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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象图丝毫不关心明倾的事情,它更在意叶宅与五道,两人脚步不停,四象图在后面大声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宫间正欲开口回答,然而便在此时,身前一阵青光掠过,他神色当即一肃,转而紧盯向那道青色光晕。光芒闪烁不过片刻,随之便消弭下来,而就在方才光芒闪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封书信。书信自空中坠下,被宫间一把接在手中。宫间见宴夏微有疑惑,于是解释道:“这是他们传来的信,五道传信皆是如此。”他说完这话,很快低头将信拆开看了起来,不过多时,便再度抬眸。
“怎么了?”宴夏盯着他的模样,猜测着信中的内容。
宫间苦笑一声,有些歉然的看了四象图一眼,这才又对宴夏颔首道:“宗主,恐怕我们暂时不能回叶宅了。”
听见这个消息,最为紧张的还是四象图,它几乎是立即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间解释道:“我刚才接到消息,天罡盟邀三门七派在霜城中要举报一场大会。”
这个消息对于宴夏来说并不算突然,不久之前她会与玄阳派弟子一道而行,便是因为知晓他们要去往霜城参加大会,于是便与其顺路同行。光是一场大会,还断不至于让宫间这般紧张,宴夏不解的等待着宫间解释,宫间果然又道:“宗主可知,这场大会是为了什么?”
宴夏点头,这些她也曾听方泽与易雁儿等玄阳派弟子提过:“他们说是要商讨天罡盟内部要事。”
宫间眸色微凝,声音低沉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宴夏不解看着宫间,宫间将信递到宴夏的面前,字句凝重道:“那不过是对外的说辞而已,五道有人已经查出了他们的目的,这些理由不过是幌子,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是灭魔。”
灭魔。
在天下人眼中,魔类早已在多年之前彻底消失,这世间早已没有了魔,又何来灭魔之说?
但宴夏知道,还有,这世上还有一个魔,她曾经亲眼见过的魔。
北砚庄那被阵法封印的魔。
灭魔大计,中原想灭的只能是他。
宴夏瞬时明白过来,想到那时候自己远远见过的场景,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不禁问道:“是他?”只是惊讶虽有,宴夏却并不慌乱,她不明白的是宫间的反应,为何他在看信之后会突然之间如此凝重?
宫间视线依旧在信上流连,似乎要将每个字刻进眼底,注意到宴夏的疑惑,他轻叹一声,蹙眉道:“三门七派那群蠢货,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招来什么样的祸患。”他平素恭敬涵养,此时突然平静的道出“蠢货”二字,却让宴夏微微吃惊。
“什么意思?”四象图也终于暂时将心思从五道上面收回去,连忙问了出来。
宫间抬头紧盯宴夏,喃喃道:“北砚庄那只魔,是杀不死的。”
“他们不去碰它,倒是无事,但若当真要灭魔……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47章
半月后, 北砚庄。
荀周在推门见到秦翰的瞬间,面色便沉了下来。
两年多前, 天罡盟盟主宿七被人查出真实身份乃是多年前的的中原叛徒明倾,至此宿七被卸除盟主身份, 宿七成为了正道人们心中最不愿提及的名字。
而天罡盟的盟主之位,则落到了天罡盟三大堂主之一的天火堂堂主秦翰身上。
秦翰此人沉默寡言,刚直不阿, 可说是中原盟主的不二人选。但对于荀周来说, 他却是对此人极为不喜,原因无他,只因为荀周与此人师出同门,对其习惯与个性最为了解, 也知道他的骨子里面, 是个多么顽固不化之人。
这样的人最为危险,这样的人最让他担心。
所以在看到秦翰之后,荀周脸色沉下几分, 却并不言语,待扭头又见到他身后三门七派统共数百人皆聚于此后,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荀周低沉着声音,站在北砚庄的大门之后,并未有将山庄大门对其敞开的意思。
秦翰负手而立,答得毫无转圜,理直气壮:“我们要进去。”
荀周皱眉,心底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冷冷道:“然后?”
秦翰沉稳道:“灭魔。”
荀周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往秦翰身后众人瞥去一眼,像是气极到无法开口,又像是怒极到不得不愿多言,他紧咬着牙,瞪视着秦翰双眼,片刻方道:“你来我这发什么疯?!”他话音方落,手中动作一瞬便欲将大门合上。
然而秦翰的动作更快,不待荀周将北砚庄大门合上,他袍袖挥展,已将大门震开。
荀周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果决,干脆将手自门上松开,握在了腰间酒囊之上,挑眉道:“你该知道,我留在这里是老盟主的吩咐,我守着庄里的这个家伙也是老盟主亲自交代,这里面的家伙现在好好在这待着,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你们现在不顾老盟主顾虑直接闯进来,若是发生了什么,谁担得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不断瞥过后方众人,正道诸人神情或有松动,死也有所顾虑。
但秦翰却没有,他甚至连眉梢也不曾扬起分毫,只沉冷道:“这些事,由我来担。”
荀周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秦翰上前一步,已是踏入了北砚庄大门之中,他与荀周师兄弟二人并肩而立,一者向里,一者朝外,两人视线交错,荀周才听得秦翰扬声道:“这数十年间,邪道曾有数十次想要闯入此处救出山庄里面那个家伙,其中最近的一次,封印阵法几乎已经被人破开,里面那个家伙差点就要从这山庄里走出来。”秦翰转过脸,似不欲与荀周多言,却又必须将一切说清,他微微闭目方才又道:“你觉得你还守得住几次?”
荀周放在腰间酒囊上的手始终未曾松开,他紧盯秦翰,铁青着脸道:“这个假货现在还在我北砚庄里关着,你就……”
“现在还在,将来呢?”秦翰神情亦现出几分不耐,“将来你守不住了,里面的家伙若是走出来,中原会发生什么你可知晓?无忧谷这么多年费尽心思想要将那家伙救出来,你认为他们毫无计划?”
荀周紧拽着手中的东西,默然不动。
秦翰道:“我不知道那只魔对于无忧谷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先让那个家伙自这世间消失。”
荀周心中仍有顾虑,摇头道:“从前天罡盟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那是宿七优柔寡断。”眼见着荀周始终不曾让步,秦翰眼中已现怒意,“我与宿七不同,多年以来中原正道总是被动,这才会有魔门劫难,十洲之战,我们现在便要在一切开始之前结束它们。”
顿住话音,秦翰再度沉声道:“让开。”
荀周默然看向秦翰后方的正道众人,心中知晓这群人必然是有备而来,直至此时,已经不是他说什么便能够阻止的时候了。
他苦笑一声,终于道:“若杀不了他,你又要如何?”
秦翰听着这话,就像是听一个笑话,他抬步往山庄内而行,语声威仪不带丝毫迟疑:“今日天罡盟,必弑魔于此。”
言罢,已毫不回转行至山庄深处,荀周默然回头,中原正道众人亦紧随其后,纷纷往山庄内而去。
·
天色已至日暮,北砚庄半边天空为红云所染,风声旋绕搅动树梢,沉沉暮色近逼人间。
北砚庄阁楼之外,三门七派数百名弟子剑阵已成,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
秦翰手执长剑,目光如鹰,锋芒锐利,紧盯阁楼高处。
那处阁楼平静如昔,在残阳与绿柳下甚至显出一份静谧之美,丝毫不知即将到来之变。
时间已至,一切已定,秦翰缓缓抬手,继而,决然挥出。
三方剑门万剑齐鸣,七大宗派同时出手,天罡盟剑阵开启,数百兵刃于一瞬齐齐绽出冷光,整座阁楼顿时陷入兵刃长河之中,寒刃锋芒闪烁不住,其中杀伐竟寒了此间暮色!
阁楼之下,飘摆的柳受这锋芒所迫,碧叶破碎,随风而散。紧接着,无数道裂缝自阁楼之中晃出,瓦砾,残木,剑光有若活物尽数窜入阁楼,一道,两道,数十道,数百道,不尽锋芒割裂阁楼,割裂天地,碾碎万物!
此间不过一瞬,一瞬之间,阁楼尽数散裂,轰然倒塌!
那座静谧的阁楼,连同着它墙面上那古老的阵法痕迹,连同着那阁楼中被关押无数岁月的魔,同时覆没于滚滚烟尘之中。
所有人都在看它,看那伴着夕阳光色的烟尘,看它在阳光下晃出烈火灼然的颜色。
“他……死了吗?”有人自沉默中喃喃问道。
没有回应。
三门七派再加上天罡盟数百人同时引动剑阵,这般威势纵然是整个天下也无人能够挡下,但偏在这种时候,却无人敢断言他们当真已经彻底除掉了那魔类。
最终做出反应的,是天罡盟盟主秦翰。他提剑上前,背影挺拔如同松柏,自已经渐渐凉下的夜风中往倾塌的阁楼方向而去。人们看他动作,当即也随着那道身影往前,纷纷去往阁楼所在处。
惨败的柳倒在一旁,被风撩起破碎的叶,发出窸窣声响。
地面有木屑与乱石轻轻滚动,声音尤为清晰。
就在这时,另一道更加清晰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正道众人身影已至阁楼废墟之前,那道声音突兀自其中传出,似刀锋出鞘,似利刃穿心,轰然炸响,惊得众人面色骤变纷纷后退。然而相距太近,再退已迟,狂风骤起,凌乱天地,整个废墟的木屑瓦砾竟在同时冲天而起,席卷之间冲入人群,原本脆弱的木屑竟犹如最锋利的刀刃,顷刻之间割裂众人皮肤,鲜血霎时淋漓而下,溅落四周!
“小心!”荀周居于人群之外,他无法阻止众人动作,只得无奈等待。眼见此情此景,他面色骤然凝住,心中骤然一沉,已知大事不妙。
然此番变故非人能抗,人群自狂风中避无可避,眼见便要覆没其间!荀周紧拽双拳,咬牙便要冲入其中救人!
却在同时,一道金芒倏然划过,自山庄角落的地面飞速往阁楼所在处而去。金芒忽至,那一点金芒方入废墟,便陡然明亮开来,犹如烟花炸裂,漫天繁星,那金芒于地面升起,无数玄异图纹自其中浮现而出,渐渐汇聚成一座巨大法阵,与那狂风之势相互抗衡,片刻间竟将那风势止住!
“这是……”荀周神情微惊,心中立即想到了什么,随即他连忙回头往金光所出处望去。
就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山庄本已紧闭的大门轰然再次洞开,夕阳已近落幕,那处的金光却犹自不浅,将光芒中的身影映得朦胧却又真实无比。宴夏双手结印于四象图之前,周身金芒大盛,凝神敛眸紧盯阁楼中心,而就在她身侧,数十名着青衣长袍者相傍其后,神色皆是凝重。
不过一眼,荀周神情忽变,胸中狂跳,心中二字不待思索,便已脱口而出。
那是万分沉重之两字:“五道。”
苍生改换,岁月流转,但有些东西存在于世,浓墨重彩,便不容被忘却。
正如昔日之二十四蝉众,正如今日之五道。
北砚庄魔氛未定,宴夏率五道重出,北砚庄经历了整个中原近年来最为混乱的一瞬,但众人却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更多的事情。宴夏出手制住狂风,众人纷纷趁机脱出那可怖风浪,然则回头看向宴夏之际,才发觉宴夏的神情始终凝重,她紧紧盯着那片废墟,等待着真正可怕的那人自其中走出。
就在宴夏的身后,宫间也在看那处阁楼废墟,他苦笑一声,将手中折扇收回,摇头长叹道:“还是来迟了。”
·
此时,长善庄。
水榭楼台,蝴蝶依旧,亭中之人独自抚琴,琴音流转似自山海间缭绕一转重又归于湖畔花间。
白衣的婢女自远处行来,踏着琴音掀开帘幕,缓缓来到弹琴之人身前。
帘幕晃动,弹琴之人信手拂袖,琴音便自其时止住。琴声忽止,婢女的脚步亦是顿住,她微微讶然,小声问道:“公子为何突然停下?”
亭中傅然忽而抬眸,往天际另一方望去。
此时暮色已然半落,山庄内闪着莹莹的灯,似萤火点点又似星光片片,他视线穿过帘幕与火光,落至远处庭院,浅声问道:“明倾呢?”
“明倾公子白日里去了霜城,这会儿刚回来不久,正在屋中休息。”婢女听闻傅然问话,当即回应下来,但见傅然与平日不同的默然,不禁又抬眸道,“公子,怎么了??”
傅然视线依旧不曾收回,若有所思道:“铃儿,再去看一眼。”
铃儿一怔,随之转身往明倾住处而去。
夜色更沉,庭院更静,不久之后,一道身影匆匆回来,声音打破了山庄的平静:“公子!明倾公子不见了!”
第48章
北砚庄内, 寒风肆虐。
正是黄昏日暮时分,日头犹未彻底降下, 却已被阴云遮了大半光色。
昔日囚禁着魔类的北砚庄阁楼,如今散乱作一片废墟, 而废墟之外,是凝神看着这景象,手中刀剑皆紧握不敢脱手的人。
秦翰的脸色尤其难看。
天罡盟聚三门七派于此, 施展绝世剑阵, 纵使天地皆为之色变,不论是谁皆当损于剑下,更何况是被封印于阁楼当中的魔类?
但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并未结束,为什么那阁楼废墟之内, 会传来这般的力量?他们弄错了?但他们又怎么会出错?
众人遍体生寒, 不得细思,而在北砚庄大门之外,宴夏带领身后五道众人匆匆赶来, 居于宴夏身侧的宫间见得此情此景,不禁再叹一声, 无奈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秦翰视线瞥向那人一眼,尚且来不及出言询问,心神心神已经再度定在了那片阁楼废墟之间。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身影缓缓自降落的尘埃间显现而出。
“哎呀,还真是一场有意思的见面。”烟幕那头传来了似笑非笑的声音, 那声音隔着风落之后尘埃的阴霾,听得有些不慎清晰,但却又逐渐清晰。那是一道对于在场众人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清润朗然,若再多几分温和,便与宴夏心中念念不忘的那道声音一无二致。
在场众人瞬时僵硬了脸色,就连宴夏也不觉指尖微颤,握紧了手中的四象图。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于那一道身影之上,直至尘埃落定,烟幕弥散,那人的身影于夜幕中轮廓渐深,露出真容。
那是——
宴夏漆黑的双瞳倒映着那人的身影,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听见自己喃喃地唤出那人的名字:“明倾公子。”
月色恍然洒落,在这日头正式落下的时刻。
月光之间,阁楼废墟中的身影正倚在倒塌的柳树之畔。那人眉眼明丽,如墨如画,眉带三分轻挑,眼带七分笑意,神情慵懒,举手投足间却自有贵气,分明有着与宴夏记忆中的人同样的容颜,却又是截然不同的神态。
山庄内寂静得似乎能听见月光淌过柳梢的声音。
震惊已不足以表达在场众人心中的混乱,每一道视线都落在那阁楼废墟中的人身上,而那人明眸带笑,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道:“你们还真是心急呢。”
没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挑眉又道:“不久前有人死活不肯我出来,甚至不惜自伤也要将我留在此处。没料到你们这么心急请我出来,还真是……枉费了那家伙一番苦心呢。”
在场众人多听不懂他言语,甚至人们根本没有去听他究竟说了什么,宴夏盯着他一双倒映月色的眸子,喃喃着终于当先开口道:“你是谁?”
面对着这样一张熟悉的面容,宴夏满心茫然,心中却唯有一件事无比确定,那便是,此人绝不会是明倾。
他不是明倾,但他是谁?
那人像是在欣赏旁人的震惊,又像是觉得卖弄玄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视线自众人手中兵刃掠过,把玩着身旁柳叶道:“我自然是你们想杀的人。”
魔类。
天罡盟聚三门七派众弟子于此,只为北砚庄中那魔类。
如今让他们忌惮的魔类就在眼前,众人却都僵立无言。
良久之后,人群中方才听见一人开口道:“我就知道那家伙有问题,明倾怎么可能真心为中原做事,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原来他与这魔类竟生得一模一样!”
宴夏如今脑中依旧嗡鸣,脑中的思绪似被搅乱的浑水,零散着无法汇聚成片段,她听得这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本能的回头看去,才发觉出声的人正是玄阳派大师兄方泽,方泽紧蹙着眉,见众人往自己看来,声音不觉大了一些,又道:“也许他自己就是个魔,这么多年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呢!”
人群默然,但见众人神色,在这种状况之下,多是已经相信了这番言语。
清朗笑声忽而传来,宴夏眨眼回眸,才发觉那与明倾生得一般模样的魔类此时干脆已经坐到了那被折断倾塌的柳树上,他笑意盎然的看着人群的模样,禁不住抚掌赞道:“是啊,你们真聪明,可不是将你们刷得团团转嘛?”
“你!”有人被这话激怒,忍不住拔刀便要上前,但便在那刀锋现出端倪之际,一股更加隐含冷冽的气息突然之间直扑此处,将整座北砚庄霎时笼罩。
天际黑沉沉一片,连月光也随之不见,无数黑袍之人随着这道气息出现于山庄四周,数量之多,竟将中原正道数百人与宴夏等五道众人尽数围困于此!
魔氛笼罩,寒彻骨髓。
中原盟主秦翰双瞳紧缩,在看清这群家伙出现的刹那,再无法保持平静,面色凝重微颤着声音道:“魔门!”
“是啊,魔门。”那魔类轻嗤一声,懒懒挑眉道:“没想到时隔多年,我魔门还能有让人闻之色变的威能,真是叫我心中甚慰呀。”
在场众人却是笑不出来,整个山庄被黑袍众包围其中,这些人不知如何到来,亦不知从何而来,宴夏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一早便已知晓天罡盟欲除魔之事,他们根本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等待山庄中的魔类回归,等待迎接他离开此处,就如同迎接他们的——主人。
刹那之间,宴夏眸光微动,似有所觉,抬眸往魔类所在之处望去。
同时,魔众出手!中原正道出手!五道出手!
三方势力自方才对峙,直至此时竟似早已料中对方打算,三方不分先后几乎同时出手,顷刻之间,急招便已相接!
轰然重响再自庄内爆发而出,原本的阁楼废墟间经历又一次巨大动荡,碎屑与沙尘沸沸扬扬斜飞而起,正道剑阵再开,五道法阵再启,天际网罗似有千般金芒同时旋绕而出,然而黑色魔氛之下,那原本应当经受这一击的魔类与魔道众人,却是毫发无伤!
尘烟再消,人群当中,再多一道身影。
那魔类居于阁楼废墟中央,身侧无人相互,魔门之众皆在外围,想要相助已然不及,但就在五道与三门七派齐攻之下,那魔类非但毫发无损,甚至连动手也未曾。
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拦在其身前,拂袖微震,堪堪挡开所有攻势。
魔类轻笑一声,自那道身影后走出,与其并肩而立。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身形,甚至连声线也毫无区别。一者黑袍广袖,一者青衫白衣,那两人站在一起仿若光影相对,却又相生相契。
这一次宴夏毫无犹豫的认出了对方:“……明倾公子。”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纵然在方才人们看到那魔物有着与明倾相同的面容时便已经有所猜测,但当明倾真正出现在人们面前,这样的猜测才终于变成了现实。明倾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又与正道兵戎相见,此时此景,对方的立场已再无疑问。
只是仍有人不信,宴夏心下茫然,竟有几分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明倾会站在她的对面,出手相助于魔门?
“明倾,你果然早已与魔门勾结。”秦翰铁青着脸,看着那人神情莫辨。
明倾没有回应,他垂手在侧,迎着所有人或质疑或仇恨的目光,不悲不喜,不怒不怨,就像是早已料定今日之局面,能够坦然于所有人前。
除了一个人。
明倾微微抬眸,很容易的在人群中央找到了宴夏。
宴夏站在五道众人之前,正凝目与之对视,手中四象图微微闪烁明光,比起当初明倾在南河镇中所见,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之内,宴夏已经成长了太多太多,多到几乎无法辨认这就是原来那个在镇上酒楼角落里每天安静听琴,总是说上两句话就满面怯懦的少女。
她是五道宗主,是肩负着中原将来的存在。
明倾目光微动,收回视线,并未出言,身侧那魔类便已上前一步,当先笑到:“是啊,我跟他勾结很多年了,你们现在才发现,未免也有些太迟了。”
“你……”秦翰十分愤怒,同样愤怒的还有中原众人,他们怒于明倾的欺骗,怒于那被欺骗的数十年。
人群之中,却有一道声音突然道:“我不相信。”
人们循声望去,才见宴夏苍白着脸,目光自明倾身上流连,喃喃道:“我不相信。”第二遍,比之方才又多了几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