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你可要把床收拾好让秦公子可以躺下了再走啊!”林决小声的嘱咐着。
“好的,我知道了,你睡你的。”
把伞撑开,护着秦子期出门去了,从正屋到柴房还有一小段距离,长歌的伞大半撑在秦子期身上,风又吹得很急,所以才走了几步路,她半边身上的衣服就全湿了。
“该叫她拿件衣服到马车上去换的。”林决倚着门,有些担忧。
林氏也一同目送两人出了门去,没有说话。
“对了,爹,你今天干嘛要说长歌是我们家的人,我们两个说的不一样,说不定人家秦公子还误会我们说谎呢!”林决早就想问了,只是当着秦子期没好开口。
林氏虽说也没怎么出过门,但好歹也是成过亲的人,看那秦子期的神情,隐隐约约的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本来想着委婉的说一下那常歌跟林决有些什么关系的,谁想这个一根筋的儿子,完全就没警惕意识。
当下在心底暗叹一声,说道,“真是个傻孩子!”便摇摇头,回了自己屋里。
留下林决在那里一头雾水。
风劲雨急,路上满是泥泞,黑暗中,秦子期一脚踢到了石头上,一个不稳便往旁滑去。可是还没等惊呼出声,便被一只手稳稳的扶住,紧接着,热气拂到了耳边,“跟着我,小心点。”
她一手扶着他,一手撑伞,半个身体都露在了伞外,挡住了从西边吹来的风。
雨点很大,急急的砸在伞上,黑暗里,秦子期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顺着长歌的力道往前走。可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安心,因为,她,就在他的身边。
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力道,她的存在。
将军,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秦子期的双手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袖,无声无息里,泪流满面。
很快的,就到了柴房的门口,长歌放开了他,轻声道,“你在门口站着等我一下,我先去点灯。”
秦子期应了一声,“好!”趁着她进屋,飞快的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长歌点好了烛火,盖好灯罩回过头来叫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不见半丝异样。
长歌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她将挂在床头的几件衣服取下,丢到一旁凳子上,待要去整理床的时候,秦子期拉住了她,“我来吧!”
“这屋子不挡风,床上灰尘比较大,还是我来吧。”
“不,”秦子期拦住她不肯放手,声音很低,“铺床叠被,本来就应该是我做的事。”
长歌沉默了片刻,退了开来。
秦子期先将折好的被子抱到一旁,再拉起床单,使劲抖了抖,扬起的粉尘呛得他使劲将头偏向另一侧。抖了好几下,才将床单铺开,然后,爬上去细细抹平,最后,将被子放了上去,铺平。
这才侧头看向长歌,“我铺好了。”
长歌抬眼看他,微微一愣,然后,侧过头去清咳一声,“你等下,我给你拿盆水来。”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旋出了屋子。
秦子期摸摸脸,他刚刚没看错吧,他好像看到了长歌嘴角隐约的笑意。
长歌一手撑伞,一手端着盆水很快就回来了,放到他面前,道,“洗洗吧。”
“好!”秦子期应了一声,将手放进盆里,水立刻就黑了,他猛地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长歌,果然看见她还抿着嘴笑着。
他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捧起水洗脸,心里懊恼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脸上有雨水,很容易就沾上尘土了,他刚刚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等秦子期洗完脸,长歌便拿着伞,抱着衣服准备离开。
“将军!”秦子期在她临出门时喊住了她。
长歌脚步一顿,秦子期连忙改口,“常小姐!”
“什么事?”长歌并没有回头。
秦子期几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马车很小,你们两个人坐在里面,坐着都把腿伸不直,不如,不如你就在这里睡吧。我们一人睡一半,明早趁他们没起来的时候,你再出去,行吗?”
半响没有听到长歌的声音,秦子期的心跳得很急,不断的重复着,“那马车真的很小,睡不下两个人的。”更何况没有多余的被子,也不知道她的伤好全了没有,这样冻一晚上,会不会又对身体造成损伤。
“秦子期,”很久的沉默之后,她的声音响起,“当年我离开之时,我记得我已经说明了你的清白之身。”
长久以来埋在骨子里的疼痛,在此刻又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秦子期的嘴唇有些发白,“是的。”
“那么,你现在,现在…”长歌看了看他梳着的已婚发式,问了另外一句,“再嫁是不是需要我写休书?”
“不!”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猛地抬起头来,“一生只爱一次,一生只爱一人,子期已经寻到了心的归宿。”
“即使这归宿并非良缘?”长歌问了他这一句。
秦子期看着她,眼睛慢慢清亮,似乎先前几乎要夺眶的泪水在瞬间消失了,他笑,“为卿之君,吾所愿尔,终生不悔。”
即便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爱你,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即使你我再不能见,没有关系,我自己可以想你,一年一年的想着,直到老去。
“将军,我说过的,这是我的选择。”

似水流年

这,实在是一个风雨交加叫人不能平静的夜晚。
长歌闭了闭眼睛,然后,慢慢的睁开,烛光的摇动中,她的脸,带着模糊的温柔,“子期。”
心中一震,秦子期抬起头来,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这样轻声的叫着的时候,竟然带有如此的魔力,叫人心痒难忍。
长歌微微一笑,终于决定,对着这个男子,说出她的感情,这是她一生中,从未有机会倾吐的隐秘,
“我的母亲,孟三喜,兰陵孟家的族长,以她之才之势,想要夫侍成群,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她没有,自始至终,她只有我父亲一人,她说,人影成双,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我当时虽然不懂,可是我知道,我的父亲与别人家不同,他的脸上,永远只有微笑,他望着母亲的眼光,永远是幸福,哪怕山路崎岖,哪怕风雨飘摇,哪怕泥石流翻涌而下时,他将我与长蓝护在怀中,微笑着与母亲深深拥抱。”
“长蓝是我的责任,爱他护他,已经成为本能。我一天一天等着他长大,倾尽全力随他所想,予他所求,要把他宠成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我要他像我爹爹一样,享有人影成双的唯一。所以在我的心里,他便是我的唯一。为着这个,即便你风华绝代,即便你深情无双,我也不能,放你在心上了。”
“子期,当日娶你为夫,虽说是皇上下旨,可是我要是抵死不从,也绝不可能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我当日,是恼皇家多疑,也是嫌一番争执麻烦,你既然心甘情愿,我又何必对你多加怜惜。是我的一己之私,铸成今日之错。对不起!可是,你不要再爱我,也不要再等我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这是多么斩钉截铁的定论,秦子期低低的笑了起来,“将军,你能不爱长蓝了吗?”
“如果他死了,你都做不到不爱,如今你还好好活着,又怎么能要求我做到?”
“不,”长歌缓缓摇头,“我会做到,我当然会做到。”玉箫从袖中滑出,在手中轻巧的打了一个转,她站起身来,“我如果得不到幸福,便是长蓝害了我的一生,我既然爱他入骨,又怎么舍得他背负如此亏欠。他活着,我爱他一世,他死了,我要他安心而眠。”
他深爱的人,在他的面前诉说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他深爱的人,说她还会得到幸福却彻底的否决他的可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
伸出手,紧紧的压着心脏跳动的地方,他害怕,怕它痛得再无力呼吸,“你,知道?”
长歌移开视线,握紧了手中的玉箫,“作为皇上她没有错,因为她做了一个皇上该做的事;可是被我信任了的秦子蓉,我绝不能原谅。至于你,我既然从未将你当做我的夫婿,你拦下将军府的飞鸽传书,便是你身为皇家人的本份,我也没有立场责怪于你,可是,若然有一日我真的当你是我的家人,又如何能释怀你当日的所作所为?”
屋外的雨声,听起来似乎有些小了,长歌转过身去,“秦子期,不要再等下去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背转身,一步一步远去,多少年来,他永远只能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一次一次离开。
在她的手触上门把之时,他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对不起,我以为皇姐只是要把他打入冷宫,却不知道,是要他死。对不起,对不起。”他把她抱得牢牢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可是将军,再来一次,我仍然会作同样的选择,我绝对不能让你因为他而与朝廷起冲突,你比他,比起其他所有的人,都更重要。”
长歌低下头去,将他环在腰间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对我而言,他比你,比起其他所有的人,也都更重要。”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秦子期紧走了几步,却只碰到冰冷的门板,间或从门缝里飞入的雨丝,打在他的身上。他靠着门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将军,子期早已将你刻入骨,融入血,要忘掉你,除非有一天拆去我全身的骨头,放干所有的血液。
“将军,我绝不会放弃你,太想要你得到幸福所以绝不能放弃你,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第二日天气大好,果然是暴风雨过后,总有大好晴天。
秦子期推开门来,伸展了一下四肢,早已等在一旁的林决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秦公子,昨晚睡得还好吗?”
“很好,谢谢。”秦子期回他一笑,神清气爽的样子。当然要休息好,休息得好才有力气战斗。
百折不挠,将军,这是你教你的部下时说的。
吃饭的时候,不仅是林家人觉得怪异,就连长歌也看了秦子期好几眼。
昨日一碗饭都吃不完的人,今天居然连吃了三大碗饭。
反倒是秦子期自己脸色平静,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这是干什么?”长歌拦着马车,有些气急败坏。
吃完饭,雨早就停了,长歌想着他这该走了吧。却不想秦子期走到马车旁,吩咐了一阵之后,就让车夫赶着车先走了。
“不干什么。”秦子期目光炯炯。
林决在一旁看两人剑拔驽张的样子,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还是上前来拉着长歌,“常歌,或许是秦公子想要在这里多住几天呢!多玩几天没有关系的。”
“有关系,”林双在一旁翘着嘴,小声的嘀咕着,“他吃得好多!”
她虽然说得小声,旁边几个大人显然还是听到了,林春赶快将林双拉过去,在她头上敲上了一下,“没礼貌。”
秦子期的脸稍微红了一红,走上前几步,站在长歌的另一侧,看向林决,指着长歌,“林公子,我吃饭的费用,你向她收。”
林决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声音来,便听见长歌咬牙切齿的问道,“秦子期,你究竟在玩什么?”
秦子期坦然的回望着她,“我没在玩,我很认真的。”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你待多久,我便要待多久。”
长歌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冒,那个善解人意的秦子期呢,那个高贵优雅的长皇子呢,“柴房里是不是有鬼,睡一觉就把人睡得性情大变了?”
“性情大变?”秦子期一反常态,咄咄逼人,“你又知道我多少,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性情?”
孟长歌,你可知道我当年是怎么遇上你的?
鞠水河边,孟长蓝对着秦子蓉一见钟情的时候,他穿着侍卫的衣服,偷偷跟着要去看看抢他狐袍的人是谁,却见着了她,遇上了他一生难逃的劫。
他看着她洒脱大笑,他看着她击鼓而欢,他看着她临湖一曲,看着她眉宇间的豪气热烈如火,纵情飞扬。
只是可惜,她的眼里,从没有映进过他的影子。
“如果以前,你来不及了解,那么就从今天起,一点一点的认识我吧!”
“咦,常歌,你们一大堆人在这里干什么?”向敏推着车走了过来,好奇的看了看秦子期,又转向常歌,“我昨天的鱼没有卖完,腌成鱼干了,今天给你们拿了些过来,再晒一晒吃吧。”
“哦,谢谢!”长歌勉强笑了笑,把鱼从向敏车上提了出来,递给林决。
“林决,你家有客啊,是不是住的不方便?让这位公子去我家住吧,可以跟我表弟一间房。”向敏清楚林家的情况,肯定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
“不用了,谢谢。”秦子期对着向敏略略一礼,却是很快的回绝,“我住长歌的房间。”
“啊?”向敏愣住。
“那,常姐姐住哪?”林源呆在父亲的怀中,终于忍不住发问。
秦子期望向长歌,“我吃的,住的,衣食住行,本来就该是你的责任。”
长歌抿紧了嘴,死死的盯着他。
秦子期毫不退缩,“你把我的身份分得那么清楚,说我做的是份内之事。那么现在,你也做你的份内之事吧。”
“秦子期!”这个名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长歌嘴里咬出来的。
秦子期笑得温婉,“叫我子期吧,妻主!”

男女对决

从那个石破天惊的“妻主”两个字一出来,长歌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也石破天惊的发生了变化。
向敏脸色的怪异自不必说了,林家那几个也是一副极其震惊的表情之后,似乎就进入了阴雨绵绵的季节,连一向黏她黏得最紧的林源,也鼓着腮帮子眼泪汪汪特别委屈的缩在一旁不理她了。
当然,比起这些,还有更让她受不了的,便是秦子期那一口一个的“妻主”,以极为温柔婉约的声调唤着,偏偏把她唤出了一身冷汗。
“秦子期,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忍无可忍之后,她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他抬起眼来,目如秋水,“妻主,我哪里不正常了?”
又来了!她打了一个寒颤,“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唤我妻主?”她实在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突然间装错东西了。
“那你是我妻主吧,我又没有叫错。”秦子期一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样子。
长歌在心里无力的叹气,她是他的妻主没有错,可是她们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正常的夫妻,“秦子期,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秦子期点头赞同,“是,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么…”长歌的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子期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襟,“你不喜欢我叫你妻主么?那么我换一个吧,我更喜欢叫你将军,可是你现在肯定不喜欢我这样叫,要不然我叫你长歌吧?长歌怎么样,你自己名字的那个长歌,别的人也听不出什么差别的?”
长歌瞪着他,“秦子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我听不懂。”秦子期笑眯眯的看着她,“你知道我很笨的。”
他笨?长歌几乎要笑出来了,这话拿回京城去说,估计别人会以为说这话的人是疯子。他要是笨了,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秦子期…”
“我都说让你叫我子期了,妻主。”他打断她,纠正道。
她哑然,对他对视半响之后,开口,“能不叫我妻主吗?”
“叫我子期。”
长歌闭了闭眼睛,“子期。”
“嗯!”他眉眼弯弯,终于改口,“长歌。”
第一回合,子期完胜。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了吗?”长歌揉了揉额头。
“没想干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该提醒你一些事。”
“什么事?”
“长歌,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他看着她,神情很是端庄肃穆。
长歌点头,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很好!”秦子期弯起嘴角,“你既已经成亲,便该担负起养家的责任,你总不能娶了我还让我回家吃自己吧,从今天起,你要努力赚钱,要养活我。当然,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多少钱,我会努力少吃一点的。”
长歌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说赚钱养你?”
“对啊!”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长歌要努力啊,咱们不能老是住在别人家。”
第二回合,子期再胜。
晚上吃饭,因为多了一个秦子期,桌上众人都变得异常沉默。
长歌头都不抬,使劲扒着饭,眼见得一碗白饭都快见底了,都还没夹一下菜。
“常歌,吃点菜吧!”还是林春开了口。
长歌笑笑,“我知道,谢谢。”
秦子期看着桌上唯一的那盘菜,没有吭声,这是早晨向敏送来的鱼干,用油呛过之后,飘着特有的香味。
长歌道过谢之后,仍是埋头吃饭,林决夹起一条鱼,黑着脸丢进她碗里,“吃。”
长歌抬眼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说话,默不吭声的咬了下去。子期微微一愣,若不是他早就知道长歌不吃鱼,几乎也要看不出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了。
转回头去,看了两眼林决,也没说什么,只是心头,无法抑止的憋闷。
吃完晚饭,长歌和秦子期回了房,看着坐在床畔安静看着她的人,心头又是一阵无力,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责任啊!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林决借一套衣物,洗完澡你勉强穿着吧!”
“好!”秦子期答应着,目前她走出了房门,才转过身来,将她随意搭在凳子上的衣物拉过来,一件一件的叠好。
“林决,”长歌走到那边的时候,林决还没睡,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她喊了一声,林决抬起头来看她,眼睛红红的,是哭过的样子。
他侧过脸去,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有事?”
长歌蹲下身去,“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林决,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帮忙也无从帮起了,是不是?”除了长蓝,她真的看不懂这些男人都在想些什么。
林决又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借一套衣服,给他穿。”长歌老老实实的道明来意。
林决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屋去拿衣服去了。
长歌拿了衣服,又开始烧水。
林决站在门口,看长歌熟练的点燃了火,慢慢烧旺的火苗将她的脸染上了绯色。
“要我帮忙吗?”他问。
“不用,烧点洗澡水我应付得来的。”
林决默默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你要走了吗?”
长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恐怕她不走,也不行了。这样与世无争的地方,又怎么能应付那接二连三将要出现的人?
“我不想走,可是我想,不得不走了。”
林决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背转过身去,“你如果要走,就早点走吧!”
趁他还没有沦落到非她不能活的时候,趁他还有力气拉住自己的时候,赶紧走吧。
“好!”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眼睛一热,林决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哥哥,你哭了吗?”林源看着一进来便藏进被子的林决,有些不知所措。
林决把头埋在被子里,听不到声音,只有身体使劲的颤抖。
“哥哥,那个漂亮哥哥是来抢走常姐姐的么?”林双也爬了过来,轻轻推着他的背。
林源看看林决,又看看林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不想常姐姐走。”
“嗯,所以我讨厌那个漂亮哥哥。”林双吸吸鼻子说道。
门外,林氏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秦子期没坐一会儿,长歌便抱着衣服,提着热水进来了。
她进进出出好几次,才把水兑到合适的温度,伸手试了试,又提了一壶热水放在木桶旁,“换洗的衣服放在凳子上,这会水温刚刚好,你先进去泡一会儿,如果觉得冷了,就加点热水。我就在门外,洗完了叫我。”
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秦子期突然冒出一句,“长歌,其实你不用出去的。”她一个踉跄,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秦子期抿嘴轻笑,名扬天下的孟将军,竟然还有这般纯情的一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脱了衣物,肌肤一寸一寸的浸入水中,暖暖的水温熨贴得他五脏六腑的毛孔都张开了,他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他靠在木桶上,看着整整齐齐放在近处的衣物,还有桶边触手可及的热水,他闭上了眼睛。
孟长蓝,这样一个女人,将你放在心上十几年,将你宠成这般模样,你怎么能对她的情意毫无所觉?
长歌进来的时候,微微的愣了一愣。
秦子期正坐在桌旁梳理头发,满头青丝,倾泻了一背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