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想联络那姑娘,姓名倒真的是张雅兰,可惜电话是空号,从此石沉大海。
吴端又道:“查监控了吗?”
“在大湾分局的时候,她好像有意避开监控,一直没拍到正脸,之后…因为你们打掩护的关系,她很快就被放了,连指纹也没采集。
出了大湾分局以后,她步行至一段没有监控的路段。
之后就查不到了,我怀疑有车辆接应她,这个人…不简单。”
第76章 老赖(9)
市局一楼。
来这儿办事的人,多少都有点行色匆匆,步履飞快,这显得靠墙坐着的林蔚父母格外安静。
他们的气场与这里格格不入,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注意到他们,多看上两眼,却又看不出究竟哪儿不一样。
吴端默默在他们身旁坐下,这几天,他只要在市局,就会帮两位老人买些吃的,林蔚的母亲还是呆呆的,父亲则终于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了。
吴端道:“叔叔,今天调查有了些进展。”
林蔚的父亲肩膀颤抖了一下,看向吴端的目光转向别处。
吴端无视他的小动作,继续道:“林蔚的死可能跟一笔债务有关,30万,您知道这事儿吗?”
林父机械地摇了摇头,目光始终不看吴端,就在吴端以为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林母却突然暴起。
无法想像,这个瘦弱的女人竟一把将林父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口中嚎叫道:“都是你!都是你!你往外借钱!…”
短短几句话,已足够让人听出端倪。
吴端将林父从林母手中解救出来,让两人坐下,并安抚林母道:“阿姨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着急,慢慢说,我们一定抓住害您儿子的凶手…”
林母虽然坐下了,双手却还不断地在林父身上捶打,哭嚎夹杂着叫骂。
一楼办公大厅顿时热闹起来,行色匆匆的人们走到两个老人附近,无不是慢下脚步来看上几眼。
有文员过来对吴端道:“吴队您看…要不人先带到小会议室去。”
“行。”
吴端和那文员一人搀住一个,终于将两个还撕扯在一起的人送进了小会议室。
林母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很快就没了力气撕扯,哭嚎声也小了很多。
吴端对林父道:“叔叔,事到如今您还不肯说吗?”
林父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是,我给人家借了30万。”
吴端沉默等待他的下文,林父仿佛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希望有人能安抚他几句,没等到想要的,只好委委屈屈地继续道:“都是拆迁,都是拆迁惹的祸。
要不是拆迁赔了点钱,我不至于去跟他们赌钱,就不会认识赵三儿了…”
“赵三儿?那是谁?”
“棋牌室里放高利贷的,赵三早早套出来我的底细,知道我家有拆迁补偿款,看我输钱输得凶,就劝我,不能只出不进,说有路子带我赚钱。
其实就是往他的高利贷生意里投钱,他说那个来钱快,当年投,当年就能赚个翻倍。
我的确见过他给人放债,也见过别人给他还钱,暴利啊。
我…哎!我就答应了…
家里就剩三十万,我把整的全拿给他了,就想靠他赚钱呢。
可谁知道,拿了我的钱,赵三就跑路了,我…哎!”
林母缓了缓,有了些力气,又狠狠锤了林父几拳。
吴端问道:“那借钱的事儿又跟林蔚有什么关系?”
“他前段时间让我给他买车,我没答应,没钱啊!再说了,家里还有辆旧车,能开就行呗。
他就天天问我——哎,都因为他老在那儿催,我往外借钱的事才露馅儿了。
他们母子俩把我一顿审讯,哎!
我当时也是脸上挂不住,生气,我就说了几句气话…我说,他要是有本事把钱要回来,那钱就归他,我一分不要。
然后,我那儿子就鬼迷了心窍,非要找到赵三儿,把钱要回来。”
重要线索!
吴端突然意识到,可能不是林蔚把别人绑到鹿角湖附近的破房子里,而是他绑了别人,为了讨债。
吴端立即追问道:“这个赵三大名叫什么?您知道吗?”
“不知道哇,我也打听过,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我现在才知道,他们那种混迹赌场的人,都不用真实身份的…”
“那林蔚去找赵三的事儿你都知道多少?”
“我…他长大了,啥都瞒着我。”男人低头,手无阻错。
吴端甚至能想到,林父的某些行为和林蔚一模一样,同样都是被惯坏的没长大的老孩子,同样天降巨款,不知该如何折腾。
真说不清是血缘关系,还是后天影响所致。
“不过…你们可以去问他的朋友啊,他天天跟陈光混在一起,我还听见过他跟陈光打电话,就是说钱的事儿…别的我不知道,但钱的事儿陈光肯定掺和了。”
陈光,就是吴端早些时候走访过的蓝毛青年。
如果林父所说不假,那陈光就在刻意隐瞒——他明明清楚钱的事儿,为什么不愿提起?为什么只是一笔带过?
眼下,该问的吴端已经问完了,他知道林父是个没主见的,便对林母道:“阿姨,林蔚的案子是我在负责,我最近天天在外头跑,你们在局里,我也没法照顾你们,再说,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的,身体受不住啊。
要不我先送你们回家,案子有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二位,您看行吗?”
林母情绪还未平复,她抓着吴端的手,似乎是想表达谢意,最终却只感慨了一句:“作孽啊!”
送走两名老人,吴端决定再去会会蓝毛陈光。
打电话,陈光关机,到了他家,敲门,人不在。
吴端在楼下车里蹲守到后半夜,也没见陈光回来。
吴端扛不住瞌睡,在车里睡到天亮,醒来后又打电话敲门,依旧是电话关机门没人开。
他心里不安,这小子不会真有什么事儿,一看要露馅,给潜逃了吧?
吴端给冯笑香去了个电话,让她调取蓝毛的通讯和出行记录,又赶到小区物业查看监控。
监控显示,前一天上午吴端刚从蓝毛家离开不久,蓝毛也出了门。
一边往外走还在一边打着电话。
巧的是,小区门口的监控正好能拍到对面几家小饭馆,吴端看到,蓝毛进了一家面馆,十几分钟——正好是个大小伙子吃一顿饭的时间。
之后他走出面管,打了一辆车,去向不明。
这一次出门之后,蓝毛就再没回来。
不多时,冯笑香回了电话。
“吴队,我帮你查过了,没购买车票、机票的记录,不过,人要是想逃,光查这些肯定看不出什么。
通讯记录倒是有点发现,昨天中午他跟一个匿名号码通过电话,而且是陈光主动打过去的。”
“匿名号码?”
“嗯,没做过实名登记的手机号,查不到机主身份。”
吴端犹豫了一下,又道:“有个人,我要是只知道他的外号,你能帮我查到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吴队,你是不是对我的职业有什么误会?我是黑客,不是算命的。”
“呃…”吴端一时组织不出语言。
冯笑香却又道:“说来听听吧,我试试,不保证一定能查到。”
第77章 老赖(10)
案情进展到现在,吴端已经有了一个合理推测:
林蔚曾经伙同陈光,将赵三绑架到了鹿角湖附近的小破屋里。目的是逼迫赵三还钱。
可赵三挣脱了束缚,把林蔚一砖头撂翻,他跑了。
而做为知情者和参与者的陈光,知道自己闯祸,躲起来了。
刑侦一支队又在陈光家楼下蹲守了24小时,期间,有刑警赶来替换了吴端。
无论是追查陈光所乘坐的出租车,还是调查那个匿名号码,各个环节都没有进展。
又过了24小时,一队负责在林父经常出入的棋牌室排查询问的刑警,率先传回了消息。
有人认识赵三儿!
那是个职业赌鬼,会几手出老千的本事,整日混迹各个棋牌室,曾经向赵三借过钱,也跟赵三合伙做局坑过别人。
十赌九输,据这人说,他整天千别人,最终也没能逃脱被别人千的命运。
那个让他吃了大亏的人,正是赵三儿。
可是,刑警问他吃了什么亏,他却又不肯说了,其中牵扯之事八成是犯法的。
这人巴不得赵三倒霉,痛痛快快将他的住处告诉了刑警。
据他说,赵三颇有点狡兔三窟的意思,不知找了多少个姘头,每个姘头的住处都是他的落脚点。
这人所提供的地址,就是赵三其中一个姘头的住处。
他之所以知道这处地方,是曾经去那儿问赵三借过两万高利贷。
可惜,他也不知道赵三的真名,只能叫上这么个外号。
刑警们很快赶到他提供的地址。
开门的女人三十来岁,穿一条红色睡裙,宽袍大袖,屋里还有个没起床的男人——不是赵三。
“你们问他呀——”女人拉长了音调,有些漫不经心,“好久没来了,鬼知道他去哪儿了,我都快把他忘了…”
似乎是想赶紧打发走不速之客,女人很快说出了一条有价值的消息。
“赵三有孩子的——我见过他往老家汇钱,他说是汇给孩子。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把他的汇款账号记下来了。他给老婆孩子汇钱,我无话可说,可要是别的什么女人,我是要跟他闹一闹的。”
所谓的同阶层竞争?刑警们实在不大能理解这女人的逻辑。
不过,她提供的汇款账号总算有些用处。
冯笑香当即查到,户主叫刘亚丽,其丈夫名叫赵东,两人的确有个孩子。
将赵东的照片给女人辨认。
“就是他!就是赵三!”女人道。
冯笑香低头在平板电脑上戳戳点点,随即道:“赵东曾因为故意伤害进过监狱,在里面呆了五年,DNA库里有他的数据,法医那边刚刚发来消息,跟现场捆扎绳上发现的前釉细胞进行比对,对上了,就是赵东。”
吴端道:“这说赵东和死者林蔚都曾出现在案发现场,赵东的作案嫌疑巨大。”
吴端又问:“能查到他的居住地吗?他在墨城有没有买房或者租房?”
“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冯笑香道,“而且他名下也没有手机号、社交软件账号…我怀疑他还有别的假身份。”
想找到赵东这只狡猾的狐狸,看得要费些时间了,吴端安排刑警们发出赵东和陈光的协查通告,全城搜捕,同时联络赵东老家的警方,请他们协助蹲守。
赵东记挂儿子,即便作案后潜逃,也有可能回家或者联络家人。
赵东毕竟有过前科,潜逃起来轻车熟路,反侦查经验丰富,这能理解,与之相比,陈光的失踪就显得没头绪了。
不过,48小时后,吴端接到了一通电话。
“吴队,陈光找着了。”
“审过了吗?怎么说的?”
“人…死了。”
“草!死了?!”
吴端想骂娘,林蔚的案子还没结,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死一个。
刑警简要说明了发现尸体的经过:
“暂时只找着个脑袋,在清水河底下发现的。
这两天气温回暖,二十五六度,有群众在清水河游泳,扎了个猛子,一堆绿色的水草里看见一撮蓝,伸手一扒拉,发现是颗人头,吓得直接呛水了,好在是跟朋友一块儿来的,被拖上岸抢救回来了。
几个游野泳的群众一合计,报了警,当地派出所组织人手去捞,捞上来一颗人头。
那一头蓝毛,特征太明显,一下就跟咱们发的协查通告对上了。
我们辨认过了,没错,就是陈光。”
“只找到脑袋?”
“目前就一个脑袋,根据以往沉尸案的经验,陈光的尸体很可能被肢解,还有可能分别抛在不同的河段,想要全部捞起来拼个全尸,有难度。”
“肢解…他总得有个私密的地方,才能肢解尸体。
留一个盯住打捞工作,只要发现尸块,立即送法医部门尸检。
其余所有人全部下基层,拿上赵东的照片,在他经常出入的棋牌室附近走访摸排,把那几个棋牌室附近5公里范围内的出租屋全过一遍筛子。”
打捞工作持续了一周,如那刑警所说,最终也没能给陈光拼出个全尸。
尸检床上,尸体还缺一只右手一只左脚。
貂芳将一张尸检报告递给吴端,感叹道:“前两天我就右眼皮直跳,果然是夏天要来了。”
“你不喜欢夏天?以前没觉得呀。”吴端道。
“这你就不懂了,泡水的巨人观尸体跟夏天更配哟,再一冰镇,简直是消暑利器。”
吴端笑笑,积压在胸口的阴霾淡了些。
安静艰涩没有进展的时候,只要跟貂芳说笑几句,心里就像被阳光照了个通透,熨帖极了。
吴端低头看尸检报告,小声念道:
“死亡时间…就是我跟陈光碰面的当天呀,看来他中午出门后不久就遇害了。
出门时他还正跟赵东的匿名号码通话,会不会是去见赵东,然后…”
吴端没把话说完,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找不到赵东的人,一切都是白搭。
他继续看尸检报告。
“机械性窒息,勒颈死的?”他看了一眼陈光的脑袋,下巴下方的确有一道勒痕,宽度在1厘米左右。“嗯,”貂芳接话道:“从尸体创口的痕迹来看,肢解工具是一把厨房用的剁骨刀,而且我留意了几处骨头上的创口,发现这把刀上有个豁口。
尸体泡过水,很多痕迹遭到破坏,法医这边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
吴端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但愿来点好消息吧。
这回,吴端没有失望。
第78章 老赖(11)
“吴队!找着赵东的落脚点了!”
走访工作是个四处碰壁的过程,无比枯燥。接连几天走访,刑警们的耐心已消耗殆尽,有了进展,实在是令人振奋。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
“有个小区的门卫对赵东有印象,说这人就住他们小区…中间虽然有一番波折,好在最后查到赵东的详细住址了。”
“我这就过去!”
半小时后,吴端赶到刑警所说的小区。
初步侦查,屋内没人。
吴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技术开锁常用的万能钥匙,“直接进屋,我带搜查文件来了。”
吴队长的开锁技术是刑侦一支队的一绝,他自己常说,万一哪天失业了,就去当个锁匠。
…
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小居室,说是简装房,其实几乎就是毛坯房。
洋灰地,大白墙,50瓦的黄色灯泡。
客厅摆着两只麻将桌,靠墙有一排折叠靠背椅,还有一摞塑料凳,是个聚众赌博的地方。墙角有个深蓝色的皮沙发,沙发很旧,已经起皮了。
沙发扶手上有几张名片,是那种常有人往小宾馆门缝里塞的名片。
每张名片上都印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再加上几句模棱两可叫人想入非非的描述。
两间卧室,各摆着两张单人床。
其中一间卧室扯了根晾衣绳,挂着几件衣服。
看见屋里开门做生意的阵势,和刑警们一同进门的小区物业人员有点懵了。
有刑警问道:“这都开上棋牌室了,左邻右舍不嫌吵?没人投诉?”
物业道:“我们是新小区,年初才刚交钥匙,现在好多业主正在装修,入住的人不多,左邻右舍都没人。”
原来如此。
“先查监控吧,看看赵东是什么时候离开小区的。”
说着话,吴端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东西十分简陋,处处透着凑合的意思,但跟其它房间相比,这里就算得上五星级标准了。
燃气灶,煤气罐,锅碗瓢勺,一应俱全。其中,锅是大号的炒锅和蒸锅,碗是一模一样的十几个海碗,类似牛肉面馆用的那种大碗,一看就是给赌鬼们做大锅饭用的。
简陋的两居室满足了赌鬼们吃喝拉撒的一应需求,甚至,连生理需求都可以解决,在这里,你只要有钱,只要不停的赌,其它什么都不用操心,简直就是低配版的拉斯维加斯。
找了一圈,吴端道:“没刀,什么都有,就是没刀。肢解现场八成就在这儿,刀已经被赵东处理掉了。”
吴端立即俯身,开始细细查看桌椅下方犄角旮旯的地方。
地上有层薄薄的灰尘,很快就蹭在了吴端的前襟、袖口,他毫不在意,大喊道:“抬一下!抬一下沙发!”
众人将沙发抬开,吴端小心地捏起藏在沙发腿后的一块白色小物。
“哈…骨头渣!”他将那东西放进证物袋,满意地审视了一眼,将证物袋递给一名年轻刑警,嘱咐道:“送法医科,剩下的人,继续跟我抠痕迹。”
很快,有刑警又在一只折叠椅的椅子腿下方发现了血迹,厨房洗菜池的漏网中,也发现了少量骨渣和组织。
胜利果实连连浮出水面,就差抓住赵东这个人了。
“吴队!你看这个!”有刑警在挂着衣服的卧室里喊道。
吴端大步走到跟前,接过那刑警递来的笔记本,刑警道:“褥子底下发现的,看样子是赵东的账本。”
其上的账目明确记录着借款人姓名、借款金额、时间,已经还了的账还记录了从中赚取的利息。是赵东的高利贷账本无疑了。
本子里还夹着几张借条,借条上很正式地按着红手印。
吴端注意到,有几笔金额在五万块以上的大额借款,借款记录底下密密麻麻地写着一行小字,是借款人的地址,看来怕这些人跑路。
一一核对后,除了一个叫王川的借款人,其余所有借款人都留有相应的借条。
粗略心算了一下,吴端道:“东躲西藏可需要不少钱,赵东还有30万高利贷没收回来呢,这连本带利可就是五十多万。眼下,他最着急的肯定是问这些人要钱。”
发现本子的刑警道,“就这三个借款金额最多的家伙,咱们兵分三路,死死盯住他们,只要赵东露头去找他们,立即抓捕!”
吴端思索片刻,“不,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创造机会。”
…
虽说已开了春,夜晚却还有些凉意,四名刑警坐在车上,车停在一家棋牌室斜对面。
他们负责盯梢的人,名叫张幼清,不过27岁,却已经在棋牌室混迹了十年。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刑警一边吸溜泡面,一边对其余几人道:“你们说,这张幼清也够奇怪的,放着大好的青春,不去玩游戏,赌什么博啊…充欢乐豆打斗地主,那不是中老年人的爱好吗。”
几人明显从耳机里听到了一声闷笑。
是吴端的笑声。
此时,吴端就在刑警们盯梢的那家棋牌室里,跟张幼清一桌,麻将打得“顺风顺水”。
他不仅自己一个劲儿向张幼清输钱,还时不时帮着做个局,让同桌的其余两人也不痛不痒地输钱。
一天下来,张幼清手边已经有了一沓半掌厚的毛爷爷,目测有个三四万,吴端则是一副输红了眼急于翻本的样子。
“胡了胡了!哈哈哈…”张幼清伸手抠了抠穿着凉拖的脚丫子,又不干不净地点了根烟叼嘴里,得意道:“我就说,走了那么长时间背运,轮也该轮到我赢钱了!”
棋牌室的门没关,只有一层珠帘,张幼清又正好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他手边的钱,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用进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吴端觉得长夜漫漫,今天这出戏可能白演了的时候,隐形耳机里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吴队!来了!门口猫着呢!没敢进门!”
吴端挠挠耳朵,随手在隐形耳机上蹭了两下,算是告诉同事他知道了。又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门口。
角度问题,他没看到什么人。
但不多时,张幼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吴端和张幼清都看到,那是个陌生号码。
张幼清咽了咽口水,吴端眼神示意他别慌。
终于,张幼清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赢了不少吧?出来!还钱!”
第79章 老赖(12)
张幼清拿起桌上的钱,起身,对其余三人道:“我马上回来。”
“不行!”吴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带这样的啊!赢了钱就走?!”
同桌的其余两人也输了钱,自然不甘心,被吴端这么一说,也咋咋呼呼起身去拦张幼清。
眼看那两人就要追到门口了,吴端怕节外生枝,大步冲上前去,推了张幼清一把,将他推出了门,自己紧跟上,挡开那两人,又大声嚷嚷道:“不行啊,我得盯着你,今儿晚上咱们谁都不能走,打通宵!”
那两人一看吴端这大包大揽的架势,便回屋等着去了。
两人一走,猫在马路一棵树后的赵东便露了头。
他小跑到张幼清面前,一把拽过张幼清手中的钱,也不数有多少,将一张借条往张幼清胸前一拍,扭头就走。
“我的钱!你不能走!”吴端一把拽住了赵东,此时的他双眼紧盯着对方手里的钱,仿佛盯的是被恶霸抢走的闺女,双眼布满血丝,活脱脱一个赌鬼。
“妈的!撒开!”
赵东一张嘴,吴端便看到,他的一颗门牙豁了一角。立即想到了貂芳提供的信息:在林蔚死亡现场发现的捆扎绳上,提取到了前釉细胞,说明被绑的人是用牙把绳子咬开的,而且牙还给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