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栋楼都没电,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手电的冷光,一眼望不到走廊尽头,如同进了鬼屋。
两人循着消防兵的手电灯光,找到了着火的617宿舍。
气味复杂,有东西烧焦的味道,有灰烬经水冲刷后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酒味。
如果给刑警最不喜的现场做个评比,火灾现场准能排在第一位。
很少有证据能经受高温灼烧的考验,还有燃烧过程中的坍塌、物品变形,燃烧后的灰烬覆盖,取证难度巨大,再加上,救火本身就是一个破坏现场的过程,消防官兵一番操作下来,无迹可查是常态,要是有幸存的证据,简直就是走了大运,出门就该去买彩票。
纵然如此,吴端还是要认真对待。
他最先观察的,是留守的那名消防兵。
消防兵穿着厚厚的防火服,脸上有灰,不过还是能看出,面容稚嫩,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
吴端亮出警官证,那消防兵立即立正站好,竟莫名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学校的住宿条件并不好,宿舍不大,左侧靠墙有两张上下铺,共四个床位,右侧靠里也有一张上下铺,安置了另外两个床位,靠门的位置则是一个格子衣柜,总共六个格子,每人占一个。
中间是一个长条书桌,将本就逼仄的过道填得满满当当,只能侧着身通过。
床板、衣柜、书桌都是木质的,再加上被褥、衣物,可以说这一屋子满满当当全是易燃物。
除了三个上下铺的铁架子,其余的东西几乎全数烧成了灰,只有少量诸如一块柜门板、半截桌子腿的东西,让人能判断出那里原本摆着什么。
当真是付之一炬。
吴端问道:“着火点在哪儿?”
“这里。”
消防兵指着右侧那张单独的上下铺,“这个下铺位置碳化最严重,木质床板整个烧成灰了,初步判断着火点就在这里的下铺,可能是烟头点燃了被褥——但目前还没找到烟头灼烧残留——八成烧干净了,没戏。
可以确定的是,这张床下放了至少十瓶高浓度的洋酒…”
“这么多?”
“可不是,威力不亚于一个小炸弹,要不是这些酒助燃,就算被褥全点着了,也不会烧得没地方下脚,她们也不至于跳窗。”消防兵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闫思弦道:“这是李娜娜的床吧?”
“不是,是李双的。”吴端指着右侧单独的上下铺道:“这两张床挨着桌子,拿东西方便,位置相对比较好,被李娜娜和李双占了。
李娜娜这人,据说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床,就选了上铺,李双在下铺。”
闫思弦“哦”了一声,蹲下身观察起倒在地上的木门。
学校统一的黄色木门,合叶部分的合金零件和门一样敦实,不美观,但绝对结实,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女生撞不开门。
木门倒下后直接被火包围,已经烧得黑黢黢。
门框倒还立在门口,一把锁头挂在门框侧面的锁鼻上,闫思弦问道:“当时在外头把门锁住的,就是这把锁吧?”
不等别人回答,他已经取下锁头,将锁舌向锁身里按了几下,锁不上。
“就是它,被学生们暴力撞门弄坏了…问题是,谁锁的门?”
黑灯瞎火的,实在是对取证工作不利,两人稍一商量,决定等天亮了再来取证。
上楼总共呆了5分钟,带下来一把坏掉的锁头。
闫思弦晃晃手中的锁道:“我要是凭这个把案子破了,你会不会特崇拜我?”
第60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5)
吴端已经懒得表达诧异,“有什么发现?”
闫思弦下到宿舍楼一楼,却没有着急出来,而是查看起一楼宿舍所使用的门锁。
这一层距离火场最远,距离逃生的大门又最近,所以学生逃生时相对比较从容,不少宿舍都锁了门。
跟闫思弦一起看了几个门锁,吴端便也有了发现。
“不一样!学校统一配发的门锁要比这把锁头大一圈。”吴端道,“这是学生私自买的!明天开始走访排查,排查学校周围5公里范围内所有可能卖这种锁具的店,包括开锁摊、五金店、超市。”
说完,吴端思忖片刻,又道:“我不理解…说不通啊…”
他挠了挠头,对闫思弦道:“你帮我分析分析。
首先说锁门,凶手特意买了一把锁,这行为我能理解,617宿舍的锁头肯定被收进屋里了,凶手又不好用自己宿舍的锁头——那样稍微一查就会露馅——所以她特意买了一把锁。
可是这样看来,整个纵火加锁门的过程就是提前有预谋的。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如何在两名死者眼皮子底下纵火的?我想不明白,纵火是怎么做到的?”
闫思弦道:“这时候就该试试沙漏分析法了。”
“沙漏分析法?”
“没听说过?”
吴端摇头,“没,那是什么先进的理论吗?”
“不是,”闫思弦一笑,“我自己发明的,只不过那段时间沉迷于各种各样的沙漏,就取了这么个名字。简单来说,就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据作案手法进行的凶手心理分析。”
吴端最受不了这种理论的东西,听到专有名词就头大,“说白了就是硬分析呗。”
“呃…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闫思弦不再理会吴端的打岔,继续道:“你提到了凶手的主观故意性,那咱们就以它为切入点。
首先,把着火和锁门这两件事分开来看。
先说锁门,你刚才已经提到,锁门是故意的,对吧?
这点我认同,锁门这种需要人’主动操作’的行为,必然是故意的,它不像着火。
着火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有可能——就如火警给出的推论,是不小心失火。
那分开来看,先说故意纵火,如你所说,纵然两名死者醉酒,但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纵火——这说不过去。
所以要么是纵火的方法特别巧妙,避开了两人的注意,要么,就是两个酒鬼酒后失火。”
吴端思绕过弯来,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可不就只有这两种可能吗?”
“别急啊,重要的分析在后头呢。”闫思弦道:“我要说的是,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故意纵火?”
“没错,而且我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谁?”
“彭一彤。”
“真的假的?我看你跟她聊了还不到10分钟。”
“可能是运气吧,彭一彤说了一堆她如何穷,如何被人欺负,如何想找个稳定工作。
我觉得她还算个上进的姑娘,多问了两句。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损失,你猜她怎么答的?
她说’可能有几百块’,我又问她具体几百,她说’大概三百’。”
吴端也发现了问题,“她如果真穷,宿舍里放了多少现金,有什么贵重物品,应该是清清楚楚,不该模棱两可。”
“哈哈,你也发现了,”闫思弦打了个指响,“我看她就是典型的从众心理加不会撒谎。”
“从众?”
“彭一彤纵火,她一定会在离开宿舍前把金银细软都带身上,以避免损失——长期捉襟见肘的生活,影响着她的行为方式,她害怕损失钱财。
可当我问及她的损失时,潜意识里她又清楚这么大的火,遭殃的人难免都会有损失,如果她这儿损失太小,甚至是没有损失,就会显得与众不同,容易引起我们的主意。在这一点上,她想要从众。
对凶手来说,从众是一种很好的隐藏,一滴水掉进海里,可就找不到了。
可惜,太仓促,她没想好怎么撒谎,临时编造的两句问答让她露出了马脚。”
吴端张了张嘴。
“打住!”闫思弦道:“不用跟我强调没证据,我这全是基于心理学的推测。”
吴端无奈道:“我没想说那个。”
“哦。”闫思弦挑了挑眉。
“我想说,同宿舍的人的确更具备便利的纵火条件,你怀疑彭一彤,我不反对,但彭一彤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询问她们的另一名室友时,也问起了宿舍里几人的关系。
李娜娜和李双性格跋扈了些,但从李娜娜能纠集一群跟班来看,她还是有点威信的,不屑于欺负自己宿舍里这仨瓜俩枣,反而,在外头她对同宿舍的人还是比较维护的。
是,彭一彤家庭条件不好,有时候会被李娜娜她们言语嘲笑,但真要说她们关系有多差,也未必,那位同学就举了两个例子。
其一,考试,李娜娜每次考试都抄彭一彤的,抄完有时候还给彭一彤买零食,算是报答吧。
其二,彭一彤有一次钱丢了,还是李娜借给她的。
要说位彭一彤有作案动机…”吴端摇摇头,“我看不合适。”
闫思弦一笑,“那就更有意思了,明明在旁人看来,彭一彤跟两名死者之间不存在矛盾,她干嘛自己着急承认?”
闫思弦沉默一会儿,继续道:“在我看来,是因为害怕和多年积怨一朝释放。”
“害怕?”
“跟刚才说到的从众行为一个道理,凶手作案后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会反过来揣测警察的想法。
比如,李娜娜她们嘲笑彭一彤的事儿,很可能被同学说出来。与其被别人说,不如她大方承认,不仅显得她’没做亏心事,理直气壮’,还能顺便观察我们对此事的态度。
这是她出于害怕被怀疑,而做出的反应。
至于多年积怨一朝释放,想想看,明明讨厌被嘲笑捉弄,却还得忍着,维持表面和平,可不就是多年积怨,物极必反,如今欺负她的人死了,对李娜娜和李双的厌恶,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压抑了,会有一种’巴不得昭告天下’的心理。”
“我现在既希望你说得对,又希望没那么对。”吴端道。
“哦?为什么?”
“说对了就能赶紧破案,可是,要真让你说对了——你也太可怕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
“别说,我真会,比如现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惦记着夜宵呢。”
吴端翻了个白眼,“你当然知道,我肚子都叫半天了,跟装了个乐队似的。”
第61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6)
第二天清早,吴端定了7点的闹钟,打算早早赶到学校,细细勘验一遍现场。
车刚驶出小区,就有同组刑警打来了电话。
“队长,死者家长来了…闹得厉害,刚刚校长都被打了…”
吴端真想骂一句废物,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问道:“你们就没拦着点?”
“拦了,李娜娜家来了一堆什么姑父姨夫姐夫大哥,十几个壮汉,拦不住啊,二队的帮忙,才勉强控制住场面,特警都来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人都在会议室,不闹了,家长想要说法,校方把事儿都推咱们这儿,说全凭警方调查…要不…队长你来一趟吧?”
“校方做得没错,案情还不明朗的情况下,少说,少承诺,就是正确做法。这样吧,你们务必安抚好死者家属,别再出什么乱子,我这就过去。”吴端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问道:“案情细节没向家长透露吧?”
“队长,您是指…”
“我是说起火的617宿舍被人从外面锁了门,这个细节家长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刚才乱哄哄,根本没法交流,校长是个老油条,嘴巴严得很。”

从面相就能看出来,校长的确是根老油条。
五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梳着典型的四周支援中央款发型。左眼的一片乌青抢了酒糟鼻的风头,成了他脸上最引人注意的东西。
吴端赶到时,他正拿着一瓶冰矿泉水敷眼睛,低着头,缩手缩脚的。
有时候,认怂是个好品质,吴端觉得,校长这个品质就格外优秀,要搁学校里,老师得点名表扬,再发一朵小红花以资鼓励。
死者家属和校长被安置在一间大会议室里,与校长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死者家属气势如虹,坐着都是四仰八叉,给人一种“今天要是没个说法,老子出门就去砍人泄愤”的感觉。
会议室里隐隐有股戾气。
除了戾气,当然还有浓浓的悲伤气息。
两个女人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显然分别是两位死者的母亲。
其中一个正低声抽噎,丈夫紧紧搂着她,神色茫然——孩子的突然离世,让他不知所措。
另一位则是嚎啕大哭,口中念念有词,哭几声,拿起手机看一眼,手机上是女儿李娜娜的照片,看完照片,哭声便又高了八度。
大声哭嚎——哭声渐弱——看照片——提高声调继续大声哭嚎…
如此往复,女人的声音已经哭哑了。亲戚们有的劝,有的拍后背,有的撸胸口顺气。
与另一边沉默的悲痛相比,这里的悲痛高调张扬。
吴端在会议室门口站定,扫视一圈,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一旁有刑警低声对他道:“刚刚李娜娜妈已经哭晕过去一次了…劝不住啊,谁说都没用。”
刑警压低了声音,本是想跟吴端悄悄汇报一下情况,吴端却大声道:“晕过去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几次?出事了谁负得了责?你们办事能不能长点心?家属这么悲痛,留在这儿听案件细节,受得了吗?
怎么还不带到小会议室去?其余的旁系亲属全送过去陪着,孩子爸留下。”
吴端话说得有点重,却不是说给本组刑警听的,而是给那些面色不善的死者家属。
挨了训斥的刑警立马会议,招呼同事,上前几步,架起李娜娜哭做一摊的妈就往门外走。
特警们也很配合,严肃示意一群旁系亲属们跟上。
清了场,吴端略微松了口气。
此时,会议室里除了警务人员,还剩下四个人,分别是校长、李娜娜的父亲、李双的父母。
几人眼巴巴地看着吴端,等他开口。
吴端便开口问道:“李娜娜和李双在宿舍床下放了大量烈性酒,你们知道吗?”
三名家长皆是一愣,做为受害者家属,他们理应受到同情、安慰,以及轻声细语的对待,万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有些尖锐的问题。
李娜娜的父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第一,据多名室友反应,李娜娜和李双有酗酒吸烟的习惯,火势之所以大到两人不得不跳楼,就是因为她们私藏的烈酒燃烧,甚至爆炸。
我就是想问问,她们的酒是哪儿来的?自己买的?还是从家拿的?对于女儿的生活状态,你们究竟了解多少?”
李双的父亲抹了一把眼泪道:“她…我承认,她从家里拿过酒。我们家…我都跟你说了吧,都是别人送我的酒,没个数儿,她拿了多少我也没细问过,只说是要去送礼。”
吴端看过两名死者的家庭资料,知道李双的父亲是某事业单位的领导,跟公安系统说不定还有着关系。看来是真急了,女儿的死已经让他破罐破摔,不然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承认自己收礼。
吴端问道:“李双小小年纪,给谁送礼?”
“说是给学校领导送,实习分配的事儿,送礼了,学校就能给分个好点的单位,就不用自己找了。”
校长连忙摆手表态,“我可没收过礼,真的!”
李双的父亲冷笑一声道:“你收得还少?”
吴端一看这是有隐情啊,也不说话,只等着李双父亲的下文。
他抽了抽鼻子,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指着李娜娜的父亲道:“你女儿打架,把人打伤,脾脏都切除了,还不是跟学校联合起来,赔钱了事,连那学生的家长都瞒过去了,学校一分钱好处都没收?骗鬼呢?!”
眼看着李双的父亲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校长和李娜娜的父亲慌了。
李娜娜的父亲将矛头调转,吼道:“你他妈有病吧?!搞我们?啊?警察同志,他就不是来配合调查的,让他…”
吴端直接打断他,盯着校长道:“是真的吗?有人恶性伤人,你们连伤者的家长都没通知?”
校长看向李娜娜的父亲。
那男人梗着脖子,显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承认的。
吴端继续对校长道:“火灾情况你应该清楚,人被从外头锁在屋里,仇家肯定要重点排查,我们迟早会找到那个被欺负的学生。
是等我们找,还是你们自己说?”
第62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7)
吴端的话对家长们是爆炸性的新闻。
李娜娜的父亲再次将炮筒对准吴端道:“你说什么?!啊?什么锁?…”
吴端沉默不语,片刻过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礼,颓然坐下。
吴端这才继续道:“你们没听错,李娜娜和李双被人锁在起火的宿舍里,所以,这起案件不是单纯的火灾,我们会…”
校长抬了抬手,示意其有话讲。
吴端便停下话头,看着校长。
校长道:“人被锁在屋里的情况,其实还挺普遍的,比如有时候学生想睡觉,懒得下床插上门里面的插销,就会让出门的同学在外面把门锁住,所以…”
吴端道:“这种情况我们考虑过,那是针对有独立卫生间的宿舍,像李娜娜她们那种,公共卫生间在走廊尽头的,在外面锁了门,万一里头的人想上厕所怎么办?
而且,我们询问了住在617宿舍的另外两位同学,她们表示没锁过门,而且屋里有人的情况下,也从没在外面锁过门。
再者就是,锁门用的锁头,不是学校统一配发的,而是有人专门买的。
综合以上几点,我们认为这起案件有故意纵火或者故意锁门的可能。”
有协警进来给进人倒水,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到水从水壶倒进一次性纸杯时略显沉闷的声音。
等倒水的警员走了,李娜娜的父亲开口道:“仇人…仇人…是,娜娜是打伤过一个孩子,那孩子脾脏破裂,送医院,最后脾脏切除了。
当时娜娜特害怕,给我打电话,我赶紧去医院,我去的时候,校长也在,还没通知那孩子的家长。我一看这是个机会,就跟校长商量,看能不能不通知家长,我跟那孩子直接谈赔偿的事儿。”
“因为孩子好糊弄?”吴端冷冷道。
李娜娜的父亲倒是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小孩不懂事,好说话,家长来了,闹起来,太麻烦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可没强迫她,那孩子农村的,挺懂事,不想家里担心,本身也没要求联系她的家长。”
“那你是怎么跟那孩子商量的?”
“我就跟她说,脾脏没那么重要,切了也就切了,你看那些卖肾的,肾切去一个,不也照样活吗?现在一个肾顶破天也就卖三万块钱,她的脾脏切除了,我愿意赔5万,有了这个钱,等一毕业,她就可以租个门面开家小店,不用去打工,多好…”
吴端简直要被他气乐了。
几年前吴端在基层派出所锻炼时,经常处理打架斗殴的案件,见过几例因为打架导致脾脏破裂,最后不得不切除的。
吴端将伤者送医,就曾经听医生说过。
脾脏这器官比较特殊,左腹部受到暴力击打时,特别容易破裂出血。
别看它不起眼,平时想到五脏六腑,可能都会把它忘了,作用却极大。它是十分重要的淋巴器官,有造血、滤血、清除衰老细胞和参与免疫反应等诸多的功能。
一旦它没了,轻则免疫系统受创,引起并发症,重则危及生命。
青年切除脾脏,属于六级伤残。
且不说这些理论上的东西,人体是一个十分精密的机器,少了其中一个零件,必然对寿命有极大的影响。仅这一条,就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区区五万块就将人打发了,说是伤天害理也不为过。现在伤者年轻,许多潜在的影响还不明显,等到年纪大一些,病痛缠身,上哪儿说理去?
李娜娜的父亲竟还纠正道:“哦,不是五万,她跟我讨价还价,最后付了五万五。”
他又转向校长,“学校这边我还花了两万呢,他们帮我瞒住那孩子的家长,就是这个价儿。”
校长沉默,既不承认收礼,也不否认。
吴端问道:“打架斗殴,致使同学伤残,如果按照校规,该怎么处理?”
“勒令退学。”校长道。
吴端看向李娜娜的父亲。
他什么也没说,李娜娜的父亲却已经明了。
无论李娜娜的死是否与当年打人有关,若他当初不去破坏规矩,走正规程序赔偿,女儿积极面对错误,接受退学处分,至少就不会在学校把命丢了。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已有定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说伤者的情况吧,她叫什么名字?我们随后会针对她展开调查。”
“呃…”李娜娜的父亲语塞,他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在他心中,别人真的命如草芥。
吴端只好转向校长,也不知这位颇有城府的校长是否提前做了功课,竟报出了对方的详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