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朱朱的人生第一次宅斗
镇国公府的老太太从年轻起就是个傻白甜, 可以说她除了优越的家世和出众的美貌以外,什么学识、见识、才华、心计通通没有。也是她命好,当姑娘的时候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爹娘疼着哥哥宠着, 出嫁后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妯娌, 国公爷也没有小妾通房之流。这么说吧,就算哪天她闲的难受想来场宅斗活跃下人生,都找不到人陪她玩。因此傻白甜的老太太到老了依然还是个傻白甜,养废了镇国公府的当家人朱平章还不自知。
朱子裕生母周氏去世后一年, 已近不惑之年的朱平章又续娶了二八年华的高氏。高氏在嫁入国公府之前,娘家就已见衰败之势,家里十几个哥儿没一个肯读书的,成日里漫天散银招猫逗狗, 各房主子们也不齐心,不想着怎么开源节流,反而都拼命的往自己怀里捞好处, 高家早已是寅支卯粮、入不敷出了。
高氏凭着长辈的一点脸面, 攀上了镇国公府这门亲事, 且她胜在年轻貌美,甫一进门就抓住了朱平章的心。刚进门时高氏还算老实乖巧, 虽然那时老太太让她掌管中馈,但家里的大事小情她依然向老太太请示了才吩咐下人去做。如此不过半年时间, 高氏摸透了老太太的性情, 开始自己当家作主起来, 而老太太乐的清闲,每天逗逗孙子听听小曲儿,旁的什么事也不想操心。
朱子裕打出生就没了娘,高氏过门时他才一岁多点,正是蹒跚学步、咿咿呀呀学话的好玩时候,高氏见他白嫩可爱倒也真心喜欢他,将他挪到自己耳房里,一日三餐细心照看。
也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心思,龙凤胎出生后高氏就渐渐地对朱子裕没了耐性,一想这诺大的国公府、这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令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与自己的儿子无缘时,她就难受地整夜睡不着觉,恨不得登时就把朱子裕撵出家门。
只是高氏虽有这个心思却没这个胆子,旁人不说,老太太是最宠孩子的,而她自己又特别好面子,最容不得别人说她句不好,虽肚里满是见不得人的心思,偏面上做出慈母的姿态来,心里盘算着长久的打算。
好容易忍到朱子裕三岁,高氏便叫人收拾了一处精致的小院,把他挪了出去,每天叫漂亮的丫鬟哄着他吃陪着他玩。朱子裕三四岁了还极少下地走路,都是奶娘一步步的抱着。偏生老太太还不认为这不是事儿,只当高氏宠爱朱子裕,想当年朱平章就是如此这般在老太太的宠爱下长大的。
还好,朱子裕从小就敏感,从懂事起就觉出高氏待自己和龙凤胎的不同,虽然每次高氏见他都和颜悦色满脸笑容,但朱子裕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发毛。
当时朱子裕年纪太小,又没有人教导他,他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只当自己不乖所以母亲才不喜欢,便有意识地去和弟弟学,尝试着自己吃饭,不再让奶娘抱。当他在祖母的屋子里听到两岁的弟弟用含糊不清的奶音背着《三字经》时,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娘,弟弟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刹那间,高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去看婆婆和丈夫的表情。而此时,国公爷的眼神正在一貌美的丫鬟脸上打转,而老太太正眯着眼听小曲儿,没人在意朱子裕的童言童语。
高氏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揽住他哄道:“弟弟念着玩呢,你身子弱,可念不得这东西,仔细劳神。”高氏的敷衍没有打消朱子裕的好奇心,他便趁着没人的时候私下里拉住老太太的大丫鬟玉楼询问。
玉楼是朱家的家生子,当年她爹娘生病,朱子裕的亲娘周氏不仅给银子赏药材,等她爹娘归了西还叫人好生发送了,给了五十两的丧葬银子,因此玉楼十分感念周氏的恩德,当年周氏没了,她还痛哭了一场。
自打高氏进门后,玉楼冷眼瞧了几年,自然能看明白高氏打的什么主意,私下里也试着提醒老太太两句。只是老太太糊涂一辈子了,委婉的她听不懂,直白的她不明白。玉楼又不敢主动去和朱子裕说什么,怕朱子裕被高氏养熟了,将自己说的话告诉她,到时候夫人把自己撵出去,老太太可不会管自己死活,因此只能闭紧了嘴巴。
所以,当朱子裕溜进她的小屋,悄声问:“玉楼姐姐,弟弟念的是什么的时候?”玉楼十分纠结,不知该不该说。倒是这孩子机灵,看出玉楼的为难,先下了保证:“姐姐,我知道好赖,你放心我不会让夫人知道的。”
玉楼心里一酸,将他搂在怀里,眼泪差点出来。只是她也不敢在耳房里说,怕被旁人听见,便借口带他到园子里赏花,四处看着没人,便一点一滴的从老国公爷讲起,细细地告诉他近十年来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从那时起朱子裕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夫人亲生的,原来自己还有两个战死在沙场上的亲哥哥。
打那以后,朱子裕时常拽着玉楼陪他到园子去玩,让玉楼讲些祖父和哥哥的事情给自己听。紫提撞见过两回,回来和高氏说玉楼整日陪着裕哥挖土,高氏也没当回事,只当朱子裕喜新厌旧,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
高氏之子朱子昊满三岁后,高氏为了儿子请来一位名师,朱子裕听说后吵着闹着也要上课。高氏恨得牙直痒痒,少不得一边糊弄他一边又在老太太那边打马虎眼:“裕哥儿从小体弱,儿媳实在怕他读书劳神再坏了身子。”
老太太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立马哄着朱子裕不叫他去,奈何朱子裕听了祖父和哥哥的故事,又明白了自己在府里的处境,早就下了奋发图强的心思,死活不肯罢休。老太太是个最疼孩子的,见他哭的伤心,连忙答应了。
高氏从来不敢在面上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因此隔三差五地找出一件事来拦着不让朱子裕去书房,先生不明所以又不愿听孩童狡辩,十分厌恶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公子哥,索性从来不去管他,因此一年多来,朱子裕只学会认字,背个《三字经》罢了。
玉楼见朱子裕一年来学的东西十分有限,心里着急,心里琢磨了几日,偷偷寻了一件周氏旧日做的针线叫朱子裕塞在房里,又叫朱子裕装作无意间找出来一样,问丫鬟是谁的东西。
虽说周氏亡故时这群丫鬟才七八岁,但周氏作为府里的当家夫人,丫鬟们都认得她的针线,因此见了这件东西都脸色大变,虽不敢当着朱子裕的面言语,但私下里少不得议论一番。
朱子裕按照玉楼的指示,恰好撞破了丫鬟们的私话,趁机大哭大闹起来,死活要自己的亲娘。高氏听闻此事,气的一口银牙都恨不得咬碎,狠狠地发作了几个丫头一番,又去老太太那告罪。
老太太不明白高氏的想法,只说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高氏掩面哭的伤心:“娘您知道,儿媳倒不是有意瞒着子裕这事,只是担心子裕知道这事该和儿媳离了心了。”老太太劝慰她道:“不会的,子裕是个好孩子,他知道你的好。”登时把高氏气的倒仰。
既然撞破了这件事,朱子裕也无所顾虑起来,事事不再听丫鬟安排,自己问老太太要了个箱子拿了一把铜锁,把自己的月例银子、压岁钱、各种样式的长命锁、老太太赏的各类玉件以及自己心爱之物都自己锁了起来,谁也不许碰。
朱子裕又光明正大地去找老太太问了母亲的忌日,提出了回母亲家乡去祭拜的想法。高氏已经不想搭理他了,既然他要求了,便和朱平章回禀了一句,打发自己陪房的男人贾二带着几个家丁送他去了周氏的家乡。
谁知朱子裕这一去竟然走了一个多月,回来时贾二只匆忙来回了句:聚仙观里的长明道长给了大少爷一个箱子和一幅画卷,不知是什么东西,又说大少爷脾气大了许多。
高氏惊疑不定,连忙让紫提去朱子裕的院子探个究竟,谁知紫提回来说明月不仅什么都没看到,大少爷还给了她个没脸。
这回高氏可坐不住了,忙往老太太院子里去,到了门口叫丫鬟去通报,自己则拿着小镜子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丫鬟撩开帘子进去,低头回道:“老太太,夫人来了。”玉楼正跪在炕上拿着一把美人锤在给老太太锤肩,闻言悄悄地朝朱子裕使了个眼色。朱子裕立马心领神会地滚到了老太太的怀里,两只小手搂住老太太的脖子:“祖母,先不叫母亲进来好不好,我还想和你讲祖父和哥哥的事,我不想叫别人知道
老太太最见不得孙子撒娇,见状笑的十分开怀搂着他连声说好,又和那丫头说:“让夫人先回去吧,我和裕儿说会话,让她晚饭时候再过来。”
玉楼闻言忙从炕上下来,笑道:“还是我去说,这小丫头嘴不利落,怕她说不明白。”老太太从不在意这样的小事,胡乱点了点头,就问大孙子梦见了什么。
玉楼使了眼色,领了所有丫鬟出来,先叫她们到廊下侯着,自己则给高氏行了礼,这才小声说道:“老太太一个来月未见大爷,心里想的紧儿,这会儿祖孙两个说悄悄话呢,让夫人晚些时候再来。”
高氏捏紧了帕子,手指有些发白,略微顿了一下,又扬起无事般的笑脸:“也好,也该叫裕哥儿好好陪陪她祖母了。那我先叫厨房安排饭菜,等二爷放学了我打发他和萱姐一起过来。”
玉楼笑着应了一句,将高氏送走,也没再进屋,反而搬了个小杌子坐在门口,以防有人听墙角。
朱子裕坐在老太太怀里,详细地说起自己梦见祖父之事:“祖父住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房子后面种着好大一片竹子,还养了许多仙鹤。院子侧面有一弯活水,我去的时候祖父正带着哥哥钓鱼。”
老太太闻言,面上也露出几分怀念:“是呢!你祖父最爱钓鱼,当年他在家时,咱家池塘里的鱼都养不大,三天就得钓上一回。”说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朱子裕从老太太怀里钻了出来,悄悄的拿起画卷,紧张地手有些颤抖:“祖父叫我找人画一幅行乐图带回家来。”说着缓缓地打开了画卷。
老太太视线落在画卷上顿时怔住了,那个宠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就这样的出现在眼前:只见潺潺泉水舒缓地从画卷上流过,老国公爷半靠在白玉砌成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鱼竿,一条颜色金黄的大鱼跳起来咬住鱼钩。国公爷左侧一个少年正指着水面哈哈大笑,右侧的少年则伸出手去,似乎要帮着老国公爷拉鱼竿。
也不知盯着这幅画看了多久,直到感觉到子裕在拿帕子给自己擦泪,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
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将朱子裕搂在怀里:“我原本只当你是做梦,却不料你真的见到了你的祖父。他见到你的时候欢喜不欢喜?他一定很喜欢你的,要不然怎么会单单引你去见?你可是咱家未来的小国公爷呢。”
朱子裕搂住祖母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崇敬:“祖父见我欢喜的紧,还说会保佑我身体康健,只是祖父不许我整日在后院傻玩了,说叫我搬去前院住。”
老太太叹气:“原本我想你体弱,舍不得你搬到前院去,都是些毛躁小子,怎么能伺候的了你?既然你祖父说了,那你就搬过去吧。”忆起往昔,老太太脸上带了几分眷恋:“你祖父一直不喜欢男孩儿养在后院,当初你哥哥才四岁,他就叫他们到前院去住了。裕儿你看…”老太太指着左侧的少年:“这个是你大哥,他眼角下面有一个小痣你看到没?他呀极其机灵,家里什么事也瞒不过他。”又指着另一个道:“眉心有个黑痣的是你二哥,他从小就淘气,上山下河就没有他不敢的。”
“祖母,我有两个哥哥,为什么府里的下人都叫我大爷?我该行三的。”朱子裕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又极快地掩饰了下去,“哥哥们并非幼时夭折,族谱上也有他们的名字,下人们怎么能胡乱称呼?哥哥若是知道了,岂不在地下难安?”话音未落,便已泣不成声。
老太太连忙搂住他,大实话一个劲儿的往外掏:“是你母亲提议的,说你体弱,怕你知道有过两个哥哥又没了该伤心了,因此让下人们都叫你大爷的。”
朱子裕气的直发抖:“祖母,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磨灭哥哥们的存在吗?现在不过才六年时间就已经没有人提起大哥、二哥了,如此再过十几年、二十年,还有几个人能记住他们?况且我根本就不体弱!”他抬头高喊了一声,可看到老太太鬓角上的白发,又忽然没了气势,只声音中依然愤愤不平:“纵使我娘怀我的时候身子不好,我也是足月生的。小时候怎样我不记得了,反正打五岁起我就没生过病,就昊儿每到换季的时候还得吃上几日汤药呢,母亲怎么不说他身子弱呢?”
老太太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你母亲定是记差了。”朱子裕瞬间对祖母没了脾气,只能再次强调自己的不满:“世上这么些人家,或高官或百姓,就没听说过哪一家乱了排行的,也不知母亲打的什么主意。”
“好!好!好!”老太太连声答应:“原本也是为了哄你的,只是嘴上乱叫,哪会真的让我的两个孙子没了归宿呢,我立马就嘱咐人,不许再乱叫了。”
随着祖母的话音,朱子裕低头看着画卷上两个哥哥欢快地神情,眼神中满是崇拜:“祖母,我见到哥哥了,他们还是那个性子。大哥说,让我住他们之前的那个院子,用他们的书房。祖父吩咐,叫我找人画好这幅画,就挂在他书房里,往后不许旁人进去,让我每日亲自进去清扫、祭拜、诵经。”
老国公爷吩咐的事情,哪敢不听,老太太连忙喊人,打发玉楼去找夫人,吩咐道:“不许府里下人再混叫,诚哥信哥依旧是大爷二爷,往后只叫裕儿为三爷,称昊儿为四爷。”又道:“将前院早先大爷用过的小院和书房修整一番,给裕儿配几个小厮,选个好日子叫他搬前院住去。”
见一切都按自己的计划走,朱子裕不由地更加信服青青:看青青说的多对,搞定了老太太,什么都不是问题。至于高氏信不信,那他就管不了了,只要老太太信了就成了。
朱子裕亲自拿着画卷去了前院,问大管家朱永要过来祖父书房的钥匙,亲自将行乐图挂在书房的墙壁上。朱永见老国公爷的在画宛如真人一般,容貌与自己的记忆一般无二时,瞬间泪眼滂沱,跪下直磕头,朱子裕也不去管他,吩咐院子里一小厮:“取个香炉来,再拿些好香。”
那小厮听了却不动,只拿眼瞅朱永。朱子裕冷笑两声:“大管家,您看行吗?”
“不敢!不敢!”大管家朱永瞬间冷汗淋漓,连忙爬起来踹那小厮一脚:“没眼力价儿的东西,没听见大爷吩咐吗?还不赶紧取去,看我回头我就卖了你去挖煤。”唬的那小厮一溜烟跑了。
朱子裕脆生道:“大管家,往后叫我三爷,大爷是我大哥朱子城。”朱永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忙低头应道:“是!三爷说的是!”
朱子裕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祖母已经这事吩咐给母亲了,你也提醒提醒前院这些小子们,谁敢叫错被我听见了,先打断腿再送去煤窑。”
看着一个月前还懵懂无知的孩童如今竟有一丝老国公爷的杀伐之气,朱永不由地有些怔住了,盯着朱子裕看了好半晌才在他越来越冷漠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忙连声应道:“三爷放心,小的就这吩咐下去,有敢犯大忌的,抓住先打上五十板子。”
朱子裕这才点了点头,等那小厮取来了香炉,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又拿出一把新锁锁上了老国公的书房门。看着朱永惊愕地表情,朱子裕淡淡地说:“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往后除了我,谁也不能进这屋。”
朱永低下头,下意识思索着该怎么向夫人回话,就听见朱子裕冰冷地声音:“大管家,你姓朱,不姓高。”
宛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瞬间将朱永浇醒。
第23章 石头碎了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高氏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的葡萄架, 有些心烦意乱。紫提见夫人心绪不宁, 连忙捧了一盏热茶过去,笑道:“夫人喝茶。”
高氏回过神来, 接过茶喝了两口又递给了紫提:“这次子裕回来虽然我还没见到他, 但听贾二的言语,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紫提道:“不过是祭奠亲娘心情不好, 发了两回火罢了,一个来月功夫, 能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夫人多虑了。”
高氏没言语,只是神情有些恼怒:“贾二办事就是不靠谱, 我让他看好那个小子,你看他干了啥事?知道朱子裕整日翻墙出去也不拦着, 跟了两天就再不管了, 他是不是觉得朱子裕死外头我能赏他?若真有此事,别说他得让老爷打死不说, 就我也捞不着好!”
“贾二是个糊涂的, 夫人别和他一般见识。听贾二说, 不过是到山里翻找些什么, 几天都是两手空空一身狼狈的回来,他们才松了弦。”紫提忽然掩嘴一笑:“大少爷想到山里找什么?难道话本子听多了去挖宝藏不成?我记得明月说近半年大少爷看的都是这样的话本。”
高氏也扑哧一笑,心情也松懈了下来, 忽然一个丫头进来, 行礼后回道:“夫人, 老太太屋里的玉楼来了。”
高氏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玉楼恭恭敬敬地进来,先行了礼,然后垂手站在一边。高氏端起茶,浅浅地喝了一口:“怎么叫你过来了?打发谁来不成?老太太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玉楼回道:“事情比较重要,老太太怕旁人说不仔细耽误了事。老太太刚才吩咐,往后家里的排行不能乱叫,大爷往后是咱家的三爷,二爷是四爷,若是发现谁叫错了,要严罚。”
高氏顿时脸色一片涨红,脸上有被撞破心事的恼怒。玉楼虽不知高氏当年坚持让子裕称大爷打的什么谱儿,但是这五年的努力化为春水,想必高氏心情不会很愉快。
“老太太还吩咐,叫把早先大爷、二爷在前院的屋子和书房收拾出来,让三爷搬过去住;另外三爷要每日在老太爷的书房念经祈福,往后不必再派人进去打扫,由三爷自行打理。”
玉楼回完话,等了半晌听到一声“嗯”,忙蹑手蹑脚地走了。高氏半晌没有言语,但只看她青筋暴露的双手、恼羞成怒地脸色就知道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啪!”高氏一挥袖子将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年轻貌美的脸上面露狰狞:“他到底想干什么?”
紫提见高氏气的厉害,连忙扶他坐下,又捡那不重要的说:“也许真的是想每日为老国公爷念经?贾二不是说那道长送了他一匣子道家经文吗?”
高氏冷哼:“道家经文?我看他是拿道家经文做幌子!这半年来他就不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防备,不过是不让他读书罢了,哼,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看他回来这大半天了,可想起给我这当母亲的请安?我亲自去了,还叫人把我拦在外头。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才不会有这个心眼子。”
紫提见高氏的话里连老太太都捎带上了,知道她这是气狠了,不敢再言语,高氏则越想越气:“还要霸占老国公爷的书房,那是我给昊儿留着的!”
紫提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在外头谁指点他什么了?要不然怎么回来直奔书房去?难道他想读那里的兵书不成?”
高氏冷笑两声,恶狠狠地道:“不过就认识两个字不是睁眼瞎罢了,连四书五经没看过,他还能自学成才不成?”
紫提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她:“那还真让人给他收拾前院的屋子?开老国公爷书房的门?”
高氏揉了揉眉心,感觉十分疲惫:“先应下来,反正屋子刷大白、换窗纱、换家具摆设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先看看情形再说,晚上看能不能说动老太太。”
两人说着话,忽然又有一个丫鬟撩起帘子进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夫人。”
高氏见她脸上多了两分笑意:“点心送去了?可对昊哥儿的口味?”
“昊哥儿就着蜜水吃了三块,姑娘今天胃口略差些,吃喝了点蜜水,吃了半块。”高氏点了点头,她对女儿并不是很关心,若是想一辈子富贵舒坦,指望的还是他的昊哥。
“夫人…”丫头往前凑了凑,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吞吞吐吐起来。”高氏白了她一眼。
同样作为陪嫁丫鬟,虽然在夫人的心里比不上紫提,但绿提也算是高氏的心腹了。瞅着高氏的脸色,绿提斟酌着字眼,慢慢的说:“我从前边过来,听见大总管吩咐说往后不许再叫大爷、二爷了…”见高氏的脸色慢慢铁青,她索性一股脑说完:“违者仗五十,发卖到煤窑。”
虽刚才已经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但高氏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想个法子,却不料直接被朱永给破坏了,她气极反笑:“好个大总管。”
两个丫鬟目目相觑,对于这事她俩也有些迷惑,不明白当初高氏为何非要将朱子裕拱到大爷的位置。
谁也不知道,其实这不过是高氏的一点愚蠢念头罢了,因此她连自己的心腹丫头也不肯多说缘由。生下昊哥儿后,高氏开始觊觎镇国公府继承人的宝座,但有个前头的嫡子挡着,少不得需费些心思。
高氏其实也不懂得什么叫捧杀,只是想着让朱子裕除了吃喝玩乐样样不会,她的昊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两下一对比,世人心里那杆秤就会偏颇到昊哥这边。可她想起子裕那两个被人称赞的哥哥,又觉得有他们在,自己的昊哥不占优势,遂琢磨出这样一个主意。想着自己府里叫上十来年,等两个孩子十来岁出去应酬交往时,外头的人听着他们是大爷二爷,估摸着就想不起原来的大爷二爷了。