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衿目光丝毫未曾自他身上移开,很快道:“这里可是紫烟洞?”
慕疏凉点头笑道:“是啊。”
“这里洞中可藏了一把宝剑?”
“这里有什么宝剑,我怎么不知道?”慕疏凉摸着下巴,一双眼晶亮透彻,玩味似地道:“谁告诉你的?”
“梅染衣。”云衿面色微沉,听见慕疏凉的回应之后,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她接着道,“空蝉派遭遇强敌,他要我来此取剑助他……”云衿没有将这话继续说下去,既然此处无剑,那么这些话就都成了废话。
慕疏凉听得又是一阵轻笑,他上下看着云衿,很快道:“他是骗你的,紫烟洞没有什么宝剑,什么也没有,这里是我闭关练功的地方,一旦进来,这洞口的石门就会自动合上,不过个十天半载,这门是不会打开的。”
云衿稍怔,还未开口,便听得慕疏凉又道:“看来这敌人当真很厉害,否则梅染衣也不会让你躲来这里保命了。”
云衿终于明白了过来。
所谓的宝剑,不过是梅染衣想要让她来到此处躲藏而已,如此看来,梅染衣恐怕早已知道此战凶多吉少,所以才会做出这般决断来。
云衿怎么都料不到真相竟会是这般,她也没有想到那个看来冷淡的人,竟然会存着这般的心思!
她很快回过身去,在那方才入口的石墙上四处摸索,然而洞口被闭得紧紧地,根本不见丝毫缝隙,云衿无奈的站在当下,最后只听得慕疏凉声音再次传来:“没用,出不去的。”
云衿这才终于又回过头来,凝目往这自称是慕疏凉的男孩身上看去,她只觉得此处四下都透着古怪,这人口中颠三倒四的话也显得无比古怪。
慕疏凉似早知道对方会怀疑,是以也不多说,只十分寻常的接受着云衿的注视,“你还要问什么?”
云衿再次安静下来,心绪复杂的来到他面前道:“你不是慕疏凉。”
“嗯?”慕疏凉仰着头,好笑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云衿抿唇不语,但语气却是十分笃定,也没有再辩驳的意思,慕疏凉觉得无趣,便摇了摇头往山洞另一边走去。他来到一旁昏睡的花晴身侧,开口道:“你带着她,跟我来。”
云衿赶紧去扶花晴,待发觉对方未受重伤,不过是脱力昏迷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将小心的扶了起来,跟在慕疏凉身后走进了山洞的深处。
这山洞并不算大,没有走上几步,他们便到了一处石室当中,这处石室看来十分简陋,简陋到除了一张石床,一盏灯,其余什么都没有,偌大的石室空空荡荡,唯有墙壁之上刻着许多古怪文字,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角落整个屋子。
云衿先是将昏迷的花晴安顿在此处唯一的石床之上,这才一面替对方包扎止血,一面低声道:“慕疏凉……从前就是在这里练功?”
“是啊,每年都会在此地闭关三个月。”回应她的是那自称是慕疏凉的男孩,“这里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很无聊?”
云衿替花晴包扎完,抬起头来,还未说话,那男孩儿便道:“所以他造出了我。”
云衿迟疑的往他看去,他这才将笑意微微敛去,将事情解释了起来。
原来来到空蝉派之后,慕疏凉每一年就都会在此地修炼,起初的两年,他还是小孩子心性,所以纵然是练功,也总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要找些事情做,躲过这无聊的练功时光。所以在研究了两年的术法之后,慕疏凉就在这密室里面,趁着闭关的三个月,造出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象。
这个幻象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不能练功也不能打架,唯一的作用就是陪他说话。
他知道慕疏凉的一切,性子也与当年的慕疏凉一模一样,但是制造出这幻象的时候,慕疏凉不过只有十岁,所以这幻象的心性和模样,也与十岁的慕疏凉一样,直到现在也未有改变。
听完了这幻象的解释,云衿不知怎地突然间又想起了那日黑衣对慕疏凉的评价。
慕疏凉的确是个神奇的人物,若是云衿没有弄错,慕疏凉制造出这幻象应当是用了几种十分复杂的术法,而这些术法放在别的地方,应当都是被人用在打斗和查探消息所用的,然而慕疏凉花了两年的时间,耗费了这么大力气,弄出来这个不会消失的幻象,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聊天。
自己跟自己聊天。
这在旁人看来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和不可思议。
所以云衿也正用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那幻象。
经过那密室的事情之后,云衿对于慕疏凉此人能够做出什么事情已经不觉得稀奇古怪了,但她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古怪程度。
那幻象等了片刻,终于又道:“你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了吧?”
“我还没有问完。”云衿打断了他的话,再次起身道:“真的没有办法出去么?”
“没有,不过也许你陪我说说话,我能想起来。”那幻象在旁边坐了下来,那凳子比他还高,他坐上去之后两条腿也着不了地,就这么一下一下晃荡着。
云衿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但到底仍是坐了下来。她曾经想过无数次,慕疏凉醒来之后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与那人第一次对话又会是何种情形,但她没有想到头一次面对“慕疏凉”,竟然会是这样的境况,而面前十岁的“慕疏凉”会这般难缠,与空蝉派众人口中所说的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就在云衿心中沉吟之间,那幻象终于问道:“你告诉我……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这是一个显得有些莫名的问话,云衿默然片刻,应道:“太初三千一百五十二年。”
幻象听得云衿的回应,低下头像是数起了手指,云衿盯着他这动作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见他重又抬起头来,语声轻快的道:“离我上次见慕疏凉已经过去十六年了,这么说……慕疏凉已经死了?”
云衿摇头:“他没有死。”
“没死?!”幻象到了这会儿才微有些惊讶起来,他低头又比划了一下,眼神狐疑的往云衿身上瞪去,放下手道:“怎么可能,这都三十多岁了,慕疏凉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没死,只是受伤昏迷了。”云衿不明白这幻象的判断究竟从何而来:“你为何说他死了?”
幻象听得此言,挑眉道:“因为慕家的人,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十五章

云衿从未听说过此事,眼前这幻象总是一口胡言乱语,她一时间也不止是否应当相信,只微微迟疑的僵在原地,倒是那幻象见得云衿这副神情,眸中泛起一阵笑意道:“慕疏凉好久没来了,我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你先别出去在这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将慕疏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
“你有办法让我出去?”云衿立即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那幻象双眼轻轻眨动,声音软糯的道:“也许有呢。”
云衿抿唇不语,能够在此处见到慕疏凉的幻象,她心中自是惊喜,只是如今这所有的惊喜都随着空蝉派的事情而冲淡了,如今梅染衣将她骗来这山洞当中,是要保她性命安全,她却绝不能够安心受此保护,她必须要出去,必须要尽快赶回去,纵然只能帮上一点忙也好过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等着。
她声音轻了下来,喃喃道:“你先让我出去,等空蝉派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再来找你说话,可以么?”
“那时候就晚了。”幻象不肯答应云衿的条件,将两手撑在身侧,摇头道:“不行。”
云衿还要再想别的说法,幻象却突然道:“你跟我说说话,或许我能帮你救人呢?”
云衿一怔。
幻象笑得纯然无暇,像极了一个未曾经过任何世事的世家小少爷:“梅染衣很厉害的,他好不容易碰上那么强的对手,那个武痴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强的对手,肯定恨不得跟那人战上三天三夜,我们现在出手救他,他反倒不能尽兴,你倒不如在这里陪我多说几句话,不好吗?”
说到这里,那幻象自凳上跳下来,慢悠悠来到云衿身前:“况且,你应该也很想跟我说话吧?”
云衿不解的看着那幻象,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因为蕴华剑你一直未曾离手。”幻象瞥了一眼云衿手里的蕴华剑,随即又抬眸道:“而且,你看我的眼神……”
不知为何,眼前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云衿却被他这目光看得动作一滞,她将目光往旁边的花晴身上落去,幻象却突然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与方才不同,他似是十分开心,良久才作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扬了扬下巴道:“你坐着呀。”
云衿虽未开口,却当真再次坐了回来,已然是答应了要与他聊天的意思。
她相信慕疏凉,纵然对方只是慕疏凉所留下的幻象,但在这片刻的犹豫之后,她仍是选择相信他。
眼见云衿坐下,这幻象终于再次开口道:“方才我说慕家人活不过三十岁,是真的。”
云衿方才便对此事十分在意,此时再听他说,终于脱口问道:“究竟是为什么?”
“你相信我了。”幻象回头道。
云衿道:“慕家老爷在慕疏凉十岁的时候过世,算起来正好三十左右。”
幻象听得笑意微敛,喃喃道:“是啊,慕疏凉将我做出来不久,爹就死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会死。”
云衿不明所以,只认真看他。
幻象又道:“你也许还不知道吧,慕疏凉八岁之前,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惹事精。”
这些事情,云衿是听过的,所以听得此言,也未有半点惊讶,那幻象见得云衿神色,便也将这话直接跳过了,随之又道:“不过后来他突然就变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才是云衿一直想知道的,她将心一沉,喃喃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爹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幻象又笑问云衿:“他爹自小便天资极高,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名扬天下,除魔卫道四处伐恶,从未失手。而慕疏凉亦是天赋异禀,纵然八岁之前一直耽于玩乐,但实力依然远超同龄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云衿心中不解,但许多事情不需要问,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会说。
幻象道:“因为慕家人从出生之后,就会被带去慕家的祠堂当中,被用慕家世代相传的独门秘技激发体内所有潜能,从此以后他们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无人能及,十来岁的时候,就能够比肩当世高手,你说厉害不厉害?”
云衿听得心中一惊,但转念却又道:“这世间当真能有这样的功法?”她的心中十分清楚,所有的修行都顺应天道,这世间本不该有这样的功法存在。
但那幻象却颔首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要付出一点带价罢了。”
“代价就是慕家人自二十五岁开始,身体便会越来越差,在三十岁之前,耗尽体力衰竭而死。”
幻象说得理所当然,语声也十分轻快:“本就是逆天而行,寿数自然比旁人要少了许多,所以我说过了,慕家没有人能够活过三十岁。”幻象说到这里,倏然抬眸,愉快的往云衿看去,“慕疏凉知道这事的时候,八岁,他爹二十八岁。”
云衿面色微白,不觉抱紧了手中的蕴华剑:“他那时候……”
幻象眯着眼笑,一字一句道:“他那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掐死他老子。”
“他一个纨绔子弟,胸无大志只想每天玩玩闹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绝代高手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他本来想高高兴兴的活到老,可是他爹却告诉他,他只剩下二十来年的性命了。”那幻象说到此处,声音也终于低沉了下来,“他爹也要死了,等他爹死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到他头上了,不管他要不要,肯不肯,愿不愿意。”
幻象仰起脸,岔岔不平看着云衿:“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人家刚出生,就平白替他决定了接下来的人生,分明就是不讲道理。”
他越说越是气氛,似乎非要等云衿一个回应才肯接着往下说去。
云衿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她开始觉得自己眼前的并非是什么幻象,就是慕疏凉,那个十岁的慕疏凉,刚知晓了这些事情,刚离开一切安乐的生活,被推向现实深渊的无助少年。
“是啊,不讲道理。”云衿喃喃说着,不觉却又想到了自己。同样是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全部改变,从此被逼迫着变强,往更远的路上行去。
幻象听得云衿这话,却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他静静看着云衿,转而无奈道:“算了,都过了这么久了,那老头早就入土了。”
“慕疏凉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慕家人数千年来的声名,不是他说不肯承担就能够不管。”那幻象轻声道,“可是二十年的时间,能做什么呢?”
云衿不知道。
在这天下间,修道之人寿数本就极长,对一般弟子来说,百年的时间也不算长久,而功力深厚者更是能容颜不老活到几百上千岁,甚至于修炼成仙长生不老。
二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她所知道的,只是当初慕疏凉受伤昏迷之前,正是二十五岁。
若如这幻象所说,那他的性命便只剩五年,正是到了开始衰弱的时候。
可是整个空蝉派上下,所知道的只是他为正道四处奔波的事情,他究竟是否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谁也没有说过,或者说,谁也不曾知道。
“二十年的时间,他只能将自己能做到的,都做了。”幻象再次出声,这回语声却轻了许多,“可惜还少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云衿问道。
幻象没有回应她,只朝她轻轻扬了扬眉稍,转而道:“好了,我想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你扶着旁边那个人跟我来。”
这幻象似乎有个自说自话的性子,云衿还未回应,他便兀自接口又道:“其实当初为了防止有强敌入侵,空蝉派掌门梅方远与慕疏凉曾经在这空蝉派四周布下过一道阵法,这道阵法糅合了许多年前空蝉派中几位高人的力量,就算是神仙来了,恐怕也要花费上一番力气才能够应付得过来。因为此事事关紧要,只有梅方远和慕疏凉两人才知晓,我们只要开启阵法,空蝉派的敌人只要不是什么厉害的神仙,至少都会身受重伤。”
幻象往前走去,又道:“巧的是,开阵的机关,就在这紫烟洞内。”
云衿见他走远,连忙扶起了还在昏迷当中的花晴,跟在他身后往这石室内中走去,转过又一条漆黑甬道之后,终于又来到另一处的洞穴之中。
这出狭窄的洞穴之内看来十分空荡,唯有一张石台上面刻满符文,正坐落在这洞穴中央。
那幻象回头道:“这阵法只能用一次,不过只能将这次的敌人给解决而已,将来要再遇上什么,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云衿认真颔首,随之问道:“我要如何打开这阵法?”
“蕴华剑。”幻象指了指云衿手里的剑:“梅染衣让你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看起来空蝉派运气不错。”
幻象说得不错,果然是因为一连串的巧合,才有了现在的境况。
她紧抿着双唇,往那石台走去,最终将蕴华剑横置于石台之上。
这处石台果然与蕴华剑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就在云衿将蕴华剑放入石台之际,石台上的符文突然之间尽数亮起,无边金芒在山洞之内骤然释出,四周地面突然之间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整个山洞石壁都在龟裂破碎,就在这一片纷乱当中,正对云衿的一处石壁之上,突然开裂出一道缝隙,一道熟悉的晨光自那处缝隙外透入洞中。
就在这动静当中,云衿又听见了那幻象含笑的声音道:“听完故事,你该出去了。”
云衿匆匆回头,便见那幻象在光芒之中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无数微尘在他身侧飞扬,他就像是要化光而去。
她微微一怔,不觉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故事?”
幻象似乎觉得云衿这话有些好笑,面上的笑意依旧是淡淡的,语声却依旧像是个顽劣的孩童:“我只是想在最后跟人说说话,正好你在我旁边。”
云衿听得此言,心中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咬唇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山洞要塌了,我要消失啦。”幻象失笑,声音轻柔缥缈。
他站在原地,忽而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云衿。”云衿认真道,“我叫云衿。”
“云衿。”那幻象喃喃念了她的名字,忽而瞥见山洞中有更多的泥尘往下掉落,他便又朝着云衿挥了挥手,看着云衿带着花晴走出了那山洞,只是末了,他却又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提高了声音唤住云衿道:“对了,我真的还会醒过来吗?”
他先前一直称慕疏凉为“他”,如今却又换了称呼。
云衿听出了这般变化,她扶着花晴,将脚步微顿,随之重重点了头:“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那属于慕疏凉的幻象听见这话,又开始笑,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在这光与尘中绚烂如画卷,他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衿身形一滞,像是在一瞬间未曾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在不远不近的彼方,被光与影划出距离的那方,那幻象又道:“我挺喜欢你的。”
这话很轻,轻得如一粒随风而舞的浮尘,它被这动荡所惊起,随后被埋没在乱石的崩塌之中。

十六章

山洞里的一夜,就似一场从未存在过的梦境,云衿在地面摇晃与泥石滚落的动荡之中回过神来,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花晴,随之往山下各处望去。
紫云洞在后山山腰之上,下方便是整个偌大的空蝉派,此时山上动荡不堪,山下亦是不见平静,地面上的落雪随着这一番晃动再次被惊起,白茫茫一片侵染整个空蝉派,而就在这一片大雪掩目之间,一道金色光幕自空蝉派山门处升起,随之朝着四周延伸而去,只见得整个空蝉派周围皆透出庄严金芒,那些金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炽,将整个空蝉派笼罩其间!
而就在这同时,几道白色身影自山门处飞纵而去,消失在天际之间。
纵然离得这般遥远,云衿依旧认出了他们,那是先前在空蝉派当中与众人交手的那群白衣人,如今他们退去,看来方才那幻象所说的阵法,果然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云衿不由再次往方才那处山洞看去,然而身后的山洞早已倾塌崩毁,再不见原来模样,而那幻象自然也随之烟消云散。
云衿眸光一黯,心中隐隐升起一阵失落。
那幻象在山洞中所说的话,她每一句都还清晰的记着,难以忘记。
她甚至觉得,或许他就是慕疏凉,十岁的时候,迷茫不知何去何从的慕疏凉。
那个人将原来的自己永远留在了山洞当中,而走出去的,只是那个端方温雅,将所有一切都给了天下正道的空蝉派大师兄慕疏凉。
云衿心中失落更甚,却再无法寻得那道身影。
“师妹。”就在云衿心中沉吟之际,一直被云衿所搀扶着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茫然的往四周看去,待记起来方才发生的事之后,才终于变了脸色,一把拽住云衿的胳膊:“师父他们呢?他们现在……究竟这么样了?”
云衿摇头,神色再次凝重起来:“不知。”她将花晴虚软的身子搀住,低声问道:“你还能走么?”
花晴昏迷再醒,却是恢复了些力气,她咬唇点了点头,云衿便道:“那我们快回去看看。”
花晴再次点头,两人赶紧往山下而去。
方才的那番动静早已经停止下来,四周一片寂然,只有方才那一战的痕迹还存留在四处,昭示着昨夜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云衿与花晴匆忙赶回那大殿的时候,梅染衣正拎着染血的剑打算要往外走,眼见云衿二人赶来,他方才顿住脚步,开口便问道:“这阵法是你们开的?”
云衿往四周看去一眼,轻轻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梅霜梦也走了过来,她看来比之梅染衣要狼狈不少,上身衣衫凌乱还染着鲜血,颊边也有一道剑痕,还在往外渗血,但她却浑不在意一般,只凝神朝云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衿没有隐瞒,随着他们回到那大殿当中,将方才在那山洞当中所发生的事情和那阵法的事情都告诉了众人,只是并未将慕疏凉所说的那段过往说出来。
等到云衿说完,梅霜梦才不禁一叹,没有想到因缘际会之下,竟然会开启空蝉派多年前的阵法,这才终于度过此劫。
然而虽是这般说,梅霜梦的神情却半点也没有松懈下去。
谁都知道,这些人既然会来第一次,那就定然会来第二次。
云衿神情亦是认真至极:“那幻象告诉我,这阵法只能够使用一次。”
“不错。”梅霜梦身为当初空蝉派的孟章宗宗主,自是对阵术十分了解,她不过看一眼就判断道:“这阵法不过只能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半月之中外人无法入内,但半月之后,若瀛洲再次进攻,便再无办法了。”瀛洲此次来的人必然只是个开始,更加强大的敌人,恐怕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