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狠地瞪着吴端,用力去掰吴端抓着他的手,无奈他手里拿着一摞钱,不大能用得上劲儿。
“你不能把钱拿走!”
吴端跟他拉扯,瞅准机会用寸劲儿对准赵东拿钱的手就是一拳。
“哎呦我去——”
哗啦——
钱掉了一地,赵东赶忙蹲下身体去捡,恰逢此时刮了一股小风,眼瞅着几张钱被吹得直立而起,长了腿一般,就要跑走了。
赵东手上也顾不得攻击吴端了,只能口头骂娘。他一个五体投地,用自己的身体将散落在地的钱几乎全部压住。
机不可失!
吴端一下跪在了赵东身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背,同时一个反剪,制住了他的一条手臂。
赵东手腕上一条褐色痕迹立即引起了吴端注意。
大概是爱留疤的体质,他手腕上被捆扎绳勒出来的束缚伤已经痊愈,却还有疤痕。
“不许动!”
“老实点!”
门口车里蹲守的刑警早就悄悄摸到了跟前,此时一拥而上,按得赵东动弹不得。
咔嚓——
直到被手铐拷住,赵东才从蒙圈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一回过神,他就大叫道:“你们抓错人了!我没犯法!松开!松开!”
他剧烈挣扎,整个人又跳又蹦,同时,被拷在身前的手摸向了裤子口袋。
“干嘛呢?!”
吴端警觉地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直踹向赵东去摸口袋的手。
赵东被踹翻在地,口袋里一把弹簧刀滚了出来。他仍不甘心,也顾不得自己被蹭破皮的脸和手,向那弹簧刀飞扑而去。
有刑警眼疾手快,先一步踢开了弹簧刀。
“没犯法?”吴端捡起弹簧刀,“现在犯了!带走带走!小心点儿,别让他再耍花招。”
几人将赵东押上车,此时,棋牌室里的众人也顾不上玩儿了,一个个都将钱揣回自己的口袋,胆大的探个脑袋向外看,胆小的早已脚底抹油。
只有棋牌室老板不能开溜,紧张地看着吴端。
吴端收起地上的钱道,“别怕,我们今天不抓赌。”
他知道赌博的事儿管不过来,也不归他管,索性睁只眼闭只眼。
吴端一边数钱一边对张幼清道:“演这一场,辛苦了,放心,不白干。”
说完,他点出500块递给了张幼清。
空手套白狼的张幼清自然十分欢喜,跟他们同桌的另外两个赌徒就不那么愉快了。
吴端数过钱,自然知道多了,是那两个人的,却不打算还给他们。
上车,吴端收回自己的3万块,多余的3000多他也并不藏着掖着,直接递给身旁的刑警,“等会儿回局里交给八月,他现在管小灶,就作为咱们一支队的日常经费,加班儿订个外卖什么的…”
“得嘞!”
这情况在刑警工作中并不少见,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吴端懂,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总得给手下谋点福利。
反正对赌鬼来说,这些钱指不定啥时候就输掉了。与其输给另一个赌鬼,还是吴端留着,为公共安全事业作点贡献吧。

坐在车里,赵东紧张地目光四下游移,二进宫,他已经是个老油条了。
可上一回是故意伤害,毕竟没要人性命,就算重判,蹲几年总能出去。
这次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杀了人,怕是要狗带。
即便是老油条,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也像个新手一样怕得要死。
吴端不给他想对策的时间,立即开展突审。
“知道为啥抓你不?”
赵东开口,冷汗已经掉了下来。
吴端提高了声音,“说话!”
赵东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终于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
“我给你提个醒,”吴端沉着道:“陈光,就是那个蓝毛,为什么在你家有他的骨头渣儿?”
“啊?!”
听到“骨头渣”,赵东大惊,整个人几乎瘫倒。
“你就是在家把他分尸的吧?”
“你是用什么把他勒死的?”
“还有,菜刀呢?被你扔哪儿去了?”

赵东抖得筛糠一般。
吴端继续问道:“林蔚也是你杀的吧?他绑了你要债,你就一砖头把他拍…”
“不是!”赵东突然道:“不是我!林蔚是蓝毛那小子杀的!我没动手!
林蔚叫他一块绑我,要到钱给他分两万,我就哄他,我说他只要把我放了,三十万跟他对半分,他放我,被林蔚发现了,他俩吵架,林蔚要揍他,他就把林蔚杀了!”
吴端皱眉,这下难了,陈光一死,现有证据看不出赵东的破绽。
赵东仿佛受到了启发,继续道:“对对对!都怪那个蓝毛!他想敲诈我,都敲诈到我们家来了!还想杀我抢钱!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我那是…正当防卫!”
第80章 老赖(13)
人抓到了,新的问题也来了。
同样是致人死亡的结果,自卫和故意杀人性质完全不同,量刑上也是天差地别。
稍有不慎,或许就会让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逃脱制裁,又或许让无辜之人遭受无妄之灾。
赵东的话里有水分吗?当然有。这种时候他要是不给自己开脱,就是个傻子。可究竟有多少水分?如何揭穿他?
案子进展到这一步,还能找出什么能够给事情定性的证据?
吴端犯难了。
吴端静静在审讯室外站了一会儿,隔着单面玻璃,他能看到赵东的一举一动。
被送进审讯室时,赵东已经意识到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眼珠乱转,显然正打着什么主意。
“队长,审吗?”
刑警们不久前还沉浸在抓住嫌疑人的喜悦中,此刻却也和吴端一样面色沉重。
“审。”
吴端决定,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既然对方要撒谎,总得耐下心来听听他的谎言。
有时候,能够揭穿谎言的,不是真相,而是谎言本身。
吴端走进审讯室,故意不去看赵东,却能感觉到对方复杂的眼神一下子就贴在了自己身上。
那眼神里有畏惧,有亢奋,有狡猾,就是没有一丝悔意。
吴端在赵东对面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铁栅栏。
吴端目光冷静,赵东神情却热切起来。
“警官,我都是迫不得已的,你看看啊…”他用戴着手铐的手撸起自己的袖管,“我真是被他们绑到鹿角湖的,你看看我这伤,差点就死那儿了啊!还有我这牙…要不是我把绳子咬断…”
吴端找到了第一个漏洞,可他不想表现出格外的怀疑来,只是淡淡道:“不是陈光把你给放了吗?你咬什么绳子?”
“我…我也想自救来着…”
吴端打断他道:“你是怎么被他们梆到鹿角湖的?具体什么时间?详细说说吧。”
“行,没问题,问什么我都积极配合。
老林不是在我那儿投了钱吗,我是要带着他赚钱的,可他这人太烦了,三天两头催,催命一样——赚钱哪儿那么快啊,是不是,我把债放出去,还得容人家去筹钱呢对吧?
我承认,我是躲着他来着——我可没有躲债的意思,就是烦他那个劲儿,等钱收回来我肯定还得给他。
结果,他儿子那愣头青也不知怎么的——我估计他们盯我已经有一阵子了吧,反正那天半夜,我从棋牌室出来,想去吃点宵夜,还没走到路口煎饼摊,旁边突然停了辆车,下来俩人,就把我推到车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吴端问道。
“2月4号晚上,那天我可是印象深刻。”
“你继续说,上车以后呢?”
“蓝毛在前头开车…老林的儿子——我也不知道他叫啥——他坐我旁边,我俩在后排,他一路都拿刀子架着我脖子,这么长的刀啊…真挺危险的。”赵东一边说一边比划,恨不得把拿刀比划成两米长。
“…然后,就到湖边了,我真害怕啊,寒冬腊月,他们要是在湖上凿个冰窟窿,把我往下一推,再想找着我,那可就得等开春了…开春还不见得能找着呢。”
这家伙想象力还挺丰富,吴端直接将想法写在脸上。
赵东长年混迹赌场,察言观色是看家本事,立即解释道:“小时候游泳差点淹死,怕水,再说当天那场面…反正看见湖就吓尿了。
我真是太害怕了,想赶紧逃…”
赵东咽了咽口水,适时打住了话头。
吴端觉得,他想说的是“因为太害怕,想赶紧逃,所以对林蔚下手时没轻没重,把人给拍死了。”
正当防卫也是一种脱罪的说法,可他要真如此说,就跟之前“陈亮杀了林蔚”这一说法自相矛盾了。
吴端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看了看手表,打了个瞌睡,似乎是被不得不加班审讯弄得有点不耐烦。
“然后呢?”
赵东适时加快了语速,“然后…太冷了,他们就找那个小破屋避风,一进去就把我捆了…姓林的小子问我要钱,我就说手头有几万块,在卡里存着呢,卡没带身上——我是真没带卡。
我就跟他们商量,让他俩跟我一块回家,我给他们取钱去…
他俩有点拿不定主意,放我一个人在破屋里,他们出去商量。
可能是怕我跑吧,他俩也不敢走远,再加上周围又静,我听得清清楚楚。
姓林的小子说,他查过法律,就算我欠他家钱,他把我绑了,也一样犯法,要坐牢的…总之吧,做了这事儿,他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另外那个蓝毛的小子——叫陈光是吧——可跟姓林的不一样,他一听要杀人,就害怕了。
姓林的也不敢动手,就劝蓝毛,说他们先把三十万拿到手,然后让蓝毛把我丢进河里,只要蓝毛动手,就分他五万块钱。
我听他们说这些…真的,吓死了都,我就想逃啊,可是那绳子…是真结实啊,咬得我牙都崩了,终于给咬开了。
我又把捆在脚上的绳子也弄开,可是不敢跑啊,外头有两个人呢。
我只能装作还被捆着,继续在地上躺着。
然后,蓝毛就先进来了——他们没一块进来,可能是没谈拢吧。
蓝毛问我银行卡密码,又问我卡在哪儿放着——他嘴上问我,但我听出来了,那小子被吓住了,没心思继续干这事儿了。
我也顾不得姓林的了,就跟蓝毛说,只要他放我走,三十万跟他对半分。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过来了——应该是想帮我把绳子解开吧。
就这当口,姓林的进来了。
我那绳子其实已经开了呀,蓝毛肯定就说不清了被。
姓林的特生气,还拔了刀子,蓝毛估计是害怕吧,捡了块砖头,这不就更说不清了呀。
之后我也没看清,反正俩人就打起来了,等我反应过来,姓林的已经倒地了。”
“那之后呢?你俩就没想着救他?”
“我…我反正就跑了,人不是我打的,我范不着救,再说,我跟蓝毛也不是一边儿的。
我没救,至于蓝毛救他没,我就不知道了。”
“行吧,再说说你杀蓝毛的经过吧。”
第81章 老赖(14)
“是他要杀我啊!我那是自卫!”赵东强调道。
“行,”吴端一脸的不在意,频频看向门口,“那说说吧,你怎么自卫的?”
许是受到吴端漫不经心态度的影响,赵东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动了些。
他的背已不像最初时那样挺直,而是靠在了椅背上,审讯室里的凳子又不太舒服,他的屁股时不时扭动两下,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拘谨。
他的目光里,恐惧越来越少,期待越来越多,他似乎已做好了准备离开警局,似乎这只是个小插曲,他马上就能回归原先的生活轨迹。
“我能喝口水吗?警官。”赵东问道。
吴端不耐烦地道了一声“等着”,起身出门给他接了一杯纯净水。
喝过水的赵东继续道:“蓝毛敲诈我,我不是说了吗,答应给他分一半儿钱。
他杀了人想赶紧跑路,可是跑路得用钱啊,他就问我要钱。
我当然不给了…我无赖?那就去报警呗,反正他杀过人,看警察抓谁呀,我是不怕的…
然后就是出事那天,他去我家找我,又是要钱,我跟他说手头就3000块,爱要不要。
他急了,要拿刀捅我…可能是我命大吧,最后把他勒死了。”
“那你又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就…切开,扔河里了。”
“具体切了多少块?”
“大概…十来块吧,记不清了。”
“一辈子仅此一回的事儿,这么快就记不清了?不能再想想?”
“真想不起来了。”
“好吧,那再说说抛尸吧,你是怎么把尸体运到河边的?具体在哪儿抛尸的?”
“…”
谎言就是谎言,乍一听有理有据,一旦开始追问细节,就会露出破绽,破绽多了,难免溃不成军。
他通过手机向外面的同事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帮忙联络林父,询问一个关键问题。
放下手机。戳穿谎言,要开始了。
吴端道:“陈光杀了林蔚杀?亏你编得出这种谎话,就算你把警察当傻子,怎么说你自己也犯过罪,有前科,总不至于把罪犯也都说成傻子吧?
陈光和林蔚认识十年了,绑你,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这样的预谋作案,会事先没商量,等绑完了才对杀不杀你这种天大的问题产生分歧?等有了分歧林蔚才开始跟陈光谈报酬?
你撒谎,你杀了林蔚,却推到陈光身上,反正陈光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开口为自己辩解。”
赵东没答话,但他满脸都是谎言被人戳穿的尴尬。
“还有陈光的死…你的描述里,很多重要部分都是一句话带过,对于你们的打斗,你不敢仔细描述吧?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打斗,他也没有拿刀捅你,是你单方面制服他,杀死他。
分尸、抛尸的过程就更别提了。
还有,你说你不打算黑林家的钱,你是拉林父入伙做放贷生意,帮他赚钱?这话你自己信吗?
如果这是假的,那后面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做放贷生意,自然知道借款凭证——也就是借条的重要性。正因为知道,也正因为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把林父的30万黑进自己的腰包,所以拿钱的时候——我推测,你找了个理由,没给林父打借条吧?
因此,林父才没法问你要钱。
林蔚他们绑你,有两个目的,第一,要钱,第二,万一你没那么多钱怎么办?最符合常理的做法,不是杀人也不是威胁,而是让你留下借款凭证,这样一来,他们后续就可以向你讨债了。
要知道,他们绑你,最终目的是钱。
林蔚死后,你之所以非杀陈光不可,一来因为他是证人,他能证明你杀死了林蔚,二来,他手里有一张借条,他问你要钱,不是空口白牙地耍无赖,而是有正儿八经的借款凭证。
这也就解释了,我询问陈光时,他一开始为什么遮遮掩掩,不愿提及林蔚为了女朋友而要搞一笔快钱的事儿,即便被问得没办法了,也是一笔带过。
他在帮你打掩护,是没从你这儿敲到钱,他可不希望你落到我们手里。
你以给钱为理由,把陈光骗到你家去,然后杀了他…至于借条,你应该已经处理掉了吧?”
此刻,赵东的表情从得意到惊恐,又从惊恐逐渐淡定下来。
“警察同志,你们有证据吗?没有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赵东终于露出了无赖嘴脸。
“证据?”吴端向前凑了凑,紧盯着他的眼睛,“其实早就有证据了。”
赵东不由自主又挺直了后背。
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完同事传回的消息,吴端用指关节愉快地敲了一下桌子:“果然,你没给林父留借款凭证,我们已经得到了证实…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不是要证据吗?”
“我…”
赵东仔细回忆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想知道究竟哪儿露了破绽。
“林蔚头上的伤口,伤口下方有自下而上的擦蹭痕迹,说明袭击林蔚的人个头比他矮了很多,法医给出的推测:凶手身高在160到170,你正好在这个范围吧?而陈光,他太高了点。所以凶手是你,你出手杀人的那一刻,已经留下证据了。”
赵东沉默片刻,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反正我杀人也是正当防卫,我可是被绑架了。”
“别急啊,杀死林蔚不是重点,陈光才是重点。
除了还没找到的一只右手、一只左脚,陈光尸体上唯一的生前伤,就是脖子上那道勒痕。
这说明他是突然被人勒住了颈,一下子就被制服,根本来不及反抗。
而我刚刚说了,陈光比你高,不仅比你高,看起来还比你壮,而且,亲眼目睹你杀人,陈光怎么可能对你毫无防备?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比你高,比你壮,又对你有防备的人,是如何被你突然制服和杀死的?而且你自己还毫发无伤——你要是受了伤,刚才早就亮给我看了吧,你手腕上留的束缚伤不就迫不及待地亮出来了吗?
还是说,杀死陈光的时候,你有帮手,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第82章 老赖(15)
赵东的瞳孔骤然缩紧,吴端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激动,他知道,审讯已到了关键时刻,能否攻破对方心理防线,在此一举。
“如果动手杀人的就你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真不好办,可要是你有帮手,那就大不一样了,你不说,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帮手,从他那儿问出真相。”
说完这些吴端便不再看赵东,而是低头翻看从赵东家搜出来的账本,似乎是想给对方一些考虑的时间。
赵东恢复了刚刚被捕时的状态,东张西望,心神不宁。
十分钟后,吴端抬头道:“怎么样?想好了吗?交不交代?”
赵东张了张嘴,似是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那是个新小区,每天出入的人有限,只要有心查监控,帮凶根本藏不住,再说,我们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吴端敲了一下账本封面,“这里面每一条借款记录都有相应的借条,唯独有个叫王川的,前前后后在你这儿借了5万多,却没他的借条,本子上的账也没划掉。
什么意思?借条还给他,账一笔勾销了?为什么?因为他答应帮你杀人抛尸?”
“不是!那个!”
赵东突然跳起,腿磕在椅子前的小桌板上,整个人又跌坐回去。
“知道了,”吴端道:“你的帮凶就是王川。”
吴端转头对着监控玻璃道:“知道该怎么办吧?”
不用他说,外面旁听的刑警早已行动起来。
“你自己交代,还是等王川来了让他交代?立功的机会就一个,看着办吧。”
吴端真的打了个哈欠,抬腿就要出门。
“等等!警官!让我想想!”

凌晨4点半,审讯结束,赵东全交代了。
吴端将凌乱的案宗放李八月桌上,疲惫地将自己砸进办公室的沙发里。
这是个尴尬的时间,通常这种情况下,吴端都选择在办公室凑合凑合得了。
他关了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沙发扶手有点高,吴端知道此时他本应觉得脖子不舒服,可他这条脖子似乎已经习惯了沙发扶手诡异的角度。
倒是挨着下巴的胸口有点痒。
吴端摸了一把,发现忙了三天没回家,胡茬已经长出来了。
明天大概要被貂芳嘲笑了吧,吴端想道。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迷迷糊糊总睡不着,心里仿佛还惦记着什么事儿。
吴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4月19号,李八月好像说过,孩子的预产期就是4月19号。
吴端打开微信,看到群里众人都提前给过红包了,自己也连忙补上一个。
等了十几秒,红包没被领走,李八月早睡了吧。
就在他打算放下手机的时候,闫思弦发来一条消息。
闫思弦:听说破案了?恭喜
吴端:谢谢
闫思弦:明天去看八月吗?
吴端:去
闫思弦:几点?
吴端:早上10点吧
闫思弦:一块吧
聊了几句,吴端彻底清醒了,他惦记的,除了李八月家娃的预产期,还有另一件事。
吴端思索片刻,问道:找到张雅兰了吗?
没想到,闫思弦回复得极快。
找到了
吴端使劲眨了眨眼睛,没看错吧?
他说什么?找到了?找到张雅兰了?那个销声匿迹七年的女孩…又出现了?会是扫黄那天跟闫思弦匆匆一面的姑娘吗?
那…当年亚圣书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吴端心里一堆问号。
闫思弦却似乎不想细说,发来一句:明天去看八月,麻烦叫我一声,这么晚就不打扰了,晚安
礼貌得有些生疏。
吴端:喂!等等!
闫思弦:她过得不好,也还没做好跟警方陈述旧事的准备
吴端:昂,能理解
吴端还在打字,闫思弦又道:其它的是私事,抱歉
对方说得很含蓄,但拒绝窥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吴端无法理解闫思弦的心态,但他护着张雅兰的那副样子,倒是全然能够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