住在这倦云峰的脚下?”

殷月疏住在倦云峰脚下,这件事情云小辞不过随口提了提,没想到唐非意却是一直记着。她思索了一会儿,终于道:“因为他喜欢的女子葬在这里。”

所以他才守在这里,不上倦云峰,亦不离开倦云峰,只徘徊在这山脚之下。

这个结果,是唐非意没有料到的:“抱歉。”

“白公子没有必要道歉。”云小辞依旧看着前方的山道,拐角过处竟是阳光洒了遍山,她微微眯了眼睛遮住阳光,轻声道:“白公子你是百晓生,记下一切武林公正,我将月疏的事情告诉你,也不过是盼着有朝一日替月疏查明他被逐出师门的原因,让白公子你记下来公诸于天下,还他一个公道罢了。”

唐非意很快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你是说殷大侠被逐出剑门,其实是被冤枉的?”

“不错,月疏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我可以肯定,他被逐出师门,其中定然有着别的什么原因。只可惜当初将他逐出师门的剑门老门主已经过世了,这件事情要查起来也是十分困难。”

唐非意没有想到,这一趟云小辞来到剑门,竟是还有着这样一层打算。

各怀着心事上了倦云峰,峰顶之上并非平地,但剑门先辈们却在山上立下了几十道极粗的柱子,填平了山峰之间的沟壑,将整个剑门修筑在了峰巅之上。弟子房皆在两侧,低矮有序,中央耸立了一座高阁,便是议事之所。高阁筑于一排极高的台阶之上,自上而下可俯瞰下方的练功场乃至整个剑门,实为壮观。而这剑门的奇雄之处便在于,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往外看去,皆能看到烟雾缭绕,怪石嶙峋其间,俨然有种浮于众山之上的气魄。

听风亭在一座山谷之中,唐非意从未到过如此高的地方,此番踏足在剑门之上,竟是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天地间万物皆不再重要,整个胸中只剩下了这山,这天。

“从前我问过月疏,剑门最让人难忘的是什么。”在这般高处,云小辞的声音似乎也空旷了几分。

唐非意问道:“是什么?”

“月疏说,是天,剑门的天同别处不一样。”

听到这个回答,唐非意忍不住仰头看去,天上全无白云,只有一片蔚蓝,仿佛揽进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白云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唐非意立时明白了云小辞话中所指,舒展了双眉笑了出来。

而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声音自他们身侧传了过来:“云盟主,白公子,师叔有请。”说话的是一名穿了剑门衣服的少年,肤色微白,双眸水灵,看来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一名富贵人家的少爷。见唐非意和云小辞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他稍稍红了脸,有些局促的重复了一遍道:“两位,师叔已经在入云阁等候多时了。”入云阁便是整个剑门最高的一座楼阁,位于剑门最中央,乃是平日议事之处。

听少年这般说来,云小辞颔首道:“抱歉,还请这位……”

“李殊。”少年脸上红晕更重,低了声音道:“我的名字叫李殊。”

云小辞朝他笑笑:“还得麻烦李少侠带路。”

或许这是李殊第一次被人称为少侠,又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武林盟主,总之他很紧张,险些将路给带错,三个人绕了好几圈才终于来到入云阁之前。

 

 

第9章 剑影落
“师叔就在入云阁中,二位请。”李殊低着头,似是不敢看云小辞和唐非意二人。云小辞道了一声谢,接着同唐非意一起走进了入云阁之中。

阁中早已站满了人,站在中央的皆是与老门主同一辈的长者,两旁全是年轻男子,都穿了干净的蓝色剑门弟子服,云小辞与唐非意走进来,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居于最中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云小辞从外面走进来开始,他便一直紧紧盯着她,一直到她到了近前,才缓缓点头道:“武林盟主云小辞?”

唐非意特地看了云小辞一眼,正见她恭恭敬敬的朝老者抱拳道:“前辈。”

那名老者小声应了一句,抚须道:“我叫李崇秀。”他一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剑门之中有两个人身份最高,一位是刚刚过世的老门主,还有一位,便是李崇秀。李崇秀乃是剑门老门主的师兄,武功与修为与老门主不相上下,在剑门之中,人人看着他都要叫一声师伯。

听到李崇秀的名字,云小辞神色更为肃然,唐非意却是不解,只静静等着他们接下来的话。

李崇秀似乎不喜多言,三言两语便将此次剑门大会的事情给说完了,大意便是说自明日开始,大会便开始举行,参加这次掌门竞选的一共有三十三位弟子,皆是剑门下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们将会分为三组每组十一人同时进行比试,而最后每一组选出一位胜者,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最后的胜者,便是今后的剑门之主。

这本是极为繁琐的事情,但李崇秀三言两语便将之说了清楚,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云盟主只需要在一旁看众人比试便够了,其余的事情,老夫自有安排。”他的语气丝毫不客气,但云小辞听着,却也没有丝毫生气。

将事情说话,李崇秀便命李殊将两人带到客房之中休息,而自己则继续在入云阁中安排明日的事宜。

“他这般对你说话,你便毫不在意?”前往客房的路上,趁着带路的李殊在前面与路过的剑门弟子交谈之时,唐非意试探着对云小辞问了一句。

云小辞摇头道:“江湖上自古便有个规矩,说是各门各派竞选掌门的时候,必须要听取武林盟主的意见,但各门各派都有着自己的安排与打算,十分不愿意让我来插手这些事情。”

唐非意会意道:“所以你也就不管这些事情了?”

云小辞点头:“这些事情就算是我想管,也管不着。”她这话说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少无奈,只是淡淡的,似乎在感慨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在李殊的带路之下,三个人终于到了一处阁楼之中。唐非意两人将行李放下之后,李殊也开始收拾起了阁中的东西,并一面收拾一面对两人道:“最近剑门里面发生了许多事,所以这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便委屈两位在这里住下了。”他说着又指了指楼上道:“这楼上有一间房,楼下也有一间,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