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起身,淑妃娘娘便转身入座,眼角扫过之际,便见一绿衣女子一直跪俯在地,周围人全都起身,唯这女子仍跪俯于地,便显得格格不入,出于本能,淑妃娘娘转头再次向那女子看去。
陆青鸾瞅准时机,再叩首,高声说道:“汾阳王义女、陆府商行嫡孙女陆青鸾,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闻言诧异的回头,看向这个自称陆青鸾的女子,秀气的眉头不由锁紧:“你是陆青鸾?真是可笑,本宫所有衣服款式都出自陆青鸾之手,本宫会不认得陆青鸾吗?假冒她人必有蹊跷,来人,将这假冒陆青鸾之女带出去问罪!”
苏玲玉和苏玲绯对视一眼,都心知不妙,蓝月心想用陆青鸾代替苏紫衣的计划,她们都知道,原本是想将计就计将蓝月心和苏紫衣都置于死地,谁成想到最后回来的竟是真的苏紫衣,原有的计划便只能作罢,这毕竟是汾阳王府的家丑,所以在知晓蓝月心的计划之初便不曾对淑妃娘娘说过,后来失败了就更不能提了,淑妃娘娘的脾气甚是独断,若让淑妃娘娘知道她们一早就知道来往于她宫中的陆青鸾是苏紫衣假扮的,即使面上不说,心中也必生芥蒂。
“娘娘明察,青鸾冤枉!母妃--,母妃--”被宫女们往外拖时,陆青鸾冲着林芝兰喊道。
林芝兰不得已站起了身子,毕竟是自己带来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说不过去:“淑妃娘娘,此女是臣妇和王爷的义女,确实是陆府商行嫡孙女陆青鸾!”
“她是陆青鸾?”淑妃娘娘眉头窜起了火苗,一种长期被愚弄的感觉,让这位恃宠而骄的贵妃娘娘心头如雷、怒火肆虐,全然不顾这宴会是皇太后的寿宴,大有就地升堂的意思:“那给本宫做衣服的是谁?”
“是我!”苏紫衣迈步走了过来,冲淑妃娘娘行了个宫礼:“茹婉郡主苏紫衣,见过淑妃娘娘!”
“是你?”淑妃娘娘冷冷的看着苏紫衣,那双熟悉的眼睛,却截然不同的眼神,让淑妃娘娘一时难以分辨,随即冷冷的命令道:“把面纱摘下来!”
陆青鸾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苏玲玉则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青鸾一眼。
周围的贵妇小姐们全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看向苏紫衣,听说汾阳王有意将这个丑陋不堪的茹婉郡主许配给那俊朗无匹的五皇子,不知折煞了多少少女心,不由都好奇这个茹婉郡主究竟丑到什么程度,竟整天带着个面纱!
“回禀娘娘,紫衣面部受伤,恐惊了娘娘玉体,请娘娘恕罪!”苏紫衣依旧一脸的淡然,语调不卑不亢。
眼见苏紫衣对淑妃娘娘的命令没有半点担忧的表情,甚至眉宇间的坦然更像是胸有成竹,这让陆青鸾不觉拧起眉头,吃不准苏紫衣还有什么后手,直觉的这次机会不能错过:“表姐,你自入宫便一直蒙着面纱,淑妃娘娘想确定你的身份,也是与宫中安危着想!”
“摘下来--”淑妃娘娘跨前一步,自上而下俯瞰着苏紫衣,眉宇间挑着一丝阴冷,自家姐姐林芝兰匆匆让人来报,之前的计划全都取消了,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苏紫衣倒是个厉害的主,今儿个倒要看看,她能厉害到哪去?
苏紫衣淡淡一笑,对摘下脸上的面纱一直都是无可不可,但若想设计自己,那是别想,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林芝兰问道:“母妃,淑妃娘娘怀疑女儿的身份,母妃也怀疑吗?”
林芝兰一愣,暗自恨恨的瞪了苏紫衣一眼,却不得不开口道:“淑妃娘娘,这确是小女,茹婉郡主苏紫衣!”
这边的事,早有人禀告至大太监孙坚,孙坚见宏緖皇帝看了过去,便紧忙躬身,将事情细细禀奏,宏緖皇帝一直沉默不语,直到皇太后脸色越见难看,便侧头对孙坚道:“宣苏紫衣觐见!”
“本宫不管你是谁,把你的面纱摘下来!”再次冷冷的开口,淑妃娘娘眼中怒意更甚,云袖一甩,那袖子几乎自苏紫衣脸上划过…
☆、第三十九章 殿上觐见
“本宫不管你是谁,把你的面纱摘下来!”再次冷冷的开口,淑妃娘娘眼中怒意更甚,云袖一甩,那袖子几乎自苏紫衣脸上划过。
“紫衣脸上的伤,已然月余却仍未结痂,想必是感染了,若是传染,淑妃娘娘正怀有龙嗣体弱之时,只怕对娘娘和小皇子玉体不利,若淑妃娘娘执意如此,紫衣谨遵娘娘懿旨!”说着苏紫衣再次躬身施了个礼,仰头淡笑着看向淑妃娘娘,深如古井的眸中,未染半点波痕,说要谨遵懿旨,手上却没有半分动作。
苏紫衣此言一出,周围的小姐妇人们纷纷惊恐的后撤数步,如躲瘟疫一般看着苏紫衣,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皇家的颜面,让淑妃娘娘只晃了一下身子,又硬生生的站在原地,面色一僵,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衣袖--怕是真划过苏紫衣的脸上了!恨不得将那衣袖当场撕掉!
以皇上现在对自己的宠爱,只需扯下苏紫衣的面纱,自己假装惊吓过度昏倒,即使皇上碍于汾阳王的情面不做惩罚,这个苏紫衣将娘娘吓晕的丑名也将远播天下,将来也别想有个好姻缘了,可若果真染病上身,伤到龙嗣,这可是自己未来的依仗呀!为了林芝兰的私心,自己值得冒这个险吗?可此刻周围贵妇全都看着呢,自己若让苏紫衣就这么全身而退,岂不是自打嘴巴!淑妃娘娘思量再三,心中一叹,刚要开口…
“宣--,茹婉郡主苏紫衣觐见--!”孙坚高声一喝,传令太监尖细的声音便到了。
淑妃娘娘顿觉松了口气,稳稳的后退一步:“既然皇上宣旨,你便快去吧!”
“紫衣遵旨!”苏紫衣起身之际,转头眉目含笑的看了陆青鸾一眼,随即又几近微不可查的冲她点了点头。
顺着苏紫衣的视线,淑妃娘娘冷冷的看向陆青鸾,只一想便知这女子刚才的行为必是故意为之,虽不知她的目的,可也让淑妃娘娘的怒火有了个发泄的地方了:“姐姐怎么会收这样的女子为义女?汾阳王莫要学那路杨浦才好!”
周围‘扑哧’传来低低的笑声,看向陆青鸾的眼神也多了些意味!
路杨浦是前朝盐运使,依仗妻族的权威升的官,曾发誓绝不纳妾,却收了一堆的义女,名为义女实则都是小妾。
陆青鸾虽然不知路杨浦为何许人也,可看周围人的脸色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心中更是气愤,一向蠢笨任由自己耍弄的苏紫衣,如今何以如此会揣摩人心了,刚才那个动作,几近微不可查,却足以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陆青鸾站起身子,刚要回到座位,便听苏玲绯轻声道:“陆青鸾,你不是要去跳开场舞吗,何必落座,快去准备吧!”
“开场舞?”淑妃娘娘不屑的撇了撇嘴:“素来这开场舞都是玲玉来跳的,一个民间女子,是来这宫中做舞姬的吗?”
陆青鸾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袖,眼里的阴狠如藏着一条蝮蛇般在视线里游走,使得苏默珊快速的转开身子,不敢再看她一眼。
“茹婉郡主苏紫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紫衣栖身下拜,待那声沉稳的‘平身’后,站起身子,仰头看向坐在大殿正中的宏緖皇帝。
龙椅之上一身明黄,帝王的威仪不需言语便足以震摄苍生、睥睨天下!宏緖皇帝含笑开口,音调不高却回声入耳:“朕的爱妃们甚是喜欢陆府嫡孙女所制衣物,连朕的内务府都无以比拟,想不到却是出自茹婉郡主之手,到让朕刮目相看了!”
淑妃娘娘闻言,心中一跳,宏緖皇帝整句话中半点没提苏紫衣冒充陆青鸾的欺瞒之罪,这足以表明了宏緖皇帝的立场,不应该呀!自己之所以敢当众训斥一个郡主,便是知道宏緖皇帝对汾阳王的忌惮,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压制汾阳王府的机会的,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回禀皇上!”苏紫衣盈盈行了个宫礼:“紫衣的表妹陆青鸾,自年幼便得了个不能见光的毛病,表妹的祖母年事已高且身染重病,为了她老人家的身子,紫衣便顶着表妹陆青鸾的名义给老太君尽孝,也是老天怜见,老太君的身子日渐硬朗,为了让她老人家能安度余年,紫衣便留在陆老太君身边,承欢与陆老太君膝下,如今已然尽孝十年了!”
皇太后闻言赞叹之余,面露慈笑的看着苏紫衣:“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呢!”
皇后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宏緖皇帝,见宏緖皇帝的眉梢始终挂着笑,便应声冲苏紫衣笑着道:“可不是!一个郡主,能为了表妹给一个商贾之家的妇人尽孝,还一尽就是十年,真是个宅心仁厚的孩子呢!”
苏紫衣闻言轻声一笑,这一刻之后,再不会有人拿自己冒充陆青鸾的事做文章了,宏緖皇帝这个人情倒是还的快!
“原来是这样呀!这孩子也不说”淑妃娘娘眼底的精明一闪而过,忙不迭的含笑的开口,一脸愧疚的看向宏緖皇帝:“臣妾刚才误会这孩子了,请皇上容臣妾给郡主陪个礼!”说着起身走至大殿,自头上摘下个赤金镂空凤尾步摇插在了苏紫衣头上。
“紫衣多谢娘娘!”苏紫衣躬身之际,低声问道:“娘娘不怕染病了吗?”
淑妃娘娘闻言乍醒,踉跄的后退一步,苏紫衣一个迈步上前搀扶,伸手牢牢抓住了淑妃娘娘的手:“娘娘小心!”
用尽全力仍甩不开苏紫衣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淑妃娘娘惊恐的看着苏紫衣,却碍于身份和宏緖皇帝的态度,不敢大声训斥,心慌意乱的看着苏紫衣。
直到淑妃娘娘的脸色已然苍白,苏紫衣才轻声道:“娘娘放心,只要不砰着紫衣的伤口,便不会传染的!”说完松开手后退一步,冲淑妃娘娘再次躬身一拜。这两个月之内,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宏緖皇帝都会保自己的命的,这也是自己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淑妃娘娘震惊的看着苏紫衣,这一刻终于相信林芝兰的话了,这个苏紫衣根本就是个无所顾忌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人如果要赴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拖着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她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心思缜密和无所顾忌!
宏緖皇帝淡淡一笑:“汾阳王教导有方!”
汾阳王应声出列,叩地俯礼,四周符合的称赞声此起彼伏,一时间茹婉郡主便成了二十四孝的当代代言人!
“紫衣过来!”皇太后自上座遥遥招手,一脸的雍容华贵,身材略微臃肿,使得脸有些圆,更多了份慈色,含笑着道:“哀家也赏你一个!”
皇太后这亲热的称呼让苏紫衣一顿,脚下却不敢怠慢,自大殿之侧走上皇太后身侧。印象中这个皇太后是汾阳王去世的老王妃的亲姐姐,很小的时候老王妃曾领着自己和皇太后见过一面,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交集了!
苏紫衣站至皇太后身侧,便见皇太后自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个碧玉簪子,那簪子青翠欲滴、流转着琉璃该有的透明莹亮的光彩!
这簪子一出,大殿内瞬间划过一种诡异的寂静,只转瞬间,便被无数个窃窃私议声汇聚而成的、震人耳膜的嗡嗡声取代。
宏緖皇帝也不觉眯起双眼,诧异的看向皇太后手里的簪子,眸子随即一暗,脸上便也僵了三分。
皇太后将这簪子塞在苏紫衣手里,雍容的脸上多了份忧伤:“这个琉璃簪子,是你母妃去世时留下的,你祖母临终前交给了我,叮嘱等你长大成人,一定要交到你手里,哀家也算是不辜负妹妹的嘱托了!”
苏紫衣不解的看着手里的簪子,记得小时候母妃说过,这琉璃也叫玻璃,根本就是个不值钱的东西,只要了解了它的制造技术,无论多大、多漂亮也都一文不值!看眼下,根据周围人的反应看,这簪子视乎有着特别的意义!
“皇帝呀!”皇太后拉着苏紫衣的手,转身冲宏緖皇帝道:“紫衣看着也是个文雅多才的,今日哀家寿辰,就让这孩子给哀家舞一段可好?”
苏紫衣心头轻笑,自己上有刘海,下有面纱,整张脸就只露出一双眼睛,怎么能看出文雅多才来?这个皇太后对自己‘慈爱’过头了!
宏緖皇帝嘴角勾了勾,随即点了点头!
苏紫衣见状,转身走下台阶,至大殿正中,仰头笑着道:“启禀太后、皇上、皇后,紫衣的表妹陆青鸾,为了这次皇宴,日夜排练了一曲歌舞,甚是唯美,紫衣不才,不敢与之媲美,恳请太后先行观看!”
陆青鸾闻言惊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苏紫衣会将这样一个机会送给自己,眼见宏緖皇帝应允,苏紫衣站在原地眼中含着冰冷的笑意看着自己,明知有计,可那份巨大的诱惑,让陆青鸾仍不自觉的迈步走向自己向往已久的大殿正中,那上流贵族们眼神焦距之地!
☆、第四十章 明摆玩你
料定陆青鸾不会舍去这次惊艳全场的机会,苏紫衣眼中的笑意不减,笑意背后的冰冷,毫不掩饰的让走近的陆青鸾看个分明。
众人的目光均看向翩翩而至的陆青鸾,陆青鸾身着一件雪白色的罗裙,层层叠叠飘逸如仙,腰口上系着一朵睡莲,自迈入大厅之际,陆青鸾便伸手拽开了睡莲的边缘,裙摆处那层层叠叠的雪纱如波浪般垂落,随着陆青鸾盈盈步伐,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裙曳,娥眉如画、莹肤如脂,使得陆青鸾整个人如踏雪而至的仙子,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含笑而至!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青鸾身上时,唯有皇后在惊讶之余,扫见宏緖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和猛然欠身时那一刹那的失态。
“民女陆青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带着一份不确定的恐慌,陆青鸾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陆青鸾起身之后,防备的看向苏紫衣,见苏紫衣仍旧站在大殿正中,全没有退场的意思,思虑片刻,欠身一拜:“多谢表姐,表姐有心了!”
苏紫衣轻声一笑,开口的声音不高,却足以在这拢音的大殿内传入在场人的耳朵:“自陆老太君发现本郡冒充你这三个月来,老人家便气急攻心、卧病在床,不让本郡再踏入陆府,日夜盼着妹妹去看她老人家最后一眼,妹妹却为了今日能在皇宴上大展风采,日夜练舞拒不入陆府,本郡将今日开场之舞的机会让给妹妹,只求妹妹在宴会结束后,去看老太君一眼”说完盈盈拜了下去:“我与老太君十年祖孙情,已经将老太君当做亲祖母看待了!妹妹千万莫让老太君因思念抑郁而终!就当姐姐求你了!”
苏紫衣此话一尽,大殿中顿时议论声四起,更有那耿直大胆的,拍桌直指陆青鸾怒骂:“原来是个不孝的,郡主替你尽孝十年,你倒连祖母生病都不去探望?”
“真是不像话!祖母病重,还只知出风头,哪有半点孝心!”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倒是个娇美的,心底何以如此无情?”
“…”
陆青鸾愣在了原地,却无从反驳,浑身发抖、脸白如纸,如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鸡,瑟瑟着身子怒瞪着苏紫衣,终于知道苏紫衣何以会突然如此好心了,也明白,苏紫衣这番话下来,就算自己将舞跳的再好,也不会博得半分彩头了,换而言之,这上流贵族中,再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谁会娶一个被众人公认的不孝不贤之女为妻呢!
自己做了十年的梦,不该毁在这里,谁也别想毁掉!
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陆青鸾转着圈,冲着指指点点的人喊道:“我不是,我去看过那个…,我去看过我祖母,我去看过的!”身后拖曳的长裙,在转圈之际缠绕在脚上。
“是我误会了吗?表妹真的去看过祖母吗?”苏紫衣跨前一步,踩在那一圈一圈的裙摆上,眼角的笑容依旧淡然如清风拂面。
“是!”陆青鸾几乎是扯着脖子喊的,在对上苏紫衣一脸的嘲讽后,更是歇斯底里般的狂吼:“苏紫衣,你瞎了眼,你凭什么说我没去看过那个老东西!”
宏緖皇帝眉头一凝,眸里多了丝暗淡,长的再像也不是她!双目微阖,自陆青鸾入殿便前倾的身子,无力的靠回龙椅。
皇后见状,轻松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拖出去!
嬷嬷应声而去!
一声‘老东西’,大殿彻底被嗡嗡的议论声灌满。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陆青鸾颤抖着嘴唇,脸色铁青,脚下一个踉跄,被缠绕在脚下的裙摆绊倒,仰头看向居高临下的苏紫衣,陆青鸾双目如喷火般,张开的口型中,无声的说着:苏紫衣,你真狠!
“你可以不上来的!”苏紫衣面纱下的樱唇轻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应道。
两个宫中嬷嬷冲了上来,架起陆青鸾便要往外拖。
“妹妹下次小心点,在这大殿上撒谎,可是欺君之罪!”苏紫衣再次开口时,适逢大殿之中因宏緖皇帝不耐的神色静了下来。
一声欺君之罪,让拖着陆青鸾的两个嬷嬷顿住了脚步,毕竟牵扯到欺君之罪,若要拖下去,那得皇上亲自发话才行!
两个嬷嬷一住脚,失了重心的陆青鸾便跌坐在地,如被这突来的大罪吓傻了般,瞳仁紧缩,微张着嘴,一副痴傻了的表情,眼角两行清泪无声的划了下来--。
宏緖皇帝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坐在大殿正中,无声哭啼的女子,眼神中的飘忽,像是透过这女子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许久--,突然开口道:“朕将今年储女入宫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既然是汾阳王的义女,便与茹婉郡主一起入宫,学些礼仪之道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苏紫衣、陆青鸾,和悠悠叹了口气的皇后!
储女,和三年一度的选秀不同,选秀入宫的秀女是为皇上充实后宫的,而储女则是皇子妃的候选人,也因此只有及笄的贵族嫡女才能有幸入选,而且必须是才貌并存的女子才能有资格入选储女,得以入宫学习宫中礼节,有幸被皇子看中,便是定然的皇子妃,最次也会被指婚给世子或者高官之子。
才貌双全这是必备的,很显然,苏紫衣和陆青鸾一个也不够格,可却偏偏不用筛选便被宏緖皇帝直接点中入围,这怎能不让满殿的大臣们揣摩,贵妇们惊讶,小姐们羡慕嫉妒恨!
苏紫衣知道宏緖皇帝让自己入宫的原因,治疗龙体,又能就近控制,却不明白宏緖皇帝怎么会点中陆青鸾?!
显然茫然不知所措的陆青鸾也没想到会突然有此变故,脸上挂着泪,嘴角却已先一步翘了起来,不知是哭是笑的傻坐在大殿之上,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宏緖皇帝见状,撇开头,阴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份薄凉和不甘,抬手一挥,候在一旁的孙坚便命人将陆青鸾带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琉璃头钗
皇宴结束后,出了皇宫,出宫的贵妇们陆续上了自家马车,一上马车陆青鸾便如一只发了狠的狼,猛冲至苏紫衣面前:“苏紫衣--,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紫衣轻声冷笑,往前一探身子,甩手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直接将陆青鸾打翻在地,在苏默珊和苏玲绯下意识的惊呼后,苏紫衣冷声说道:“陆青鸾,就你刚才直呼本郡的名讳,本郡就可以治你的罪!但是这一巴掌,是替陆老太君打的!”
“你--,”捂着半张火辣辣的脸,陆青鸾趴倒在车板上,不敢还手却又不肯示弱:“你冤枉我不曾尽孝!害的我舞未跳成,你--”
“冤枉你?”苏紫衣冷哼一声,上前蹲下,一把抓过陆青鸾的衣领,在四目相对之际冷冷的开口:“你知道陆府大门往那边开吗?你知道陆老太君的痣是长在左脸还是右脸吗?你知道陆老太君现在病成什么样子吗?你知道陆老太君最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吗?冤枉你?!”
厌恶的将陆青鸾推开,苏紫衣心中怒火翻腾,冰冷的眸子里透着如刀般的寒意,对于陆老太君,苏紫衣总有种割不断的情义,十年的祖孙之情,早已在苏紫衣心头根深蒂固,纵使明知道陆老太君此刻已然恨她入骨,却仍忍不住在莫伊和铃儿的话语中在意着老太君的消息。可这个本该关心她的嫡孙女,却没用一分心思。
深吸一口气,苏紫衣冷冷的撇了陆青鸾一眼,视线在陆青鸾防备的脸上划过,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武功,怕是不会这么不敢反抗吧!那个六皇子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思绪飘到宏緖皇帝今天的决定上,不知为何,宏緖皇帝今天的举动,总让苏紫衣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重新坐回座位上,袖中的手一翻,皇太后送的那只簪子,便自袖兜里滑落。
簪子掉落在车板上的脆响,让苏玲玉、苏玲绯和苏默珊都视线紧张的集中在那簪子上。
那么紧张的眼神,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这三人都知道这个簪子的意义!这就好办了,苏紫衣伸手将簪子慢悠悠的捡了起来,焦灼在簪子上的三道视线也片刻不离的跟着簪子移动!
这个簪子除了通体翠绿,便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花纹,便是簪子上每隔一段就刻着一个数字。
“这簪子上刻的是什么?”苏玲绯故作不经意的问道,眼里的希翼却泄露了她的期待,就连一旁的苏玲玉也忍不住一身紧张的竖耳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