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佑使劲的捂住嘴,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四处乱转。
那人又说,“想笑就笑,我没有关系的…”
话音未完,阿佑就放开手大笑起来,还用捂着肚子大有笑得直不起腰来之势。
“我本来想说,不要太夸张就行的。”魏无双只得自个儿接完下半句。
只是,等到见了那生病的方小为之后,阿佑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个孩子,安静的坐在院子里,再是乖巧不过。可是若不仔细看,你会觉得那是一个木偶,眼里没有半分生气,没有半分感情。
阿佑看了他很久,久到她自已都觉得眼睛痛的时候,他才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再继续那样坐着。
明明是个活人,却像,已经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
温夷把着他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看得旁边的人也跟着心脏一阵阵紧缩。
好半天,温夷才把手拿开,闭了眼睛,仔细思索。
方大为使劲搓着手,要问又不敢问,额头上的汗珠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神医,不知道小为怎么样啊?”连甲子的修为显然更不到家,急躁得问了出来。
温夷摇了摇头,慢慢张开眼睛,“他脉搏正常,血气通顺,并无异常迹象。换言之,他身体健康。”
健康?要不是药王谷名声太大,众人几乎要以为他在说笑了。方小为那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健康。
温夷神色凝重的扒开他眼皮看了看,“他的病,可能另有缘因,我得先观察几天。”
方大为一阵腿软,差点跪了下去。幸亏旁边的兄弟手快,赶紧扶住了他。
方大为脸上一阵黯然,那是长久以来的期待,突然间落空后的疲软。
如果连药王谷的人都束手无策,是不是就代表,没救了?
“温神医,”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夷的神色,“观察几天是不是意思着还有一点点希望?”他伸出一只手来,大拇指掐住食指指尖,想想又觉得太多,拇指又往前滑了滑,只露出食指的指甲盖,“这么一点点也行。”
温夷脸色平淡,“等我观察几天之后再给结论。”
他不是神仙,并不是说给希望就能给的。
夜半,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揪醒,阿佑全身缩成一团,紧紧的咬着被角,才能压住那将要溢出的呻吟。
不可以叫痛,阿佑的双手牢牢放在胸前;
不可以掉眼泪,阿佑死死的闭着眼睛;
叫出的疼痛,只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溢出的眼泪,会变成更加孤独的无助。
天色浅浅的亮了,阿佑大汗淋漓的睁开眼睛,悄悄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又过去了一夜。
披了衣衫,想要在师兄起来前先擦擦脸。
青黛色的光线中,一切都显得模糊,院子里很安静。
阿佑揉揉眼睛,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眼角的余光似乎瞟到了什么,阿佑往后看看,悄无一人。
往前走两步,还是挥不去心里的怪异感,阿佑停住脚步,再仔细的往那水池边望去。
“啊!”阿佑小小的一声惊呼。
那个孩子,悄无声息,还站在白天见到他时所在的位置。
骗子
“你不是去睡了吗?怎么又出来了?”阿佑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他,怕动作太大惊动了什么。
孩子像是没听见般,仍然安静的坐着。
阿佑俯下身去,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藏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也没有。
半天,阿佑直起身来,和他并排坐着。
伸出双臂,滢白如玉的两截手臂上,是深深浅浅的掐痕,有些地方已经溢出了血丝,还有的,已经结疤了。
“你看!”阿佑自顾自的说着,“我晚上的时候心会很痛,痛得难受,我也不敢哭,只能使劲的抱住自已,然后一遍遍的念着,我一点也不痛,一点也不痛。”
“然后到早晨的时候,果然就不痛了。”
阿佑把袖子放下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只是想着,痛也没有关系,至少证明我还活着。”
活着才知道痛的,阿佑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从她开始自言自语,到离开,方小为都没动过,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多出一分。
而阿佑,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把自已要说的话说完,就径自离开了。
白天,人们一如往常的在这池子边找到那孩子,温夷也开始了更进一步的诊断。阿佑站在一边,没有人知道她和那孩子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只有单方投入的对话。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阿佑又站在了方小为的身边。
开始长长地叹息,“小为,活着是挺好,但是为什么要这么痛呢?”
一天两天她不怕,一年两年她也可以忍受,可是一生呢?
这样的疼痛连绵不绝,就算是阿佑,也觉得有些茫然了。
想了一会,阿佑转过头来,看着方小为沉默的脸,突然来了兴致。扭头往旁边看看了,正是凌晨好眠时,根本无人在侧,飞快的伸手捏捏他的脸。
暖暖的,有些滑,阿佑忍不住笑开了嘴,“真好玩!”轻轻又揉了一下。
放下手,看看那白晳的脸蛋上明显浮现的红色,觉得有些愧疚不安,“小为,要不然我的脸也给你捏捏?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半天没有动静,阿佑索性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已脸上拍了两下,嘴里嚷道,“不管不管,反正就算是你捏的,可别在心里想着是我欺负你啊。”
这句话说完,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阿佑坦然的走了。
阿佑没有回头望上一眼,如果她能回头,一定又会惊奇好半天了。
因为那一直纹风不动的方小为,忽然动了动手指。
--------为那指尖陌生的温度。
温夷已经开始给方小为施针。
那些长长短短的银针,将方小为插成了一个人形的刺猬。
阿佑看得泪光盈盈,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说,“小为,你跟着我这样念,‘我不疼,我不疼,其实我一点也不疼’,你心里念也行,一念就不疼了。”
温夷在旁边看得好笑,“阿佑,你快活得比他还要小了。”
真实存在的疼痛,又怎么会因为说了几句话就变好了,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魏无双一直倚在门边,笑容不断,“阿佑,这是你娘小时候拿来哄你的吧?现在你又拿来哄我们小为?”
阿佑朝他扬了扬拳头,“才不是呢,是我自已发明的。”然后将嘴贴近方小为的耳朵,悄悄的说,“小为不理他,我已经试过了,真的很灵的。不是我娘小时候拿来哄我的,我没有娘。所以你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话。”
“神医,神医,您看,这是不是就是您要的药草?”
方大为冲了进来,身后还拉着一个人,容貌稀松平常,只是那通身的气质,温润如风。
温夷看了一眼方大为手中的木匣,有几分诧异,“这龙须根要在大漠才有,你这么快就找到了?”
方大为呵呵直乐,抓了抓头发,才想起介绍身后的人,“这是我们在城门口碰到的林楚兄,他居然刚好有这个药草,看我们着急,就说先借给我们用。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大掌重重地在那青年身上一拍,拍得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些。
那么巧?温夷狐疑的看了那林楚一眼,只是这种时候,也并不是探究的时机。反正只要那药是正确的就行了。
几人在那寒暄,阿佑却咬着手指一言不发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什么林楚,明明是大人好不好?
大人怎么又改姓了?大人明明叫楚慕的啊?
阿佑觉得自已似乎又变笨了,现在更糟,连记忆都变得更不如从前。
如果楚慕不叫楚慕,那么二公子呢?还叫楚影吗?
突然间,就想起二公子来。阿佑有些头疼,要是二公子知道她连他的名字都搞错的话,一定会非常生气吧。
二公子生气的时候,连眼睛都会变得发红。浑身温度都升高呢,不知道冬天冷的时候可不可以故意惹二公子生气?这样,屋子都不用生火了。
阿佑并不是很认真的想道。
“阿佑,晚上有好好吃药没?这几天夜里有没有发作?”晚饭后,温夷轻声问她。
一听到吃药,阿佑的脸瞬间皱成个小老太婆。很苦啊!
“阿佑?”温夷疑惑的看着她。
阿佑飞快的露出一个笑脸,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有好好吃药,晚上都没痛。”
双手定住她的脑袋,温夷失笑,“好了,师兄知道了,再摇下去,小脑袋都要掉了。如果晚上痛了,可以来找师兄,知不知道?”他松了手,拍拍自已的肩膀,“痛得哭也不用觉得丢脸,师兄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
“好!”阿佑欢快的应道,抱着温夷的手臂,将头靠了上去,“有师兄真好!”
温夷拍拍她的头,“对大师兄这样也就算了,对二师兄要这样,估计你师姐得冲着你哭鼻子。”
“咳,咳,咳”两人正在那说得起劲,一阵咳嗽声在背后响起。
“林兄?”温夷转过头去,站在他们身后的,正是那药商林楚。
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还挽着温夷胳膊的阿佑,林楚拱手道,“温兄,你们师兄妹的感情很好。”
温夷扭头看了阿佑一眼,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宠溺,“小丫头不懂事,让林兄见笑了。”
阿佑站在温夷背后,悄悄探出头来,不小心撞上林楚的视线,又慌张的躲了开去。
虽然那张脸和原来那张不一样,可是,明明就是大人。可惜,她只敢在心里嘀咕。
大师兄和大人到底是要聊多久啊,阿佑靠在温夷背上,转着手指,百无聊耐的想着。
听着,听着,连日来夜里不能安睡的疲惫终于一起涌上来,阿佑的眼睛似闭非闭。
正聊着的温夷,忽然感觉到背上重量,偏头看去,才看见小丫头侧靠着他后肩,已经睡熟了,一双手,还紧紧揪住他衣襟。
歉意的冲林楚笑笑,才一手扶住了阿佑,将她拦腰抱起。
“温兄!”林楚向前跨了一步。
温夷看了看怀中的阿佑,放低了声音,“抱歉!”也不再多说,抱着阿佑就回房了。
林楚站在原地,看他带着阿佑离去,慢慢捏紧了手掌。
“你晚上真的不用睡啊?”凌晨时分,阿佑又在水池边看到了方小为。身体里疼痛的余晕还在,阿佑的脸色有些苍白。
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阿佑坐在他身边,一起看向前方,“我很想睡着呢,睡着就不知道痛了。”
回答她的,当然只是无声。好在阿佑并不在意,她只是叹口气,“其实不睡也好,不睡的话活着的时间是别人的两倍,小为真厉害。”
手臂上的疼痛此时才慢慢显出来,阿佑拉开衣袖,“又不小心抓破了,师兄看见的话,一定要生气的。”
双手托腮,阿佑又说,“小为,你认不认识字啊?没有人教过我,可是我也很想学,大家都很忙,只有你没有事做,你能教我吗?”
眼看天色渐明,远远的,已经能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阿佑站起来,转身要走,才发觉衣襟被人扯住。
“认识,能”嗓音有些低哑,听上去,有些干涩。
阿佑惊奇的瞪大眼睛,手指有点抖,“刚刚,是你说话?”
小孩隔着衣袖,摸了摸她的手臂
“痛?”他看着她,眼里没有多余的感情,可是确实是在望着她的。
“嗯!”阿佑只能愣愣的点头,还没有从他能回应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方小为便又转回头去,恢复成先前巍然不动的样子。
“你,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阿佑推推他,不太确定的问。
“少,少帮主!”结结巴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照顾他的侍卫找来了。众人都知道少帮主有病,就不知道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还每次都成功。好在他也不乱走,久而久之,便也听之任之了。
方小为目不斜视,被侍卫带走了。
刚刚,她不是幻听吧?阿佑站在原地,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使劲摇摇头。
大骗子,方小为就是个大骗子。恨恨的挥挥拳头,阿佑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姑娘?”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轻柔的晨风中,他穿着宝蓝色的衣衫,站在路的拐角处。身后温暖的灯光,剪出他修长的轮廓。
他站在那里,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已经是最美的风景。
“姑娘!”他的声音,像风拂过。
阿佑眨眨眼,走到他面前,眼神清亮,“大人!”她低低的唤道。
林楚身体一震,好半响,才哑声道,“你,你叫我什么?”
“大人,你明明是大人。”阿佑瞪着他,大人跟小为一样,都会骗人。
林楚,不,现在应该叫楚慕,深深的看着她,“我以为我的易容术,很成功。”
“才怪,我一见到大人就知…”话没说完,便被拥入一个怀抱,不火热,却也足够温暖。
楚慕抱着她,再也不肯放手,只有她,只有她一眼便可以认出,即使当年授他技艺的师傅,即使生他养他的父母,自他学成之后,也从未识破过。
这样的女子,他如何放得开手。
“阿佑,阿佑!”他满心欢喜的念着。
“我认识,我也能。”他在阿佑耳边说道。
“什么?”阿佑被这一连串变故搞得头晕。
楚慕揉揉她的头发,笑道,“我认识字,我也能教你。”
你从未得到过的,我帮你得到;上天亏欠你的,我来弥补。
亏欠
东海之滨,惊涛骇浪,声势浩荡的向岸边击来。
几个黑衣铁甲,跃下之后便再无踪影。
花翩翩脸色苍白,习惯挂着的微笑已经变成隐隐的惶恐,“影,黑衣铁甲是仅次于我的高手了,他们几人联手也无法生还,你,你…?”
一向就知道他的执着,一向崇拜他的意志坚定,可是在这一刻,却突然希望他改变。
楚影望着那万顷碧波,久久不语,只神情严肃,眉头微皱。
“影,这也不过是传言而已,谁也没办法确定这东海之底就有香馥草,更何况,药草怎么可能长在海底呢?再说了,这么大的海底,你怎么可能找到小小一株草?”
花翩翩苦口婆心的劝着,心底在暗骂哪个不长脑子的属下会把这种传言传到影耳朵里去了。完全不去想,他现在正骂着的不长脑子的属下可不就是他自已亲自调教出来,并且一直引以为傲的暗部。
“我去看看。”楚影只丢出这么一句,便要施展身形跃下。
花翩翩伸手拉住他,甚至,还带上了内力。
“花翩翩!”冰寒的声音。
花翩翩看着他,神情坚决,“明知是送死,我绝不可能让你去。”
“你想抗命?”楚影也盯着他,两人毫不妥协的对视,直在空气中擦出劈哩啪啦的火花。
楚影嘴角一勾,一股内劲压来,衣衫涨起,花翩翩被震后好几步。
“影!”花翩翩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
楚影也不理,身形一展,便朝水波荡处跃下。
罢了,花翩翩闭目一叹,形如闪电的向那人跃去,半空中,传来他朗朗笑声,“影,你要疯,我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做兄弟的,有今生,未必有来世。
能有楚影这样的兄弟生死与世,也算,不枉此生。
此次东海之行,带来的三十二个绝顶高手,已经全部葬身于碧波之下。明知有去无回,那些侍卫跃下之时,却是半分犹豫也无。
他花翩翩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摊上这么个任性的主子,说不得,也要跟着任性一回。
只是在入水的刹那,脑中又浮现出那双清澈的眸子,似无情又似有情。
暗自咬牙,如果那丫头终有一日负了影,他便叫她知道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
水带着彻骨的冰寒,咆哮着向两人卷来,水底的暗流,无情的撕扯着身体。
楚影看着跟在身后的花翩翩,先是震惊,再是无奈,最终,也只得默许了他的跟随,两人手掌相抵,源源不绝的内力在掌间流转,抵御着四面八方打来的压力。
楚影运足功力,在海中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直直向海底沉去。
不知沉了多久,在胸口越来越憋闷的时候,终于脚落到了实地。
好在两人都武功高强,才能在水中能坚持闭气这么久。
海底皆是嶙峋怪石,借着花翩翩手里一袋夜明珠,才勉强能够视物。
举目望去,远处皆是黑黝黝一片,花翩翩询问的视线望向他。楚影闭目倾听了一阵,向左方走去,那香馥草必定是被保存在冰寒之地,要不然在这海水中,早被腐蚀了去。
不管能不能找到,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至于死亡?楚影眉眼间尽是讥诮,小丫头都还活着,他怎么舍得自已死掉来便宜其他野男人?哼,想都不要想。
阎王要来索人,还得看看他答不答应。
将玄功发挥到极致,楚影向着冰寒之气袭来的地方走去。
越走越冷,花翩翩都有些受不住牙齿上下打架了,看楚影的情形,要比他好上一些,但也是,脸色略僵。
直至走到一块大石边,水到此处都慢慢凝成了冰,一抹喜色在眼底闪现,楚影抽出了腰中长剑。
剑气如虹,在水中袭向前方,冰花四溅,凿出一个坑来。
两人踏了上去,一个铁匣安安稳稳的冰冻在巨石之上,周围,还有些沉船杂物的残骸,除了寒冰之中冰冻住的这些外,其余的,估计早已在长年的海水侵蚀中消失了。
楚影嘴角弯起,他的丫头果然命不敢绝,竟然真的有载着香馥草的沉船,而那香馥草在沉船之后,竟然能如此凑巧的掉在这冰寒之地。
既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无法控制的心情愉悦。
“开始吧”在他手中写道,花翩翩脸色有些难看,再不动手,估计两人都要撑不住了。
再不多想,两人抡起剑,一下一下的砍去。
此处地处阴寒,眼看着刚刚砍开的缺口,很快又结成冰,楚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看四周,楚影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
捏住花翩翩的手,在他掌中写道,“我来破冰,之后,你带着我和那药草出去。”
花翩翩神色有些焦虑,但是看着楚影的眼神,他还是咬着牙郑重的点了点头。
将花翩翩推开几步,楚影插剑入鞘挂回腰上,双掌置于胸前缓缓抬起,将全身功力升到极致,连眼神都变得赤红。
在血气都有些承受不住翻滚上涌的瞬间,一掌一拳交错推了出去。
冰石轰然而开,花翩翩极快的抢身进去,捡起铁匣往怀中一塞,也来不及查看,就身形一转,刚刚来得及接住楚影软下的身子。
一抹嫣红从他嘴角溢出,又在水里飘散开。
只是,那闭着的双眼,却带着笑意往上翘着,似喜悦,也似安心。
几日之后,本因大世子突然失踪而人心惶惶的公主府,又一次陷入混乱。
二世子楚影遇突然袭击,随身三十二护卫阵亡,花翩翩在背着二世子赶到东海郡郡王府后,力竭而倒,而二世子,血气混乱,经脉俱损,是功力提升超过自身极限的后果。
皇帝闻言大怒,下令严查此事。
不管外界如何传言,昏迷几日之后的楚影醒来,便是一眼望向花翩翩。
知晓他的心意,花翩翩在挥退众人后,对着他点点头,“已经送去了。”
楚影舒了一口气,终于安下心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影,这样真的值得吗?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废了全身经脉,经此重创,半年不能动武,还不知道以后,是否能完全恢复功力。”
对一个练武之人,对一个久居高位骄傲至此的男人,这样的后果,可是你心甘情愿能承受的?
楚影没有回答,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
他愿意,那就够了。
夜半,阿佑突然一阵心悸,惊醒过来之后,摸着汗湿的额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并没有习惯性的疼痛,那说明没有发病。
也不会做恶梦,因为,她从来都不做梦的。
那么,她为什么会突然醒了?疑惑不解的想了很久,终于放弃的躺了回去,可是寂静里,心跳得咚咚响,怎么也睡不着了。
索性爬起身来,披衣朝着院中走去。
心里很乱,阿佑坐在方小为身边,也不说话,陪着他无意识的望着远处。
要是此时有人路过,必定是要大大吓一跳的,因为少帮主的痴症,越来越厉害,现在似乎连神医的弟子都传染了。
浓浓的夜色里,什么都看不见,越让人心烦意乱。
阿佑挫败的闭了眼,将头靠在手臂上,“小为,你有心乱的时候吗?”
“小为一定不知道心乱是什么意思吧?心乱,就是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心就扑通扑通的跳,跳得人心烦,跳得人睡不着觉,跳得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做什么想什么。”说到后来,连自已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身后有风轻轻吹起,阿佑没有回头。
好一会儿,才恍惚觉得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然后,直直按上她的胸。
她的胸?阿佑忽然反应过来,然后惊叫着跳起,一脸见鬼样的抖着手指着站起身来的方小为,“你,你…?”“你”了一半天,终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