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徐鸿飞笑骂了一句,接过热水一边泡脚一边琢磨明天去赁铺子的事,又想了一回那么大的宅子得打听打听哪个牙婆可靠, 先买几个粗人使唤,其他的等嫂子来了再说。
翌日一早,徐鸿飞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蹿了出去,直奔昨天自己买的宅子前, 轻叩大门。
“三爷来了。”昨日那老仆笑着行了个礼,身边跟着个小厮,背上还背着包袱。
徐鸿飞有些不解:“咱去看铺子你咋还背着包袱呢?”
老仆道:“宅子已是您的了, 我再留下来就不合适了。等领您瞧了铺子后, 我也该去南方寻我家主人去了。”
徐鸿飞闻言唏嘘了一番, 倒有些不舍起来,那老仆从怀里拿出十来张身契,试探着看着徐鸿飞:“我家主人往常也没来这宅子住过,因此走的时候这宅子原有的十几个仆人也没带走。你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他们,让他们维护下园子,打扫下院子还是成的。”
徐鸿飞昨晚还想买几个仆人打扫庭院,不料今天就白得了十来个人,心里不由地想:是不是昨天念叨青青念叨的太多了?
那老仆把宅子里的仆人都聚集起来,领他们拜了新主人,又挨个和徐鸿飞说了他们的名姓,顺便送上身契。
也不知道京城买人得花费多少,县城的话一个人差不多十两银子。徐鸿飞从袖子的暗袋里掏出两百两银票,递给那老仆。
老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五千两银子都给你免了,还差你这二百两?得了,赶紧收起来,就当是你福气好吧。”
“福气?”徐鸿飞一愣,他家有福气的人是青青啊,就说念叨青青管事吧,要不然能捞着这么大一便宜?
俩人交接完毕,就一起去瞧铺子。徐鸿飞也在中城转了几日,大体也都熟悉路线,见那老仆带他直奔最繁华的街面,心下十分紧张:“老伯,你家主人租的铺子不会在永丰街吧”
“是啊!”老仆笑道,今天铺子的主人也来了,回头你和他直接定契约就是了。
永丰街是中城最繁华的街道了,连内城的贵人们都常来这里闲逛,徐鸿飞不知那条街上的铺子一年需交多少银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待老仆带他来到永丰街最中间那个三层铺面门前时,徐鸿飞快哭了:“这个铺子租金一定很贵吧?”
“这位大爷,价格好说,凡事讲究个缘分嘛…”铺子里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徐鸿飞:这话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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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徐鸿达走后,老太太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二媳妇去京城。土生土长的乡下老太太一说起京城,天子脚下,那可是了不起的地界,自己若是能去上一遭,瞅上两眼这辈子也值。
可随二儿子走了,又怕大儿子不自在,毕竟如今习俗都是老人随长子居住的。宁氏看出她的想法,私下里和王氏说了。
王氏素来老实,闻言脸色涨红:“我知道娘想去,可我也不能直接说让娘跟你们走啊。若是我那么说了,娘还当我不愿意伺候她呢。”
宁氏笑道:“我来劝娘,只是你们心里别有想法就行。等浩哥考上举人,你们就往京城来,到时候说不定能寻个门路让浩哥上国子监呢。”
王氏不懂国子监是啥,但一听名就了不得,不禁笑道:“还得他自己争气才行。其实娘跟着你们去京城是也享福,我和你大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些年一直辛苦你伺候老娘,我心里过意不去。”
宁氏笑道:“大嫂客气了,我也是儿媳妇,照顾娘是应当的。”
妯娌两个商议好了,宁氏又去找徐婆子。原本徐婆子就十分想去京城,又听宁氏说了一番将来徐鸿达考上进士披红挂彩、打马游街的场景,瞬间坐不住了。儿子这么荣耀的时刻,身为亲娘怎么能不见证一下,当场就让麦穗打包裹,又看着黄历算适合出行的日子,恨不得立马就走。
月娘母子三人,也是宁氏硬拽上的。她想着小叔若是在京城打理铺子,三年两年回不来,夫妻两个长期分离也不是个事,若是回头让他们母子单独去,没人护送又不安心,索性一起进京,还能互相帮衬。于是宁氏又租了一辆马车,并雇了许多骡车拉行李。除了六个伙计跟着,宁氏一行人还附在了一个商队后头,以确保路上安全。
跟着商队走走停停,一个来月功夫,就到了京城城门外。和商队管事的道了别,又送上银两,算是谢仪。
进城的百姓们排队前行,青青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有点心焦。宁氏笑道:“马上就进城了,有什么可急的?”
朱朱大了些,如今倒是稳重了许多,此时手里拿着卷书在读,闻言看了眼青青,笑着嗔她一眼:“还和皮猴似的。”
说话间,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城门官例行检查了一下,便放行了。刚一出城门,就见王新旺和李虎两个正在那等着呢,见到熟悉的马车,连忙迎了过去:“二太太,可等着您了,一路顺畅?”
宁氏点头笑:“等了几日了?辛苦你们了。”又指着前面的马车道:“老太太和三太太也来了。”王新旺赶紧过去行礼,这里是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也没多耽误,打上招呼赶紧家去。
如今买的这宅子大,徐鸿达将正房留给了老太太,徐鸿飞选了老太太院子的小跨院,他夫妻两个带着一双儿女住足够了,徐鸿达则选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居住。
兄弟两个见这宅子也没有需要修缮置办的,便选了个日子放了挂鞭炮就搬进来了。正如那老仆所说,家具齐全、铺盖被褥都是簇新的没人使过,用那上等棉布做的面,里头絮了厚厚的棉花,如今时节不用烧地龙,光盖这被子就能出一身汗。
从城门进来,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中城,眼见着和外城不一样的繁华景致,老太太直咂舌,和月娘道:“你瞅瞅这京城还真和咱那不一样,还分个内城外城。我瞅着那外城都比咱县里好上许多。”
月娘一边喂女儿吃点心,一边拍两下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儿子,想着一会就能见到自家相公,脸上不禁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门房的是原来这家主人的旧仆,听见李虎两个大声吆喝:“老太太和太太们来了。”连忙打开大门将车迎进来,又叫了个小子赶紧进去报信。
行礼物件自有王新旺看着下人往里般,徐婆子也等不及儿子出来,迈开腿往里走。
徐婆子、月娘原本以为在县里的宅子就够大、够体面了,却不料和现在这宅子一比,简直像乡下的土房子似的。看着雕花的门廊,带着各色花纹的方砖。徐婆子眼睛都不够看了,等徐鸿达、徐鸿飞两人迎来时,徐婆子都不耐烦看他俩,他们哪有这宅子好看。
刚安置下来,换了身衣裳,一个婆子过来回道:“老爷、太太,隔壁家一户姓朱的邻居听闻家里老太太来了,特此送一桌席面。”
徐婆子闻言脸上放光,忍不住得意笑:“这京城人就是懂礼数,知道我来还送席面。”
徐鸿飞忙出去应酬,半晌领了十来个提着食盒的小厮进来,将菜摆在正厅里,一家人也不分什么长□□女团团围坐在一起。徐婆子看着这个菜好、那个菜香,更有些珍馐美味连见都没见过。看了半晌,就认得眼前的水晶烧鹅,夹了一块放嘴里,嚼了半晌,说了句“香”,众人笑了起来,开始动筷。
朱朱、青青三人这六年跟着食道长吃算吃遍了世上的美食,又精心学过厨艺,因此十分会品尝。像最会吃的朱朱,但凡一种美食,无论见没见过,只需尝一口,就能把做法说的□□不离十。
青青虽不如朱朱精通厨艺,但却有一张巧舌头,哪样菜配得好、哪味调料放的不足、哪个菜品火候差了三分说的头头是道。
两个姑娘这么会吃,这么挑嘴,也对这桌酒席夸了句“好”,并将吃着格外顺口的几样菜推荐给家人。
徐婆子虽经常吃孙女烹调的美味菜肴,但因家境原因,都是普通食材,像鱼翅、燕窝之类是见都没见过。青青给她盛了碗鱼翅羹汤,徐婆子“呲溜”一声就喝了半碗,吧唧吧唧嘴和朱朱说:“你看不愧是京城的厨子,这粉丝汤做的就是鲜,回头你也照着这法儿做。”朱朱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众人酒足饭饱后都去歇晌,朱朱和青青两个在马车上呆了一个月,再不愿回屋躺着,便商议着去厨房做一些饭菜送去朱宅做回礼,总不能将空的食盒送回去吧。
俩人到了厨房,见里面都是些家常食材,但胜在十分新鲜,朱朱眼睛从这些蔬菜鱼肉上一扫,脑海里就出来了十几个菜谱,她回头和青青笑道:“今儿你也别偷懒,糕点就交给你做。”
青青虽厨艺不如朱朱好,但胜在脑子好使,经常想些稀奇古怪的点心方子,因此朱朱常找借口让她做两样,一个是吃了新鲜,再一个若是合口,可以把方子送到家里的胭脂铺去,一举两得。
青青瞅了她一眼,挽起袖子:“想吃我做的点心就直说,还故意找事情差遣我。”
厨房虽然蔬菜不多,但各色面粉豆类倒是齐全,也不知朱家主人是哪里人士,有几口人,便决定做四样甜口、四样咸口。
取了自家风干的樱花、桂花两样,拿番薯粉做皮,选红小豆蒸馅,包果子时青青小心翼翼地花瓣放到每一个果子里,让花朵呈现盛开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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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宴席送到徐府,朱子裕这心里就紧张地直打鼓,一会问天莫自己送的宴席合不合徐家口味,一会又趴墙头去瞅,看青青有没有从屋里出来。
原本朱子裕想着哪天青青出门时,自己也刚巧路过,到时候青青看到他肯定十分惊喜。看着一脸傻笑的少爷,天莫不得不提醒他:“徐家刚搬来京城,只怕好多事要忙,估摸着十天半个月是见不到了。”
朱子裕想到当初带着自己钻山洞的女孩,心里就热乎乎的,听见天莫说短时间见不着,瞬间火热的心凉了半截:“十天半个月,那怎么行!青青姑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三年没见到她了,每天都很想念她的。”
玄莫在一边认真地点头:“那是,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要是有三年未见的好哥们,我非得拽着他大醉一场。”
天莫看了看朱子裕,又看看大讲兄弟情的玄莫,不禁一脸黑线:“少爷啊,你准备和玄莫似的,二十六七还打光棍?”
玄莫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你怎么能人身攻击呢?好像你娶上媳妇了似的。”
天莫捂住胸口:好扎心…
“三少爷,隔壁主人来送回礼。”一小厮麻利地跑来,朱子裕忙吩咐将人请到正厅来,自己整理了下衣衫,对着镜子又理了理头发,方才坐在主位上,两只手紧张放在大腿上。
不过一柱香时间,就见小厮引着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进来,朱子裕往他身后瞅瞅,见无人跟着,十分失落地起身相迎。
徐鸿飞见这家当家主事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的掩饰下去,示意身后的下人递上食盒,笑道:“多谢公子送的酒席,家母吃得十分香甜。这里是家里人亲自做的几样小菜和糕点,请公子不要嫌弃。”
朱子裕请他上座,小厮上了茶水,朱子裕笑道:“前几日没在家,今日回来碰巧遇到令慈的马车,方知隔壁宅子搬来了新主人。听您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徐鸿飞笑道:“我们老家是吉州府平阴镇南茶村的。”
朱子裕作恍然大悟状:“我说听着口音有些耳熟,家母也是平阴镇人,三年前我还去那里为家母做过法事。”
徐鸿飞一听,还是半个老乡,顿时觉得亲切许多,当下聊起平阴镇风土人情。朱子裕顺着他的话问了些许问题,见徐鸿飞聊的起了兴致,连忙趁热打铁,提出要去拜见徐家的老太太和举人老爷。
徐鸿飞忙拦了又拦,朱子裕神情有些低落:“徐三叔可是嫌我年龄弱小,家里又没有大人主事,不愿意和我来往?”
此言一出,徐鸿飞再不好说什么,只好邀请他到家里咨小坐。朱子裕露出一得逞的笑容,朝天莫使了个眼色:“快些备礼。”自己则拽着徐鸿飞先往徐家去了。
徐鸿飞:…这孩子是个急性子!
青青做的新鲜样式的点心也给家人留了一份,大家坐下吃了点心喝了甜汤,看着天色尚早便想一同到园子里转上一转。
宁氏的小儿子还没醒,她守着两个儿子没出来。徐鸿达和朱朱、青青两姐妹扶着母亲出了房门。
刚出院子,就见徐鸿飞领着一少年快步走来,徐鸿达停住了脚步,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少年郎长的有些眼熟!”
朱子裕进了徐家大门,心里忐忑如鼓,心里正想着不知能否在徐家祖母的屋里见到青青。一抬头,就见不远处出现一穿着红色斗篷的少女,只见她粉黛未施,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耳翠,腮上一抹自然的红润,嘴角含着一抹俏皮的笑意,真的是漂亮至极。
抱着礼品的天莫眼睁睁地看着他家的三少爷,像脱了笼的缰马一般,向人家姑娘扑了过去…
天莫:少爷,我误会你了,原来你已经开窍了…
“青青…”朱子裕伸开了双臂,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女脸上露出一抹吃惊的表情,转瞬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青青…”再有一步就能来个朱子裕期待已久的友情的拥抱时,只见徐鸿飞两步就将女儿挡在了身后,顺手拎起朱子裕的衣领:“臭小子,还想占我闺女便宜,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朱子裕悬在半空中使劲摇晃,一边试图想要挽救下自己被高高拎起的窘态,一边哀嚎“别啊,徐叔,咱千里迢迢又在京城做邻居,这是缘分啊…”
徐鸿飞掏了掏耳朵:感觉太耳熟!
玄莫开心的呵呵笑:少爷把我的口头禅学去了,缘分啊!
第27章 献殷勤的小裕裕
来者是客, 虽然徐鸿达十分想将朱子裕直接从墙头把他扔回隔壁, 奈何徐婆子看到这样一个十岁左右的壮实孩子,长的又格外俊俏,实在喜欢的不行,拽着儿子的手就把他救了下来。
朱子裕最会顺杆爬,从徐鸿达手里逃脱升天后, 立马抱住徐婆子的大腿请了安,又讨好地问徐婆子:“中午的宴席老太太吃着可还顺口,是内城最大的酒楼-祥瑞楼送的席面,他家的烩鹿筋做的十分软烂, 我家里的祖母最爱这一口。”
徐婆子一听,哎呦,原来那席面是他差人送来的,还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三分,连声说好吃。当下连园子也不逛了, 拉着朱子裕叫他屋里来坐, 朱子裕一边笑着应了,一边趁机回头和青青打招呼:“青青,可真巧, 刚才看到你, 吓我一跳。”
青青笑起来眉眼弯弯:“朱子裕, 好久不见。”
朱朱看了一眼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朱子裕, 撇了撇嘴:“合着我像柱子似的?这么大个人竟愣没瞅见我?”
“嘿嘿嘿, 哪能呢朱朱姐。”朱子裕连忙行礼告饶:“主要是朱朱姐长高了许多,我都没敢认。”
“引狼入室”的徐鸿飞搔着脑袋凑过来:“你们认识啊?”
徐鸿达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斜眼瞅朱子裕:“三年前,这孩子在阳岭山上挖宝,恰好遇到了青青,青青见他滚的和泥猴似的,就把他带到了文道长那。”
“遇到了青青?”徐鸿飞啧啧两声,似乎感叹他的好运气:“那甭问,肯定是挖到宝了。”
徐鸿达对当年那事印象不多,只记得朱子裕抱了一匣子兵法和一本武功心法,文道长略微翻了翻,似乎很感兴趣,把他留那呆了近十天。
至于对他的身世,徐鸿达只隐约知道似乎是哪个大官家的孩子,家里有个后娘待他不好,因此想学些本领出人头地。当时青青还为他画了一幅画,闹得白天黑夜不得闲,才几天功夫胖乎乎的脸蛋就成了尖下巴,就为这事,徐鸿达对他十分不满。
前面说的热闹,宁氏听见动静也出来了,原本朱子裕并不算多熟悉的客人,应该带他到前厅一坐。但徐婆子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加上朱子裕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直接拉着朱子裕的手进了自己的正房。
见到宁氏,朱子裕乖巧地问了安,此时天莫、玄莫两人将带来的十几匹衣裳料子交给了徐家的仆妇,仆妇们赶紧将布料送到了徐婆子屋里。
徐婆子一愣:“怎么这么多衣裳料子?”宁氏也摇头道:“不过是邻居往来,朱公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怕是不妥。”
这些料子都是过年时宫里新赏的,高氏连面都没见着呢,就被朱子裕搬了个精光。见宁氏推辞,朱子裕的桃花眼笑的十分真诚:“都是今年京城流行的新料子,我家里没什么人,搁着也白糟蹋了。”他看了眼青青,面上多了几分羞赧:“原本是和徐三叔聊的尽兴,来拜访老太太的。却不想是青青的家人,实在是太凑巧了。当年我年幼无知,六岁的年纪就敢跑深山野林里去,若不是侥幸碰到了青青,只怕也没有今天的我了。徐伯母您千万不要客气,我当年也被文道人手把手教导了几日,说起来青青可以叫我一声师兄的。”
“大师兄”徐鸿达呵呵两声。
宁氏嗔了徐鸿达一眼,又笑着问朱子裕:“今年几岁了?你家住隔壁那个宅子?你过来大人知道吗?既然关系这么亲近,理应我也该登门拜访的。”
朱子裕早想好了说辞,笑眯眯地回道:“回伯母,我今年九岁,和青青是同年,比青青大三个月。隔壁的院子是我的私宅,并没有长辈在此居住,平日里我在那边读书、练武。”
宁氏一听就知道他家里怕是不太平,就笑着不再言语,只拿出新鲜果子来让他吃。
徐婆子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直接问道:“呦,自己住这么大的宅子啊,家里不说你吗?”
朱子裕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老太太不知,我娘生了我没几天就没了,现在家里的是后娘。她不许我读书写字,也不让我练武。我六岁去平阴镇时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还是青青帮我找了些古籍让我拿回来读。隔壁那个宅子原是我亲娘的嫁妆,我每天借口出来玩,便躲在这里读书。”
徐婆子一听,唏嘘不已:“怪不得世人都说后娘坏,你看有了亲生孩子,就不把前头那个当人了。”
朱朱闻言连忙道:“祖母此言差矣,不过是子裕遇到那黑心肠的罢了。您看我娘,待我可不比青青差一分。”
徐婆子这才想到朱朱也不是宁氏亲生的,忙讪笑着和宁氏解释:“是我说岔了,平时看你们亲亲热热的,倒忘了不是亲生娘俩了。”
宁氏笑着接了一句:“在我心里朱朱和青青是一样的。”宁氏原本就是个心善的,更何况在自己遭遇那种事快要起了寻死的念头时,是徐鸿达义无反顾的娶了她,并且这些年一直真心真意的爱她、呵护她。说宁氏把朱朱当亲生孩儿,徐鸿达何尝不是将青青视作自己的亲生的骨肉。
徐鸿达见妻子神色有些不对,忙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宁氏看着丈夫,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绪又平稳下来,她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看着子裕觉得有些心酸。”
徐婆子一听,也叹道:“可不是,我看了也难受。你看这么好的孩子,长得又俊俏,若是亲娘在,不知得疼成什么样儿呢。”她拉住朱子裕的手,亲热地拍了拍:“既然咱有缘做了邻居,你又和朱朱、青青早就认识,以后就别把自己当外人,没事过来就过来玩。”又问他:“白天吃饭可有人照应?能吃上热乎饭不?要不你来我家吃?”
朱子裕乐的,刚要一口应承,徐鸿达就冷冷地挡住了他的话:“娘,你多虑了。你看他这么大的小屁孩就有一座四进的宅子,还担心他没饭吃?里头好些个丫鬟奴仆伺候他呢。您放心,饿不死他。”
朱子裕讪笑两声,还不忘辩解几句:“只有几个随从和小厮,并没有丫鬟。”
徐婆子闻言瞪了徐鸿达一眼:“他还是一个孩子呢,又没有爹疼娘爱的,得多关照关照。”转头看朱子裕时,脸上又挂上了和蔼的笑容:“没事,别理你二叔,什么时候想来直接过来就是,不过是添双碗筷的事。”
朱子裕笑眯眯的应了声好,看着徐祖母、宁伯母对自己感官不赖,大着胆子跟青青打招呼:“青青长高了许多。”青青抿嘴朝他一笑:“文道长教的武功心法可练会了?这些年有长进没?”
朱子裕咧嘴一笑:“每天都不敢忘道长教诲,不光那些兵法每日研读,祖父书房的手札我也拿来对照。”朱子裕满肚子的话想和青青倾诉,可是一看这满屋子的人,他只能无奈地憋了回去,谈论些无伤大雅地问题:“道长们可还好?一直想看他们,但是又没什么机会回去。”
提起四位道长,徐鸿达及两个女孩的神情有些黯然:“道长们走了,在过年前不辞而别,许是去哪里游历了吧。”
朱子裕愣了片刻,方才安慰道:“道长们素来不是拘束的性子,想必是因为徐二叔的功课才忍着在山上呆了数年。既然是去游历了,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朱子裕连忙又找话说:“徐二叔这回来京城是参加会试吧?咱京城郊外有座文昌庙,据说几百年前文昌帝君真身亲临,指点了一进京赶考的士子。那士子果然金榜题名,后来又做了大官,为百姓做了无数好事。为感激文昌帝君指点之恩,那大官捐钱盖了那座文昌庙,据说里头的文昌帝君的神像是按帝君真身打造的,十分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