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泓笑道,“看实战,可是比训练更有效的训练。”

叶落摸摸鼻子,左右看看,“可是你不觉得这人实在是多了一点?”

“没事,你会慢慢习惯的。”君泓慢吞吞的回答她,“册封大典上人更多。”

“…。”

“嘶!”君泓看着手背上发红的掐印,苦笑。

曹武和姜散已经摆开阵势,不同于几个月前在虎贲营训练场里的那场小规模演练,经过这半年来一系列惨烈惊险的战斗,以及在战斗中不断的完善,将士们在阵法变换,彼此配合方面,都有了更进一步的成长。

仅仅是站在阵外,都已经能感受到那凌厉的杀意。

叶落持剑而立,没有回头,只轻声道,“桑榆,准备好了吗?”

桑榆一挥手,身后十几位府兵迅速排开,“是的,小姐。”

这是几日前崇兴军队与飞絮军以命相搏的战场,这里,有十万英魂。

叶落微微低头,心里的痛,如同疯长的荆棘,绵延不绝。足下的土地,带着暗红的颜色,是她的五百府兵,以鲜血铺就。

她挥手,“进阵。”

有很多怀念无法言语,有很多悲痛不能哭泣,全力以赴的一战,是虎贲营对曾经并肩而战的战友最高形式的缅怀,也是叶家府兵对曾经同生共死的伙伴,最真挚的送行。

军人以战死沙场为荣,所以,活着的人,不可以流泪。

不可以流泪,所以拼命的流汗。

叶家的人,三人为一队,前后相护,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勇往直前。

叶落手中的剑,剑气如虹,光芒连闪,在昏天暗地的散石阵中,是最显眼的风景,凝聚着所有府兵的力量。

阵中威压逼人,叶落憋着一口气,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挥剑而上。

太阳从正中,移到了西边,随着一声厉喝,“破!”,尘土风扬中,叶落与桑榆越阵而出,几个府兵紧随其后。

叶落回过身去,微微喘气。

曹武与姜散走了出来,抱着拳,齐齐道,“叶相!”只这一个称呼,便代表了这两个武将,对叶落身份和能力的认可。

姜散道,“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叶一说,无论前路如何,生死无惧。”

叶一啊!叶落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许多许多年前,叶府后山的杏树下,一青衣布衫的男孩不满的瞪着她,“我不要叫叶一,难听。”

“那叫叶一,就表示是叶家府兵的第一哦!”

“真的?”怀疑的眼神。

“嗯。”肯定无比的语气。

“那好吧,我就叫叶一。”

十年之后,同样的地方。

“叶一,你来保护哥哥吧!”

“小姐,我想和星扬一起在外面做事。”

“只有把哥哥交给你保护我才放心,叶一,你是我府兵中身手排名第一的。”

“那好吧,小姐。”

….

而今,再也听不到他说,“那好吧!”也再也体会不到,每次诱骗叶一成功后,那份志得意满的小小喜悦了。

叶一,叶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叶家府兵,都长眠于此,再也看不到了。

叶落蹲□来,捂面痛哭。

君泓走上前来,却被桑榆挡住,“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君泓看了他一眼,他道,“那五百府兵,和叶一他们几个,都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

日落西山,给这片大地,平添了几分凄凉之色。

几万大军,银甲在身,默然伫立。场中的女子,放声痛哭,闻之令人心酸动容。

奉定之急已解,朝内形势依然严峻,第二日,君泓便要挥师回崇兴中部。

然后与花间国交界之处,却又不能不重兵把守。叶星扬伤重未愈,边关几座城镇均满目疮痍,这种形势下,叶落当然不能离开。

虎贲营骁勇善战,是进攻的利器,却非防守的好手,权衡之下,随君泓出行,便成了更利于发挥优势的选择。

于是,留给叶落的,除了一座座急需重建的城池,受伤待治的士兵,不到一万人的军队,便什么都没有了。

君泓在帐外站了一晚,叶落仍不肯改变主意。

“叶落,这种形势下,你只留这么一点人,我如何能放得下心来?”快到出发的时候了,君泓却还固执的站在那里。叶落叹息,“君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如果飞絮军再来,即便你给我留下五万人,也于事无补,反而分散了你的兵力,到时候,两头都取不了胜,岂不是亏大了?而且此时花间国权力内讧,自顾不暇,不会再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万人你能守住边关?”

叶落笑笑,“放心,如今以星扬之名征兵,一定很有效果。”

短暂的沉默之后,君泓无奈道,“叶落,你总是把事情看得太好!”

“君泓,反正就算我再陷险境,你还会来救我的,怕什么。”

君泓握紧了她的手,好半天,才说,“我会来,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来。可是叶落,同样的险境,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

“我不会的…。”未完的话,消失在他臂间,君泓将她抱得紧紧的,“我很害怕,害怕我来不及,害怕,你离开我。”

“君泓。”

“叶落,你记住,无论你身处怎么样的险境,我都会来,即使是生死。”将她紧紧的一抱之后,他转身离开。

怕再呆下去,会再也迈不动脚步。

若不是情到深处,怎会生朝朝暮暮之贪念?如果可以,多希望就此把臂同游,再不分离。

可是身为君王,他还有许多未竟未了之责任,君泓走得又快又急,腰间的剑,撞在盔甲上,微微作响。

但愿此去,平乱除奸,还一个清明世界,成全所有的花好月圆。

数月后,崇兴境内无数青壮年,从各个方向,赶往奉定。

原因无他,皇榜广贴,招兵入伍,叶星扬为将,名为叶家军,这是几十年来,崇兴军队首次以将领之姓氏为名。

可是这一次,并没有遭到天下文人的大规模口诛笔伐,谁都不能忘记,叶星扬带领的军队,如何以一敌二,挡住了无往不胜的飞絮军,令其无功而返。这种以生命和鲜血拼搏出来的英勇,是崇尚英雄的崇兴人,由心折服的气度。

能成为叶家军的一言,是多少热血男儿引以为傲的事。

而朝廷,由于苏诚的离开,许多文人开始动摇,已经心生异向的,纷纷叛离,稍有犹豫者,也是上书辞官。

易惊鸿遵从君泓密令,不论是叛离的还是辞官的,统统放其离开京城。再加上武将中多为张台铭的追随者,也早已加了君诺的阵营,一时之间,朝中文武大臣均出现极大的空缺。

也在这种时候,才体现出了君泓作为一个年轻君王的特质。他不但不加以挽留,反而劝导群臣,若有想明哲保身者,可以尽快求去,绝不为难。同时,将当初君柏留给他的名单中,一些经过查证仍然可用的暗桩,纷纷从各部提拔上来,充当要职。再将当初连明禧,张宇,石卫风这一众通过新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学子,委以重用。

后来,有史学家评论,君泓此举,虽因年少气盛造成了各部各衙权力交接上的混乱,但是满朝文武,皆是皇帝的忠实追随者,君臣上下的团结一心,共同进退,在历朝历代的朝廷中都极为少见。

再加上此次权力更迭,剔去了大部分的顽固老旧势力,反而为君泓后来推行的许多利国利民的新政策,扫平了道路。

所以说历史上的是非功过,福或者祸,都要无数年以后,才能评说。

彼时,无论是君泓,还是其他有识之士,都还没有意识到此次内乱要数年之后才能发挥出来的影响。君泓,仍然忙着与从死亡之谷中出来的武装势力,进行着大大小小的战斗。

而君诺,看出了京城中留下的只是些无法左右朝中大势的臣子,带着大部分归降的文武之将,也放弃了对京城的围攻。

只要消灭了君泓,那么京城便可不战而取。所以,现在去死夺一个没有君泓的京城,已经失去了意义。

而外部,如叶落所料,翼国花间国都忙于内部权力争斗,无瑕他顾,反而让三国边关出现了诡异的安宁。

苍雾山上,白发苍苍的苍雾老人夜观星象许久,终于吐出一句,“果然不出所料,天下大统之势已失,三星并立,再次回归平衡。”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即使是天意,也有变数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亲们,让大家久等了。从下周一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两日一更,直至完结。本文行文至此,正文约有两万多字便可完结了,请大家耐心一点,这篇文我自己很喜欢,所以我也不想草草完结,我会安排好,顺利自然的结束的。多谢大家的理解,并再次表示歉意,让大家等这么久

93 前奏

与君诺的战争,君泓虽然有陆威远和闲云王爷的帮助,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讨到多少便宜。
毕竟,张台铭执掌兵部多年,当初的梁略又是一朝之相,其暗中培养的势力不容小觑,如果说之前君诺只在武力上略胜一筹的话,那么在娶了苏婉儿之后,文臣的反对和声讨又沉默了许多。
一时之间,君诺可谓文武方面,皆稳占上风。
所幸此次君泓带在身边的,还有虎贲营,那曾经是并不最精锐的力量。
闲云王爷对此略有忧虑,毕竟曹武和姜散都算是张台铭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如果在目前形势下,他们与张台铭暗通消息,对君泓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君泓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于是他做了一件让闲云王爷差点气得吐血三升的事,他径直找到曹武和姜散,“曹武,姜散,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京城中发生的事,朕已经颁下圣旨,所有京官,有意离京者,皆可畅通无阻的离去。后来出现在君诺阵营中的许多官员,都可以说明朕一言九鼎,并未暗中加害。如今,对你俩亦然,朕知道张台铭对你俩有知遇之恩,如果你们此刻愿意求去,朕也绝不会阻拦。”
曹武和姜散双双跪了下去,“末将不敢,定当尽忠皇上,死而后已。”
君泓看着他们,“你们要想好了,朕今日给你们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朕可以理解各为其主,各有立场,但,却绝不会原谅背叛。”
曹武深深地叩下头去,“皇上,末将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是在跟随叶相东征西战的这些日子里,末将觉得做人做得痛快,打仗打得应该。小恩与大义,末将分得清楚,请皇上放心,末将今日既追随皇上,便永无二心。”
闲云王爷听说这件事,冲到君泓帐中时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皇上,您究竟是太天真还是说城府太深让人摸不到头脑了?有您这样问臣下忠心的吗?”
“朕觉得朕这样问很好,双方都安心。”君泓还有闲情端起茶杯来嗅上一嗅才慢慢倒进嘴中,用舌尖细细品尝,“虎贲营中不乏有勇有谋之辈,朕若不跟曹武姜散这么谈上一回,他们也不敢完全放下戒心跟随朕啊。皇叔,你也知道,朕担心他们有异心,他们也在担心着朕怀疑他们有异心啊!”
好吧,就算他说的有道理,闲云王爷总还是觉得不妥,“那如果他们还是有异心呢?”
君泓弯了弯唇角,“放心,朕自有安排。”
闲云王爷没有注意到,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发现,虎贲营中混入了叶家的探子。不要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反正叶落放心的让他带走虎贲营的时候,就应该做了某种安排了。叶家的探子,再加上他的暗桩,以后虎贲营若有异动,可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
自古以来,皇家的权力更迭,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处处计算,步步为营,又如何不懂得这些杀戮和阴谋?他不愿意多去想,可是当无法选择时,他也无惧面对。
虎贲营是一支利箭,现在给它转向的机会,是因为他惜才爱才,虎贲营训练不易,多年才成,这支利箭最好的归宿,应该是战场。但过了今日,若再想半途转向,那他也不惜灭之毁之。
随着君诺将所有兵力渐渐聚向中原,君泓所面对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君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置君泓于死地,,只要正统君王一死,那么他也就免了后顾之忧。
于是君泓这边,远在京城的詹春着急就不说了,这闲云王爷就跟在君泓身边,更是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反倒君泓像是没事人一般,与君诺的争斗,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练兵。除却闲云王爷本身的人马,君泓手里的亲卫,以及他手里的另外几万人,全都没有经历过战斗,恰好借着这次机会,很是锤炼了一把。
于是,又一日的战役过后,韦崎坐在君泓的帐篷里,把那把剑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君泓看了他好几眼,忍着笑,继续研究着手里的地图。
终于还是韦崎没忍住,“那个,皇上?”
君泓没看他,“有什么事,说吧。”
“皇上,您是不是在学叶,不,未来皇后呀?”
“怎么个学法?”
“曹统领都告诉我了,当时叶相带着他们去翼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干。于是一来二去,等他们从翼国回来的时候,人数少了很多,但是战斗力提高了好几倍。”韦崎想了想,还是低声咕哝了一句,“真厉害。”
君泓但笑不语。
韦崎咂着嘴想了一会,又继续着自己之前的话,“可是皇上,咱那兵跟叶,皇后那兵是不一样的,您看就这么十来天,两万人都少下去了。不如咱别练了,还是听闲云王爷的,让他那支队伍先来挡挡。”
君泓点着头,“嗯,韦崎还懂事了啊。”
韦崎于是眼巴巴的望着他,君泓翻开了一战报,仔细看起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韦崎凑过来,“那皇上,咱还练吗?”
“练啊,为什么不练。”
“啊?”韦崎傻眼,皇上刚才不是都听明白了吗,怎么还练。
君泓抬起头来,拍拍他的手,“韦崎,你要明白,天下,没有谁是可以让你永远依靠的。朕不需要在练出一支叶家军,但是,朕得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禁军,否则,即使高坐皇城,也无法安枕无忧。”
“目前的情势,他看得分明,君诺的兵力虽然胜过他,但是他手中武将多出自张台铭麾下,作战方式和思维如出一辙,虽然经验丰富,但是却也由这经验限制了更多的发挥。
几次对阵之后,很显然就能看出来了,君诺的部队应对闲云王爷的兵马旗鼓相当,却会被几位年轻将领逼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因此,他才会有了这个想法。既可以出其不意打乱对方部署,又可以打磨自己手里的势力,一举两得。
叶落当然很快收到了这些消息,她没有对此多做回应,只让叶家的人暗中保护君泓的安危。
桑榆问她,“小姐,您真的不用亲自去一趟吗?星扬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新招募的部队也有了五六万人,陆陆续续还在增加之中。”
叶落摇摇头,手指在桌上地图上轻轻一划,“不必了,君泓自小熟读兵书,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看他如今的行军路线,已经懂得避其锋芒,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假以时日,他不会逊色于我。只是…。”她皱了皱眉头,“看样子,他忌惮的是那支来自死亡之谷的部队。桑榆,你有什么看法?”
桑榆脸色也暗了下来,“那支部队基本上都是梁略花费二十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死士,我们的人根本插不进去。那些人像是没有血没有肉的,一点儿不知道疼,那腿上碗大个洞,血直往外喷,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照样拿着大刀砍。要是真对上了,即是是我们的府兵,也未必有对方拼命,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人。”
叶落揉了揉眉心,“继续跟着,我们再想办法。”
“对了,小姐,简凡说梁昔仪的身体已经拖不起了,你去看看吧。”
“行,我知道了。”
夜色很黑,叶落在黑暗里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掀起帐帘。
每一次见梁昔仪,都会让她心情沉重,或者,有一种同为女人的悲凉。她一直在想,为什么所有的政治斗争,明明得利的是男人,偏偏在其中被牺牲被出卖被利用的,却都是女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在潜意识里,她一直排斥皇宫,排斥朝堂的原因吧。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君泓不是生在朝堂,她会不会更没有顾虑的接受他的感情。
掀开帐帘进去,都是刺鼻的药味,她轻轻地走到床前,没有说话。
像是察觉到有人走近,梁昔仪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她,微微弯了下唇角,又闭上了眼睛。
叶落看了她一会儿,在心底暗叹一声,默默转身。
“叶知,”梁昔仪却突然开了口,“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叶落没有回头,“是的,我记得,梁相的遗愿。”
“那我就放心了。”梁昔仪的声音,很低很低。
叶落闭了闭眼睛,人若没了求生的意志,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再难挽救。

94、人间正道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简凡来报,梁昔仪走了。
叶落抬手挡了挡眼睛,为什么连晨光都会刺眼了?
简凡看了看她,“梁昔仪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叶落点点头,很久,才道,“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对于一个毁容,残疾,被夫婿抛弃却又曾经尊贵无比容颜无双的女子来说,这样离开,真的算得上是一种解脱了。
叶落没有去见梁昔仪最后一面,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大火燃起,又熄灭。当一切归于平静,她轻轻闭眼,“你走吧,我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做到。”
奉定城中,有叶星扬指挥,很快将之前那场大战造成的建筑和防护措施毁坏重新建立起来。
校场之上,杀声阵阵,军容严整。看台上的叶星扬,黑衣银甲,长剑在手,格外意气风发。
叶落站在台下看着,眼里,有淡淡暖色。
“怎么了,后悔当初非要扭着他当哥哥,跟着姓叶了?”风间影从后面走来,与她并肩站着,看向叶星扬。
叶落叹口气,“我只是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
风间影被噎到,半响才道,“小叶叶,你以为叶星扬是叶天下那个小屁孩?”
天下啊?叶落收回视线,“风间,你说天下会不会喊姑姑了?”
风间影怔了怔,继而缓了缓神色,“嗯,我们该回去看看了。”
叶落笑笑,“风间,收拾东西吧!”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下,叶星扬,从此以后,也有一方他的天地,不会因为她的存在黯淡了自己的风采,也不会因她而掩盖了自己的光芒。
奉定城外,当日鲜血满地,尸横遍野的景象己不可见,散发着泥土芳香的田野间,只余一片安宁。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骑飞驰而来,直至城门口,率先到达的叶星扬勒住了缓绳,转头看向身后,眼睛亮如晨星。
叶落随后而来,跟着勒住了马,喘了口气,看向他,笑意盈盈,“星扬,我现在跑不过你了。”
叶星扬俯过身去,牵着她的马缰,“跑不过,就慢慢走吧。”
叶落没有再说话,任他领着,向城内走去。
叶星扬稍稍领先半个马身的位置,看不情楚他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道,“小姐,你要走了吧?”
“是啊。”
“......”
叶落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宽厚,早己不是记忆里将她整个人罩在怀里也挡不住大雨将她淋透的瘦弱少年了,原来岁月在不知不觉问,己经将完成将一个人从内到外从青涩向成熟的刻画。
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回营房。
叶星扬跳下马来,仰脸看她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只有一如既往的温暖平和,“小姐,下马吧。”他伸出手来。
叶落没动,叶星扬也不催她,叶落眼睛一眨,夹然从马上跳下来,叶星扬飞快的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抱个满怀,“小姐…。”
叶落紧紧的抱了抱他,“星扬,你永远是我们叶家的星扬。星扬,保重。”
“好!”良久之后,叶星扬回道。
叶落知道,叶星扬也知道,或许当一切走回正轨,叶家也不可能再复昔日的平静。叶落,是先皇御笔亲定的皇家媳妇,无论何去何从,都绝不可能再是寻常。
此日一别,谁也无法预测,再见面时,又将是何种情景。
叶落离开奉定城的时候,君泓与君诺之间的对峙已经日渐激烈。两人各自坐阵军中,短兵相接,各有输赢。
只是,凡是与君诺那支死亡之师对上的军队,皆是伤亡惨重,一时之问,君泓手下,除了虎贲营还可与之对抗一二之外,其他军队都是一闻对方名号,便开始胆战心惊。
叶落一离开奉定城,便让简凡和桑愉回去保护天下,而她自己,则带着风间影一路北上。
“公子,你不去与皇上会合?”
“我去干什么?”
“听说,那支从死亡之谷出来的军队,十分厉害,皇上暂时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